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时,东野箭正搂着皇后不停地安抚,皇后东方连樱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哭哭啼啼不止。
东野情问道:“刺客从哪里来的?”
皇后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抽泣两声才说:“我也不知道,天色暗了,我叫莫兰去关窗子,忽然就冒出一个黑衣人,拿着把刀就朝我砍过来,吓得我一边跑一边叫,那刺客就从南边的树上跑掉了。”
东野情在那窗子边转了转,又到那棵树上查看一番,转身柔声说:“宫中的禁卫是该加强了。陛下向来认为东野内部和睦,不会有奸盗横行,我屡次劝陛下增加守备,陛下都不同意,现在不是应验了我的忧虑?”
东野箭笑道:“是啊,情的话向来比朕的圣旨还灵验,朕是应该听你的。”
“圣旨只是陛下颁下的旨意,与灵验一词并无关系,陛下是说错了吧?”东野情淡淡地将皇帝那一句似是无心无意的反讽驳了回去。
“情啊,我看你今晚就住在宫中吧,我怕那刺客会去而复返。”东野箭急急说道。
他看了看殿外四周高大的树木,微微一笑,“也好,可能那刺客还在宫内,臣弟是该好好检查一番,就不回府了。”
东野箭吁了口气,笑道:“那好。玉苑东宫空着呢,你今晚就睡那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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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苑东宫,是东野传奇人物东野兰当年的居所,自东野兰去世之后,后世子孙为了表示对他的敬仰,一直将此处空置,没有再住过人。
东野情走进正宫门时,负责值守玉龙宫的太监立刻上前献媚道:“也只有鹏王您的身份资历才配得上玉苑东宫这个地方。奴才听说王爷您今晚要睡在这里,特意将此处打扫干净,正殿那里……”
“你早知道我要住这里吗?”东野情打断他的话,“我得到圣旨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太监尴尬地笑着,“那个……奴才给您带路。”
“不必,宫中有哪个地方是我不认得的?”他看看正殿中已经点起的烛火,“我今晚住西边的书房。”
“啊?可是那边……”
“正殿的灯火不许灭。”他沉声下令,迳自进了黑漆漆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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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几道人影出现在玉苑东宫外的宫墙上,他们窃窃私语了几句之后,悄然落入宫墙之内。
在正殿外,可以清晰地透过殿内的灯火看到屋内有人影晃动,似还有人低声说话,只是说了什么听不清楚。
“要动手吗?”殿外一人悄声问道。
“对方是东野情,单打独斗的话,你们谁可以力敌?”另一人像是头领的,“不要急于动手,先看住他。”
“不如放火吧。”另一个人咬牙切齿地说。
“蠢材,放火若烧不死他,事情就闹大了。只要他留在这里,等今夜过后就没事了。”
倏然,不知从何处响起笛声,清越高亢,直冲天际。
那几人惊了,急忙互问:“哪里来的笛声?!”
“像是南黎的青尾竹,这笛声一响如同示警,快撤!”领头之人转身欲跑,但他们来时所经过的屋檐之上却站着一人,黑衣飘袂,夜影如仙。
“有胆子来,就不要跑。”那人冷冷一笑,笑声如风在所有人的耳际盘旋。
“东野情?!”为首之人大惊,低声说:“向四周撤!”
“你既然认得我,便该知道我的手段。”东野情摆手摇摇,几点寒星自他掌中射出,齐齐射向他身边的几人,那几人惨呼连连,相继倒地。
为首那人见情势不对,已经跃上对面的屋檐。东野情不慌不忙,从后背解下弓箭,在黑夜中从容的射出一箭,笔直地射中那人的背心,将那人一下子射落檐下。
“王爷,怎么下手这么狠?”有人从宫外跑进,检视一遍那些人的身体,发现竟然无一活口。“好歹留着一人拷问一下他们的来历。”
“留着都是麻烦。”东野情自屋上轻轻落下,将弓箭交给随同进来的一名侍卫。“不必问,我也知道他们都是谁派来的。”他斜眼瞄着那人,“路阑珊,我不是让你去盯紧今晚可能要逃跑的那些人?你到宫里来做什么?”
