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韬让人搬了张紫檀木罗汉床到院子里,春风徐徐,吹送着桃花带着甜味的香气,伴着沙动的竹叶声响,一畔倚着几案,一畔则是将容若抱在怀里,对于这人意外的温顺,他心里不是没有忐忑。
但是,眼前的景太好,人太美,让他舍不得多说一句话,破坏了眼前静好的氛围,只是静好……律韬苦笑,就算是吧!
容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其实自己不过是没有力气再与他争执,他知道自己这病不能好得太快,缓缓养好,才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思考盘算。
只是看着眼前盛开的桃花,他心里不无惊讶,没想到在这时节,竟然还有桃花开得如此娇艳美丽。
这时,律韬听见怀里主人唇 - 办翕动的声响,就算有极佳的内力,他还是极专注才听见了容若只以气息吐出的微弱呢哺。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
不知转入此中来。
律韬唇畔挑起一抹笑,不由自主地将他搂得更紧,而这一收势,让一直以来没有动静的容若再忍不住,轻叱道:
“放开我。”
“别动。”律韬圈住他腰际的手臂紧了一紧,带着一丝威胁的危险嗓音,就在他的耳畔轻拂而过,“别惹朕生气,容若,还是,你那么迫不及待想要回到那间屋子里被拘着?”
一瞬,容若身子僵硬了下,他不怕威胁,但病久了,他确实需要吹吹舒爽的风,醒醒脑袋,却还是冷笑道:“本王已经几日没有沐浴了,皇上搂得那么紧实,就不觉得臭气熏人吗?”
闻言,律韬敛眸不语,埋首在他的颈窝之间,深吸了口气,仿佛在用行动测试他身上是否真的发出了臭味。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一向总是养尊处优,身香体净的容若一时之间困窘至极,觉得这人的举动摆明了是在羞辱,才回过神,他已经伸出双手将律韬硬是抵上来的脸庞推开。
“不要!”容若当下只有两个念头,一是杀了律韬,报复他的无耻,一是杀了自己,再也不必忍受这人的羞辱。
“朕怎么闻着还是香呢?”律韬大掌握住他的手,不再让他轻举妄动,注意到他的耳根竟然微微泛红,想必是困窘得紧,只是没料到一向温润宁雅的男子竟有这般动人的媚态,一瞬的心旌神动,差点令自己难以自持,但还是强忍了下去,淡笑道:“容若想沐浴吗?”
“不想。”容若的嗓音冷至极点,就连目光都冷漠地别了开去,痛恨这人真的将他当成女子调戏了。
“真是不想?还是故意跟二哥唱反调?”这话,律韬放软了声调说。
容若嗤笑了声,心想他明知故问,不过如果他那么爱自问自答,那就由得他去吧!只是休想自个儿陪着他一起凑兴了。
“算了,是朕傻了才问你。”明知道这人不会顺自己心意,问了不过就是白费力气,不问也罢,律韬冷笑了声,矫健的身手几乎让他没有反应的机会,下了地,一把将他横抱而起。
“你做什么?!”容若扳不动他钢铁般强悍的拥抱,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旁奴婢们吃惊的目光,心下忽然感激起这人让他在这庄园里当“公子”了,至少当个公子,驰名天下的睿王爷就不必丢这脸了。
“不想掉下去就别动。”律韬沉声说完,原想冷着脸到最后,但还是忍不住俯首吻了他又蹙起的眉心,自然,很快就被他别过脸闪开了去,但只是耸肩笑笑,毫不在意地抱着他大步往另一个院落走去。
自小,容若洗过汤泉,泡过浴池,也用过浴桶,但是,就是没见过,也没用过这在炕上烧着的浴锅。
不假奴仆之手,在另一边灶室里,亲自为容若添柴烧水的律韬,想到他刚才看见那一只装满水的大铁锅时,来不及掩饰的诧异表情,就忍不住莞尔失笑,只是刚才忍笑得辛苦,现在嘴边的肌肉都还有抽搐的痛。
“容若。”他隔着墙唤道,一墙之隔内,就是那只大铁锅,锅里正泡着个裸裎生香的人儿,“水够热了就喊朕一声。”
此刻,坐在热水里的容若懒得回答他,低头将半张脸也给浸入水里,不得不承认让身子泡泡热水是舒服多了,只要后头炉灶前伺候着的人不是律韬,他的心情会更好。
“容若?怎么不说话?水热了吗?”
