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一直垂着头一声不吭,杜非云有点慌乱地再次重复:“相信我,我敢作敢当,我会负责的,你别担心。”
这似乎是梦寐以求的答案,在听到他的承诺前,她也一直朝着如何激发对方的愧疚来牵制住他而努力,但是,当这一切都发生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如愿以偿的喜悦,心反而空空荡荡的,没有着落……怎么会这样?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向来是只求结果不顾过程的人,为了达到目的,邪门歪道、不择手段的事情也干得多了,只有这一次,是满满的发自肺腑的无力感以及心灰意冷。
被乌黑的脑袋对着,没有任何响应,这比他面对谈上亿的生意时还要紧张,总想说些什么打破这令人心慌的沉默,但杜非云从来没有恋爱的经验,也不懂任何甜言蜜语,想来想去就这么一句:“小媛,相信我,我会负责的!”
负责两个字出自他的口,还是好听得无与伦比,却显得更加讽刺。
成媛抬起了头,一直挂着笑容的脸上默然一片,“对不起,我现在脑子有点混乱,请你先离开,好不好?”
杜非云一怔,大概从未想到被拒绝,“可是我……”
昨晚虽然他有借酒装疯的嫌疑,但是成媛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非常抗拒的姿态,她是那样骄傲独立的女人,如果不喜欢,又怎么允许一个男人对她做出这种事,她甚至还是第一次。
“我的身体有点粘腻,想洗澡,你先出去吧。”成媛再次淡淡地打断了他。
杜非云下意识地接道:“我帮你洗。”
“不用!”出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反应过度激烈了,男人怔怔地望着她,脸上露出无措的神色。
成媛放低了嗓音,沙哑的声音里透出恳求的意味:“请回去好吗?我有点心乱。”
杜非云张了张嘴,心里也是五味陈杂,既有被拒绝的难受,又很担心对方的情绪,他真的很想当场跟成媛说个明白,解决完矛盾,但是对方目前明显没有谈论的心情,他还是给她一个自由空间吧。
“好吧,我先走了。”杜非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慢慢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一直撑着的身体好像被抽空了力气,成媛把自己摔进床里,把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很快,枕头上就开出了暗色的花朵。
大哭一场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洗干净,看着男人的液体从自己私密的地方流出来,成媛也不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感觉。
本来是幸福的结合,男人也如愿许下了承诺,一切明明都完美得可圈可点,她为什么事到临头反而退却了,听到对方口中的“负责”,就无法不联想到他对自己除了责任,没有其它的感情。
于是,心疯狂地叫嚣着,不满足了。
人真是贪心的动物,一开始的时候只想着他能注意自己就好了,接着就想着要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最后却疯狂地想要那颗珍贵的心,如果得不到,就永远无法彻底解脱。
也不知道洗了多久,等到泡澡的水彻底凉透,成媛才慢慢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昨晚最后也没吃多少,后来又做了极耗体力的活动,肚子里早就空空荡荡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就大声唱起了空城计。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完全不想动弹,成媛用被子捂住肚子,试图忽略那饥肠辘辘的感觉。
鼻子里突然窜进一股香味,她疑惑地转头,发现自己的床头柜上居然多了一盘蔬菜色拉三明治和一杯牛奶。
装着牛奶的马克杯下还放了一张小纸条,她拉着纸条的一角,将它拉了出来。
不好意思,擅自动了你家的厨房,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找到了这些食材,希望你喜欢,吃完记得好好休息。杜非云。
上面的字迹如同本人,清隽有力。
成媛呆怔了许久,默默地把纸条折好,藏进了床头柜里一个精致的盒于里,然后才喝着温温的牛奶,一口一口把三明治给吃完了。