路阑珊笑道:“王爷料事如神,那些人中有几个的确正准备跑路,出门时都被我的手下当场拿住。我到王府内禀报,结果府内的人说皇后遇刺,王爷入宫了,我怕是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到这边来看看。”
“你还算聪明。”东野情难得称赞一句,却还是冷着一张脸。
“王爷知道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为何还来?”
“虎不走,狼能出来吗?”东野情问:“逃走的人呢?”
“押到刑部去了。”
“改押到王府,我亲自审问。”东野情往宫外走。
太监追出来,“王爷,陛下不是请您今夜留宿宫内?”
“刺客已经解决。”东野情冷冷的道:“太监竟敢干涉我的行动,宫内缺乏管束了,明日叫后宫总管到王府内聆训。”
那太监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还未求饶,东野情已经出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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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王府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东野情在正厅之外的廊下,斜倚着太师椅的椅背,看着廊下青砖上跪着的那一干人。
“死罪之人我本不想再见,但想来想去,还是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今天你们可以每人写一封表忠书,说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在陛下面前中伤本王,又唆使你们逃跑,玷污了你们对东野历代的忠心。”
那几人瑟瑟发抖着,彼此悄悄用眼神交流,似在犹豫说还是不说。
“不敢说,还是不想说呢?”东野情露出为难的神色,“既然如此,本王只好先拿一个人开刀了。”
他眼神一瞥,手下已经有人搬过来一个宽大的钉板床,放在庭院中央。“本王不为难诸位,这床,只要你们能在上面睡上半个时辰,就放你们一条命。”
下面跪着的人全都吓白了脸,因为那钉板上的每根钉子,都足足有七寸长,根根锋利,笔直地直立着,别说躺在上面半个时辰,只怕屁股刚捱上去,就要扎上无数个窟窿,何况是头……
东野情用手一指,“吏部的孙大人平日里这种刑具见得最多,就请孙大人先试试看吧。”
孙大人惨叫一声,站起身就要跑,却被两边的人拉住拽了回来,抬起四肢一下子就放在钉板床上,孙大人痛得连声大叫,鲜血从身体各处流出,一下子殷红了那原本银亮的钉子,下面跪着的人有的已经跪不住,当场晕倒。
“住手!”忽然杀出一个人影,奔到钉板床前大声说道:“王爷何必这样残忍?是人皆有恻隐之心!”
府里的人和那些罪臣都诧异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少女,竟敢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口气对鹏王大呼小叫地指责?
东野情也是一楞,微眯瞳眸,看清了那个人。“刚刚入府,就这么不知好歹地在本王府中公然干预本王的正事,看来不是你还没学会规矩,就是脑子不清楚。”他转头对管家道:“带她下去。”
管家慌慌张张地问:“王爷,那……要怎样处置?”
东野情微颦眉尖,“你是说本王应该当场杀了她?”
“哦……不是。”管家急忙跑过去伸手拉萧恋君,低声说:“趁着王爷没发火,赶快走,还能保住你一条小命。”
萧恋君却甩开管家的手,将跪在地上的一干众人一个个强行拉起,一边拉一边说:“起来!都起来!你们跪在这里就是自认有罪等死,难道你们甘心就此冤死吗?”
那些人哪敢站起来,像吓呆了似的纷纷爬到旁边,躲开她的手。
她气得脸涨得通红,大步走到东野情面前,朗声道:“王爷,酷刑固然可以震慑他人,但是真能得到真心话吗?古来明君,有几个以酷刑治国的?倒是桀纣的炮烙之刑、剖心之计,遗臭万年!”
众人在心中哀叹一声,这丫头是真的不要命了,今天肯定难逃一死。
东野情却微微一笑,“你把我比做纣王,只怕是比错了,若想拐弯抹角地劝我做明君,也是劝错了,我不是皇帝,只是个王爷。”
“世人都知道,王爷一言如同圣旨,四国只知有鹏王,不知有东皇!”
