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凌你说,才刚成亲,这么早入宫面圣还像话吗?”湛母板着脸质问阎昭凌,对于儿子湛刚执着的态度十分不以为然。
阎昭凌搔了搔头,懊恼地处在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的窘境。
唉!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前些日子湛刚夜夜买醉,他就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心想两人就要入宫面圣,特地一大清早到湛府同干爹、干娘请安,聊表一下他身为义子的孝心。
湛刚一脸正色的说道:“娘,皇上圣谕,因为婚事特缓了几日,这已经是圣上的恩典了。”
距皇太后寿辰还有几个月,湛刚与义弟阎昭凌同时受邀进宫,为即将大寿的皇太后画画。
他画肖像,义弟阎昭凌则画人物释道画为大唐积福。
岂料两人正准备出门,便被湛刚的父母阻止。
“至少也用完早膳再走,一大早丢着媳妇还像话吗?你哪次进宫不是非得折腾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你们才刚成亲,分开那么久怎么行?”湛父晃了晃头,与妻子同一个鼻孔出气。
湛刚翻了翻白眼,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面色僵然,沉默不语。
“你爹说的是,给我乖乖留下用膳。”湛母手脚极快,倏地取下湛刚与阎昭凌的画布袋,不让两人有机会逃跑。
“干娘,府差在外头候着呢!”阎昭凌尴尬地扯了扯唇,猛对义兄使眼色。
“要不让府差也进来用膳,一同吃完再走。”湛父接得顺口,直接拦截义子求救的眼神。
湛刚拧着眉压制心头的火,知晓是抵不过父母的强势了。
“也罢,我出去同府差说一声。”
他这一转身,竟直接撞上了杵在门口的楚寒洢。
两人拉开了些距离,四目相接,极有默契地移开落在彼此脸上的视线。
“洢丫头?怎么这么早?”湛母一瞧见媳妇,原本难看的脸色,瞬间骤转为温柔慈爱。
楚寒洢从小就深得她欢心,柔柔顺顺、乖乖巧巧的,一张小脸总不时悬着甜甜的笑容,看着就不由得甜进心坎里。
她只生了个儿子,因此对楚寒洢疼进心里,知晓她脸上的疤痕是儿子所造成,心底对她更是愧疚。
所以即使儿子娶了楚寒洢,也弥补不了她心里对她的怜悯。
“爹娘早。”楚寒洢微笑着朝两老福了福身。
即使脸上有疤,她的笑容还是甜美得教人不忍移视。
“乖!快过来同大家说话。”湛父语气宠溺地对楚寒洢说道,他有着与湛刚极为神似的脸庞。
谁都感觉得出来,媳妇嫁进门便遭到儿子冷落,两老疼在心头,却又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难得儿子起了个大早,怎样也得让小俩口亲近、亲近。
楚寒洢露出腼腆的浅笑,为原本紧绷的气氛打了个圆场。
“爹娘先候着,洢儿方才帮刚哥哥备了几套换洗衣服,这一急又忘了拿出来。”
众人的对话她捉了几分,心里虽介意湛刚对进宫的事连提都没提,她却也乐得轻松。
或许分开一阵子,她可以更加确定未来的做法。
她的话让湛刚震了震,没料到他方才同她说了这么重的话,她脸色明明惨白似纸,怎么才一转眼,她又成了善解人意的妻子?
湛母闻言不悦的蹙眉。“洢丫头,可真委屈你了。”
她晃了晃头,握住婆婆的手。
“刚哥哥有要事在身,又是皇上派下的差事,马虎不得;洢儿有爹娘陪着,不会委屈。”
“好媳妇。”湛母眼角含泪,心里有着万般感触。
湛刚打量着眼前的情况,一把握住她的手,飞也似地拉着她往外走。
“刚哥哥?!”楚寒洢轻呼出声,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了怔。
湛家两老也不管小夫妻的举止合不合礼教,只是猛打量着两人的背影,笑得合不拢嘴。
*
湛刚拉着楚寒洢走向前厅旁的花园,直至园子角落才停下脚步。
“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沉敛着眉眼,峻唇冷掀地问。
“没有。”楚寒洢挣开他的手,迎向他的双眸。
湛刚俊眉微挑,掩饰不了目光中的寒意。“没有?”
