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相公您太优秀,我自然得做一点匹配得上您的事才是。”她笑咪咪的说着,一脸没心没肺,只有额头微微渗出的一丝冷汗说明了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他定定的看着她,不确定她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说反话在讽刺他,但如果她是认真的,那他被这样一个傻瓜给戏弄了半天……这比她说反话气他更让人无法接受。
“就这个要求?”他再次对她妥协,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再也没有第三次。
话说这个念头他之前也想过,只是她每次总能够打破他对女人所认知的极限,就像刚刚那威胁,会是一个正常女人能够说出来的话吗?
曲轻裾微侧着头,一脸认真的说:“其实考虑到以后没有什么机会提条件,我想我提的条件要加上一条,就是除了换住的地方外,还有不受限去哪里的权利,当然啦!不该去的地方我还是不会去的,像是议事堂那种地方。”
这个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只是恢复她之前在这个宅子里的生活而已。
经过了这两次的交手,他已经体会到这女人有多么让人“出乎意料”,这还是把她放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如果让她毫无顾忌的在他眼前闲晃……第一次,瞿谢时有不想再继续思考下去的冲动。
他敛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染上了一片阴影,“可以,我答应你,但是……”
曲轻裾也知道他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屏着气听着他后头最重要的那个“但是”。
“别再搞什么其他的花样,尤其是这般有失体统的事,若再有一次,你这瞿家女主人的名分也不必担了,我瞿家绝不允许有这么不要脸面的主母。”他淡淡说着,但语气却听得出一股肃杀之意。
曲轻裾马上点头如捣蒜,心中无奈的暗道:如果不是情势所逼,她好好一个脑子正常的姑娘家,会用这么丢人现眼、不择手段的办法来求出镜吗?
唉!一想起从钻狗洞开始到现在要扯男人腰带来威胁,她的节操就跟下大雪一样不断的碎落在地上任人践踏,她也是满心的不愿意啊!
只是,若不这样做,这男人还会看她一眼,会让她重新住进翟家老宅里?
“这是当然。”她举手表示自己不再做这么丢脸的事情。
见她松了手,他也自然的放下掐住她脖子的手,像是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好了,若无事就离开吧!子衿还得赶着去上课。”言下之意是让她别挡路。曲轻裾斜睨了他一眼,把怀里揣的东西给拿出来,“子衿一大早就上学去,这天这么冷,我送点小食给他暖暖肚子。”
说完,她也不管他怎么想,直接就跑到轿子旁,掀开轿帘,看着那个一脸诧异的小萝卜头,不由分说的就把东西塞进他怀里。
“收好,等等若肚子饿了,拿一点出来填填肚子。”她细细叮咛着,最后还不忘在他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
“嗯。”瞿子衿不知道刚刚外头两个人的一场无形争执,只是又能够感受到娘亲的关怀,觉得心中满是暖暖的感动。
看着瞿子衿猛点头,手里还紧攒着她刚刚给的东西,曲轻裾觉得自己一早的忙碌还有刚刚和瞿谢时的对峙都有意义了。
不过,真的好萌喔!这真的是她生出来的孩子吗?怎么这么可爱呢?!
曲轻裾被自己儿子给萌到了,忍不住又偷摸了他好几把,才一脸可惜的放下辑帘打算退开。
只是才刚退后一步,就撞上了一道坚硬的肉墙,让她差点站立不稳又要往轿子里头摔去,一只大手从后头拽住了她的衣领,让她免于往前摔进轿子的危险。
但是从衣领往后一拉,她人是没摔,却差点被衣领给勒死了,尤其这古代的衣服层层叠叠的,就好像好几条布绳子勒住她的脖子往后扯一样,她没摔下去的庆幸都还没过去,就觉得自己又有要被勒死的风险。
幸好后头的那个男人很快就松了手,让她只是踉跄一下就站稳脚步,要不她可能在下一秒就要翻白眼了。
但在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像被狗叼在嘴巴里的猎物,还是以脖子肉被扯住的姿势,曲轻裾怒了,转头看向那个据说是她老公,但是刚才却像在提垃圾一样抓住她的男人。
这男人没有任何的绅士风度吗?竟然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轻轻搂她一把或者是把手借她搀一下也行啊!