容若不想理会他,俊美的面容依旧是一贯的沉静,就当作是听着屋外有恼人的乌鸦在聒噪。
“容若?回答二哥。”律韬压沉的嗓音含着一丝恼怒。
“热?热到都快烫开了!”容若咬牙切齿,明明温度正舒服,却要说谎,他好不容易才能得到的片刻舒心,硬生生就在这人发话时给毁了,他恨这人偏要说话煞风景,“你干脆就再加点柴火,把水烧开烫掉我一层皮算了!”
话落,墙的另一边声音默了,久久不再有人说话,就在容若噙上一抹浅笑,以为他终于知难而退时,另一边的门忽然被打开,进来的人是律韬。
“你要做什么?”容若被他的出现吓一大跳,若是从前,自己未必会觉得困窘,总归是两个男人,但是,自从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后,在他的面前赤身裸体,总会觉得不太舒服自在。
“给你加冷水,怕你真的被二哥烧的热水烫掉一层皮。”白始至终,这男人都是面无表情的,走到浴锅前,仿佛无视容若浸在热水里,已经泡得有些微红的修长身子,缓慢地将一桶冷水倒进去。
原本刚好的温度,因为加了整桶水而变得只是微温,教才刚暖了身子的容若忍不住泛起一阵颤栗,但他强忍住没表现出来。
因为,他现在更在乎的,是不让律韬看见他赤裸的身躯,脑海里无法不回想这男人如何强要他身子的蛮横,但那怯懦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一为男人二为皇子的傲气,让他不想在律韬的面前示弱,他冷睨着眼,一派主子的作风,仿佛堂堂九五之尊的律韬不过是服侍他的奴才。
“出去,我不想被闲杂人等打扰沐浴的兴致。”
“要是水不够了再喊二哥。”律韬不想在这人面前摆脸色,更不想自称“朕”,但是,就如同容若不愿意将弱点送到他面前,他也不是笨蛋,这人对付敌人的手段太狠,他不以为将自己的喜欢送到这人手里,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不必了,这里明明就有——?!”
说话的同时,容若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引水闸口,只要将栓子一抽,就可以源源不绝引进屋外泉池里的冷水,但他才说到一半,忽然就住了嘴,眸光淡然地撇开了去,算了!既然这人想要睁眼说瞎话,故意想寻借口摸进来,那自己又何必与他多费唇舌,还是省省力气吧!
“如果你一直不喊,朕就在一旁待着,以防你可能会热晕了过去,容若,你的身子无比矜贵,可不许有任何闪失,听见了吗?”
律韬取过一旁的巾子,伸手过来想要为容若拭掉额上薄凝的水珠,却被他给一手挥开,掉在一旁的铺石地上。
矜贵无比?他如今还是吗?
这人是在说笑话吗?当真是一点都不好笑,他容若眼下不过是个阶下之囚,是这位帝王拘在园子里的玩物。
容若以为自己打开他的手,会惹他发怒,但他没有,只是对着外面的奴才吩咐再取几条干净的绢巾过来,然后才回头,以极沉的语气逼着他回答,“回答朕,听见了吗?”
“听见了。”他低头注视着清澈的水面,半晌,才翘起嘴角,扬首望向逗留不去的律韬,轻浅道:“水冷了。”
凉淡的三个字,不多不少,却足以让这位帝王一语不发地转头出去,再到外面的灶里去为他添柴火,将水再烧热一点。
容若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唇畔泛起讥诮的笑,不知道这位新帝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如此无怨无悔伺候自己的手下败将,阶下之臣,究竟是做戏给谁看?是要他心悦诚服,感恩戴德吗?
他不需要,真的,他不需要如此,手下败将,是否心悦诚服,重要吗?
入了夜,万籁俱寂,灭了灯的屋子里,只有月光淡淡地迤逦而入,容若躺在床帐之内,一双眼眸几度地睁开又闭上,然后,他很确定自己听见了不远之外传来的溪流淙响声。
一抹浅笑跃上他的唇畔,如果这里离溪流不远,那附近一定有民家村落,他们在这“莲华山庄”里所吃用的食材,都是十分新鲜的,所以料想应该是从那些民家手里买卖进来的,只要有人进出,消息就能通传。
容若沉静地敛眸,转玩着右手拇指上的红玉螭纹扳指,左手食指腹心在内侧触到了一条浅浅的痕隙,不留心的话,谁也不会知道这里面暗藏玄机。
这时,他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响,来人的脚步声轻悄地几不可闻,越是如此,他就越笃定进来的人是律韬。
他曾经听母后说过,律韬多年习武,内力已经是深不可测,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不轻举妄动的原因之一,毕竟以卵击石并非明智之举。
“睡不了吗?”
