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饕先生,您最内行。」穿着长靴的短发女孩,笑容甜美地偎在男孩身边。
台南赤崁楼边的红砖道上,一对小情侣边走边玩着,两人随口说出的一句话,都足以惹出彼此之间的一串笑声。
杜筱月的目的地与他们相同,她于是一路安静地走在他们身后,且不时地被他们不经意洒落的笑声给刺痛心窝。
「一碗担仔面。」杜筱月跟老板娘说道,找了个位子坐下。
在她和成海东交往的半年里,他们至少来过台南三次。
他喜欢台南的小吃,说这里的小吃有文化、有生命,就连许多小吃店老板也很有格,每日限量食品卖完了,也不再生产,数十年如一日。
「担仔面。」一只小巧陶碗落在杜筱月面前。
虾酱与蒜味的热气缠成一股迷人的香气,让杜筱月不觉地深吸了一大口。
她记得成海东第一次带她来台南时,便告诉过她担仔面上头放虾子的原因,不光是为了配色明亮,也是为了担仔面汤头是用虾酱熬煮之故……他告诉她的事,她全都记得。
可她要求他的呢?
杜筱月眼眶微红了,只得很快地捧起小碗,喝了一口汤。
虽是秀气地吃着面,却还是只花了五、六口,就用完了整碗面。她反射动作地挟起她不能吃的虾子,却发现今天身边没有成海东,没法子把虾子放到他唇边,看着他满足地一口吞下。
胸口蓦地一疼,娉弱身子随之瑟缩了下。
她很快地喝完了汤,咬住唇,心思仍然停留在两人这些时日以来的纷扰里。
事情为什么会演变到这一步呢?
结婚之前,他们有很多的话可以说到地老天荒。怎么结婚之后,他每天回到家后,便累到连多说两句话都不愿意呢?她知道他继承了父业,工作时间长得惊人,她很愿意体谅他,但他是不是也该关心一些她的感受呢?
杜筱月付了帐,快步离开担仔面店,免得她的红眼眶露出可怜相。她沿着赤崁楼边缘的红瓦围墙往前走,始终低着头以掩饰她的落寞。
她口干,想喝义丰冬瓜茶。
海东告诉过她,这里的义丰冬瓜茶没加人工香料,喝起来有股自然的冬瓜清甜。而且拿着一包以红色尼龙绳绑住的塑胶袋,也很有回味童年的感动。
好可怕哪,不过才结婚半年,她的回忆里竟然全都填满了他,满到她竟然找不着可以安顿自己的那处空间了。
或者,表姊没说错,她的性格太弱,注定是要孤单的。
杜筱月买了义丰冬瓜茶,一个人走进赤崁楼里,看着午后阳光为古迹添上新妆。
这些古迹、美食,都是他带着她一步一步走遍的。那时,她的安静,总被他拍拍头,夸她是听话好学生。谁能想到,她的默默承受,竟日后会在婚姻里变成了致命的沉默之伤呢?
她真的不懂,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杜筱月起身,像抹孤魂似地想飘开这处有回忆的地方。
一回头,赤崁楼入口处那道高大身影顿时让她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是成海东!
她还来不及逃跑,成海东已经冲到她面前。
「你——」成海东握住她的肩,慌乱黑眸闪着火焰。
杜筱月捂住他的唇,用生平最勇敢的眼神望着他。
「我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