晚上八点,成海东坐在自家门廊,看着天上星星。
她习惯双手空空地出门,手机自然没带也没开。而他太习惯了她总是在家,因此连家里钥匙都没带。
娶了杜筱月的那一刻起,他把自己当成是全天下最幸运的男人。在外工作时,只要想到她在家中的忙碌身影,他便充满了动力。
他出社会多年,碰过太多被尘世名利染得市侩的女人。而筱月是株百合,他决计舍不得她在外头碰撞。她最适合的工作就是待在家里,带着甜美笑容等着他回家。
或者,快点让她怀孕,生几个可爱萝卜头来玩耍,也是美事一桩吧。
成海东脑子里才浮现自己抱着妻与子的画面,阳刚脸上忍不住浮出宠溺笑容。
「海东!」
他一抬头,但见妻子正站在街口一脸喜悦地朝着他飞奔而来。
杜筱月没预料到他会在家,所以她开心地像乘了风似地跑得好快,快到她冲进他怀里时,甚至还喘到说不出话来。
成海东笑得合不拢嘴地搂着她,拍抚着她仍然起伏的后背,她真是太容易让男人自尊心膨胀升天了。
「没想到你还是短跑健将啊。」他吻了下她的发丝,双唇便顺势地停留在她冰凉的耳廓上。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陪爸爸出去应酬吗?」杜筱月仰头望着他,熠熠闪动的眸里有着不言而喻的喜悦神色。
「我看你中午离开的时候,一脸忧郁的样子,担心你心情不好,所以跟爸说我身体不舒眼溜了回来。」成海东说。
杜筱月胸口一窒,她红了眼眶,倏地将脸庞埋入他的胸前。他是这么在乎她,她又怎么能够不为他而变得更好一些呢?
她一定要更快学会怎么安排一个人的生活!她不要他日后惊觉娶了一个无用的妻子!
「你怎么不先进屋子呢?」她小声地说道。
「我没钥匙。」成海东故意装出可怜表情,巴着她手臂说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等很久了。」
「我……我去……吃饭了。」杜筱月结结巴巴地说道。
因为面试顺利,心情很好,不想回到只有一个人的家里。
出乎意外的,那位应征她的摩斯主管辛夷玲,和她相谈甚欢,两人面试完毕之后,还到附近的帕莎蒂娜法式烘焙馆小坐了一会儿。她挑了他喜欢吃的伯爵卡迪那蛋糕,酥脆口感现在还在唇齿间留香。
「干么心虚?」成海东一挑眉,握住她的下颚,盯着她的水眸,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偶尔不在家,我难道会气到放火杀人不成?」
「如果我经常不在呢?」她试探地问道,不自觉地屏住呼息。
「那我就考虑找征信社跟踪你,看看能不能来个捉奸在床。」他故意恶拧起浓眉,摆出双唇紧抿的凶霸相。
杜筱月连忙摇头,冰冷指尖着急地陷入他的手臂里。
「我如果不在家,也不会喜欢别人啊。」她柳眉揽了十八个结,双眸慌乱却极为认真地对他解释着。
「傻子,我当然知道。」成海东捧起她的脸庞,低头吻住她的唇。
她的唇凉软得如同果冻,是他最百尝不厌的甜点。
他每回都打算只是要浅尝的,岂料每次却总是欲罢不能地想得到更多。
成海东贪婪的灵舌钻入她的唇中,大掌将她的身子往前一推,让她后背平贴在大门上,好让他能更轻易地尝逼她的味道。
成海东高大身躯沉入她柔软曲线里,让她完全感受到他为她而起的灼热。
「我们还站在门口啊……」杜筱月窘红着脸颊,小手用力地推着他的肩。
「站在门外又如何?我连我咕噜乱叫的肚子都管不着了,哪还顾得了我现在站在哪里。快点开门——」成海东吮住她的耳珠,以舌尖撩绕着。
杜筱月身子轻颤着,可她却睁大眼,内疚地看着他。
「你怎么还没吃饭呢?已经七点半了啊!」她知道他最禁不起肚子饿了。况且,她早已把喂饱他当成她的天职了。
「我原本等着带你去吃爱河附近的米糕,还有炭烤三明治、阿婆冰的红豆麻糬。」成海东咽了口口水,才有法子继续把话说完。「谁要你这么晚回来……」
「那我们快点去吃饭吧。」杜筱月拉着他的手臂住外走。
成海东把脸庞往她头上一靠,灼热气息正好抵在她的锁骨。「无所谓,我现在只想吃你……」
「先去吃饭。」杜筱月马上转移话题,又推又拉地扯着他往前走。
他的欲望那么强烈,每次亲热完后,她只剩下闭上眼睛沉入梦乡的力气,哪还有心力跟他讨论事情呢?
