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消化办公桌上的案件,不得不留下来加班的伊宁,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中,才刚钻进温暖的被窝,无情的电话声便阻断了她的清梦,而且,还是十分无厘头的开场白。
“你……是哪位?”
“什么!你已经忘了我了?我是沈颐呀!检察官小姐,我是你的大学同学!”
“沈颐?喔,没错,对不起,我累昏了……”
是的,认不出好朋友的声音也不能全怪她,只因这一两年两人较少联络的缘故。
“我知道你很忙。对了,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有关于哪一方面的?”
“还能关于明一方面的?当然是你的终身大事啊,伊宁,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吧!”
“谢谢你的关心,沈颐,不过你的越洋电话,该不会只是要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吧?她知道沈颐的个性,这只能算是每次都会有的例行询问。
“你不说我倒忘了提,我正是打来问你收到通知函了没有?”
“通知函?什么通知函?”
“下个月初同学会的通知函啊!”
“同学会?”
“这次的同学会可不一样了,因为班上有太多人都旅居在国外,也不太方便回国来参加,所以,班代特别筹画了邮轮之旅——一个星期的小岛假期,光想象就够吸引人的了!”
“等、等一下,一个星期?”
“是呀,这是很好的主意不是?你想想,大家不但能一同回顾往日,又可以顺便游览景色,那会是多美的一件事!”
“听起来是不错,不过我可能无法参加……”
“千万别这么说,伊宁,无论如何你一定非来不可,想想我们已经几年没见面了?这一次好不容易我老公才答应……”
“可是我的工作走不开,手边还有好多事……”
“没有人只工作不休假的,你正好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你已经累坏了,况且,我有好多事想要和你说……”
“等收到通知之后,我会考虑的。”伊宁知道如果沈颐打算说服她,一定不会在乎这通国际电话的收费有多昂贵。
“答应我,你一定会尽可能来参加!”
“我会尽可能安排一下我的工作进度,这样可以吗?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
“是吗?但是我这里可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呢!”
“沈颐……”
“好,好,我知道啦,对了,你不要忘了打电话通知古明仁,你们是在同一州对吧?”
“为什么要我通知他?”古明仁?光听到名字她就觉得不舒服。
“大家都是同学,你们又在同一州……”
“他会收到通知函的,不需要我去通知他。”
“还是再用电话提醒他一下嘛!我已经答应班代会联络你们两个人的……”
“那你就自己打给他……”
“别这么小气,伊宁……啊!不跟你说了,都聊了这么久,我的小宝贝在哭了……”
“沈颐,你自己……”
“就拜托你通知古明仁了,拜拜。”
“喂……”
另一端的沈颐已经挂了电话,伊宁就算再生气也没有用。
为什么因为住同一州,她就得打电话给古明仁?难道他们两人在法院见面的次数还嫌不够多?
又不是她自己愿意离他这么近的!这真是飞来横祸。
伊宁不理会的将棉被直拉到了头顶,明天再说吧!今天的一切已经够累的了,她可不想在甜美的梦境之前,还得和她的冤家道晚安!
第二天早上,伊宁在办公室内显得心神不宁。
是什么事没做好吗?还是她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她不放心的看了看自己的行程表,没有呀,该做的她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伊宁,劳伦斯的案子,你得先和对方的律师讨论一下细节。”艾略特走进了她的办公室,打断了伊宁的思绪。
“劳伦斯?我还没看到卷宗……”
“待会就会送过来了,这个案子如果能庭外和解比较好,我们没什么胜算。”
“那对方律师……”
“对方律师可能不太好应付,但我想你会有办法的。”
一股不祥的预感,拂过了她的心头……那人该不会是?
“古明仁,他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律师,你记得先打个电话给他。”
又是他!现在,她已经完全想起自己一个早上心神不宁的原因。是了,她被迫答应沈颐会通知他同学会的消息。
简直是太不幸了!现在就算她想假装忘记这件事,也不得不打电话给他了。
“伊宁?你没事吧?”看着她傻傻的出神,艾略特担心的询问。
“啊!没事,我知道了,谢谢你。”
“没事就好,我先出去了。”
在艾略特关上门后,伊宁还在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手指却已经习惯的拨通了古明仁办公室的电话。该死的,她干么这么清楚的记得他的电话?
“我是古明仁,你好。”
对于他太过快速的接起电话,反而让伊宁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我是伊宁……”
对方传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但很快的又恢复了原来的态度。
“伊小姐,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冷淡,算不上没礼貌的语调。沈颐要她做的,真算不上是件好差事。
“没什么事,只不过受人之托来通知你,同学会在下个月初,会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同学会?”
看来他和自己一样,都还没有收到通知函。
“你没听错,这次的地点就在美国,我只是告诉你一声……”
“这么说,你会去参加?”
不干他的事吧!他干么关心她要不要参加?
“不一定,我可能没空……”虽然心里并不是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题,但她还是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新任的检察官会有那么多的案件吗?”
这算是什么问题,好像她应该很闲似的!
“我的案件量大概就和贵事务所差不多,古先生,不是只有律师才会忙碌……”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在你上次闹了那么大的笑话之后,州检察署怎么还敢把案子交给你?”
“你别太过分……”
“这不只是我的疑问,检察官小姐,我只是帮所有纳税人的荷包着想,才会甘冒大不讳提醒你这一点的。”
“你说的是一年前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会……”
“不会再闹同样的笑话?无所谓的,伊宁,事实上,我们都很乐见你的努力,毕竟在法院这么沉重的地方,偶尔有些笑话纡解压力是很不错的。”
“古明仁!我不是打电话来让你……”
“我听到你的通知了,非常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拨空告诉我这个消息。”
“你可别以为是我想打电话给你,我早就受够了你的粗鲁与无礼……”
“是吗?我迩以为你已经开始享受这种乐趣了呢!”
“你、你真是……”
她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他,好心没好报,早知道就不要打这通电话。“我会当它是赞美的,下次再谈吧!”
“我还没说完呢!喂——”
够了!她生气的放下话筒,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他们是不可能有友善的改变的,反正她也无所谓,谁在乎呢?
伊宁完全忘记了她打给古明仁的目的,还有公事根本还没开始讨论。
伊宁小小的公寓里面是由她巧手布置出一切的。
虽然没有华丽的装饰,或是进口的昂贵家具,但是由她从跳蚤市场收集而来的物品,倒也将不算宽敞的室内妆点出雅致的品味。
她很少能像现在这样,为自己泡上一壶浓郁馨香的花茶,悠闲的享受一整个下午,刚收拾完的屋内,呈现出一种井然有序的洁净。
几张放大的照片,整齐的摆设在窗台边,随着午后和风轻扬的纱帘,她的记忆也缓缓浮现。
伊宁顺手拿起了它们,那是在大学时期和好友所拍摄的照片。第一张,是她在沈颐参加网球比赛时的合照,天真灿烂的笑容,正说明了她们的青春。
第二张照片,则是几个好友在烤肉时一脸酱料的影像,阳光下自然的摆动身子,无所畏的年轻,正是她们所仗恃着的。
第三张照片上,是班上所有同学的合照,虽然每个人的脸孔看起来都模糊了许多,但她还是可以清楚喊出他们的名字,甚至一些所发生在他们身上相关的事件。
这些同学现在都好吗?
从信件或偶尔电话中,伊宁可以知道几个好友的近况,或是由她们口中得知其它同学的消息,每一次,她都彷佛可以飞越重重的海洋,亲自感受到他们的喜乐或悲伤,她会随着他们的遭遇,欢喜或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