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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驾到 第5章(2)

  “公主,您不能这么蛮干。”

  “让开。”

  “宣春,快把门掩上!”

  “我叫你让开!”

  “常夏、冬芷,还杵着做什么?把门堵起来,不可以让公主出去了!”

  “你敢!”

  关睢宫里,此刻竟是一团混乱,曙公主看着面前的翠芳等人,咬得嘴唇都快破了。

  “你们打定主意不让是不是?”

  “不能让。”翠芳摇头。“夜都已经这么深了,您要是擅自出皇城,会有危险的!”

  “对啊!公主。”常夏插进话来想要劝解。“翠芳姐姐说的很对,有事明儿再办不成吗?”

  “不成!”曙公主完全没有商量余地,此时的她已被彻底激怒,语调更是冰冷如珠。“我希望你们搞清楚,谁才是主子!”

  “就因为您是主子,咱们是奴才,做奴才的自然一心盼望至于好!”翠芳完全不依不饶。

  曙公主闻言冷笑。“你们这些人,总口口声声自己是奴才,口口声声为我好,为我着想,实际上呢?”

  宣春、常夏哪里见公主发过如此大的脾气?不敢答腔、更不敢看她,只得呆呆
地跪在公主面前,反倒是翠芳,不愧是宫女之中年纪与地位最大的,胆识究竟不同,依旧一夫当关。

  “公主!皇城不比凡家,您要自尊自重!”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曙公主更是怔了。

  皇城不比凡家,她不是乎凡百姓,所以她就应该连自由也没有,而且还该视之为理所当然?

  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的荒谬又可笑啊!

  “好……很好,你们全都逼我来了……”曙公主又是愤怒,又是悲伤,就在这时,冬芷和秋云突然冒出来,两人一边一手,将翠芳给架了个结结实实。别说翠芳没想到,连曙公主亦是一愣!

  “公主!趁现在!”秋云的声音催促曙公主回过了神。

  被架住的翠芳又气又急。“你们这两个丫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快放手!”

  “不放!”冬芷大声说着。

  翠芳急喊;“宣春!常夏!你们待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宣春与常夏面面相觑,根本吓呆了,就在这个时候,曙公主回过了神。

  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说时迟那时快,曙公主趁隙从四、五人中钻溜了出去,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翠芳惊慌的看着这一切,忍不住跺脚。

  “你们……真是白对你们好了!要是上头怪罪不来,这一切该由谁来负责?”

  “翠芳姐姐……”想到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人生死不能由己,脑袋寄在他人掌中,小小的关睢宫里,四面八方突然涌上一股刺骨的沉默。

  翠芳叹了口长气。“你们啊,生死之事犹可轻待,但公主的安危呢?”

  “翠芳姐姐……”冬芷终究耳根软,忍不住先红了眼眶。

  “翠芳姐姐,您是为了公主,可咱们也是为了公主,公主总是闷闷不乐的,如果不能为她解忧分劳,做奴才的看着也心痛啊!”秋云说话了。

  这话听来既温柔又让人感伤,再加上屋子里所有人眼眶都是红的,翠芳不是石头,看到这一幕心也软了,冬芷和秋云放开她,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力图振作。

  “算了,怪谁都余事无补,玉环呢?叫她过来!”

  “翠芳姐姐……”玉环从里间怯生生的走了出来,大大的眼里还有着惊惶,显然也被方才的事吓得下轻,翠芳没空安抚她,迳自走到角落,从壁橱的匣子里取出一块令牌。

  “玉环,这块牌于是各个宫里主事的丫头才能佩挂的令牌,有了它,就能自由进出宫门,按你品级,实不该用,但现在事况紧急,也顾不上许多。我要你拿着这块令牌出宫,就说是公主临时想喝一碗城楼边的杏仁酥酪,小厨房里做的她不满意,就非要那间,所以我打发你去买来,明白吗?”

