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在她长睫上汇成流光,他还能看见她面上细小的绒毛也碎着光。没遇过动作这么不秀气的女生,倒也有些新鲜。
“怎么都不说话?被打到吓傻啦?”高中女生看他一眼,掀开手帕一看,啊啊叫两声,“你伤口可能要缝。我送你去医院,然后你电话号码给我,我打给你家人,请他们过去处理。”她一边说,一边拾起书包挂肩上,另一手去搀他。
他掌心按住她探过来的手,短暂相触,他在起身、稳住重心后,不耐地格开她的手,道:“不用麻烦。”
“……”会不会太没礼貌了?
他往前迈了两步,回身时,那高中女生像是在发愣。他只思考一秒,上前夺走她手里捏着的那条染了他血的她的手帕,按在自己伤口上,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也就是那一次,他决定去道馆报名练跆拳。懂得自我防卫是必要的,不管是身体上的或心理上的。
“你那里怎么样?”程东文看着他手指的地方。
徐东俊自遥想的往事中回神,他看着程东文,笑了声,道:“不要装傻,你我心知肚明这疤是怎么来的。”他没忘就医时,医生说再往下移个0.3公分,他眼睛就废了。这么狠的手段,要他如何释怀?
程东文沉着俊脸,问:“所以你承认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他半眯起长眸,再问:“当初日清被爆料回收过期生鲜,是你检举的?”
“你真健忘。我才说过我没这么大的本事。你们做事要是实在,又怎么会被检举?”他笑了笑,“如何?决定好了吗?”
程东文冷冷看他”眼。“你有给我们选择的机会吗?爸,走了。”起身拉整西服,父子俩一道离开,在绕出屏风前,他突然回首道:“徐东俊,我们还真是小看你了。”
徐东俊缓缓抬起眼帘,面无表情。“不,你们不是小看我。”看着程东文,他微微勾起嘴角,“是从没把我放眼里。”
也不把天放眼里。
天理昭彰,如此而已。
“噫,你们怎么会一起来?在电梯遇上的吗?”程东丽开门,见门外男女一道出现,有些意外;在看见两人双手紧握时,她瞠大美眸。“你、你们……”
徐东俊半抬交握的双手。“你看到了。”随即拉着情人进屋。“你们在一起吗?真的吗?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我去趟日本回来就有了进展?”程东丽掩门,迭声问。
“不在一起干嘛牵手?你以为我会随便牵女人的手?”徐东俊忽停步,侧首看着李芳菲,“我手机忘在车上,你去帮我拿。”
“车钥匙。”李芳菲朝他伸手。
“裤袋里。”他瞄瞄提保温锅和防溢提锅的左手,及还握住她手腕的右手。她睐他一眼,从他掌中抽出手,探入他裤袋。
“小心掏,别抓错。”他看着她,声嗓含着笑意。
她脸微热,瞪了他一眼,取出车钥匙。
“不拿也没关系吧?会有急事吗?”程东丽走过来,又道?“还是我去拿?”
“你帮我忙,她不知道你家碗盘和锅具摆哪,你也不知道我车停哪里。”
“而且你是艺人,不知道会不会有狗仔随时等着偷拍,要是真那么不巧被拍到你有男人的车钥匙,还开车门拿物品,那些记者不知道又会怎么编写八卦呢。还是我去吧!”李芳菲晃晃手中车钥匙,转身出门。
程东丽跟在徐东俊身后进厨房。“是有事要说,所以故意把她支开的?”
“嗯。”他低应一声,将提锅搁上流理台。“我简单炒了南瓜米粉,煮了排骨玉米,你给我个大一点的深盘和一个盛汤的锅子。”
她把他要的递过去,看着他将保温锅里的米粉移进盘里。“我从韩国回来那次,她问你为什么喊我的艺名,你就好像不想让我多说。”
“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坦白,但还不是时候。”他用筷子将盘里的米粉挑松,看她一眼,问:“你跟她认识这么久,她知道你的家世背景吗?”
