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人分成五组,由现任社长为首,几名现任领队当组长,邓子弦担任压队,杜晓山和冯柏楠则机动性的在队伍中协助。
压队的人必须要有极佳的体力和耐力,因为得确保所有队员都能跟上队伍。
惨的是,压队的人是邓子弦,因此就有一堆女生会故意走在他身边,一路藉机跟他聊天说笑。
明知邓子弦已有女朋友,可是在每个女孩心中,莫不期待邓子弦会被自己电到,猜想麻雀变凤凰,上演平凡女嫁入豪门的戏码。
只不过,这些女生不只注定要失望,还得赔上大半体力。
因为这条路线不只需要渡溪,还得穿越竹林、爬上陡坡,且是不断重复。
长长的队伍,前后已经拉出了有一公里的距离,走在后头的女生,因为体力不支,更是严重落后。
陆怡伶走在队伍中间,她知道自己体力不好,于是以稳定的步伐配合呼吸,一步一步上前,丝毫不敢稍有停顿。
而杜晓山果真信守承诺,大半时间都跟在陆怡伶身边,虽然她独立到不需要任何协助,他还是尽可能的当她的护花使者,在她需要的时候拉她一把。
在连续爬过几个陡坡之后,队伍最尾端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邓学长,好累哦,可以休息一下吗?」瘦小的学妹气喘吁吁的唉唉叫着。
「队伍已经拉得很长了,大家得加油一点了哦。」邓子弦鼓舞着。
「邓学长,还要走多久才可以到神木区?」微胖的学妹苦着脸问。
神木区是预定的休息区,体力不支的人,可以以此当折返点,原路走回出发地点。
才走不到两小时,这群落后的学妹们其实都很后悔,后悔不该冲着邓子弦的名号、没有衡量自己的实力就报名参加,现下双脚犹如千斤重,几乎走不下去了。
「大概还要半个小时,大家再撑一下。」邓子弦很有耐心,沿路说着笑话,帮这群学妹制造前进的动力。
「邓学长,人家真的走不动了啦!」美女学妹一脸要哭不哭的,很希望能以自己的美色获得学长爱的关怀。
「那怎么办?不然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邓子弦笑笑地反问。
开玩笑!山径幽暗,不知道会跑出什么毒蛇害虫,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传说中的阿飘,她怎么敢一个人独留下来!
「学长,你可以拉我一把吗?」美女学妹伸出了手,大眼中闪着渴望。
「不行。爬山要靠自己,要是我拉了你,对其他同学会不公平的。」邓子弦委婉拒绝。
美女学妹呆呆的看着自己伸出的手,继续撒娇:「要不然,学长你帮人家背背包啦。」
邓子弦绅士地接过美女学妹的背包,背到在自己身上,这下终于让美女学妹笑咪咪,爬起山来更有劲了。
陡峭的山路沿着山势呈现S形回转,邓子弦眺望着远方,却看不到他想看的人影。这个陆怡伶,果真跟之前一样,独立到不需要任何男人协助,让他感觉不到她曾经喜欢过他。
好不容易来到郁郁葱葱的神木区,落在队伍最后面的学妹们赶紧找地方休息,也在此补充体力。
「子弦,你怎么这么慢,我们都已经休息半个小时了。」杜晓山眉一挑,很是神气。
「待会换你压队。」邓子弦没好气的瞪了杜晓山一眼,然后直接灌下一大口水。
「换柏楠压队好了,我得照顾怡伶。」杜晓山呵呵直笑。
「怡伶很独立,不需要你照顾。」邓子弦放眼搜寻着她的身影,终于在人群之外、一棵红桧巨木下,看见她独坐在那。
冯柏楠走了过来,丢了一条巧克力给邓子弦。「谁让你这么红,就说人不要太红嘛。不过,被那么多学妹包围的滋味,一定很不错吧?」
邓子弦打开巧克力,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既然你觉得不错,那等下换你来压队。」
真是受够了!这趟路程比他想像中还要累。单纯的爬山,为何会演变成他得应付那群学妹!
