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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妻(下) 第十五章 华贵嫁衣遭破坏(1)

  距离孙拂的亲事越来越近,两个丫头的亲事则选在之前操办,风风光光的出嫁,每人三十六抬的嫁妆,绿腰先出门子,然后是琵琶,两个丫头又哭又笑,心里复杂得一塌糊涂,对未来又充满期望。

  谁家丫头出嫁主子还给三十六抬嫁妆的?这般热闹的出嫁场景,让京城人引为一时的谈资。

  接连看着两个丫头出嫁,等到送走绿腰后,孙拂情绪有些黯然的向三生说道:「以后去了谢家,也给你找个好人家。」

  三生没半点羞赧。「奴婢说过一生不嫁侍候小姐,将来还要侍候小少爷和小小姐,忙得很,哪来的时间嫁人?」

  孙拂噗哧一笑,这时才想到谢隐已经有一儿一女,她嫁过去没有生子的压力,这也算一桩好事吧?

  她心里的陪嫁人选早打算好了,把秋水算上,还有三生,至于陪房就由爹娘决定了。

  谢家再复杂,也比不上皇宫后院的人心鬼魅。

  元宵灯节过去没几日,谢家的彩礼就送过来了,一百二十抬的彩礼,将孙家后院铺得满满当当,打开之后府里上下都来看热闹,琳琅满目的珍品,令众人的眼珠子都要跌出眼眶。

  姚氏手里拿着礼单集结成的小册子,一万两银子的礼金、六担共六百斤的礼饼、拳头大的东珠、南珠各一箱,纯金头面、珍珠头面、羊脂玉头面、珠宝首饰各一箱,绫罗绸缎、宫锦宫绸各一百疋,后面还有精美的玉器摆设和古董字画,山珍海味……各种东西足足有五十担之多。

  其中最特别的是用海鲛锦做的,十二色彩线绣的龙凤并蒂莲红嫁衣,金龙威武,彩凤腾空,红裙红裤颜色纯正,这些都是花了大心思的,处处绣满了吉祥如意的纹饰。

  至于凤冠霞帔就更不用说了,花丝、镶嵌、雾雕、点翠,缤纷的珍珠好几百颗,连绣鞋的鞋面也用金线绣着成对的龙凤,看了直教人咋舌。

  这样的排场、这样精致的嫁衣,除了皇室中人,可说是景辰朝独一无二的了,明明谢隐可以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可他做了,无论如何,这些彩礼能让孙拂出嫁时得到旁人满满的羡慕。

  她上辈子入宫为妃,从没穿过这么华丽的嫁衣,而她的少女时期也在入宫后同时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被迫成长,经历漫长的痛苦。

  然而这些遗憾,谢隐在不知不觉间都帮她填补了,难道这也是一种命中注定?

  饶是自以为在孙拂的嫁妆上给了不少的姚氏,看着手上集结成册的厚厚礼单手都在发抖,这哪是娶续弦的排场?正妻再风光也不过如此了。

  她连忙把孙邈找来,人家彩礼给得这么多、这么重,可见人家有多重视这门亲事,阿拂的嫁妆恐怕还要再加。

  只不过消息到了孙拂那里,她却坚决反对,她以为爹娘给的嫁妆已经够多了,不管谢家的门第有多高、给的彩礼有多少,她的嫁妆都不能把家搬空,往后爹娘可还有三个弟弟要养育栽培,两个庶妹要成亲呢。

  这么大的动静,东园不可能不知道,毕竟就隔着几道墙,孙老夫人气恼不已,骂个几句也就罢了,李氏、黄氏可听够了人家的闲话——

  「哎呀,你说我怎么就没有像孙大姑娘那样有能耐的女儿?明明就住这附近,我家那丫头就连孙大姑娘的一半都不如!」

  「听说那孙大夫人可大方了,直接叫自家布庄、胭脂水粉、衣裳首饰的掌柜到家里来,想要什么就挑什么,还有那要带过去的家具,据说是现买人家本来预定,却因为这种硬木价格一下涨太多,以致于买不下手的小叶紫檀,娘家这等财大气粗、大把银子撒在水里半点不心疼,孙大姑娘实在好命噢。」

  不甘心至极的还有孙默娘,男方送彩礼这天,孙默娘拉着李氏的手,后头缀着黄氏和孙乐娘,也没知会孙老夫人一声就上了西园的门。

  孙璟是男人,自动去了前院,李氏等人因为自认是「自家人」又是女眷,便往二门去了。

  姚氏一见她们进门,本来热络招呼客人的脸就沉了下来。

  「大嫂,你实在太见外了,家里这么大的喜事也不招呼一声,一家人怎好这般生分?」

  李氏腆着脸,虽然说不得不对妯娌低头,但心里还是看不起姚氏,又见她大腹便便,一脸黄脸婆的模样,只觉得幸好出门之前把这一季新做的衣裳穿上去,头上也是七八根的金钗,怎么想都比她容光焕发,却不知自己看来和刺娼没什么两样。

