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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财小娘子 第七章 情窦初开论婚嫁(2)

  码头上,人来人往。

  茶寮内,岁月静好。

  “娘,我和师哥去存银子,虽然只有二、三十两,但我怕被人偷了,存入钱庄较安心。”

  季薇向她娘轻眨眼睛,意思是说卖酱的钱全收齐了,一文不少,是一百多两银子,不是十五两,加上先前四十两银票,她凑个两百两存入钱庄,多少能生一、两分利息。

  周玉娘会意的点头,默许她和年轻男子走在一起,虽然心里有几分介意,但是形势逼人,她们一个姑娘、一个妇道人家,钱庄也欺生,得有个男子陪同才妥当。

  人一弱势,什么都得妥协,不能再照以前大户人家的规矩走,她连抛头露面做生意都干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嗯,去吧,我和福哥儿在这里等你。”

  “娘,我多大的人了,不会走失的,你和福哥儿到市集逛逛,看要买些什么就别手软,还有家里的米面也快用完了,趁着这机会多买一些回去,反正有纪爷爷的牛车,不怕载不动。”一次买齐了省得麻烦,出村到镇上可不近。

  季薇不禁想到前世交通的便利,花了大半天才能走到的路程,坐公交车和捷运只要半小时,舒适又有冷气吹。

  “镇上有很多认识的人……”她担心遇上熟人。

  她不屑的一哼,“咱们不偷不抢,凭本事赚钱碍到谁了,你背要挺直,昂首阔步,咱们理直气壮做人,没亏欠任何人。对了,娘,多切两块猪肉,买几根大骨头,我想喝骨头汤,还有风鸭,别省银子,钱再赚就有了。”

  看着女儿塞过来的五两银子,周玉娘又愧又羞,女儿说得没错,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他们,为什么要畏畏缩缩的怕人说长道短。“得了,娘知道了,一会儿宫庙前碰面。”

  宫庙指的是镇上百姓共同供奉的神明,主神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坐落在镇东八角胡同,庙宇雄伟宏大,占地甚广,庙前有棵伞状的百年老榕树,气须长到着地,有手臂粗。

  树下放了张石桌、几张石椅,镇上的闲汉或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常在此走两局棋子。

  “好,我办完事就去。”正要离开的季薇瞅见一旁眼神局促的季小元,她停下脚步。

  “你要回本家还是有别的地方要去?”

  “我……我不知道……”她回答得很笼统,好像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看她怯生生的样子,季薇想气也气不起来,十一岁的小女生还在念国小呢,能指望她懂什么?!“娘,带她一起去吧!给她买朵珠花也好,别让三叔父家笑咱们穷酸。”

  季小元欢天喜地的跟着亲娘走了,一扫眉间的怯意,小姑娘还是和自家亲人在一块才会感受到有娘的福气,全无顾忌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担心人家说她规矩不好、没教养。

  只是她还不明白亲娘和假娘有什么不同,在冲突还没浮上台面前,虚假的平静给了她极大的抚慰。

  在周玉娘走后,季薇也和方开明去了镇上最大的钱庄,在方开明的指引下,他们存好了银子后走出招牌金灿璨的钱庄。

  “对了,差点忘了给你,我们今天卖的糕点,我特意给你留了一份。”他是以后的大金主,得先巴结巴结他。

  方开明好笑的接过上庙里烧香所用的提篮,打开盖子一瞧。“亏你不嫌手酸,提进提出的满街走动。”

  “不是跟你说我忘了嘛!只顾着我的银子,你的分量太轻了,无举足轻重,所以我不小心就把你甩到大老远去了。”

  “我无举足轻重?”清冷黑眸一眯。

  她干笑的想逃,踩到猫尾巴了。“失言、失言,是重如山岳,因为山太高了,我瞧不见。”

  “不接受你的补救,我受伤了。”伤的是自尊。

  季薇笑着拿起一片椰子糕往他嘴里塞。“吃吧!你有得吃就别计较太多,不然会被人嫌弃的。”

  “谁敢嫌我,你吗?”他故作恼怒。

  “是,就嫌你,怎样,你能咬我吗?”她作势伸出纤纤细指要戳他,和他笑闹着。

  方开明笑着往前。“别跑,我咬一口……”