“不知道啊。从我懂事开始,我们不是就说好不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家庭吗?所以除了我们自己的亲友,还有我经纪人,其他人我都没说。有时想想这样真的很对不起朋友,好像对他们不够诚实;可是讲了,又不知道人家会怎么看我们,尤其这个社会这么八卦,要是被知道我妈我爸是谁,那些媒体大概又有新闻可炒,接着又翻出那些旧事。”
“所以当初你决定进演艺圈时,我才要你跟经纪人签保密条款,要你以艺名出道,免得被出卖。”
“不会啦,她很照顾我。”程东丽笑笑的。
“现阶段是,以后谁能保证?手足都能自相残杀了,何况是经纪人。”
“这样说是没错啦,但她是许叔叔的女儿,以许叔叔跟妈的关系,不会有问题的。”
徐东俊笑一声。“不知道要说你太天真还是太善良。她爸跟妈的交情是一回事,她跟你又是另一回事。你不要忘了,妈跟爸的事,当初可是自家人去找媒体爆的料。愈是了解你的人,才知道怎么让你痛。”
徐凤君是80年代当红女歌手,后被戏剧台力捧为当家花旦,主演过多部脍炙人口的八点档,却在事业巅峰之际淡出演艺圈。那年代的社会风气尚属保守,媒体报导平实,不似这年代狗仔文化当道,专司揭人隐私与疮疤来博版面,故她作品的锐减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并未引起媒体关注追踪。
她体贴热心,即使已是当家花旦也不见骄纵;她在拍戏现场曾指导当时还是新人的许声涛,自此建立起他们深厚的友谊,所以只有许声涛知晓她是为爱而淡出演艺圈。
她的恋人叫程国峰,是许声涛兄长的死党;学生时期,许声涛与兄长、程国峰常玩在一块,交情匪浅。那年他主演的戏剧一上档便拿下收视冠军,几个友人为他办了场庆祝活动,徐凤君与程国峰便是在那次活动中相识。
对于两人相恋一事他不知情,待徐凤君向他透露她有孕将暂停演艺工作时,他才知道程国峰与徐凤君已如此亲密;也是那时,徐凤君才由他口中得知程国峰早有妻女。她找程国峰摊牌,在程国峰深情又懊悔的对谈中,她决定生下孩子,甘愿做地下情人。
小时的程东俊与程东丽不大明白为何他们的父亲不与他们住一块,母亲总说父亲工作忙碌。那时的他们也还不懂得怀疑,程国峰每回过来总大包小包,以礼物玩具收买他们的心,兄妹俩更深信父亲是在外地工作。上小学前,两兄妹才被带回程家与程家人正式见面。
程家两老对他们疼爱,但其他家人却对他们疏离冷淡,直到上了国中稍懂事,又听见邻居闲言闲语,他们才知道原来母亲是父亲养在外面的小老婆。
程国峰的元配吴晶玲只为他生了两个女儿,程家两老盼孙多年才盼到程国梁所生的程东文,但程家只这么一个孙,两老还是有些遗憾,谁知程国峰忽将徐凤君母子三人带回程家。程家两老固然知道儿子对婚姻不忠,确实站不住脚,但徐凤君终究为程家添了孙,也就欣然接受;但吴晶玲无法接受程国峰纳二房,徐凤君只能与两个孩子住在她自己以多年存款购置的房子。
程家两老与程国峰待他们母子三人不是不好,偏碍于吴晶玲的反对,也没立场为他们三人争取什么,只在年节时,程家两老会要求母子三人回程家一道吃顿饭,这点吴晶玲倒能勉强同意。
