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汤匙的手僵了下,她愣看着他。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怎可能承认自己有错,但,他的确说了不是?
他吃了一口烩饭,“的确很好吃。”
察觉自己傻愣的看着他,她忙不迭低头,吃起晚餐。
他喃喃续道:“我的老师吴教授对我很好,他资助我读书,尽全力提携,对我来说,他亦师亦父,我在他身上学了很多,不只是学问、医术,在潜移默化下,连他的倔脾气和大男人个性,我都学得入木三分。”
她没抬头,继续吃饭,耳中专注聆听他告解似的喃喃自语。
“我希望我的妻子是个以家为重,温柔贤慧的好妻子,我也自认养得起一个家,所以我不要我的妻子外出去工作。”他时而看她,时而低头吃饭。
现在,他暂时还当她是失忆,这样他才能很自然的将内心的话全部说出来。
“我要你去参加“夫人帮”的聚会,纯粹是担心你在家无聊,当然,它是有附加价值,但那不是我的初衷。”他低沉地补了句,“很多事,我不习惯做太多解释,以为你会懂。”
心口一怔,侯芳仪低垂着头,赧颜的不敢抬头。不,她不懂,她一直以为他要她参加“夫人帮”的聚会,是想藉由她和医生夫人彼此间热络的交流,提升他和院内医生的友善关系,原来,她错怪他了。
她的丈夫如此替她着想,她竟然不懂丈夫的苦心,她真是一个……自以为完美、委屈求全的失败妻子!
“我以我自认“善待”的方式对你,却没想过你的感受,也许我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丈夫。”
“不,你不是,我才是一个不懂丈夫苦心的失败妻子……”她急急的脱口,察觉自己说溜嘴,她硬转回,“我是说,我失忆了,我一点都不知道你的用心。”
自觉无法在他面前继续装失忆,害怕再和他独处,自己会露出更多马脚,她慌张的急急起身,“我要回宿舍去了。”
他绕过桌旁,拉住她的手,将想离开的她拉回。她跌入他怀中,想挣脱,然而他却紧紧抱着她不放。
“芳仪,我已经彻底反省过,我会改掉自大的个性,该说的,我也一定会解释清楚。”他低沉说着:“我不是不带你去美国,而是担心你去那里人生地不熟,我要进修,肯定会比在台湾时还忙,一个星期要见上一面说不定都很困难,所以我才会说你想留下就留下。”
闻言,她心口一震,原来他……
他的大手轻抚她的脸,深情款款的对她说:“我会很努力的朝一百分好丈夫的目标迈进,我相信,等你“好了”,我一定能达到目标。”
她感动的眼眶泛红,差点说出自己已恢复记忆时,他突低下头,紧紧搂着她,深情的吻住她的唇,将自她车祸以来的渴望、思念注入这个吻中。
不说话,两人紧紧相拥,沉醉在爱的亲吻中,此刻,无声胜有声。
赵医师入住新家,举办简单的乔迁茶会,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大伙儿都体谅女主人大病初愈,尚在失忆中,寒暄一会便离去,只有特地从法国飞回来的姚荷芯,喝酒喝得显醉,醉话连篇,完全没有“告辞”的意思。
“芳仪,这几天……台湾的太阳有没有打西边出来?”等所有宾客都离开,姚荷芯拉着侯芳仪坐在沙发上,把一整晚想对她说,却没机会说出口的话,滔滔不绝的放送。
“啥?”显得疲惫却硬撑着的侯芳仪,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今晚虽只是办个简单的茶会,但来祝贺的客人接连不断,远超过她的预期。
家路邀请的人不多,很多都是闻风主动前来,他已在楼下小区大厅谢绝一些客人,然而有一些较熟识的不邀请上楼一坐,情理上又说不过去……他真的改变了,处事较圆融了些,若照他以往的硬脾气,今日能上来的客人,屈指可数。
想想,还真难为他了!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飞回台湾来?”张着一双醉眼,姚荷芯先指着还留下等着要带她回去的沈建彬,之后指东指西,找不到定点。“人呢?赵医师人去哪里了?”