  「我府里的嬷嬷仆役还够使,哪里敢劳动两位呢?」姚氏不咸不淡。

  「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好意上门来帮忙,大嫂就不用客气了。」马不知脸长说的就是李氏这种人。

  谁跟你客气?一听到一家人这三个字就让姚氏想到在老宅做牛做马的日子,不只挣的钱要用来养这些没把她当人看的老夫人、二三房,他们还鄙视她的出身,更差点教坏她的女儿,把她带上歪路子。

  碍于今日是好日,姚氏也不好真把人撞回去,只是嘱咐人看着,莫让她们动了手脚不自知。向来看不起他们一家的人自动上门,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孙默娘和孙乐娘直奔放彩礼的院子,那一箱箱、一担又一担的聘礼全都大大的敞开着,首饰衣裳、古玩书画、珍珠白银金饰……满满的一箱箱,一点水分都没掺,这些不只炫花了她的眼,要不是一旁看顾的下人阻止,她们几乎每样东西都情不自禁的想去摸一摸、碰一碰。

  孙默娘看红了眼睛,脸色越发难看,这些昂贵又华丽的东西要是给她的就好了。

  一旁的孙乐娘则是惊讶到惊叹连连,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孙默娘看到了那套华丽的刺绣嫁衣、凤冠霞帔、精致的绣鞋时,更是走不动路了,这么漂亮的嫁衣她从来没见过,但是一想到要穿上这套衣服的人是孙拂,心里的忌妒远远超过了理智。

  不过是给人当个继室,怎么就好像要顶破天了!这国师大人到底被孙拂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倾家荡产送了这么多的聘礼来?

  下一瞬,孙默娘已经拔下头上的金钗,着魔的冲上前,在下人来不及阻止的状况下抓起那海鲛锦做的崭新嫁衣,在孙乐娘的尖叫声中,嘶啦的划了下去……

  婚嫁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而一袭美丽独特的嫁衣更是其中最受重视的部分。如今孙拂那件独一无二的嫁衣毁了,更重要的这还是男方送过来作为彩礼的,国师是什么人物,把他要送给未来妻子的嫁衣弄坏,这已经不是赔不赔得起的问题,是会被当作挑衅的,只要他在圣上面前说个「神谕」,孙家就会一败涂地玩完了啊!

  孙璟看着倒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孙默娘、一脸懵了的李氏,眼神冰冷得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扯后腿不中用的东西,自己想作死还拖着二房给她垫背,不知所谓的赔钱货!      

  「妾身一个错眼她就不见了,哪里知道这死丫头去干了这等糊涂事?」李氏一看到孙默娘凄凄切切的样子额际直跳,看着就来气!

  只是她的心头同样火热滚烫,只要一闭眼,那一箱箱的绫罗绸缎、皮毛首饰头面,还有整整一万两银子的礼金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怎么也不愿相信,就为了一个商户女,那位国师大人居然这么大手笔,要是她家默娘能攀上这门亲,那些彩礼和衣料及首饰就是默娘的!

  而孙默娘还不服气的梗着脖子嚷嚷,「她凭什么招惹了魏侯爷还来招惹国师大人?孙拂无耻无德也无品,她就能得这么好的亲事,我也是孙家姑娘,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耀武扬威,我划了她的嫁衣又怎样,她活该嫁不出去!」

  孙璟一巴掌拍在桌上,破口大骂,「你这死丫头,满口胡话,不要脸的东西,彩礼再多也不是你的,你可知道你这一冲动,以后怎么找婆家?怎么嫁得出去?老子的面子里里外外全教你这不争气的东西丢光了,我今天非要打死你这丢光祖宗脸面的下贱蹄子!」

  孙璟暴跳如雷,喊着要人拿鞭子来,只可惜厅里厅外根本无人应声。

  这里可不是东园,何况要教训女儿也该关起门来,就算把她送到尼姑庵都没人说话,可在人家办喜事的重要日子,说要打杀亲女,这又算哪回事?