没有名分,面对程家人终究难以光明正大,程家人也未必愿意真心相待,这点程东俊与程东丽感受深刻。那时每回程家,那些亲人表面以礼相待,却在程家二老不在的场合,左一句冷嘲,右一句热讽,吴晶玲更是胆大,仗着元配身分在二老面前就敢对他们叫骂。
徐凤君也明白孩子受委屈,但为了家庭和谐,只有容忍。两个孩子不想让自己的母亲落得不会教孩子的骂名,也只能选择装聋作哑。
程东俊高中考上第一志愿,程老一高兴,设宴招待亲友,席间有亲友恭贺程老与程国峰时,问起将来可有让程东俊接班打算?这一问,吴晶玲为这事与程国峰大吵一架,认为他眼里只有与情妇所生的两个孩子,自己两个女儿的未来却不闻不问。
之后她投书媒体,指控徐凤君行为不俭、夺人丈夫,破坏一个原本美满的家庭。她在书面中表示徐凤君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是人人得而唾之骂之的狐狸精。经媒体一报导,社会大众才忆起当年那个突然淡出萤光幕的花旦原来成了小三。
这事给徐凤君与两个孩子不小打击,再有后来徐凤君入院,程东俊求程国峰探视,却得到对方要送长女参加钢琴检定回应。程东俊为程国峰的优柔寡断感到愤怒失望,自此个性大变,成绩一落千丈之外,打架閙事常有,对程家人的态度也不再谨守礼教,人批他一句,他顶回十句。
那段时间,为了避开媒体,程国峰不敢再往母子三人住处跑,只有许声涛念着当年提携之情,时常带着妻女去探视徐凤君母子三人,就连后来徐凤君检查出罹患胃癌三期时,许声涛与其妻也常前往探视作伴。
许声涛婚后也淡出萤光幕,转作幕后经纪工作。他见自小热爱表演的程东丽姿色与歌喉颇有乃母之风,有意栽培她出道,在徵得徐凤君同意后,决定先以艺名陈语心参加歌唱大赛,作为进军演艺圈跳板。
她凭实力一路闯进前十强,虽未能拿下冠军,却拥有不少粉丝:之后经纪约签给许声涛的公司,由其女带陈语心正式出道。
“我才不可能忘记是吴晶玲爆的料,但这跟许叔叔又不一样,他是感念妈当年对他的照顾,吴晶玲是怨恨我们……”回想吴晶玲向媒体爆料那事,与这一路行来的点滴,程东丽更是感谢许声涛一家的付出。“哥,我觉得你防卫心太重了,不是每个人都会伤害我们。照你这样的想法,你是不是也要怀疑学姐到最后也会伤害你?”
徐东俊静了会,喃喃道:“或许是我伤害她了。”
“啊?”
“没事。”他把汤盛人她的锅子里。
程东丽靠着流理台,道:“其实我觉得让学姐知道我们跟展辉的关系也没影响啊,她早晚都要知道的。我相信她不会因为那个瘟猪事件就影响你们的感情,事情又不是你做的。就算她知道妈和爸的关系也不要紧吧,我想她的个性不会笑话我们是私生子女的。”忽忆起什么,她问:“她没问过为什么我们不同姓吗?”
“没问。她不是那种爱探问八卦的个性。我想……”他顿了会,道:“也许她以为我们是表兄妹,甚至是……干哥干妹。”说完自己都感到好笑。
“干哥干妹?”程东丽瞪大眼,“所以你现在打算一直瞒着学姐吗?连我们是亲兄妹的事也不跟她讲了?就算不念她曾经帮我制伏公车上的色狼,也要念她是你女朋友啊。既然都交往了,不就是该对彼此坦诚吗?”
