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好了!”张伯涩涩地道。
再次听见那句不好了,花清雷的心不由得咯登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后才问道:“张伯,又出了什么事?”
“库房……放在库房里头的银子都被偷光了!”张伯难掩惊慌。
“你说什么?!”花清蕾震惊的站起身。
“咱们库房遭窃了。”张伯再说了一次。
“库房不是锁着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惊愕的瞪大眼,不敢置信。张伯看向帐房,示意由帐房先生来说。
帐房先生脸色沉重的开口,“我今早经过库房时,就见守库房的两名家丁倒在地上,本以为他们是睡着了,上前想责骂他们怠忽职守,怎料却见他们头上有伤,似是被人打昏的,紧接着我发现库房的门大开,急忙走进里头,这才发现整个库房里的银两和黄金几乎都被搬空了。”
听毕,花清蕾提步赶往花家的库房,进了库房,看着里头原本摆放银两的地方空荡荡的,她目瞪口呆,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震怒的问道:“这是谁干的?!把那两个家丁叫来!”
两名家丁很快被带了过来,其中叫做李达的家丁先道:“那时是半夜,我看见有可疑的人影晃过,遂追过去察看,不想竟遭人袭击,就这么昏了过去。”
另一人接着说道:“李达一走,我一人守在库房门口,忽见有人过来,我正要出声喝问是谁,不想也被人偷袭,也昏了过去。”
花清蕾再盘问几个问题,两人一概不知,她最后沉着脸道:“张伯,立刻派人去报官,还有,这件事暂时先不要让我爹知道,我担心他老人家会受不了,另外,即刻清查府里头所有人,看看昨晚有谁不在。”她迅速下达了一连串的指示,她怀疑库房遭窃,极可能是内神通外鬼。
“是。”张伯领命,带着两名家丁离开。
她和帐房留下来清点库房里仅剩下的财物,发现只有三千多两银子,被偷走的包括黄金和那些珠宝都算在内,足有数万两,她面沉如水,如此巨大的损失,几乎要让她说不出话来。
先是仓库被烧,接着库房失窃,一夜之间连续发生这两件大事,她直觉也许有所关联,或许是同一批人所为。
但究竟是谁与花家有仇?
张管事清查花府后,发现唯独花阳庭和他的两名亲信,以及他最宠爱的小妾不在。
调查至此,花清蕾几乎可以肯定,是他带人偷走了库房的那些银两。
此刻她站在花阳庭住的院落里,他的妻子孔如环正哭哭啼啼的泣诉着,“我也不知相公去了哪里,这几日他忙得不见人影,昨儿个中午他突然回来,带走翠眉,然后就一去不回了。”
翠眉是她丈夫最疼的宠妾,她怨恨丈夫无情,只记得带走那名宠妾,却让她独自留在花府面对这难堪的一切。
花夫人没为儿子做出的事反省,反而满脸愤恨的咒骂花清蕾,“要不是你如此欺凌阳庭,我们阳庭何至于做出这种事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她对儿子拿走那么多银两,只带着小妾跑了,却丢下她这个娘心里也很不满,但她不想在花清蕾面前示弱,因此再不满也仍一心维护着儿子,把过错都推到花清蕾身上。
“大娘,您儿子偷光了花府的银两,这摆明了不顾你的死活,咱们没了银子,以后锦衣玉食的生活没了,得去喝西北风了,您就再继续袒护您那个愚蠢贪婪的儿子吧。”花清蕾冷冷的说完,便掉头离开。
她此时的心情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花府遭逢如此巨变,饶是她再聪明也想不出办法来填补每日所需的开销。
要维持这么大的一个宅院,每日有那么多张嘴要吃饭,还有那么多仆役要养,仅剩下的三千多两银子哪里够用,撑不到一个月就没了。
但她不敢告诉花承青,就怕会加重他的病情。
花清蕾心思紊乱的走出花府,下意识的想去找李君涛,此刻她极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半途她便遇见了李君涛,他面露关心的询问:“清蕾,我听说昨儿个花家的仓库被大火给烧光了,连库房都遭祸,这可是真的?”
她心情低落的点头。“是真的。”
“怎么会出这种事?”
“家贼难防。”花清蕾苦涩的说道,此时她不得不怀疑,仓库被烧的事多半也与花阳庭有关。
李君涛没再追问下去,话题一转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一时也没有头绪。”她神色沮丧的摇首。
他突然露出为难的表情。“清蕾,在这当头我本不该再落井下石,不过我爹很担心咱们合盖商城的事,所以让我来问一问,花家还有能力继续吗?”
