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天本就要求见,这倒好,不过是多等几日,自然也就允了。
“我刚才上街去,发现城里好热闹。”
这几日众人的话题全都绕到墨城的热闹非凡,城里像是要办什么大节庆似的,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是啊!像过元宵似的,花灯真漂亮。”
元宵?
抱着剑靠在树干上,听到周遭那些姑娘婆子感兴趣的声音,靳永贞不由拉长耳朵听着。
“听说是有大人物要来。”
“大人物?难不成是玉王爷。”众人皆知墨城是玉王爷的属地。
“十有八九。”
“听说玉王爷长得好看,就不知跟我们当家一比如何?”
“谁知道,像我们这种人,一辈子都见不着这么尊贵的人。不过说到好看,昨夜我听伺候贵客的红姊姊说,跟当家喝酒的一位公子长得极好,胜过咱们当家,当家原想要将她赏给了贵客,可是被拒了。”
“红姑娘可是咱们里头最漂亮的,人家都看不上眼,什么来头?”
“不知道。”
靳永贞不想再听下去,起身走进了屋子里。
温良玉人早在墨城,这里又是他的属地,他没道理大费周章的张灯结彩欢迎自己,所以确实有客到,而且身分特殊,思及能让他如此上心的,除了太子便是圣上。
她的眼角微跳了几下,不论是太子或是圣上,她都不能被发现出现在墨城。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离开,她一个人来去自在,现在离开墨城不难,只是她还守着与战天的五年之约。
尽管只是一句口头承诺,但她自幼受爷爷教导,明白君子重诺,言而无信不立,虽说她是一介女流,这点道理还懂。
所以现在走不了又留不得,她在自己屋子转过来转过去,只能等着战天去见温良玉,看他会不会高抬贵手了。
只要他愿意放人,她会要战天立刻就走。
突然,她的门被轻敲,她微惊了下,“谁?”
“靳爷,”门外的侍女恭敬的说:“当家有请。”
靳永贞敛下心神,深吸了口气,一脸平静的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看到了战天,见他装扮俨然一副要外出的模样。
“不管如何,今天一定得陪哥哥出去走走。”战天拉住了靳永贞的手,“大伙儿都说外头热闹,如元宵灯节似的,我们去凑个热闹。”
“哥哥的脚伤了。”
“就是脚伤,所以一定要你陪着,若遇人为难,你才能护着我。”
靳永贞实在不想出去,就怕遇上了不该遇见的人。只是战天的脚确实是伤了,虽说他的护卫都是好手,他自己的功夫也好,但她还是担心。
又想起在京城的日子,几乎年年都跟着温良玉闹元宵,看着烟花绽放夜空,在外这些年好似都没了那份凑热闹的兴致。
看着战天一脸的期待,她点点头。
战天因她首肯而灿烂一笑。
靳永贞带上了几个护卫,一行人陪戴着斗笠面纱的战天上街。其实美男子也有难处,上个街罢了,连容貌都得遮住,平白浪费了一张脸。
才到掌灯时候,墨城最热闹的一条万安街上已是一片喧闹,火树银花闪耀空中,比真的年节时候还要来得热闹。
大街上的家家户户都挂着灯,那灯各有其特色,放眼望去,一片灯花通明,看得靳永贞心情不自觉的转好。
“这些灯造得精巧,据说皆是连夜从京城送来,”战天刻意留意她神情的变化,“说是由玉王府赏给墨城百姓,挂了一整条大街,这一路可亮到玉王府,城里解宵禁三日,彻夜狂欢,如同年节。”
靳永贞的心一突,这么费工只为制造一个年节气氛……这么大手笔的败家,世间真只有温良玉做得出来,她肯定若他此番作为真是为了相迎圣上或太子——他不单得不到赞美,反而会先被大骂一顿。不过他也实在该骂。
“靳弟以前可见过这样的热闹?”
战天的问话,靳永贞的响应只是勉强的一笑,没有答腔。
战天见状,心不由一沉,顾不得在大街上,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靳永贞微惊的抬头。
“忘了过去吧。以后有哥哥陪你。”
“我早忘了过去了。”她一笑,收回自己的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阁楼,那里居高临下,肯定更漂亮,“哥哥,我们去那里看灯可好?”