摩斯要她明天就去上班呢!
「唉,既然你坚持的话,那就上车吧!」成海东握着她的手,笑嘻嘻地牵出摩托车,嘴巴上却不饶人,他最喜欢她被他逗到双颊发红的可爱模样。「毕竟,吃饱后才有力气爱你久一点嘛。」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想著『那件事』。」杜筱月脱口说道。
成海东戴安全帽的动作,戛然而止,回头看着她——
她正懊恼地咬着唇。
「我爱你,所以想『爱你』,这样有错吗?」成海东严肃地反问道。
杜筱月咬着唇,因为口拙、因为心乱,直觉便开口说道:「对不起,我只是不好意思罢了。」
她只是希望他可以多花一点时间聆听她说话罢了。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这话一提,便好像是在指责他对她不够用心似的。
「傻筱月,这事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全世界结婚后还会害羞的老婆,我看也只剩下你一个了。」
成海东抚着她发丝,嘴里说得轻松,但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他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的。
纵使没法子像以前一样能有那么多时间陪她,但他一天比一天爱她,对她的热情也从未减少过。他认为只要让她感受到他有多在乎她,她内心的寂寞便会因此而淡去吧。
如同有些他甚少说出口的深层情感,他也总是藉着亲热举动而表现出对她的眷恋。冰雪聪明如她,不可能没察觉到吧。
「上车吧,美女。」成海东朝她勾勾手。
杜筱月坐在他身后,把脸偎在他后背上。他的身上有着工作一天后的尘土气息,她惭愧地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她一定得让自己更独立一些,这样才对得起每天在外头辛苦工作的他。
「你下午做了什么事?」成海东在红灯时,停下来问她。
「我……」
「干么欲言又止?」
「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下午做了什么。就是到处乱晃,到摩斯喝了杯可可,去帕莎蒂娜吃了块蛋糕。」
「竟敢趁我不在跑去吃蛋糕,我的心都碎了。」
「星期六,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她问。
「好!」成海东精气十足地大声说道。
摩托车骑过汉神百货前,百货公司因为过年在即而在外头大树上镶上一串串、一片片的蓝色灯泡,百货公司遂像裹在一层蓝宝石里,璀亮得很。
杜筱月回头看着那片冰蓝灯海,目光却突然停在—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身上。
「海东,骑慢一点,你帮我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表姊夫?」杜筱月揪着成海东手臂问道,小脸尽是紧张神色。
成海东的摩托车慢了下来,直接停在计程车载客处。
他朝着杜筱月指的方向看过去,中年男人正搂着一个身着迷你裙的辣妹,走向LV精品店。
辣妹穿着低胸T恤,毫不客气地将她柔软胸脯挤在中年男人手臂上,乐得男人不住地笑着。
「是你表姊夫没错。」成海东淡淡地说道。
「旁边那个女孩子……」
「显然小他十几岁,正开心地准备带着凯子表姊夫进去LV敲一顿竹杠。」成海东看着表姊夫的手,在女孩臀部上捏了两下。
杜筱月惊跳了一下,急忙回过头不敢再瞧。
「坐好了,我们走了。」成海东说道,替她拉好了口罩。
杜筱月抱着成海东的腰,却再也无心去看什么美景了。
表姊知道表姊夫外遇吗?表姊是那么自豪于表姊夫对她的言听计从,如果知道了真相,表姊怎么有法子忍受呢?