「我看我跟社长商量一下,体力不支的人就让他们在这里折返,不要再继续走下去,否则延误大家的行程,到时走不回来,等天一暗,就更麻烦了。」杜晓山提议。
邓子弦和冯柏楠也表示赞同。于是,商量过后,由现任社长指派一名组长和冯柏楠将体力不支的学妹提早带下山。
这下人数一下子便少了二十来个,继续上山的只剩不到二十个人;邓子弦继续压队,不过队伍移动的速度比之前增快许多,前后距离已不到两百公尺。
陆怡伶不想认输,也没有喊苦;这趟登山活动,她是抱着怀念的心情参加的,但在经过几次陡上之后,她的体力明显不支了。
毕竟已太久没运动,就算她有坚强的意志力,还是抵不过胸口那紊乱的气息,还有肚子里传来的一阵阵闷痛。
南插天山路况难走,在于来时的陡上与回程的陡下,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否则一不小心,可能会滚下边坡,直接掉落到河谷里。
此时,脚下每一个踏点都得斟酌,行进速度无法太快;就在她脚下踩到一块湿滑小碎石时,右脚就这么重重拐了下,整个人往前滑了出去,眼看就要滚落下去时,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杜晓山眼明手快地一把将她拉住。
尖叫声此起彼落,那情况真是千钧一发!
「怡伶,没事吧?」杜晓山担心地问,后头的队伍也因此停了下来。
「没事。」她吓了一大跳,尽管额际已经布满细汗,她还是摇头。
杜晓山登山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她那苍白的脸色很不对劲。「把背包给我,我牵着你,应该就快到避难小屋了,在那里你可以休息。」
她皱眉、点头,无法再坚持,否则一条窄小山路,只够一人通行,她会阻碍到大家前进的速度。
杜晓山拿过她的背包,扛在自己肩上,再牵起她的手,缓缓往上爬。
她全身快要虚脱,只好将全身重量交到杜晓山手上,等于是靠着杜晓山的手劲才有办法往上走。
邓子弦清楚看见了刚刚陆怡伶差点跌下山坡的那一幕,心里很是着急,却无法立即得知她的伤势如何,又碍于是压队,不能超前,因而只能拿起胸前的无线对讲机。
「呼叫晓山,呼叫晓山。」
「听见了,请回答。」杜晓山说着。
「怡伶怎么了?」邓子弦急问。
「脚扭伤了。」
一定很严重,否则她不会轻易让人帮忙的。「晓山,你怎么不背她走?」
「好,我背她。」杜晓山一口答应。
「晓山,你别动,等我。」邓子弦交代。
「不行,这里没有立足点,我没办法停下,得继续往上爬。」
两人这才切断通讯。只是,邓子弦看不到前头的情形,心一急,就见他三步并成两步赶上前,找来一位组长,将压队的重责大任交付出去后,这才快步超前。
幸好相距不远,邓子弦的手脚又俐落快速,他一路往上赶,已经到了杜晓山和陆怡伶身后。
「晓山,我很重,你这样背我会爬不上去的。」陆怡伶不想让杜晓山背,可是她的脚扭伤得太严重,又怕耽误到大家。
「没事,我把你当重装备就行了。」杜晓山体力好,尤其他才刚退伍,即使背着五十公斤的她,还是有办法继续爬。
「快到避难小屋了。」邓子弦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这时大夥得手脚并用才能爬上陡坡,在上方的杜晓山半回过头。「子弦,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邓子弦抬起剑眉,护在她身后。「你小心点,要是你一头栽下去,怡伶会受伤的。」
「晓山,你放我下来好了,我自己走。」陆怡伶觉得很不好意思,况且这样的地势,真的无法再多负担一个人的重量。
「放心,我长这么壮,这一点路难不倒我的。」
人果然不能说大话,杜晓山话才说完,双手原本要抓住一枝看起来很粗壮的树枝,想藉着树枝的力量往上爬,结果手才一抓到树枝,树枝就硬生生折断,他的身体因而立刻失去平衡。
陆怡伶尽管吓到脸色发白,还是咬紧牙关没有尖叫出声;就在众人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的同时,邓子弦从后头紧紧将她抱住,缓和了跌势,三人一起趴倒。
「怡伶,有没有怎样?」杜晓山急问。
「没事。」她喘着气,尽管很害怕,仍然强装镇定。
「换我来背她。」没等她回应,邓子弦已经半蹲在她面前。
「邓子弦,不用啦,我还可以定。」她摇头,不想再拖累人。
「放心吧,我没晓山那么重看不重用。」邓子弦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对啦,怡伶,你别看子弦瘦归瘦,他很厉害的。」杜晓山有着难为情,这一摔,可摔坏了自己的大话。
发觉大家都在看,陆怡伶没办法再坚持,只好双手攀上邓子弦的肩膀,让他将自己背起来。
闻着邓子弦身上的汗水味,看着他那发丝浓密的后脑勺,她的小脸突然胀红了。
让杜晓山背着的时候,那宽阔的背,使她觉得安心,完全不会感到羞赧;但此刻,被邓子弦背着,胸前紧贴着他的背,她的心跳却乱了,呼吸也乱了,整个人都乱了。
