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能忍痛,那么深的一道伤口,她从没听过他喊一句痛,倒是她腿上那一丁点伤,让她从第一天就哀哀叫,连昏迷的他都知道她受伤,想来真是难为情。
赵文乐微笑的看着她。「早就不痛了。」有她陪他,他心里高兴,伤也好得快,自然不觉得痛。
水眸漾着笑意,她喜欢这样笑着和他对看,满心满眼只有他,天地间彷佛只剩他们俩。
他再撕一小块烤饼喂她吃,她也礼尚往来,伸手撕了一小块喂他。
「这烤饼的温度降得真快。」她撕饼时,烤饼已不烫手,接连撕了两小块喂他,甜蜜喂食之余,她想到正事,便问:「赵大哥,你什么时候要去工作?」
「工作?」他眉头皱了下,不太确定的问:「打猎吗?」
「不是,是……你的正职。」
见他仍一脸疑惑,顾青衿索性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是去抢劫。」他怔愣了下,她又正色续道:「改天你若要去,带我一起去吧。」
「带妳一起去……抢劫?」赵文乐的眉心狠狠蹙拢,她哪来这种奇怪的想法?
「不是,我又不会武功,哪有办法当土匪!」她正经八百的说,「不过我可以帮你把风,而且还可以帮你选择抢劫的对象。」
他啼笑皆非。「妳如何选择?」
「呃,这个嘛,」她摸摸后脑,想了一会儿才道:「就先依穿着大略分成两类,穿着粗布衣者绝不抢,穿着华服的,就先试探他们有没有善心,有善心者也不抢。」
赵文乐不禁莞尔。若他真是土匪,带她这个军师一同前去,恐怕没一次能抢成,因为真正有善心的是她,她定会把所有他锁定的目标全放了。
原本说得眉飞色舞的她,突然愁眉不展,幽幽说道:「重点是,我不想一个人孤单的守在这里,也不知你几时才能回来。」
她眉心上的轻愁让他揪疼了心。他也不想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别说会不会有坏人闯入,她连日常生活起居都照顾不好自己,他怎能放心得下,只是,日前他答应为新皇调查的两件事尚未完成,他是个重然诺之人,既然接下任务,绝对会鞠躬尽瘁。
等任务完成,他会向新皇请求卸下密探的身份,届时,他便能和她日日相守不分离。
「我不去抢劫了。」眼神黯下,目前他能应允她的,只有这项。
「真的?」顾青衿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眉蹙春山。「可是,那样我们就没银子买馒头和吃食。」
看着手中的烤饼,一个非常完美的计划闪过她的脑海。「对了,你会做烤饼,我们可以去街上卖烤饼。」
赵文乐不想泼她冷水,轻轻点了点头。「这个提议,甚好。」
老实说,新皇赏赐给他的银两,只要不恣意挥霍,够他们吃穿一辈子都不愁,另外,他在城郊其实还有另一座大宅,因不想密探身份曝光,他遂长居祖宅,当个穷猎户和外人眼中的恶土匪。
「赵大哥,你也赞成?」她充满期待的笑咧了嘴。「你做的烤饼真的很好吃,一定会大卖的。」
她兴致勃勃的又提议,「如果你再学几招抛甩面皮的功夫,耍个噱头,生意一定会更好。」
「抛甩面皮?」
「呃,这个不急,慢慢来,我们就先张罗卖烤饼一事,不如明天就到街上去找摊位。」正说到兴头上,突然瞥见阿九又现身,她惊急地踩了煞车。「呃,赵大哥,卖烤饼的事还是先缓一缓好了。」
她一时兴起,竟忘了嫁苏亮堂一事还未解决,这事若不先了结,她和别的男人在街上卖烤饼,不只会毁坏苏府的名声,还会伤了姑母的心。
姑母待她是真心的好,她不顺她意嫁给表哥,已惹她生气,她万万不能这么和赵大哥上街卖饼,做出让苏府和姑母难堪之事,目前还是低调点好。
赵文乐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来了人,且他不用回头看也晓得是苏府的下人,于是他故意逗她道:「为什么?我倒觉得卖烤饼这主意真不错,且我对烤饼挺有自信的。」
他并不在意她未告知他她的真实身份和逃婚实情,因为他也有事瞒着她,但他不是不愿说,只是目前身份敏感,他不便吐实,另外还有一件事……
「有自信是挺好的,可是……」顾青衿干笑,目光心虚的飘移,瞥到他的手臂,她马上找到一个好理由。「对了,你的手伤还未痊愈,我的腿伤也未完全好,卖烤饼的事还是缓一缓吧。」