剔透的泪珠掉了下来,恰好掉进香醇的牛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早就知道,杜非云的冷淡只是一层外衣,一旦被重视,或者真心想要关心一个人,他的温柔体贴几乎让人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如果谁能获得他的青睐,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但她没有料到,自己得到后依然会这般不甘心,这般难过。
一连好几天,杜非云都没有收到成媛的任何讯息。
他自知理亏,也不懂哄人的技巧,有点惴惴不安,怕惹对方不愉快,反而不敢擅自打扰,但是脑子里却一直浮现各种各样的她,被他亲吻时红红的脸颊,捉弄人时调皮的笑容,强词夺理时的凛然气势……
每次早上起来,yu\望都高高升旗,他初尝情/yu的滋味,完全无法克制,恨不得把对自己视而不见的那人重新拉回怀里,对她这样那样。
原来,遇到真正喜欢的一个人,他也会烦恼,也会纠结,也会变得像普通男人一样患得患失,完全失去了往常的镇定自若。
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自嘲地笑了笑,杜非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为了防止陌生的情绪长时间地侵占大脑,他用工作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一不小心又到了深夜十一点了,公司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
杜非云终于放下文件,在黑夜里,许多在白天时被藏在心底的情绪,开始浮躁起来。
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想见成媛的yu\望,杜非云把车子开出了停车场,往成家的别墅驶去。
果然只是责任吧,这么多天了,成媛压抑着自己的渴望,不让自己主动联系杜非云,以免自己越陷越深,然而对方却彷佛撇清了麻烦一样,对她也不理不睬的,连一句关心她身体怎么样的简讯也没有。
前所未有的挫败以及莫名的心慌,如同恶魔的手慢慢地抓紧了她的心,很多时候,她都会想他想得心痛。
早早地上床睡了,却还是一点睡意都也没有,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正在想今天会不会一直睁眼到天亮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期待地拿起电话,屏幕上显示的居然是成铭柯的手机号码。
“请问你认识成铭柯先生吗?”接起手机,传来的却是一道完全陌生的女嗓音。
成媛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对,我是他的女儿。”
“成铭柯先生在路上发生了车祸,现在在市立医院,请你马上过来。”
成媛脑子一瞬间完全空白,甚至无法思考,挂了电话就往外面冲,却正好撞上从车里出来的杜非云。
“你怎么了?”杜非云看她魂不附体的样子,担心地问。
成媛已经没心情纠结为什么这个男人这时候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了,一把挥开他伸过来的手,“别挡我的路,我要去看爸爸。”
月色下成媛只穿着单薄的睡裙,头发也因为辗转反侧的缘故乱糟糟地散在肩上,那么注意形象的一个人,到底有什么事情会让她顾不得其它?
杜非云追上去,强硬地抓住了对方的手,端起她的下巴,迫着两人直视,“你这样跑过去要跑到什么时候,我送你过去。”
然后,也不给成媛拒绝的余地,杜非云打开车门,就把她拉到了副驾驶座上,随后自己也上了车,发动车子,往前驶去。
“去哪里?”
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成媛总算镇定了一些,“市立医院。”之前太过慌乱,甚至忘了要开车这件事情。
杜非云想了想她刚刚的前后文,迟疑地问:“你爸怎么了?”
成媛强自克制,声音里的颤抖还是透露了内心的惶恐:“他出车祸了。”
从后视镜里望见女人惨白的脸色,心上好像被扎了一针,尖锐的疼,他绞尽脑汁,到头来也不过轻飘飘的一句安慰:“他会没事的。”
很多事情身为局外人,不管说什么,都显得那么的多余。
“但愿如此。”成媛说完话就紧紧地抿上了嘴巴,脑子里却不停地闪现电视里的那些车祸现场,血淋淋的、支离破碎的身体,让她无法克制地颤抖。
杜非云伸出一只手放在了她交迭在膝盖上的手,手指微微用力,传递着自己的情意,“别担心,我一直会陪着你。”声音低沉坚定,莫名地让她一直慌乱的心情镇定了下来。
她用双手牢牢地抓住这只手,汲取能令她勇敢的力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