她幽幽地勾了勾唇角,温和低喃道:“既已知晓你是怎么看我,我又何必多说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湛刚震了震,思绪有些紊乱。
在短短几个时辰内,他对她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过了这么多年,到底他的新娘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根本无从推敲。
“你尽管去办你的事吧!不用管我会做什么、算计什么,我会过得很好,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楚寒滞说得坚定,心里却觉得空虚。
湛刚紧抿着唇,看着她纤柔的身影,胸口竟没来由地兴起一种奇异的闷窒。
她的话让他一时为之语塞,然而现下似乎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我要回厅里去了,再耽搁下去不好。”楚寒洢话一说完,扯开脚步,直接往前厅走。
湛刚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只得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回到前厅。
*
“到饭厅用早饭,见用膳的气氛十分融洽,湛刚反而有种格格不入的错觉。
他与楚寒洢像是调换了身分般,仿佛他才是那个外来者。
而湛父、湛母似乎是怕媳妇生疏,热络地拼命为她布菜,两老一左一右,转眼间楚寒洢碗里的食物已堆得有如山高。
“爹、娘,洢儿够吃了,倒是这小菜清爽不油腻,你们要多吃一点。”感觉到两老对她的好,楚寒洢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动。
如果她的刚哥哥也能待她这般好,她会更加感谢上苍的安排!
阎昭凌瞧着饭桌上热络的情形,忍不住对着湛刚开口。
“大嫂似乎比大哥还受宠呢!”
他话一落下,马上招来湛刚一记白眼。
湛母见状立刻冷冷地续了话。“没法,媳妇比儿子讨人喜欢,你们不是赶着出门吗?吃完就快走,省得让府差等太久。”
她这个儿子整天就只管画画与皇帝,在他十八岁那年成为御用画师后,他的心思更是全心全意都落在上头。
儿子能有如此成就,她这当娘的自当欢喜,只是随着他进宫画画的次数愈来愈频繁,她还是不免心生感触。
“干娘,您老人家偏心偏得太明显了!”不似湛刚的沉默,阎昭凌喝尽最后一口粥,发出了大大的叹息。
“谁偏心还不知道哩!我瞧你们才是一个个心思都搁在皇帝那,不把我这个做娘的放在眼里。”湛母睨了阎昭凌一眼,唇边的笑容十分无奈。
湛刚微勾起唇,知晓娘亲为他太过专心致力于绘画上颇有微词,不时便要碎嘴一番。
“就是、就是,既然媳妇都过了门,就暂且缓下搁在画上的心思,多争点气,让媳妇明年帮咱们湛家添个娃娃。”湛父开口,无法掩饰语气里的期待。
他话一出口,湛刚与楚寒洢同时呆愣住,两人皆清楚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
“唉呀!你们夫妻俩那是什么表情?”湛母顿了顿,不禁狐疑扬眉轻嚷:“不会你们俩还没圆房吧?”
湛母话一出口,让在场所有人一致僵愣在原地,阎昭凌还夸张的猛咳好几声。
“娘!这话题怎么搬上饭桌说?”湛刚揉了揉额角,至今仍无法适应娘亲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行事风格。
“哝!生儿育女天经地义,昭凌都不害臊了,你窘个什么劲?”湛母不以为意地瞥了儿子一眼。
此时,阎昭凌出声抗议。“干娘,我还没成亲,会害臊的。”
瞧阎昭凌辩白的模样,楚寒洢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似银铃般清脆,让人有种沁人心脾的舒畅。
“嗯、哼!”湛刚异常头痛地看着娘亲,不悦的发出警告。
“哼!不说就不说,我私下问媳妇。”湛母眸一转,果真转头就同媳妇咬起耳朵来。
瞅着楚寒洢脸红的羞怯模样,湛刚几乎要气得食不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