「好,那就等我们伤好了再做打算。」他微笑点头。
在她偷偷查看苏府下人还在不在时,他敛起笑容,暗自思忖,他若暂时不表明自己的身份还情有可原,但另一件事若不坦白,只怕她会无法谅解他。
就在他踌躇之际,见她对着自己露出大大的笑容,娇憨地道:「赵大哥,我想再吃一块烤饼,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忍坏她吃饼的兴致,他想对她说的话,终究未说出口,而是起身走向烤炉,为她烤饼去。
「秋菊,妳没告诉我姑母关于赵大哥的事吧?」坐在马车内,顾青衿再三确认的问。
虽她和赵大哥之间是清白的,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事实,这在古代犹如犯天条,何况她还是姑母认定的儿媳妇,要是姑母知晓,肯定气到吐血。
「没有,大夫人已经病病殃殃,我哪敢让大夫人知道。」陪她一同搭马车回苏府的秋菊直摇头。
「那就好。」虽是这么说,但顾青衿仍旧一脸忧色。
日前阿九前来,告知她姑母这回病重好几天都下不了床,又悬念着她独自在外没人照料,可齐姨娘非但不准任何人接她回府,还警告所有下人不得接济她。
姑母和老夫人相继怒气攻心病倒,而苏亮堂自纳齐燕青为妾,不,还没纳妾前就被她吃得死死的,现下她又有了身孕,他哄她顺她都来不及,哪敢吭声,是以现下苏府的大权完全落在齐燕青手中。
可怜了姑母早早守寡,一手撑起苏府,对婆婆尽孝,用心教养独子,未想老来她掌管的天地被一名小妾抢夺,还不准这、不准那,教她如何能甘心,如何不怒气休休。
顾青衿轻叹了声,她不想嫁给苏亮堂,可无论如何她都得回苏府探望姑母,于是她绞尽脑汁思索了许久,终于想到以调虎离山计支开齐燕青,她再趁机回府去。
她让阿九回去转告秋菊,让秋菊在下人之间传话,说城南的观音寺很灵验,有身孕的妇人只要诚心诚意去那里跪拜一天,不只能保佑母子平安,还能求男得男,求女得女,使这招原本她是不敢抱太大希望,没想到齐燕青不但信了,还马上让苏亮堂陪她前去。
看来齐燕青真的极想母凭子贵,争取正室之位。
「表小姐,妳真的和那个土匪住在一起?」秋菊小心翼翼的问。
顾青衿点头,随即又再解释道:「他是因为看我腿受伤,才让我住在他家,好能就近照顾我,你们担心的事全没发生。」除了牵手搂抱,外加亲亲嘴之外。
「还有,别土匪、土匪的叫人家,妳以后就称他……」她想了想才道:「称他为赵大爷。」当土匪虽是赵大哥的正职,但她就是不想外人鄙视他。
「赵大爷?他可是个土匪呢!」秋菊低呼。
「他已经决定金盆洗手了,而且,他是个好土匪,不,是侠盗,对,他是个劫富济贫的侠盗。」
她正色的点头。
虽不确定之前他有没有过滤抢劫的对象,但他答应过她要劫富济贫,只不过他突说要收手不干,来不及执行罢了。
秋菊一脸不信,土匪就是土匪,表小姐竟还帮他说情。「那……赵大爷今天该不会又去抢劫吧?」
「什么抢劫,我不是说他金盆洗手了!」顾青衿郑重声明,「赵大哥是上山打猎去了。」
齐燕青突然决定前去城南的观音寺拜拜一事,让她措手不及,还好一早赵大哥说要上山打猎,每回他上山,最快天黑才会回家,她便决定趁这空档回苏府一趟。
「表小姐,妳确定那个赵大爷是好人吗?妳和他住在一起,我觉得不太妥当。」
「我没和他住在一起,不都说了我只是腿受伤暂时住他那儿,而且他绝对是个好人,倘若他是坏人,早对我不利了,我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儿和妳说话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妳毕竟是千金小姐,还是黄花大闺女,和别的男人同住,那会让外人……」
秋菊劝说的话未竟,就被驾马车的阿九的高嚷声给打断,「表小姐,到了。」
「听到没,到了。」顾青衿瞟她一眼,努努下巴,示意她赶紧下马车别磨蹭。
阿九掀开车帘,秋菊见已回到苏府,自动噤声,这事关系到表小姐的名声,万万张扬不得,她和阿九的嘴巴都得闭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