被他这么一问,她错愕的愣了愣。“这……花家这次损失严重,恐怕是拿不出合资的银子了。”
“若是如此,依照咱们订立的合同,花家岂不是要退出了?”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是要她主动退出兴建商城的计划,花清蕾面色一沉。“兴建商城可是我的构想。”
李君涛一脸温和的向她解释,“清蕾,在商言商,不是咱们李家不讲道义,花家既然拿不出银子,总不能让李家吃亏吧,这合作的事自然只能取消了。”
“你的意思是,李家要独自揽下建立商城的事?”她蹙起眉,目露愠色。
“你这主意不错,既然花家没办法参与,也只有靠李家来实现你的想法,你放心,你所提的那些构想我会为你一一实现,届时等商城盖好,我再邀你来参观。”他把话说得惋惜又好听,尽把算计的锋芒掩藏在微笑之下。
花清蕾没有想到他竟公然将她的构想强行占为己有,还用如此虚伪的表情笑着对她说,她恼怒的紧握拳头。
瞟了眼她衣袖下紧缩的十指,李君涛再温雅一笑的道:“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两个月后的初五要迎娶郡守的侄女为妻,届时你可要来喝杯喜酒。”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要娶别的女人?!看见她素来从容自信的面容流露出一抹惊怒,李君涛有股异常的满足。
饶是她再聪明又如何,还不是臣服在他之下,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不过若不是有足够的利益,他倒也不想同她撕破脸。
这次李家在暗中狠狠赚了一笔,又能独占商城的利益,最重要的是,他还因此与郡守结成亲家,日后在这青水城里靠着郡守大人的关系,行事方便多了,纵使是唐家也得给他们几分薄面。
花清蕾目光冷寒如冰,冷冷地道:“我真是有眼无珠,竟错将小人当成君子,三爷那日果然没有说错!”
她抑下胸中掀起的滔天怒气,掉头而去,她怕再多看他一眼,会忍不住失手宰了这个小人。
此刻她无比懊悔没有听唐擎飞的话,错信了李君涛,以致被伤害至此。
心里的怒火几乎要撑破她的胸膛,她紧咬着唇,脚步越走越快,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她如此难堪的地方。
她慌不择路的走着,怒气漫溢在眉眼间,陡然间,有个已经很久没再使用的名字传进她耳里--“倪绫绫。”
花清蕾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茫然抬眼。
唐擎飞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一开口便埋怨道:“我方才叫了你好几声,你没听见吗?”
“什么事?”看见他,她心情很复杂。他曾不只一次警告过她李君涛不可信,是她没将他的话听进去,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全是她活该,咎由自取。
“你可知道李君涛要娶郡守侄女的事?”他急着将这消息告诉她。
听他一来就提及这事,她忍不住恼羞成怒。“你是来嘲笑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吗?没错,我是瞎了狗眼看错人了,你满意了吧?”说完,她不再理会他迳自往前走。
唐擎飞拽住她,不满的道:“我是好意来告诉你,你生什么气?”
花清蕾深吸一口气,努力收敛起怒火。“多谢你的好意,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你别再来烦我了。”此刻她必须要一个人静一静,因为她已经快被盘旋在胸口的那把怒火给烧得失去理智。
见她如此不待见他,他很不悦。“这是李君涛的错,你做什么怪我?当初是你不听我的劝,才会被他所骗。”
“对,是我蠢我笨,才会不相信你,去相信他那种人!”她再也压抑不了怒气朝他吼道。
这时唐擎飞已看出她情绪不对,缓下嗓音关心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很伤心?别难过,你该庆幸你没有嫁给那种人,要是真的嫁给他,你才会后悔一辈子。”他试着拿母亲说过的话来安慰她。
她怒极反笑。“这么说,我反而该去买鞭炮来庆祝他要娶别的女人喽?”
他觉得她此刻的表情就像快要点燃的鞭炮,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劈哩咱啦的炸开来,因此小心的安抚道:“哎,人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李君涛一向装成温文儒雅的模样,骗过不少人,青水城里知道他真面目的人还真没几个,不只是你受骗而已。”
她此时难过的不只是自己信错了人,还有花家一夕之间倾家荡产的事,这么大的娄子,她不知道该如何补救,以前一向坚强自信的她,此刻茫然无措,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三爷,我现在心里很乱,多谢你的安慰,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我送你。”唐擎飞不放心,紧跟着她。
花清蕾心灰意冷,没多想便脱口道:“我想回家。”
她好想爸妈、想家里的那只会等她下班的爱犬,也很想那个老爱打架惹事的弟弟,起码他绝不会做出像花阳庭这么没良心的事来。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她迷茫无助的表情让他看得心疼,很想将她拥进怀里好好怜惜,但他怕吓到她,迟迟不敢有所动作。
她红了眼眶,喃喃道:“我住的地方太遥远了,回不去……”
唐擎飞拍拍胸脯保证道:“不怕,再远也没关系,我送你。”他心忖纵使她家在最远的边城,他也有办法能送她回去。
花清蕾虽然觉得他的承诺很好笑,但也让她的心里稍有了暖意。也许她当初真正错看的,其实是他才对……她抬头看着他许久,勉强笑了笑,才幽幽道谢,“谢谢,不用了。”
前方刚好是每半个月一次的大集市,人潮如织,她即刻转身走进了拥挤的人群里。
唐擎飞见状,急忙追上去,集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他想挤到她身边去,好不容易挤过几个人,却已见不到她的人影。
他焦急的寻找很久,却仍找不到她,对于与她又再次错过,不禁怅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