  「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一了百了!」孙默娘开始撒泼。

  李氏扑上前抱住孙璟的胳膊哭着求情。「老爷,你要真打坏了默娘,不如连我一起打吧,没有了她,我也不活了!」

  孙璟尴尬又烦躁,一把甩开李氏,正要说话的时候,看见谢隐面沉如水的脸,心里咯噎了下。

  谢隐连眉毛都没有多抬一下,但不知怎地,身边的人就是知道他每一根发丝都写着极度不高兴。

  「出了这样的事,不知孙大人有什么章程?」谢隐的声音连起伏都没有了,这表示已经到了他的忍耐极限。这个孙家二房的姑娘过去以欺负孙拂为乐,想不到今日这种日子还敢欺到头上,老虎不发威,居然被当成病猫。

  孙璟抹了一把冷汗,看着抓住孙默娘哭闹开了的妻子,满心厌烦,又畏惧谢隐未发的怒火,混乱之中开始不知所云起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默娘犯了错,只是国师大人这一百二十抬的彩礼是不是逾越了礼制,毕竟娶的是继妻,这事要传进陛下耳中,怕会有所责怪。」

  他长年要往后宫送钱,加上在外的人情往来,百官打点,凡事都少不了银子,但今年的收成不好,田庄出息少了四成,从孙邈手中收回来的铺子因为大肆开分铺,资金周转不过来,还向钱庄有不少借贷。

  妻子管家无方,天天向他喊穷,大部分的银钱又攒在他娘手里,接下来官员的三年考察又要到来,三房如今变成吃白饭的,他应酬同僚随便就是几百两支出,在以前根本不算什么,现在想从家里挪个一千两都难,可谢隐随随便便光礼金就给了一万两。

  他堂堂国丈居然不如一个神棍,甚至还得向他低头,想起来便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挑谢隐的错处指责起他来。

  「你跟我谈礼制?谢某早年丧妻,清心寡欲多年,本不欲再娶,但姻缘天注定,愿倾尽所有迎娶佳人,就为求佳人愿意下嫁,与谢某携手一生,一百二十抬聘礼,皆是谢某私人所有,上无逾越皇室宗亲,俯仰无愧,孰不知比起孙大人娶妻时的一百八十抬聘礼又当如何?」更何况当时的孙璟还不是如今的二品大员。

  被孙邈紧紧握住手的姚氏一听到这里,忍不住激动,虽说是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但是孙璟娶妻花的可都是她和夫君栉风沐雨,用心计较,辛苦扒拉来的钱,这不要脸的东西倒是好,一文钱都舍不得花,坐享其成就算了,心底没半点感恩之心,把他们的付出都视作理所当然。

  兄长出钱替弟弟娶妻,尤其孙璟的亲娘还在,公中又不是拿不出银钱,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谢隐说罢,抬脚走了进去,留下孙璟一家人,孙璟像是被人正反抽了十几下,脸上涨红得几乎要爆血管,一见谢隐抬脚走了,赶紧追了上去。

  回过神来的他急于解释,可惜谢隐连听都不想听。

  一屋子等着看笑话的众人,各个表情更是精彩,这皇后娘家的长辈居然比市井无赖还要无耻,一个覩観侄女的铺子,一个养的女儿毁坏堂姊的嫁衣,这样人家教养出来的子女,往后别说议亲,就是在往来上也尽量避免吧。

  半若院这边,孙拂看着被硬生生划出一道大口子的嫁衣,叹了口气。

  相较她的沉默,三生和秋水可是气坏了,三生甚至还气得掉下泪来,「这么漂亮的嫁衣,这龙凤就好像是活的,居然被拦腰划破了,这心肠到底是有多歹毒?」

  孙拂没来得及劝慰她,就听小丫头阿莞来报,「小姐,姑爷在垂花门说要见您,请您出来一下。」

  这时候喊她出去说话,是怕她心里存了疙瘩不高兴吧?

  孙拂出了寝间,在垂花门处见到了谢隐,他穿着宝蓝色的直缀,修眉星目,气宇轩昂,在俊美之外又多了几分的风流贵气。

  孙拂有些恍惚,她当真要嫁给这个男人共度一生,风雨同舟,不离不弃,祸福与共……

  谢隐看孙拂白皙的脸蛋上并没有太多难受的神色,但仍开口安慰,「你安心,这件事我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至于嫁衣,我会让宫里的绣娘连夜赶工,替你赶出一件不输海鲛锦的嫁衣来,你只要等着出嫁就是。」

  孙拂看着眼前处处替她设想、再过几天就要娶她为妻的男子,口气不自觉温柔了几分,「不用再那么劳师动众,嫁衣毁了虽然可惜,幸好我之前也抓紧时间缝制了一件袍子,不敢说与你送来的嫁衣星月争辉,但还能用就是了。」

  谢隐向她走近了几步,「嫁衣美,但你人更美,你就算什么都不穿的嫁过来,我也是欢喜的。」

  孙拂一下反应过来,脸红得都能煎鸡蛋了,忙碎他,「说什么呢?不正经!」

  「是我言语无状了。」不过他还满期待洞房花烛夜,和她交颈厮磨……想到这里,他的心都火热了起来。

  「我不过几句玩笑,哪里就需要这么着急,再忍个两日我就来娶你。」谢隐趁机握住她白嫩软绵的小手。

  孙拂的脸色比猴子屁股还要红,抽回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惹得谢隐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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