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马上看见他眼尾带笑的眼睛。
棠羽菓有磨牙的冲动,这、个、男、人,还真是让她见识到什么叫作「真正的控制狂」。
这半个多月来,他人在欧洲各国四处移动,努力消化先前签订的工作,一面居然还能腾出时问来,几乎一天一通电话督促她该怎么修改合约内容。
而且,之前她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着手准备自己下一次个展,没有把手机带在身边,因此没接到他的电话,而才漏接一通电话,他就不太开心。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从他说话音调她感觉得出来,他很、不、爽!
她有时候还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早跟他说过了,她从来没有踏进杂志社处理过任何一份合约,偏偏他坚持这份合约一定要她亲拟,否则就不够有诚意。
吓得她赶紧把杂志社内部相关合约扛回家研究,东抓一块、西抓一块,七拼八凑把合约搞定,Mail给他。
没想到接到他打电话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这位大小姐,你居然还真的没拟过合约呐。」
然后,飘洋过海赏她了一记「你真是无可救药」的深深叹息。
气得她差点当场把电话摔向地面!
她老早就跟他坦白过自己没有处理合约的经验,他之前到底是把她的话听到哪里去了?可恶——
「虽然辛苦,但合约总算还是生出来了。」勾雷尚单手拿起合约,仔细阅读前,不忘先冷冷调侃她一句。
棠羽菓突然感到气闷,在咖啡店里又不好朝他大吼「还不都是你的鬼坚持」。
只能抬起右手,搞成拳头,猛捶自己胸口!
如果交给对合约很有办法的人处理,他们还需要几乎每天都大战一回合吗?她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再次确定自己搞不太懂这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勾雷尚快速扫过合约一遍,从怀里掏出专用笔,在上头俐落签下自己的名字,放回桌面,送回她眼前。
「签、签好了?」棠羽菓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满心感动地捧起合约。
在真正签定前,她还没告诉爸爸这消息,怕期待太大,万一没签成,爸爸的失望会更大!爸爸的心脏,让她不能随便冒险,……。
哟呼~现在,她终于可以把合约拿给爸爸看,让他好好高兴一下,说不定他老人家一开心就能出院静养喔~
呵呵,越这样想,心里就觉得越开心呐!
「终于。」他轻叹口气。「幸好别的合作厂商对处理合约很有办法,否则我光谈合约,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闻言,原本充满感谢的棠羽菓霍地抬头,恨恨看向今天心情似乎很好的勾雷尚!
察觉她眼底闪着怨毒的光芒却闭紧嘴巴一字不吐,勾雷尚眸底笑意转浓,对鲜少亲自盯合约的自己这回反常的举动,有了另外一层领悟。
看来自己发烧时对她产生的诡异情愫,并没有随着病毒消失而不见,也没有随先前半个多月的分离而减弱。
相反的,人在他国异乡,反而令他更加迫切渴望听见她的声音,透过声音,汲取涓滴温暖。
难道她真心以为,他闲到有那么多美国时间,一天一通电话盯人修改合约?连阿志那个二楞子,都从合约这件事嗅出一些端倪。
勾雷尚无声叹口气。
他早有预感,这女人恐怕会比病毒更磨人,要命的是,他却不希望她像病毒那样从自己身边消失无踪!
「你今天心情不错?」她试探地问。
「当然,还完合约债,现在只要专心准备去非洲的事。」勾雷尚看眼手表,说要自己开车过来跟他会合的阿志怎么还没到?
经过这半个多月密集通电话,棠羽菓对他们打算到南非拍野生动物照片的计划,一样了若指掌。
「所以南非那边都安排好了?」棠羽菓发现自己视线一触及他的,就会害羞到忍不住想瞥开目光。
「羽某,改天把正式合约拿来给我签一签吧!」
这句话,她还挺得住,是公事上的认同。
「羽某,谢谢你。」
他第二次喊她的名字时,她全身宛如被电到的感觉,实在……实在……令人想忘也忘不掉!