“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垂着长睫,静默数秒才缓缓启口:“她爸是巫祥林。”
“巫祥……”她想起这个人,瞪圆了眼睛,问:“她爸是……真的吗?自杀那个?可是学姐又不姓巫……”
他笑了声。“我也不姓程啊。”略顿,才正经地开口:“她继父。她与她继父感情很好,心里对展辉有恨。”她与程国珍在公司门外擦身那夜,他拿着她交给他的大门钥匙进入她的租屋处,他翻找那个MP3,却先翻出她书桌底层那个大抽屉里的相框——里头照片是巫祥林。相框底下好几本相簿及一本展辉相关新闻剪报,抽屉角落搁了个烟灰缸和一包拆封的烟,烟包上放了个打火机。
他翻出相簿,一页一页翻看。他认出巫祥林和巫亚哲,也认出她,另一名妇人明显是她母亲;从那一张张出游或是居家照,均能感受到他们一家四口感情深。
“所以你怕她现在要是知道我们跟展辉的关系,她会因为她爸爸的事迁怒你和我??”程东丽想了想,蹙眉说:“这样不对啊,你跟她在交往,她早晚都要知道的,瞒不了多久。”
“我知道。但我还有事要做,一切等股东常会之后再作打算。”
“什么事啊?你不是都检举程国梁了,你还想做什么?现在大家都知道他做的是黑心食品,走到哪都听见抵制的声音,这样就够了啊。”
“怎么够?”他侧眸看她,表情微沉。“还有芳菲她继父那条命。”
“那你想做什么?”她难得变了脸色,面无表情问:“一命抵一命?”他睐她一眼。“我有这么狠?”
程东丽耸肩。“我不知道啊。你后来个性大变,从模范生变问题学生,后来还跑去酒店做少爷,妈跟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了:她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就怕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他点头,不再说话。母亲见他成缋吊车尾,又见他一副吊儿郎当、消极又散漫模样,曾忧心问他为什么。他向她挂保证他还是她原来的那个儿子,只是有些事需要点时间,比如他要向程家证明他们兄妹俩与母亲不是图程家的钱,所以他才进入酒店行业,因为这是快速累积财富的方法。当然他不会告诉母亲他想做什么,他只求她再等一等,他会还她一个本来的程东俊,可他却没让她等到。
“哥,人生其实也就这么回事,我觉得让自己快乐才是——”外头传来大门开启又合上的声音,她不再说话,端着米粉步出厨房。
开动时,程东丽瞄瞄对面两人,问:“你们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李芳菲停箸,道:“我们没看对眼啊。”她看着徐东俊,“是你看上我吧?”
“不是你欲擒故纵吗?”他眉一挑。
“我以为是你穷追不舍。”她往嘴里拨了口米粉。
他笑。“明明是你欲拒还迎。”
“啊啊啊——够了!”程东丽高举筷子,点着两人,“别在我面前放闪!”
“爱问!”徐东俊看了她一眼。
“你问的啊。”李芳菲同一时间开口。
“……还真有默契。”程东丽嘟囔了句,忽看着徐东俊,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学姐的?该不是从以前看到照片那时吧?”
“照片?”李芳菲看向他,诧问。
“就那次公车上的事情后,我跟他说你身手好,人又热心漂亮,后来我拿了我们在园游会合拍的照片给他看,问他喜不喜欢你,喜欢的话我帮他介绍你跟他认识……”
“你从那时就看上我?”李芳菲微昂下巴,表情带了点得意。
“想得美。”他按按她那嚣张的下巴。“她话还没说完。”
“他说他不喜欢。”程东丽接话后,对李芳菲眨眨眼,“可是我不信啊,搞不好他那时是不好意思承认,其实心里爱你爱得要命。”
“我也是这么想。”李芳菲附和。
徐东俊不对此回应,笑一声后,问:“这次去日本哪里?好玩吗?”
“这次去熊本啊。”谈起旅游趣闻,程东丽双眼亮晶晶,“那里超好玩的。我们有去熊本部长的办公室朝圣,部长刚好在办公,它超可爱,而且那里超好买。”
“你哪里不超好买?”他嗤之以鼻的表情,还刻意强调“超”字,“你上回去韩国也说超好买。”
“不一样。去熊本就是要买熊本熊的商品,首尔又没有。”程东丽忽放筷,一溜烟不见人影,再出现时,双手抱着一堆物品,她取出其中一件,道:“学姐,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爱?这熊本熊面膜喔,销售第一名呢,我有买给你。”
“敷了会变熊。”徐东俊淡淡开口。
“乱讲!敷了会跟它一样有可爱的聴红。”
他瞄一眼包装盒上的图案。“那么大一坨腮红?”
