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侯芳仪专注插花,似乎完全没在听她说话,姚荷芯伸出手在她面前挥动,抗议着:“芳仪,人家在说话你都没在听。”
“我有。”拿起一株牡丹菊适当修剪插上,侯芳仪重复方才她说的话,“你说刘先生把你当他的女朋友了。”
“呵,你有在听嘛!”见她还忙个不停,姚荷芯抓住她的手,“我不是叫你今天休息不要工作,你干啥还接——”她突然斜睨着她,凉凉的哼了两声,“侯芳仪,你惨了你,偏心的这么明显。”
“我哪里偏心了?”侯芳仪不明所以的看她。
“赵医师要你送花,我看你就算手废了,拚死拚活你还是会把花插好送去,可一个月前学长要你帮忙支持婚宴布置,你就给人家推三阻四,这不是偏心是什么?”偏巧就是同一场婚宴。
“那是因为……”侯芳仪略显心虚的低头,“因为婚宴布置这几天,我们自己也有工作不是?”
“有吗?工作在哪里?”姚荷芯故意装傻的看向天花板,旋即点出重点,“我看你是担心学长和刘先生一样,会“自作主张”把你当成他的女朋友,你才故意疏远他。”
“学长不会这样的。”侯芳仪替自己学长反驳,不过,她也不否认事实诚如荷芯所言。
沈建彬是她大学时景观学系的学长,他爱花,花艺设计非常独到,在学校时她有几次和他合作花艺设计参赛得了奖,系上同学总笑称她和学长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学长是个非常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只可惜她就是把他当哥哥,不来电,在学校他们可以携手合作,因为都还是学生,就当讨论学业,可是毕业后,她感觉学长对她的心思似掺有男女情感,她只好以工作太忙为由渐渐疏远他。她不是讨厌他,而是不希望自己耽搁他去寻觅另一半的机会。
学长很优秀,他不但开了一间“FL Flower”工作室,触角还伸到国外,他的工作室只接大案子,不接零星送花业务,完全是大师级规格。
荷芯原本就是想如法炮制,把她塑造成像学长那般大师级,可惜她太没志气,只想和小人物谈花事。
“学长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太温柔。之前他明明有很多可以扑倒你的机会,却总是绅士的放你走……”
“姚荷芯!”侯芳仪紧张的叫。
“有!”姚荷芯举高手。
“不要乱说一些有的没的。”
“我哪有乱说,是他太君子,要换作我是他,四下无人时,我一定马上把你扑倒。”说着,她还真的扑向她,张大嘴作势要吃她。
“荷芯,不要闹了,我得赶紧把花插好。”侯芳仪笑着推开她,正色道:“这是赵医师亲口委托我的,我要——”
“你要怎样?哼,偏心!”姚荷芯睐她一眼,“我看如果是赵医师扑你,你一定不会反抗的。”
“荷芯!”侯芳仪羞恼的偏过头,径自插花不再理她。
可荷芯的话令她心头莫名狂跳着,若是学长和赵医师两者择一,她会毫不迟疑地选赵医师当男朋友……
意识到自己竟认真了,她羞得脸通红,都是荷芯害的啦!
“厚?侯芳仪,你脸红了耶,有鬼!”姚荷芯眯眼逼问着,“昨天你和赵医师去吃饭,他是不是对你……”
“没有!”侯芳仪大叫。
“没有就没有,那么大声,想害我耳聋啊。”姚荷芯捂着耳朵,认真分析起来,“不得不承认,赵医师是比学长高帅,钱应该也赚得比学长多,名声嘛……呢,各有千秋。
“可是我想了想,如果要选老公,选学长比较适合你,他温柔体贴,何况你们的才艺相同,如果你真嫁给学长,夫妻连手,别说台湾市场,国外市场一并打下……到时你可别把我踢到一旁,我要当你永远的经纪人,台湾版‘穿着Prada的恶魔’,就是我姚荷芯本人。”
一个小花店的员工竟有如此大的发想,侯芳仪自觉汗颜,她这个老板明显比员工没出息太多。难怪很多花店的客人,都误以为姚荷芯才是花店老板,连赵医师的助理秘书也这么认为,可能恩庆医院的护士们也都误以为她才是员工。
她没特别表明自己老板的身分,是希望能和爱花的客人尽情的谈花事,他们有的会嫌花不够开,有的嫌花开得太过……若她表明身分,有些客人可能会碍于她是老板,不愿对她畅所欲言。
“不行,身为学长的头号粉丝,我一定要帮学长争取福利。”姚荷芯想了想,犀利的目光落在即将插好的高架花篮上,“等花插好,我们一起送去,我想学长他应该也在婚宴现场,等他布置好,我们请他吃晚餐。”
“如果他还没布置好呢?”请学长吃饭当然没问题,也不需什么名目。
“那你就帮他一起布置……算了,”看到她受伤的手,姚荷芯只好改口,“反正我们就找最近的餐厅,在婚宴那家餐厅吃也行,就算他工作还没做完,也要吃饭是不?就算只有‘半个钟头’也能吃。”
姚荷芯刻意加重语气强调“半个钟头”,明显和赵医师“待一个钟头”较劲意味浓厚。
侯芳仪睨了她一眼,又好气又好笑,这个荷芯,不愧是学长的头号粉丝!
“哇,是进口的绿色康乃馨耶!”才到婚宴会场,看到一整箱的进口花材,姚荷芯惊艳的大叫。
闻声,正在指导工作人员插花的沈建彬,回头见到她们,咧开温暖的笑容,大步走过来。
“芳仪、荷芯,你们怎会来?”他一眼就看见侯芳仪手上包着纱布,收起笑容,焦急的问:“芳仪,你手受伤了?”