  根本没有男女大防观念的季薇笑着闪躲,方开明要追她,她反而自个儿凑上前,指头如葱的往人面上一戳。

  不知是她反应太慢了还是方开明动作快了些,无巧不成书的他嘴巴刚一张开,细如春笋的小指头就戳了进去,他一讶就连忙阖上嘴,谁知道就给含住了……

  “你……你还不张口,想把我的手给吃了不成!”季薇轻嗔着,轻软的语气中有一丝她没发现的娇软。

  她就是在撒娇。

  一慌,他耳根红了,欲退还近的扶住她的腰,轻轻松口,“还闹不闹,都闹出大事了。”

  娶了她也不错!他脑子倏地浮现这个念头。

  “什……什么大事,不就是被你咬了一口,我都不怨了,你喳呼什么。”她暗斥自己的结巴,像是做了亏心事。

  “可我惦记了,我得对你负责。”嗯,没错,负责。

  “少发癫了,谁要你负责,大不了我咬回来。”一咬还一咬,两不相欠,她才不要什么鬼负责。

  “那咬这儿。”他无耻地指着自己的面颊。

  “不要脸。”她脸红了。

  “小师妹,我二十岁了。”早过了成亲的年纪。

  “那关我什么事?”她可不是他娘。

  “我想娶老婆,你嫁我。”如果是她,他能忍受一辈子。

  一扬笑,季薇很不怀好意的说着,“我要守孝三年。”也就是说还有两年半。

  “我等你。”

  反正他的兄长们也不可能让他轻易成亲,一旦他有了自个儿的小家,势必得分家,而父亲尚在,以爹偏疼他的程度,他们肯定担心他分走方家大半的财产。

  家中所有孩子均成家便分家是方家的祖训,一旦父辈年过五十,所生子嗣皆已成亲,那便趁老父还活着的时候按例分家,以免长辈一过世便争夺起财产,兄弟阋墙,家宅不宁。

  他至今未娶妻便是受了兄长们的阻拦,他们同心的坏他姻缘,让他一次又一次和妻贤子孝的生活错身而过。

  “嗄?”她愕然得说不出话来,粉颊越发酡红。

  “此时我也无法给你一个满意的家,根基尚在,有待努力,与其说我等你,不如说你等我,给我两年时间,我们风光大婚。”两年后先订亲,再花半年走完六礼。

  两年……蓦地,她心动了,她知道,来到这个年代成为季小薇这个人,她迟早要嫁人的,父权制度下不可能允许她不婚,除非她绞了头发当尼姑,长伴青灯古佛,否则便是家族的耻辱。

  她可以不嫁人,但福哥儿不能不做人,为了他,她最后还是得妥协,随便找个过得去的男人嫁了。

  “你们在干什么,真是有够伤风败俗的,光天化日之下靠得那么近,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一阵刺耳的女声像十只乌鸦同时扯开喉咙粗嗄的叫喊,震得人耳膜发疼,季薇一入目看到的便是鹅黄色绣满牡丹纹的衣裙,她再抬颈往上一瞧,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堂姊季月如。

  “你的脸面都还在,我怕什么丢脸,听说你捡我的旧鞋穿,穿得舒不舒服?”可惜没脚气病,传给她多好啊。

  “什么旧鞋,我穿的全是刚做的新鞋,我们季家是体面人,从不穿旧鞋。”脑子里不长脑的季月如听不出她的讽刺,自鸣得意的炫耀她一身新衣、新镯子,完全不知刚被羞辱了一番。

  她话一出,一旁有人掩唇笑了,那人是谢家的女儿谢昭,她本来与季小薇交好,早已认定季小薇是她嫂子,但是谢家的退婚让人措手不及,她觉得对不起季小薇才断了往来。

  可是换了个新嫂子她更是一百个不愿意,那根本是只会咯咯笑的蠢妇,和她走在一起会被人笑没格调。

  偏偏她娘喜欢,她大哥也喜欢,他们看中的是季月如大胸脯、大屁股能生,逼得她不得不和新嫂子亲近,不时相约出游。

  “你笑什么?”面对未来的小姑,季月如留有三分薄面,不敢和她直接翻脸。

  “她说的旧鞋指的是我大哥,她先跟我大哥有婚约,而你捡了她的未婚夫,她问你姊妹俩同穿一双鞋,你穿起来别不别扭。”真是有够蠢的,这么浅显讥讽也不懂。

  她一解释季月如就明白了,霎时满脸通红,“季小薇……你怎么敢嘲笑我?!明明是昌隆哥哥不要你了,让你原轿退回,你凭什么说我捡你的旧鞋,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一听到真心相爱,季薇就想笑,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真爱。“你在孝期订亲便是大不敬,我爹尸骨未寒呢!”