她忿忿的转过头,看着他虽然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但是眼底却有着藏不住的笑意,瞬间点爆了她的怒火。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姑娘家!你——”她的手指在差点要戳中他脸的时候,被他给握住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他是君子,所以见她摔了一把时出手相救,但又不想让她太痛快,所以就采取了这样的方式。
而效果嘛……他自然是非常满意。
能够让这个接二连三让他吃瘪的女人好好体会一下他的感受,他是非常的乐意。
“再说了,你都喊我相公了,你还能自称是姑娘家?”他放开她的手,嘴角轻勾,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扔下这句话,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调侃。
曲轻裾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有口难言了,不是不想说,而是太多的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他现在是在变相的调戏她吗?她不过就是没穿越好,穿成了一个已婚妇人嘛,怎么就不能够称为姑娘家了?!
看着那顶轿子不管她满脸的悲愤,迳自离去,她默默迎着冰冷北风气得在原地跳脚。
可恶!到底是谁负责穿越的!她明明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瞬间让她成了这种恶劣男人的老婆啊!
虽然已经达成了她疯狂想结婚的愿望,但是怎么没人告诉她,如果结婚后这个老公她Hold不住该怎么办?
落叶萧瑟的在她脚边打了个转然后呼啸而过,曲轻裾仰望四十五度角,感觉太阳已经无法温暖她的心,反而扎痛了她的眼,让她都忍不住想流泪了。
呜呜……
议事堂后的暖阁里,胡不归看着那个靠在小几上露出奇妙微笑的瞿谢时,忍不住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了这个笑面狐狸了?要不今天怎么笑得这么骇人呢?
翟谢时不是没注意到胡不归那又惊又诧的表情,只是他正想着方才那个不断跳脚的女人,一时之间也懒得理会。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曲轻裾这个女人是真的变得不同了。
是的,不同,而不是有些变化。
这阵子接二连三的接触,一个人有可能会因为濒死过一次就改变这么大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原本那么爱另外一个男人的曲轻裾怎可能在一次意外后就全忘了?
他让伺候的侍女在她的桌上压了她之前写的诗词,甚至在墙上也挂了她之前画的画,只是不知道她是真的没看见还是特意去忽略,似乎都只简单的一瞥过后就没在关注,反而更用心于小厨房的位置还有在圜子里乱走。
一个女人能够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对自己的骨肉不闻不问多年,又怎么可能因为一场意外,把那男人忘得一干二净?
他有了许多的猜测,其中最让人无法相信的就是眼前的这个曲轻裾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一个,但是这个想法却在他脑海里闪过最多次。
不管如何,现在这个曲轻裾……的确是挺有趣的。
早上那个女人喘着大气,眼里冒火瞪着他的模样又跃入脑海中,让翟谢时又轻笑了起来。
胡不归实在受不了他那笑得太过诡异的感觉,那种像是完全放松的笑容根本就不适合这个浑身长满心眼的男人。
他还不如挂着平常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这让他看起来比较没有那么的惊悚,即使那种笑容一出通常就是他要算计些什么的时候。
“行了!别笑了,还是赶紧来看一下吧,最近朝里头两党之争似乎严重了不少,尤其是前阵子秦河决堤,朝廷必定要找一堆人来负责,两边人马都想拉人下马也想把自己人给推上去,台面下的动作不断,加上外族似乎也蠢蠢欲动,江南盐税缴纳也不甚理想……这些,你看看有什么要注意的,提早弄出个章程来。”
“我以为议事堂里应该弄出个章程再让我看可不可行?”瞿谢时淡淡一笑,随手捻了桌上一颗黑色围棋把玩着。
胡不归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唠叨抱怨了起来,“什么话!听你这么说,还以为我们议事堂的人都在偷懒不成?也不想想,明明该是你这个家主去劳心劳力,结果反而是你最清闲,整日里琴棋书画轮着来,就是没看你往议事堂里多踏一步,我告诉你,光汇集这些消息,我跟那些清客幕僚们是看了多少邸报和折子啊,你竟然还不知足,还说我们该弄个章程?!”