这半个多月以来,这句明明应该平淡无奇的道谢,居然不时跳出她脑海、威力宛如原子弹,只要一想起,她就会全身发热、心跳剧烈跳动。
她要不是病了,就是更糟——沦陷在他狂狷的男性魅力里了!
天啊,可以选择不要吗?他是不折不扣的控制狂耶!
「我有认识的朋友是那边的当地人,已经帮我打通关,甚至连住所、吉普车都帮我准备好。」勾雷尚表情沉着,没错过她先是微微脸红,接着又万分沮丧的垂下双肩。
她在烦恼什么?
「听起来很不错,感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感觉到他锐利的打量视线,棠羽菓连忙低下头,假装忙着把合约收妥。
「羽菓。」
「嗯?」回应得漫不经心。
「有件事我想问你。」
闻言,棠羽菓的心重重一沉。
不会吧?!该不会是他又突然想更改哪条合约吧?如果是,她一定要当场表演吐血给他看!
「合约的问题吗?」她强迫自己扬起灿烂笑容,迎向那位脸蛋俊归俊,却龟毛、毛病一大堆、老爱用电话遥控她行动的男人。
不理会她虚假的笑容,勾雷尚笔直视线定定望进她眼底,锐利眼神散发出来的无形压迫感,让她慢慢收起假笑,不自觉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咕噜~她又吞了一下口水!
这个男人,只用眼神就能肆无忌惮控制人……
「我打给你,你没接手机的那几次,你在干什么?」
听见他的问题,她从紧张瞬间转为困惑。
他是在戏弄她或者正在开什么诡异的玩笑吗?可是看他认真的模样,又不像在说笑。
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古怪?
「这、这很重要吗?」棠羽菓发现自己心跳又开始不规律的狂跳不止!
「那要看你接下来的回答而定。」
这句话说得就更玄了……她眉头皱得死紧,咬着下唇思忖了一会儿,才小小声坦承。「我正在忙着做某件事,所以没办法接手机。」
「什么事?」步步进逼。
「一定要说吗?」她一张小脸皱成苦瓜样。
「有这么难以启齿吗?」她越不肯说,勾雷尚表情越阴沉不豫。她在隐瞒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啦!」棠羽菓小脸微微涨红,总觉得在他面前谈自己画画的事,有点像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我、我在画画。」
「画画?」他微怔。
「别看我这样,好歹我也开过几次个展,也曾经卖出过几张画喔!」她看着他微微吃惊的表情,轻巧地笑开。「不过,大部分都是我爸或是我爸的朋友买走就是了。」说到最后,她以俏皮的吐舌作结,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
勾雷尚注视着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突然领略,这恐怕才是真正的她,先前那个积极来找自己想签订合约的女人,大概是被环境逼出来的。
「画画很好,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吧。」他难得出言安抚人,同时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我有些讶异你是个画家,放宽标准算来,你也是我半个同行。」
听见他的话,羽菓马上轻笑出声。
「你比我厉害多了,赚全世界名牌的钱,连人家捧着钞票请你赚,你还不屑一顾。」她知道他推掉很多工作,为了去非洲。
「我没有不屑一顾,只是现在我有更想要做的事。」见她不再瞥扭,也弄清她有时候没接电话的原因是在画画后,他陡然舒心一笑。
便在胸口半个多月的窒闷,因她一句话而解开。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她小心翼翼地问,很怕不小心又误踩地雷。「现在我回答完了,这个答案让问题变得重要,还是不重要?」
他气定神闲看着她,根本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转口问:「所以你不是在约会?」
「我没有男朋友,能跟谁约会?」
听见她的话,勾雷尚心情缓缓放松下来,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又让他马上沉下脸。
「……虽然我爸一直想撮合我跟陈大哥,老是鼓吹陈大哥约我出去,可是杂志社现在这样,我根本没心情。」
「陈大哥?」这是哪号人物?
见他有疑问,她也不疑有他,心想跟杂志社有关,他们迟早会碰面,自动交代得一清二楚。
「陈大哥现在是杂志社的主编,帮我爸很多忙,我爸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