“嗯,很严重的伤,严重得不得了。”姚荷芯快语抢白,“即便如此,芳仪还是坚持要来看你。”
沈建彬怔了下,侯芳仪忙不迭说:“学长,你别听荷芯乱说。我的手只是一点小伤不严重。”她微微一笑,“我们替客户送花过来,顺便来观摩大师的杰作。”
“别挖苦我了,你若愿意来给我指点一下,我会很感激你的。”沈建彬谦虚道。
“那可不能白忙,要算钟点费的。”荷芯以经纪人的姿态声明。
“没问题!只要芳仪大师愿意出马,再高的价我都愿意出。”
“这可是你说的。”姚荷芯露出一副算计的贼嘴脸,随即拍拍他的手臂,“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只要请我们吃饭就行。”
“荷芯,说好是我们要请学长吃饭的。”
姚荷芯贼贼一笑,“学长,芳仪说要请你吃饭。”
觉得自己中计,侯芳仪偷瞪了姚荷芯一眼。
“你们来看我,应该是我请你们吃饭才对。”沈建彬笑得一脸开心。
“就是,你看学长接这么大的婚宴布置案,赚得可多了,我们也才送个花篮而已,赚的钱说不定还不够付一顿饭钱。”姚荷芯精心盘算了一番,“我看还是让学长请我们吃饭好了。”
“没问题!你们愿意让我请吃饭,对我来说是莫大荣幸。”
“芳仪,你听到没,学长说很荣幸请我们吃饭。”姚荷芯抬高下巴。
连这种便宜也要占,侯芳仪啼笑皆非。
“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先去交代员工一些事。”
她们齐点头,沈建彬转身进入会场,侯芳仪斜睐姚荷芯一眼,知道会被念,姚荷芯先开口:“我先去上个洗手间。”说完,急急跑走,以尿遁暂脱身。
站在宴会厅门口等候两人的侯芳仪,审视着替赵医师送来的祝贺高架花篮,和旁边其它花店送的花一比,自认自家花店的花更胜一筹,漂亮吸睛,她露出满意安心的笑容。
以往帮客户送花,她从不和其它花店做比较,选花插花她有自己的坚持,也深信芳芯时尚花艺工作室送出的花,有绝对的高质量。
今日,她会这么在意,诚如荷芯所言,她是私心偏袒,因为委托者是赵医师,且他的助理秘书也向她提及,这婚宴的老主人是赵医师的恩师吴原教授,赵医师医途顺遂,除了靠自己的实力,一路提携他的吴教授功不可没,堪称是他最重要的贵人。
在医界,赵医师对谁都不买帐,唯独最尊重吴教授,明天吴教授娶孙媳妇,赵医师一定会亲自到场祝贺。
赵医师亲口委托她送花,代表他信任她,她也应当不负他所望才是!
对着自己的花艺作品看得出神之际,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爸,勘察会场这种小事,我们来就行,您何必坚持要亲自来,还得劳烦赵医师陪同。”
“吴叔,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晚上我没排刀,等会还可以陪教授一起吃晚餐。”
被熟悉的低沉嗓音吸引,寻声看去,果然是他,她一时怔愣住,杵在原地,直瞅着朝门口走来的一群人。
“那正好,快打电话叫可筠过来一起吃……”吴教授兴致勃勃,赵家路尴尬的别过脸,目光正好对上站在门外的侯芳仪。
四目交接,赵家路脸上尴尬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解脱得救的笑容。
“爸,可筠在家帮忙张罗她哥明天的结婚事宜,哪有空来吃饭。”见赵家路一脸窘色,吴教授的儿子忙出声打圆场。
他知道父亲一心想凑合得意门生和孙女,可他看得出来赵医师并无此意,而自己女儿也不喜欢男友是医生,旁人都看得出,只有父亲固执地坚持己见还一头热,常弄得大家都觉尴尬。
“再忙也得吃饭。”
见恩师似要发起脾气,赵家路好声好气的说:“教授,别劳烦可筠,我今晚带了我女朋友来陪你一起吃晚餐。”
“你的女朋友,在哪里?你老说你有女朋友,但都是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
赵家路对恩师一笑,旋即走向侯芳仪,在她自然地露出微笑想和他打招呼时,他强而有力的手臂突地往她腰上一勾,随即带着她来到恩师面前。
“教授,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她已经在这里恭候你多时了!”说着,赵家路看向怔愣住的侯芳仪,用眼神和她交流,希望她配合他,只不过他这个“请托人”,脸上没半点央求神色,嘴角反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这几年恩师身体不好,倔脾气却没少一分,不想让他老动肝火伤身体,加上明天吴府办喜事也得和和气气、高高兴兴的;更重要的是,让侯芳仪假扮他女友,肯定能杜绝恩师的“好意”,一举数得兼一劳永逸,是以,他便私自做了这个决定。
“原来她是你的女朋友,难怪我们一来,她一直看着你。”吴教授的儿子笑着说。
闻言,侯芳仪双颊顿时涨红。赵医师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她错愕又羞怯,加上又被旁人逮着她目光瞅定他,她更觉羞窘。
错愕的不只有她,尿遁回来的姚荷芯和交代完工作的沈建彬来到时,正好听赵家路说侯芳仪是他的女朋友,他俩惊愕不已,面面相觑。
“这位漂亮的小姐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嗯,外貌和气质都很好,和你很相配。”吴教授仔细打量侯芳仪一番,称赞的点点头。“儿子,你去跟饭店经理说一声,等一下我们要用餐,帮我们挪一间包厢。”
“好,爸,我打个电话就可以。”
见吴教授的儿子已经打电话要订位,侯芳仪回过神,瞥见姚荷芯和沈建彬也在一旁,她张口结舌,想要说自己已跟他们约好要吃饭,可又担心这话说出口,害赵医师在恩师面前颜面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