一阵带着夜晚微凉的风,与律韬低沉嗓音拂入帐中,容若早就已经闭上眼眸,决定装睡不回应他。
“真睡了吗?”即便是在幽暗之中,律韬如豹子般凌锐的眼力,仍旧可以根根分明地看清楚他的眉毛与眼睫,当然也可以看得见在那薄薄的眼皮子底下,眼珠子微颤的转动,一记浅笑跃上薄唇,下一瞬间已经俯首吻上那人形状优美的唇 - 办,表面微微的干涩,但仍旧柔软诱人。
容若用了生平最大的自制力,才让自己看起来仍旧像是熟睡,但是,却阻止不了这男人舔开他的唇,以舌尖舔过他的牙齿表面,一颗颗的扫滑而过,然后,撬开了他的牙关,更进一步的深入吮吻。
如果到这一步为止,那么容若以为自己可以撑到最后不阻止他,但是却无法忽视他温热的掌心在他的胸口缓抚而下,解开深衣的腰缠,就在那只手要解开里侧的系结时,容若终于忍不住曲起手臂,以手肘撞向他的胸膛。
律韬轻而易举地接住他的攻势,冷脸上勾着一抹好得意的笑,“终于放弃不装睡了吗?”
“皇上就不认是被你吵醒的吗?”
“是或不是,现在在朕的眼里看来,结果似乎都一样。”话落,律韬曲膝上床,将容若给按在身下,不需要言语,想要抱他的意图,从行动上看起来已经十分明显了。
无耻!容若以手臂撑着要往后退,但是背抵上了床头的柜子,退无可退地被逼夹在他与柜子之间,“皇上可是食髓知味了吗?”
律韬眸色黝沉,不答他的话,只是以一掌将他的双手手腕紧钳在背后,俯首从他的唇吻到颈脖,然后是骨感却又不十分突出的锁骨,另一掌撩开他的衣襟,神情近乎痴迷地看着那平滑鼓起的胸肌上,一抹颜色不深的淡红,那颜色只怕是真正的女子,都比不过的纯粹干净。
在他的心里,其实并不意外这人一身干净的浅色,就算有过几度的男女欢爱,终究不过是品尝云雨之乐,以及泄火之用,那些女子料想也没胆量挑逗身份尊贵的睿王爷,更别说是触碰这些部位了!
他凑唇,以舌尖轻舔而过那感觉敏锐的微突,立刻感觉到身下的人一阵紧绷的颤动,挣扎得更加激动。
“放开我!”容若武功内力虽然不及律韬,但平时的锻炼有素,让他终于还是挣脱那有力的掌握,只是还来不及逃开,已经又被一只蒲扇似的大掌捉住脚踝,狠狠地拖了回去,被更紧牢地压在颀长的男人身躯之下。
“别惹二哥生气,我不想再伤了你。”
“如此惺惺作态,何必呢?你以为我会对你有心悦诚服的一日吗?”见他闻言微楞了下,容若轻呵地笑了,“难道你真有这念头吗?齐律韬,你的心思,真让我觉得笑话。”
幽暗之中,律韬直勾地瞅视着他一双澈净的眼眸,“既然四弟把话都说直白了,那哥哥也没必要客气了。”
话落,原本穿在容若身上的衣衫,瞬间成了纷飞的碎片,才不过转眼的功夫,他已经是衣不蔽体的裸裎,就连下身的裤子也都被撕成了布条,从他的身上被扯落,但比起激动的挣扎行径,容若的眼神却是意外的冷静,先前那一回让他躺了好些天,毕竟龙阳之欢不比寻常的男女云雨,承受的那一方极易受伤,更别说是激怒律韬的下场,而他现在可没闲功夫再继续躺着养一回新伤。
但太过顺从,又会让这男人对他的意图起疑,不要些嘴皮子上的功夫,只怕是不能轻易取信于他。
只希望这次律韬别让他伤得太重,坏了他想要脱逃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