“好。”战天在心中叹了门气,往靳永贞所指的方向而去。
他们的运气好,正好在阁楼上视野最好的地方有个位置,靳永贞立刻跟着战天站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街道两方满是花灯,一片灯影,直通玉王府,望过去好似没有边,这里真令她想起京城里的元宵节了。
想起他们初识那年,有人想要对他不利,她的嘴角微扬,她误会他是个女孩子了,但这实在不能怪她,是他长得太漂亮了,有时她会想,若是没有那一年元宵的相逢,她的人生会成了什么模样,两个人又会走向什么样的未来?转眼多年过去,他们现在各在一方过着圆子,若能再来一次,她是否该求老天别让两人相识,这样就不会有日后的相思。想念原来很累人,不论走到哪里都不自由。
她若有所思的微敛下眼,彷佛作梦似的看到街上那一抹至死也忘不掉的身影——温良玉一身紫袍,悠然的走着。
人这么多,他不会发现自己,反而让她有机会可以好好看看他,她痴痴的望着他出神,直到一个彪形大汉挡住了温良玉的路。
她的眼神转冷,尤其当对方粗壮的手臂拉住了温良玉的手,靳永贞的眼底已经开始冒火,不自觉的紧握着手中的剑,却也没有动作。温良玉身边向来有墨寒暗中保护,轮不到她来出手。
不料,却见温良玉被人一扯,踉跄的差点跌倒。
她放眼望去,依然没有墨寒的影子。
真是该死的,再也忍不住,她的手一把抢过战天头上的斗笠面纱,戴在自己头上,“哥哥,借我一会儿。”
战天微楞,正要阻止,靳永贞已经从阁楼一跃而下。
“还不快去……”他正要交代随从跟过去,一个转头才发现自己成了焦点。
“这位公子好俊美。”
“他是汉阳战天,战公子。”
一时之间,随从别说跟着靳永贞,顾着挡住那一窝蜂想来一睹战公子风采的人手都不够了。
“放手。”靳永贞的剑不留情的挥向了捉住温良玉的那只手。
手的主人眼捷手快的一放,温良玉则一个不稳,跌坐在地。
“痛。”
靳永贞分心的看了他一眼,“快起来。”
“可是我很疼。”
命都快没了,他还在意痛或不痛?靳永贞拉起他,将他给推到自己的身后,脸上不见惧意。
“臭小子,”那人留着一脸胡子,因为被坏了好事而恼怒,“敢管老子的事。”
胡子男三两步上前,拿起刀就朝她身上狠劈而下。
靳永贞立刻用剑挡住。
但拿刀的汉子力大无穷,招招进逼,几招下来,虽然很窝囊,靳永贞却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功夫在自己之上。就知道温良玉这祸害长得妖孽,就连招惹来的麻烦都比一般人厉害。
“走。”打不过,只能跑了,她的脚一踢,趁着胡子男分心,拉着温良玉的手跑。
“怎么不打了?”温良玉一边被拉着跑,一边问。
“识时务者为俊杰。”
“是你打不过吧,真是没用。”
她隔着面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不先秤秤自己的斤两,还敢说她没用。不过这一回头才看到那人竟不死心的追来,看来还不放弃。
闪进了暗巷,城里的百姓似乎都挤去了万安街上看景,其它地方倒显得冷清。
“我跑不动了。”温良玉气喘吁吁,被拉上了弯月桥,他一脸的苍白。
“不成,跑不动也给我跑。”弯月桥下是流动河水,水不深,白天见时还算清澈,但一到晚上却是黑压压一片,若是靳永贞一人,她可以毫不犹疑的跳下水,走水路离开,但是她很清楚温良玉不谙水性。
她脑子灵光一闪,环着他的腰跳下桥,躲到了桥下。
水不过到她的腰际,庆幸现在正值盛暑,所以也不觉冷,她将他推向桥下的阴暗处,将他给紧护在身后,压在墙上,“别出声。”
温良玉这次倒识相的闭上了嘴。
她仔细的听着动静,没多久桥上有脚步传来,然后停住,她的身子绷紧,直到脚步声再响起,越来越远,她才松了口气。
正要转身看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腰被紧紧的抱住。
“做什么?”她斥了一声,“放手。”
“我怕。”像要证明似的,他的手又紧了紧。
她整个背都靠在他的前胸,她明显察觉到身后的灼热,她的心中升起了羞赧和慌乱。
“不要动手动脚。”她狼狈的甩开他的手,“既然已经没事了,我走了。”
她不敢看他,只能强迫自己迈开步伐走。
但是走了好几步,都没听到后头有声音,她不由转身望过去,就见他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又走过来,对他伸出手。
温良玉的唇一勾,握住了她的手,任她牵着他。
他的手很热,还有些湿润,她的心更加悸动,但特意不看他。
“你好似是那日替战天寻玉璧的护卫?”