  “明白。”玉环接过令牌,战战兢兢地回答。

  “你出了宫之后,就赶紧去阙将军府上,请公主务必尽快回宫,我相信阙将军也会替你说话的。”

  玉环衔命而去,翠芳送定她之后回过头来,看着春夏秋冬四婢,此时此刻,早就没了算账的心思。

  “好了,把这儿收拾收拾吧,收拾完后,你们各自去洗把脸,给我打起精神,此后,该值夜的值夜,该去休息的就去休息,各人做回各人本分之事,听清楚没有?”

  “翠芳姐姐。”见到她如此干脆,冬芷反倒惴惴不安起来。“您……不生咱们的气吗?”

  “生气要是有用,公主也不至于不听咱的劝告了,再说我的品级虽较你们大些,但总归都是奴才,何苦互相为难呢?”翠芳苦笑了笑,一边挥手。“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去罢!”

  四婢相互看了看对方,心中对这位通达事理的大丫头又多了几分感动与佩服,当下默默地收拾起东西来,只是事情可还没完,秋云正想到外头洗个手时,却发现佑庆宫的太监小多子来了!

  “公公,这么晚了,还劳您过来一趟。”秋云看到来人心下一悚,要知道这小多子可是圣上身旁的大红人,能当到近侍太监靠得可不只是嘴巴甜,他那一双眼更是出了名的利,要是让他知道公主此刻不在寝宫,传到了皇上那儿那还得了?

  她当机立断便迎了出去,反正务必将小多子留在寝宫外的院子里,可不能让他进了大厅。

  只见小多子微笑着,细声细气地道;“这不是秋云姑娘吗?怎么,这会儿接人接到外头来了,礼数周到至此,小多子可担不起。”

  情知他在开玩笑,秋云却不敢松懈,连忙问道;“公公,敢问是佑庆宫那边
……?”

  小多子摇摇手,下直接回答,只问;“唉,公主可回来了?”

  “回来了。”

  小多子用手指了指脸颊。“公主的脸,你们也都看见了吧!”

  “看见了。”秋云点点头。

  “这不就对了?”小多子边说,边打开他带过来的一个楠木盒子,只见里头摆着两个瓷罐子,很明显是伤药。“做爹的啊,打了女儿的脸,自个儿心上悔得不行,偏偏拉不下脸来看,只得这么拐弯抹角地差人来送药,哎……”

  秋云闱百,心下什么都明白了,她伸手接过盒子,一边向小多子道谢。

  “公公,小的明白了,小的会将伤药转呈给公主的,公公特地跑来,腿也酸了吧?还是赶快回去吧!”她说着转身就要走,却听到小多子的咳嗽声。

  “哎,我说秋云姑娘啊,你也未免太心急了些吧?我是奉皇上命令过来的,虽然皇上只叫我送药,可他心底一定也希望我观察观察公主伤得重不重,需不需要传御医啊!这会儿我连公主的面都还没见着,你就这么急着赶我离开是怎么回事?”

  秋云不禁尴尬地笑了笑,这小多子公公,果然不是好打发的啊!

  “呃……是这样的,公主伤心过甚,不过经我们劝解,她好不容易睡下了,如果现在吵醒她,怕不知要安抚到何时呢!”

  “噢……”小多子狐疑地看着秋云身后的关雎宫,再看了一眼秋云,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果有内情,总觉得秋云的表情似乎透露着一丝丝说不上来的不自然。

  “既然公主已经睡下了,那小多子就不便打扰,我回去以后也会这般禀告皇上的。”

  “多谢公公了。”送走了小多子,秋云这才落下心底大石,但看到手里沉甸甸的楠木盒子,心情不禁又沉重了起来。

  皇家里的天伦,可不是一般平凡父母教训孩子,打完了再揽过来叫声心肝宝贝就能当作没发生过,这还关乎着当事人的体面,要不是霜妃早亡,公主又没后台可靠,不然今儿打了脸,就等于削了势力一样,哪是送膏药就可轻易了事的?