“哎呀你好烦!我是跟学姐说又不是跟你说,你不懂啦!”程东丽拒绝与他交谈,缠着李芳菲,“学姐等等回去时记得带走。我还有买一些明信片、手帐、贴纸、饼干、马克杯……”
“你每回出去都带那么多东西回来给我,我都不知道能回送你什么。”李芳菲收多了礼,也有压力。
“我又不是要你回送,那是因为跟你认识那么久,你以前还帮过我。”
“其实那也不算帮你什么,谁遇上那种人都会想把他送进警局,再说那事已这么久了,你老记着。”
“当然要记着啊。受人点滴,涌泉以报。”程东丽看了眼徐东俊,表情暧昧。“再说你现在跟我哥在一起,大家就算是自己人了,我哥有的你一定要有,你有的我哥不一定要有。”
“不要忘记你现在吃的是谁做的。”徐东俊探长手臂,以筷尖敲了敲她的碗盘。
“不然我吐出来还你啊。”程东丽笑嘻嘻。
“你要敢吐就吐吧,我录影转贴你脸书,让大家知道新一代国民女神私下是什么模样……”
一往一来看得出感情深厚,找不出一丝暧昧的痕迹……李芳菲忽然沉默,静静看着他们,想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表兄妹?还是有没有可能是像她和巫亚哲之间的情况?他似乎未曾提过他的家庭背景,她对他算是一无所知,可他至少还知道她与李智勋的关系……
“学姐。”程东丽碰了下她。
李芳菲回神,见两人探究的眼神,她愣愣开口:“啊?”
“你手机响了。”徐东俊提醒了声。
她这才听见铃声,起身移至客厅拿手机。电话那端是黄如琦,说他们夫妻俩在南机场夜市,要帮她带那家知名的黑轮综合甜不辣,问她想吃什么。她结束通话后,仍惦着如琦在电话彼端的嗓音,他们夫妻俩对她是那样热情与信任,她是否真要将那份录音交出去?
“在想什么?”徐东俊车开到她租处楼下,见她神思不属,喊了两声都没回应时,伸手揉揉她的头。
她眨眨眼,看清窗外景象,问:“到了啊?”
“你才知道。”他解开安全带,身子倾前,抬起她脸缘,细细看她容颜,道:“在陈语心那里接了电话后就神游到现在,哪个小王打的?”
她对上他漂亮的眼,伸指滑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最后指尖落在他唇峰。“原来你姓王?”
他眼角带笑。“你喜欢角色扮演?”他掀动的唇瓣一张,含住她指头。她手痒,笑出声。“重口味的是你又不是我。”她抽手,解了安全带。徐东俊按住她的手。“那通电话到底谁打的?”
“会吃醋?”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不吃醋,我嫉妒。”话声落在她唇畔,他稍挪角度,啄了啄她唇瓣。“是如琦。就是跟我去你倶乐部的那个同事。”
他顿了半秒,问:“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心不在焉?”
“她跟他老公去逛夜市,说要带消夜给我,要帮我包最有名的甜不辣,问我有没有什么不吃的。我跟她说我吃饱了,让他们别那么麻烦。”
“你为这种事心事重重?”
“我是想,他们是我在立群最好的同事,两人真心对我好,但是我好像不值得他们这样。”
她这么一说,他瞬间明白她的矛盾与挣扎。稍思量后,他道:“人的感情是相等的,只有适不适合和认不认真,没有值不值得。”
返家后她仍将他那番话反覆咀嚼,躺上床时她想起在立群高中这段时间的点滴:想吴承佑与黄如琦结婚那天她是如何被他们的婚礼感动:想她一人踏进夜色仕女倶乐部时,那对夫妻在楼下是如何为她担心:想他们逛夜市,还不忘带一份消夜给她……
合眼时她想,总还有别的办法可想,不一定要让如琦也牵扯进来,MP3里的那个档案……就当作不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