他没认出她?他当然认不出她,她在面纱下的嘴角讽刺的一扬,“是!那日在破庙见公子身边有护卫、下人,今日怎么只你一人?”
“看烟花漂亮,便一人四处走走晃晃,不自觉得走远了。”
听这口气多轻描淡写,一点也不在意自身安危,她将他扶上了岸,淡淡的说道:“公子身分尊贵,以后别再任性妄为。”
“你怎知我身分尊贵?”
“见公子穿着便知。”她退一步,松开他的手,远方的烟花突然一散,她不自觉得抬起了头,有些失神。
好似那日的初识,只可惜都是过去,一个转身后,明月清风依旧,昨日却已远……
她略感失落的低下头,却心惊的看着掌心的鲜红,她的心一惊,这不是她的血。
一个转身,她飞快的跑回他的面前,将他的手抓过来,果然看到他的掌心正流着血。
“这是怎么回事?”
“在桥下,你推我一把,那壁上似乎有凸起的石块,”他没有跟着她看着手中的伤,而是紧盯着她不放,“都怪你,疼死了。”
她没空理他的娇嗔,“庆幸伤口不深,我送你回府包扎。”
“你知道我是谁?”
她的脚步一个踉跄,放开了他的手,“我怎会知道?还不快报居处。”
温良玉看着她的眼神一冷,“送本王回玉王府。”
她隐约从他的口气里听到了怒火,但她也无暇去理会他,反正他就是孩子气,若每次都把他的脾气当真,只怕自己先被气死了。
两人无言的走了一段路,直到王府的大门前,突然温良玉反手拉住她,“走后门。”
“为什么?”
“本王乃玉树临风、风采迷人的玉王爷,今日这身狼狈岂能令他人瞧见?所以走后门——”他挑衅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虽然你似乎长得不算好,但勉强让你伺候本王。”
自恋这种病该是一辈子都没药医的。靳永贞撇了下嘴,看在他受了伤又一身湿的分上,不跟他计较。
王府的城墙有些高,但难不倒她,轻轻松松就一跃而上,不过一跃上墙,就见温良玉还大刺刺的站在下面,她在心中又是一叹,跳了下来,正要扶他爬上墙,却听他不屑的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向后门,抬起手一敲。
没多久,门打开来。
“王爷?”守着后门的侍卫微惊。
“噤声,别惊动他人。”温良玉吊儿郎当的跨了进去,然后侧着身看她,“还杵着做什么?进来。这是玉王府,本王要回家还得翻墙,真是笑话。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看你翻墙翻得挺利落,偷儿?”
靳永贞嘟着嘴,不理会他的字字嘲讽。
温良玉进了个僻静院落,走进了一间黑漆漆的阁楼,“看你这不机灵的样子,也不是个干偷儿的料,十之八九是跟在战天的身边,学会几招耍猴戏。”
“天哥哥舞艺超群,说是猴戏,实在侮辱了他。”
拿着火折子,正要点亮屋内烛光的温良玉闻言,动作一顿。她是在为了战天数落他吗?
见他迟疑,靳永贞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东西,“王爷果然身分尊贵,连点火这点事都不会。”
这人若被放到荒郊野外,不出三天就死了。
屋内一亮,靳永贞这才注意到他的神色似乎有些阴沉。看来自己伤了他高贵的自尊,但她也不理会,一把拉过了他的手,所幸伤口不深,血也不再流了,原想要他叫人送些伤药来替他包扎,但见他脚下一圈水渍,她的眉头皱了。
“王爷,先去换件衣服。”
他闻言,竟是动也不动。
她瞄了他倨傲的神情一眼,“敢情王爷是要我帮你脱?”