邓子弦背着她,闻着她那随风飘来的体香,心湖起了荡漾,脚下的步伐却更稳健。
*
避难小屋依傍着山势,位在崎岖山路旁,以简易的铁皮及木板搭建而成,是南北插天山纵定的歇脚处。
十月凉风,大树遮日,山岚缥缈。
陆怡伶坐在小屋外的石头上,右脚踝用湿毛巾包裹着,因为冰敷可以有效缓和肿胀的疼痛。
「还疼不疼?」邓子弦蹲在她身前,手按压在毛巾上。这里没有冰块,他只好去汲取山泉水来为她冰敷。
陆怡伶努力隐藏内心的慌乱和悸动,淡淡地说:「我没事了。你要不要跟上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行了。」
大队人马继续往山顶三角点前进,邓子弦却执意留下来照顾她。
听她这么说,一抹怒意闪进邓子弦那炯亮的大眼里。「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逞强?痛的时候就要喊出来,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就要讲出来!」
被他骂得莫名其妙,她用力反驳:「我哪有逞强!」
「没有吗?」他在她身边坐下,直视她那瞪大的双眼。「明明走不动了,却还要硬撑。如果你早一点让晓山或者我来帮你,你的脚也不会扭伤,更不用到最后还得靠别人把你背上山。」他的口气很不好,气她,也在气自己。
「你……」她有些被激怒了,用力反驳:「我又没有要你背!我自己要走,是你硬要背的。」
「我不知道你跟我在客气什么。凭我们的交情,你难道不能像那些学妹一样,开口要我帮忙吗?」他气她表现出来的陌生疏离,更气自己仍被她排拒在朋友之外。
「我不是那种娇娇女。如果你想要女生跟你撒娇,请去找你那群学妹,我不会。」她紧绷着一张小脸;怎么也没想到属于她心里最脆弱的部分,会被他赤裸裸的摊开来。
「你嘴上是这么说,其实你根本是个胆小鬼。你跟我告白,说你喜欢我,却不敢听我说出我的答案,反而选择落跑。」他突然转移话题。
「我是胆小鬼的话,那你是什么?」她反唇相讥。「你不是也不敢说出拒绝我的话?分明就是不想断了你跟我之间的任何可能。」
「那是你不让我说,你怕我拒绝你。」他果真惹怒了她,从来没看过她发脾气,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如果你想要拒绝我的告白,为什么要找我来当你的助理?话讲得很漂亮,说什么我不会给你制造麻烦,事实上呢?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一向自豪的冷静及理智呢?竟然被眼前这男人给激到口不择言!
邓子弦那黑亮的眼神闪烁了下。「我心里怎么想,你想要知道吗?」
她看着他,最后败下阵来,一脸懊恼。「我不想知道。我才不管你心里怎么想。」
「还说你不是胆小鬼,我现在就告诉你!」
他双掌扣住她双肩;阳光穿透树梢,在她脸上呈现明暗不同的光影,他的心在浮动,如弥漫在青山白云之间的山岚。
没错,她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当年她的确是拿出全部的勇气才敢向他告白;告白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追问答案,她怕会被他的冷言冷语刺伤,更怕自己那脆弱的自尊心会承受不了被拒绝的打击。
「放开我!」
她想要拨开他放在肩上的双手,他却一个使力,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眼眸微低,看进她眼里倔强中的不安。
「你干什么……」她抬起下巴,无法相信他会有这样的动作,更令她惊愕的是,他那缓缓靠近的唇,就这么把她未出口的话全数吞没。
像是有股魔力般,他突如其来的吻让她全身无法动弹,只感觉到那温热的唇正夺走她的呼吸;她怯怯地闭上眼睛,承受他在她唇上的辗转吸吮。
他吻着她,从一开始的狂乱到慢慢品尝,那是种小心呵护又带着激情的吻,最后,犹不满足地似的,舌尖灵巧地钻进她口中,与她热情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山很静,风很轻,时间像是停止了般,直到两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那两张饱含情欲的嘴才分了开来。
他的跟神炽热、她的心跳促快。
他紧紧将她拥入怀里。「怡伶……」他喃喃喊着她的名字,一个他不能爱的名字。
她终究没有勇气问他为什么吻她。
她不想知道他的想法,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属于她。
她是个胆小鬼,只想在这山林之间,拥有他给她的短暂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