「在替你表姊难过?」成海东问道。
「嗯。」
成海东一挑眉,觉得筱月当真好心过了头。她那个表姊嫉妒她,想尽法子要踩在她头上,是众所皆知的事实啊。
「你那位表姊婚姻出问题是早晚的事情。」
「为什么?」她揪紧他腰间上的衣服,苦着一张脸问道。
「我们结婚时,他们之间始终没互动,都是你表姊在唱独角戏。」
「没有互动也不能外遇啊。」杜筱月倾身想说话,安全帽叩地一声撞上他的。
「小心。」成海东放缓了车速,往后扶了下她的身子。「就我看来,你表姊只是把丈夫当成她身分的代表。她炫耀她有个医生丈夫,就像她背了个LV皮包一样。我们结婚、订婚时,你表姊夫总是频频看表,没和你表姊说超过三句话。」
他说着说着,忽而低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要和你表姊聊得上天,就得爱说人是非,男人比较不爱说那些事。」
「也不是所有女人都爱说啊……」杜筱月说道,声音却飘散在车水马龙里。
「你说什么?」成海东加大音量。
「表姊夫如果不爱听这些,当初为什么要娶表姊呢?」她转而这样问道。
「男人的欲望很简单,你表姊样子不赖,看起来就像个模特儿。加上你表姊夫追求她时,也许还有其他竞争者,让你表姊夫只想先行得分,因此有没有共同兴趣这回事,自然就变得可以忍受了。」
杜筱月默然了,她揪着眉,觉得好可怕。
男人真的都这么容易被感官影响吗?
如果爱的只是那副皮相,皮相会老啊!她以为结为夫妻的人至少都该有某部分思想交融啊,否则怎么走一辈子呢?
杜筱月乍然想起她和成海东之间交谈次数变少了,但他们亲热的次数却不曾改变过一事,她的眉头于是揪得更紧了。
男人和女人所要求的,当真是这么截然不同的东西吗?
成海东的摩托车骑进爱河畔,停好车子后,他放好安全帽。
他抬起头,却见他老婆还怔怔地站在原地,粉红安全帽下露出一双苦恼的眼睛。
「干么傻呼呼地站着?」成海东笑着为她解下了安全帽。
「我只是在想表姊的事……」还有我们的事。
成海东抓着她的手掌放入他的臂弯里,一面过马路,嘴里一面说道:「你表姊的世界太狭窄了,成天在家当少奶奶,唯我独尊久了,跟社会脱节了,个性就算不扭曲也会变怪的。」
「我也是整天待在家里啊……」杜筱月低头,有种被刺伤的感觉。
「你的个性和她不一样,你虽然待在家里,却总是用心希望能给家人最好的一切。你的单纯是赤子之心,是一辈子都不会让人厌倦的。」他低笑出声,讶异他的小妻子居然反应过度,反省到她自个儿身上了。
「现在是刚结婚,我的单纯,你或者会觉得新鲜,但是十年之后呢?」她认真地问道。
「我会一辈子喜欢你的单纯。」成海东嘻笑着,将她的手摆在他的胸口,做出以心发誓的动作。
杜筱月抿了下唇角,权充成微笑。
她不相信他的话!
如果连她都开始对自己觉得有所不满足的话,那么他有朝一日也会发现她的贫脊的。
「好了,别露出一脸沉重的表情,吃饭可是件快乐的事情啊!」成海东低头亲吻了下她的发丝,搂着她走进米糕店里。「老板,来两份米糕、一豌蒸蛋汤、一豌旗鱼轮汤。」
杜筱月顺从地让他帮她点餐,乖乖地让他帮她拉开座位。
吃完饭后,她决定要大声地告诉他——她明天会出去工作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