“这里只有你能伺候。”
“王爷,”她的语气已经是对他全然的无力,“小的并非你的奴才。”
“本王因你而伤,没有问罪,还要你伺候是看得起你。”
看着他,她觉得好气又好笑,想当初他的身长还不及她,也是如此的倔强,今天还真是勾起了她不少回忆,她没再争辩,也不指望他大发善心的放过自己,自顾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了几套衣物,伸手替他解开腰带。
这么多年生活在杂技团里,男子的身子她也没少看过,练功的时候,哪一个不是赤着上身,更别提有时轮到她守夜,还得跟战天睡在一房,只不过是他睡床,房里有榻她就睡榻,若没有的话,就睡地上。所以现在只不过帮温良玉换个衣服罢了,不难!一点都不难,就把他当成一般人就好。
初识那一日,她也是这么扯开他的衣服,只不过两人当时都是孩子,他还没她高,她把他当成一个漂亮的女娃儿,谁知道几年过去,他依然俊美,只是身子却一下拉长开来,她还得抬头才能把他看清。不过纵使男女之间体格有所差异,不过在她心目中,他还是那个自大狂妄却无法保护自己的“玉公主”。
她的目光注意到他胸前的疤痕,思绪一下回到了现实。这是她差点害死他的证明……
见她动作一顿,他低下头,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的身子一闪,“你也湿了,换件衣服。”
“不了。”在他面前换衣服,这可不成,“我离开太久,只怕主子要找人了。”
“你不用去,他自会寻来。”见她转身,也顾不得赤着上身,他的手一伸,抓住了她的肩膀,他的动作有些猛,隐隐带着怒气。
她痛得眉头微皱。
他立刻将手一松,“你的肩……”
“旧伤罢了。奇怪刚拽着你的时候,竟是没一丝感觉,”她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右肩,突然有想哭的冲动,这股痛再次提醒了她,两人终是陌路,“王爷既已没事,小的告退。”
“不许走。”他挡住她的路。
“王爷,”她逼回眼中的泪,强迫自己的口气冷静下来,“你这是想强留小的?”
“是又如何?这是本王的府第,本王想留谁就留谁。不许谁走,谁就不能走。”
这不可一世的口吻实在太过熟悉,突然间,靳永贞的喉头有些哽咽,费了好大的力气稳住,她才绕过他走向大门。
“靳永贞,”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的背影,“你敢走试试。”
靳永贞的手才碰到门扇,身子一僵,靳……靳永贞?她没有回头,只是僵着身子,面纱明明没掉,他怎么认得出来?
脚步向她而来,温热的身躯靠上她的后背。
她心头发颤,不能动也不敢动。
“靳永贞,”他说话时,气息抚过她的耳际,“你怕我?”
“王爷认错人了,我名唤战靳。”她抖着声音,死都不会认。
“再说一次。”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容怀疑的警告。
“我是战靳。”她的语气多了坚持。
他一把拽过她,将她扳过身与自己面对面。
她动手要反击,但他的手竟用力的将她推到门扉,她受过伤的肩一痛,反应不及,面纱就被打落。
他的身躯紧紧的贴近她,体温透过她湿透的衣衫传来,锐利的眼直视着她,她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再说一次,”他低下头,脸几乎要贴在她的脸上,“你是谁?”
即使被他看穿,她还是不认。“战……”
他猛然低下头狠狠的吸吮着她的红唇,他弄痛了她,偏偏她能使力的左手被他压住,就算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推不开他。
他的吻很深很沉,直吻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二年了,他找了她三年,担心她独自一人,怕她受伤,怕她难过,但最后才知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她身边有战天——这些年来,她都待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战靳也好,靳永贞也罢,本王由着你,陪你玩,”他目光幽深起来,气息有些急促,“但你别想再走。”
她微喘着气,心跳如雷,只能怔怔的瞧着他。
“王爷,战公子求见。”
战天来了?靳永贞心中一阵激动。“放开我。”
他眯起眼,注意到她的转变,眸光凝敛,“不放。”徐徐两字,轻柔却霸道。
他压在她的身上,重新吻上她的唇。
她无力挣扎,只能在他的激切下开启唇瓣,任他的舌尖探索,她彻底被他给迷惑了,他的吻,他的放肆。
突然他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我让怜儿来伺候你。”他伸出手,拿起桌上的长袍随意往肩上一披,大步走了出去。
她怔忡着看他离开,手轻触着自己的唇,上头彷佛还有他的温度。她一直以为自己了解他,但今日才发觉在他玩世不恭的性子底下,竟还有一股她捉摸不透的狂狷。
为什么他要如此待她?她明明差点就害死了他,还让靳氏一门毁在她的手里,甚至被下旨一生都不能再回京,亦不能再靠近他半步,原以为他没有她也没差,她不过是他一个友伴,但现在,她被搞胡涂了——没有人会吻自己的朋友吧?!