  公主什么都没有,她唯一能纵情畅所欲言的对象,只有一个,而且也是唯一的一个了……

  “阙大人……”秋云不由自主想起了阙怀安,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

  翠芳料想的果然没错,曙公主除了阙府,不会有第二个地方可去。

  当阙怀安莫名其妙半夜被家丁叫起来,进而发现来人竟是公主时,那份吃惊更是不言而喻。

  “公主?!”

  院外,冷夜长风,身着单薄的曙公主孤身一人,形单影只地站在那里,阙怀安见状,想都没想,立即将身上的披风给抓了不来,冲出去搭在曙公主瘦削的肩上。

  “您怎么来了?”阙怀安的惊讶下止于此,当他发现与曙公主须臾不离的小跟班玉环居然也不见人影时,更是诧异。

  “我可以进去吧?”曙公主顾左右而言他,索性自己走了进去。

  阙怀安见状心知下妙,连忙跟在她身后追入厅堂里。

  “公主!”确实是心急,让他的口气严厉了起来,然而曙公主却不言不语,似乎刻意要让他得不到答案。

  “玉环呢?难道真没人陪你?!”阙怀安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什么上尊下卑,只求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只是相较于他的急切,曙公主依旧不予言语回应,只是慢慢地回转过身子,阙怀安一看之下,竟是傻了!

  大厅上,曙公主与他四目相对,幽暗的烛火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阴晴不明地跳动着,阙怀安清楚的看见一个清晰又鲜明的掌印,硬生生地浮在公主玉白似雪的脸容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那么的……让他心疼……

  “我一个人来的。”不待他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曙公主忽然投入他的怀抱之中,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两行热泪终于从眼眶中冻解,消融地滑下。

  “公主……”阙怀安完全呆了,这一切都太突如其来,只是他没想到,事情还能更复杂。

  “少爷……”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外头传来,阙怀安与曙根本没有心理准备,那人就这么撞了进来,睡眼惺忪却千真万确地目睹了这一幕。

  “老丁方才听您在外头叫啊喊的,就忍不住起来看看了,您这是……”老丁揉着眼睛说道,惊愕地发现阙怀安身边站的人,竟是在幽夜彩灯祭里曾经见过的姑娘,而且这姑娘还半点不知羞地将手环在少爷的身上……

  这这这……这不是倒贴是什么?!

  饶是之前曙公主曾对他嘘寒问暖、处处陪小心,但老丁毕竟是老人家,性格固执顽拗,对男女大防更是注重得紧,见到曙公主如此主动,心中不禁生了反感。

  “这是怎么回事?”

  想也知道老丁意欲何指,阙怀安一时尴尬,只觉得怎么解释都不对,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公主,有什么话,坐不来好好说。”他含蓄地暗示曙公主松手。

  曙公主仰首,默然地凝视他一眼,又看了看老丁。

  “公主……”阙怀安语气放得更软了,曙公主再次看了他一眼,最后低下头,慢慢地松开了双手。

  阙怀安正要请老丁回避时,老丁却等不及他说话,率先开了口。

  “少爷,老丁听您口口声声公主公主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位姑娘……难道她是……”

  阙怀安登时醒过神来,暗暗喊了声糟,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该知道的总会让人知道,他也只能默认了。

  老丁见到少主子无言的表态,心下雪亮了三分,又见曙公主楚楚可怜,一副全权仰赖少主子的神情,不知怎地,血气忽然上涌,再也管不住自己了!

  “少爷!她不行!”

  此话甫出,众人尽皆一怔。

  “她不行!”老丁的声音此刻听来如此决断又雄厚,下容人拒绝也下容人思虑。“她是皇家的公主,是诛我阙家上下一百三十余口的元凶!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只有她!绝对不行!”

  一句掷地有声的呐喊自老丁的心中暴喊而出,八年来的积怨、八年来的血泪,  一瞬间又鲜活了起来,腥臭的血味似乎又重新飘散到每个人的鼻尖,让人心绪纠结、震慑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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