侯芳仪淡答,“他送吴医师他们下楼。”一整晚接客送客,楼上楼下跑不停,他一定累坏了。
“你知不知道,是赵医师特地打电话邀请我回来参加你们的乔迁茶会……”
“家路……打电话给你?”侯芳仪一脸诧异。
原本她犹豫要不要告诉荷芯今天他们入住新家一事,荷芯才回法国没多久,若为这事又请她回来,不仅耽搁法国那边的工作,她这样搭机来回奔波,耗体力又耗金钱。
不过最后她还是告诉荷芯,毕竟荷芯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入住新家这算大事,不告诉她说不过去,何况学长也会跟她说。
她只是没料到,家路竟会自己打电话邀请荷芯,荷芯没跟她提要回来,晚上她出现,她还吓一跳。
“你就不知道,赵医师在电话那头哭着求我,叫我一定要回来帮你,说你还在失忆,身体又很虚弱,他担心你承受不了,所以要我无论如何都要赶回来一趟。看在他哭得淅沥哗啦又千拜托万拜托的分上,我就勉强答应他了。”
姚荷芯夸张的说辞,惹得侯芳仪赏她一记白眼,她还差点被荷芯骗了,真以为是家路打电话请她回来的。
“很晚了,我的岳父母已经睡了,你们……也该回去休息了。”赵家路在进门前,就听见姚荷芯夸大的说辞,原本很感谢他们晚上的帮忙,想给他们一个笑脸,但听到她说他哭得淅沥哗啦,他的脸都绿了。
“对呀,荷芯,我爸妈习惯早睡,有话我们明天再说。”侯芳仪顺他的话尾说。
她爸妈一整晚帮忙招呼客人,实在撑不下去,半个钟头前就先回房睡下。荷芯说话本就不小声,加上醉了,说话更大声,再说下去,怕是会吵到他们。
“是呀,荷芯,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吧。”沈建彬也劝着。
怕吵到长辈,姚荷芯自动降低音量,但她不死心的说:“赵医师人在这里,你问他,是不是他本人打电话邀请我回来的?”
没等侯芳仪提问,赵家路主动解答:“没错,是我打电话邀请姚小姐回来的。
很感谢你们今晚大力帮忙,明晚我请你们吃饭。”
“呃,赵医师,不用客气。”
沈建彬一说,姚荷芯马上插嘴,“什么不用客气,赵医师要请我们吃饭,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天大……天大什么,算了,反正我们一定不会跟你客气就是了。”
姚荷芯醉得站不稳,还得沈建彬扶着她。“我们先告辞了。”
“学长,谢谢你和荷芯来帮忙,我送你们。”侯芳仪拿着钥匙准备送他们下楼,赵家路马上抢着做。
“芳仪,忙了一整晚,你也累了,你休息吧,我送他们。”
侯芳仪怔了下,沈建彬微微一笑,“芳仪,你休息吧,那就麻烦赵医师陪我们下楼。”
“芳仪,你不一起回花店?”姚荷芯醉问。
“呃,我爸妈在这里……”侯芳仪羞得低头。
“荷芯,该走了,不要打扰他们休息。”一整晚光看两人眉来眼去的表情,就知他们夫妻俩大概已和好,再者赵医师对芳仪的态度明显好转,毕竟是夫妻,能圆满自是最好。沈建彬虽自觉无望,内心有点小失落,但却衷心祝福芳仪,希望她能幸福美满。
“学长,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姚荷芯整个人瘫在他身上。
沈建彬露出尴尬的表情,半推半拉的将姚荷芯拉出门外,赵家路脸上虽没特别表情,内心却窃笑着,抱着等看好戏的心情。侯芳仪则纯粹当她是醉了,没想太多。
送今晚唯一的“醉客”下楼,赵家路返回屋内,在客厅看不到爱妻的身影,听见厨房有声响,寻声走去,见她在清洗杯子,他从背后抱住她,“不要忙了,不是要你休息?”
她该吓到的,可他一抱她,她却没半点惊慌,恬然自若,彷佛早已习惯,不得不承认,这个新家和身后这个男人,给她十足的安全和幸福感。
“只是洗几个杯子。”
“我来洗,你先去洗澡休息。”他接手,知道不把杯子洗好,把一切整理干净,她不会安心去睡。
“不行,你的手是要拿手术刀的……”她抓住他欲拿菜瓜布的手。
“如果它一辈子只拿手术刀,这样的日子过得多无趣。”深情的黑眸凝视着她,冷不防在她粉唇上亲吻了下,“听话,先去休息。不要太劳累,多休息,对你恢复记忆有帮助。”
“噢,好。”她眼神闪烁了下,心虚的低眼,“那我先去休息。”
嘴角微勾,他就知道这招对她有效。
他卷起衣袖,能让她早点休息,不过洗几个杯子,他甘之如饴。
洗了杯子,擦了桌子,顺便又拖地,等他进房时,洗好澡的她正在吹头发。
“我来帮你。”
“不用,我的头发这么短,很快就可以吹干。”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替我的妻子吹头发。”他软声恳求,“以前,我有很多可以帮你吹头发的机会,可是我没珍惜。”他没珍惜的事,太多。
不再坚持,让他帮她吹头发,甜蜜幸福的感觉随着吹风机热度升温。
吹干后,他温柔的对她说:“芳仪,辛苦你了,你先休息吧。”
他收了吹风机,转身就走,她焦急的问:“家路,你要去哪里?”