看到靳永贞,怜儿脸上狂喜。
“小姐。”怜儿红着眼,冲上前握着靳永贞的手,“真的是你!王爷没骗我。”
看着怜儿的泪,靳永贞的心一紧,“傻丫头,哭什么?”
怜儿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直掉。“小姐好狠的心,竟然一走多年,无半点音讯。”
靳永贞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被逐出家门,早走晚走都一样。你别哭,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年圣旨下了之后,老太爷便将卫国公府里的奴仆全都遣的遣,散的散,只留下十数个人伺候。我与锦儿也一起离开了卫国公府,却被玉王爷带回王府,王爷说小姐念旧情,回京后一定会想找我们,所以代小姐留下我们。”
回京?他指望她有回京的一日?她露出苦笑,“他难道不知圣旨吗?”
“圣旨……”怜儿抹去脸上的泪,“圣旨已经被王爷一把火烧了。”
靳永贞只觉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烧了圣旨?”
怜儿用力的点了下头,“王爷闯进卫国公府,找到圣旨就放火烧了。”
靳永贞被怜儿的话给震懵了,放火烧圣旨?温良玉的行事作风益发荒唐。
久久,她才找到声音,“圣上不知此事?”
“怎么可能不知,”怜儿想起那个时候,有些惧意的缩了缩脖子,“圣上知悉之后大怒,把王爷叫进宫,王爷人是进宫了,但我听跟着进宫的张公公说,王爷根本没给圣上开口的机会,就直批圣上昏庸,还说此生若小姐不能回皇城,那他也不屑待在那个肮脏的地方。”
肮脏的地方?靳永贞听得一愣一愣的,“荒唐……”她摇着头,喃喃说:“荒唐。”
靳永贞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嘴里虽说他荒唐,心头却有一丝莫名的感动。
“王爷这是冲天一怒为红颜。”
靳永贞的脸微红了下,“别胡说。我与他只是——”她顿住,竟想不起半句足以形容她与温良玉两人关系的话。
想起那个吻,想起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她熟悉那种眼神,毕竟跟着温良玉进出青楼多次,之后又跟在战天身边多年,她看过各色男女上演男欢女爱、情欲流转的戏码。
“王爷现在在何处?”
“方才见王爷离去的方向,该是四知苑。”
这四个字立刻如雷似的打回了靳永贞的理智,“四知苑?连这里都有他的美人。”
美人?怜儿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姐,你实在该去四知苑看看。”
“这个四知苑除非有他首肯,不然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怜儿打趣的看着靳永贞,“小姐什么时候对王爷的话言听计从起来了?这么多年来,小姐真对王爷的四知苑没兴趣?”
“不过就是他风花雪月与美人翻雨覆雨的地方——没兴趣。”
“小姐在嫉妒吧?”
靳永贞咬着牙,倔强的摇着头,不承认。
“其实小姐真该想想,为什么由始至终你都不愿踏足王爷各处的四知苑,只为了王爷的命令?不是,肯定不是,小姐只是不想看到王爷与别的美人搂搂抱抱的模样罢了。把话挑开来说,就是嫉妒了。”
靳永贞一怔,没有说话。
怜儿也识趣的闭上了嘴,拿来了衣物,“小姐,怜儿替你换上。”
那是一套淡雅鹅黄的女装,她的手轻抚过,是上好的衣料,手缓缓握拳,收了回来,“我是战靳。”
怜儿微愣了下。
“怜儿,纵使圣旨被毁,但皇命难违,他能胡闹,可我不能……”她顿了一会儿,想起当年在殿上爷爷一手扭碎了她的肩头,“爷爷不愿再与朝廷、皇室中人有所牵扯,若让他知道我抗旨,只怕真会自刎谢罪。”
怜儿沉默,这一点她还真是无法反驳,老太爷刚烈,可以狠心的废小姐一臂,若小姐真抗旨,确实可能拿命谢罪。
纵使温良玉交代,怜儿还是把女装给放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