  季月如忽地打了个冷颤。“你……你别唬我,我只需守一年孝,过了半年便可议亲,我们还有半年才成亲。”

  “喔!那你在心虚什么,我们二房才从本家分出不久,你们便和打季家脸的谢家议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妹妹年幼让姊姊代嫁,可谁不晓得是谢家侮婚,一脚踩上季家的脸面,你们大房还给脸不要脸的贴上人家,要说没私情谁相信啊,说不定你们两人早就暗通款曲了。”

  季薇毫不客气的攻讦,她是在为死去的季小薇出口气。

  虽说是气愤之语,却也有七分真实性,若不是谢家先允诺了季大爷好处,悔婚这事是极伤颜面的,他怎么可能不上门讨回公道。

  “谁……谁有私情,我们之前根本没见过面。”季月如语带迟疑、眼神闪烁,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

  “你敢用你全家的命赌咒?”她耻笑的嗤哼。

  怕咒誓应验,季月如恼羞成怒的推了她一下。“我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没有就没有还怕人说呀!倒是你,分了家之后越来越猖狂了,居然不顾名声的和个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

  推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季薇反手给她一巴掌,巴掌声十分响亮。“我跟谁走在一块关你鸟事,既然分家了,你一个隔房的堂姊还没资格教训我。”

  “你……你竟敢打我……”季月如错愕的瞠大眼,还没想到要哭。

  应该是被打傻了,难以置信在本家时一向循规蹈矩的堂妹会动手打人,她是惊到忘了反应。

  “没感觉是吧,我不介意再补上一巴掌,看在你捡了我不要的烂男人的分上,我可以成全你成为猪头的愿望。”她很久没发威了,都快忘了揍人有多痛快了。

  “你说谁是烂男人,分明是你要不到才酸言酸语,昌隆哥哥双眼明亮得很,他知道我才是他的良缘,很果断的退掉你这门丧门亲!”她是不祥的,败家又丧门。

  季薇被“丧门亲”三个字刺激到了,原本她还想口下留德,留谢家一条生路,可季月如的话让她明了到两家早已合谋,他们彼此知道底细,只除了季小薇一人。

  “平安镇上有多少丧父孤女,难道她们都克父吗?我父死百日内入门是两家通过气、谢家点过头的,又何来克父之说,若惧刑克为何又派花轿上门迎娶,早该以此为由取消婚礼,各自婚嫁。

  “可是花轿到了门口才闭门不开,克父之说只为掩饰他们见不得人的卑劣,实则是谢昌隆早已和你勾搭上了,谢家乃阴险小人,毫无君子之风,背信负义、无情无义,实为人畜……”

  他们谢家竟是这样……想通某些事的谢昭眼前一黑,脸色发白。

  “你……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旁人看她的眼神充满鄙夷?她并没有做错事,只是想嫁给自己心爱的昌隆哥哥而已。

  “不是叫你安分点,不要到处招摇惹事吗?你怎么又全无记性,招惹上她?!”

  一名气急败坏的男子忽地冲了过来,拉了季月如就要走,一见妹妹还愣在原地,又转回身拉人。

  “昌隆哥哥……”你要帮我出气。季月如娇嗲的声音还未出口,就先迎来一顿痛骂。

  谢昌隆气得口不择言,“蠢货!你要毁了我们谢家是不是?叫你这段时间要低调、低头做人,千万不可以再提回头轿一事,你不但不听还四处宣扬,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刚刚丫头回报,说是季月如和季小薇在街上吵起来了,还说到回头轿一事,气得他赶过来,他刚走近就听到季小薇说的那番话,心下忍不住一惊。

  “可是我……”她只是太高兴了,所以才逢人便称自己是谢家长媳。

  “闭嘴!我要被你害死了,当初我怎么会听信你爹的话,说你是旺夫的福星,我才是被骗的那个人!”真是舍了珠玉拾砾石。

  是季大爷先找上谢家,策划了这场新郎官拒娶的闹剧,用意是毁了季家二房在外的好名声,使其孤立无援,这才方便他堂而皇之的谋夺二房家产。

  一旁的季薇和方开明则是无视谢昌隆难看的脸色,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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