他回头,嘴角斜扬,“这么晚了,我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洗澡。”
“噢。”她羞窘的一笑,“那、那你快去洗。”
她还以为他要去客厅睡沙发,别说她舍不得,她爸妈在,早上若见他睡沙发,肯定会猜疑夫妻感情生变,二老会担心不已。
没想到,他只是要去洗澡。
她羞得马上躺上床,拉起棉被盖头。
他莞尔,进入浴室见她已帮他准备好换洗衣物,内心顿时百感交集。以前他总认为这是她身为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但现在,他却充满感谢,感谢上天给他再一次拥有她的机会,感谢她愿意“回家”,让他得以重温有妻子守候的家,再次享有那种圆满的幸福感。
洗好澡后,见她还蒙着头,以为她睡了,怕吵醒她,他蹑手蹑脚拿了吹风机想到厨房去吹头发,听到有声响,她突然拉下棉被。
“我吵到你了?”
“没有,我还没睡。”见他裸着上身,她虽觉有点害羞,但还是起身,“我帮你吹头发。”
黑眸炯亮的盯着她,他点点头,求之不得,任何一个小互动,都有助夫妻情感的修复,他是真的希望她能就此住下,别再回花店宿舍。
他坐在梳妆台的椅子上,她站着帮他吹头发,摸着他湿漉漉的的黑发,她甜蜜的笑着,有一种自己是幸福人妻的感觉。
她帮他吹头发,他双手圈着她的细腰,之后,极疲惫似地,将额头轻靠在她胸前;她怔了下,没推开他,经过一些波折,她发现自己还是深爱着他,甚至比以前爱得更深。他担心她太累,她又何尝不是?
头发吹干后,关掉吹风机,少了嘈杂的声音,室内气氛突然变得暧昧,尤其他圈在她腰上的双手束紧,埋在她胸前的换成他的俊脸,颇不安分地磨蹭着。
“家路,你……你真的有打电话邀请荷芯?”推不开他,她试着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嗯。”他埋在她胸前,闷声回应。
“为什么?”她颇惊讶,还以为他只是不想荷芯继续醉闹,才顺应她的话,希望她尽快离开。
他的俊脸自她胸前抬起,充满情欲的目光凝定她,“因为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们入住新家也应该邀请她不是?再说,我担心你太累,她能回来帮忙自是最好不过。”但他补了一句,“不过,客人都喝茶,她擅自开我酒柜拿酒喝,还喝得醉醺醺,我有点后悔请她回来。”
她噗哧笑出声。荷芯原本发下豪语要喝光他酒柜里的酒,可惜客人都不喝酒,她的酒量也不是很好,喝不到半瓶酒就醉了。
见她笑,他嘴角跟着微勾,突想起什么似地,笑容敛起,“你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吧?”
“啥?”她一脸不明所以。
他沉吟了下,实在不想提,可为了他的声誉,一定得郑重声明,“我并没有哭着求她。”
她愣了下,旋即爆笑开来,掩嘴笑不可抑,“家路,不会有人相信荷芯说的那些话,你把它看得太严肃,你要放轻松点。”
他蹙眉,他当然知道那是玩笑话语,但有时候某些人说不定会信以为真,譬如在场之一的沈建彬,虽然他感谢他今晚帮忙招呼客人,但他不希望姚荷芯那些胡诌的话,害他落人笑柄。
见她还在笑,眼眶都笑出泪,他脸一沉,随即露出坏坏的笑容,突如其来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她惊呼了声,怕叫声吵到隔壁的父母,忙不迭掩嘴,瞪大眼,任由他抱她上床,赤/裸精壮的身子压在她身上……
感觉她身子僵缩了下,腾空在她身上的他,邪坏的挑眉一笑,“芳仪,你太严肃了,你要放轻松点。”
前一刻她说的话,被他挪用,她颦眉,嘟嘴娇嗔,他顺势吻上她的嘴,一下、两下、三下……无数下,吻得她脸羞红,双颊泛起娇羞红云。
情/yu氤氲的目光凝定她,大手试着解开她睡衣钮扣,见她一径娇羞没反抗,他知道他的妻子终于愿意回到他身边——
粗吟了声,他快速解开两人身上多余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