瞿谢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眸,温声道:“怨气挺大啊,看来这些日子还不大忙吧!前些日子不是说北朝那里正在讨论互市的事情,你不妨对这件事写个章程来让我看看……”
胡不归一听到他又要让自己做什么额外的工作,急忙打断了他的话,一脸悲苦的说着,“行行好,可别再让我弄那个了,这大半个月都没睡好了,就光看那些四面八方过来的折子还有消息,就够我头大的了,哪里还有精力和时间去弄那个。”
翟家议事堂可不是别的家族那种只遇了大事才开堂的地方,平时几乎是各处回报消息折子的地方,由几名清客负责整理之后,再由幕僚经过一番的分析抓出重点,自己最后再看一次,确定没有疏漏了,再依轻重缓急去安排,若简单的就可以直接回批,让下头的人领了去处理或者是回折,若是事关重大,则送到瞿谢时的手中,让他做最后的定论。
说穿了,平日议事堂里处理的事情,一点都不比皇帝少,甚至还更多,因为皇帝手上看到的只有一部分的天下,而瞿家这里看到的是有人在的天下,不管本朝或者是关外甚至是海外都是他们关心的重点。
没有特别大事的时候是如此,若是有特别大的事情,例如之前曾经爆发的春闱弊案,让瞿家不少清寒的分支子弟受损了权益,则由瞿谢时亲自出来坐镇议事堂。
那次他一出手,没几天就把那收钱的、背后遮掩的全都挖了出来,还用各种明的暗的法子让他们的罪状全都露,整个官场弄得大乱,还差点将那些王爷来个小清洗,那些原先四处争党结派的歪风瞬间就消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翟谢时悠哉的样子,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最近的折子你赶紧抽空看了吧!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翟谢时虽有才名,但年纪轻轻接下瞿家这个百年世家的重担,本来外人就有许多不看好,甚至起了轻视之心,但经过许多事之后,翟谢时的名字和手段就重重的刻在某些有心人的心底,再也不敢小瞧。
当然!他是从来不敢小看的,即使他们已经相交多年,他也从来不敢打包票说自己能够看懂他。
翟谢时就像风,当你以为掌握了他的规律时,却会赫然发现自己所掌握的,都是他给的假象,真正的他似乎藏在一片朦胧当中,让人捉摸不定。
胡不归的哀嚎没让翟谢时有一分的心软,不过也没真的让他去做什么互市的东西,摩娑着手上的棋子,看着桌上那本册子半晌后,又抬头看向胡不归,“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会先看看,若有要看原折,我会让你再送来。”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点底,最近瞿家这里的动静也显得不太平,只是这些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也不急着提出来让人一起操心。
胡不归点头答应了,也知道今儿个回事就到这里为止,正打算退出去好好的休息,又被他给唤住。
“怎么了?”
翟谢时看着窗外飘下的细雪,轻声道:“去查查曲轻裾,从那日落水之后到她现在的改变,我总觉得不对,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毕竟是你的妻子,这查……会不会不好。”胡不归有些迟疑。
“说不定她是真的经历了一难后,想好好的跟你过下去了?”
瞿谢时没有告诉他她违背常理的那些事,也没告诉他自己心中现有的那些猜测,只是沉默了半晌后,执着的说:“去查吧!就当是为了妥当。”
瞿家不管朝代如何更迭,已成为百年大族,门生无数,不管是何方势力都想拉拢或者是毁灭,他们的谨慎也是为了保全一族人的安全。
胡不归虽然不是瞿家本姓人,但从小在瞿家长大,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再多说,直接退了出去。
暖阁里除了小童仍安安静静候在边间烧着茶水,只剩下瞿谢时默默的看着身前的棋盘,落下手中一直把玩的棋子。
“究竟是个死局还是仍有生门呢……只怕还得好好的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