这样的话真是指控了,也是东野最大的禁忌,即使这是人人皆知的秘密,也不能公然说出。
管家回头悄悄对一个下人说:“快去外面的棺材铺看看,有便宜的棺材抬一口过来,别让她的尸首在王府内过夜,臭了府中的花园香。”
东野情缓缓起身,众人都忍不住倒退一步,猜他是要亲自动手解决这丫头的性命,有的人偷偷转过脸去,不忍再看。
“你今天这番大胆言论,让我想起四个字——恃宠而骄。”嘴角噙着笑,夜色中他眸中的寒光如透明的水晶,美得冰凉。
“可是你有什么“宠”可以让你凭恃呢?本王真是不明白。”他走到她身前,忽然叹口气,俯下身在她耳畔悄悄低语,“如果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恩……我已不想报了。”
萧恋君心中紧张,不知道他下一刻又要做什么。她眼珠子一转,又转而笑道:“王爷,这大半夜的,在您的府里杀人实在是不吉利,既有伤风雅,又臭了一府的鲜花,还是把他们交给刑部去吧,不管生死,由刑部去定,您舒舒服服的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又要日理万机,有得您忙的。
“我先帮您去倒杯热茶来,安神养心,包准您一觉睡到天亮,这些烦心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且变脸之快,让所有人看了瞠目结舌。就在她拾腿要溜走的时候,只听见身后响起东野情的声音——
“过来,本王要亲自教导你这王府的规矩。”
她心中叫苦,还想说些话替自己开脱,却被他拉住了肩膀,将她拖向王府后堂,丢下一干人瞪大眼珠看着他们诡异地离开。
萧恋君挣扎回头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群人,小声说道:“他们……”
“放心,没有本王的命令,他们的命暂时保下了。”他平淡地说完,声音一冷,“但是你的命能不能保下,可就不好说了。”
他用力一拽,害她差点绊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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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当年北陵被赤多族灭国之后,东野是怎么帮北陵萧氏复国的吗?”
东野情将萧恋君拽进一处并不宽敞的屋子,脚跟一踢,门已关上。屋内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萧恋君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重了许多。
“我知道,”她稳定心绪,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不被他吓住。“因为东野兰派了北陵的公主萧寒意,以温柔真情动摇了赤多族的首领赤多练,不仅光复了萧氏,还让两族的仇恨逐渐消弭。”
“废话太多。”他揪住她的襟口,气息逼近,三个字足以——美人计。”
“王爷……”她感觉到他的右手钳住了自己的腰,不是温柔的抚摸,而是强硬的禁锢,不禁更为不安。
“你,是不是北陵派来的美人计呢?”他在黑夜中冷笑,“借着当年曾经与我有过一段恩情,便妄想在我身边兴风作浪?”
她吓住了,因为他的手从她的后背向上攀爬,扣住了她的肩颈,拉扯开她的衣服,露出她肩膀上白皙的肌肤。
“我……我不是。”
“不是?”他的寒眸闪着危险的光,“那你凭什么敢一步步接近我,还大胆直言,摆出一副恃宠而骄的姿态?”他的唇倏然落在那肩头的锁骨上,冰凉的唇碰到她肩膀的温暖,她只觉得周身寒栗,肩膀那里肯定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当年的萧公主,美艳惊人,而今的你,纵有几分姿色,还不足以到倾城灭国的地步。若你真是美人计,那派你来的人也未免太愚蠢了。”他低语着,唇已从她的肩上滑落,在她高耸的胸前停下。
她心跳剧烈,想喊却喊不出来,两条腿发软得几乎站不住。
他突然一把推开她,冷道:“你以为本王真的会为你意乱神迷吗?”
她跌跌撞撞,摸到一把椅子连忙坐下,拚命地喘气。
“不要妄想去做你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如果你的确是有备而来。”他拉开窗户,任月光无遮无拦地从外面照进屋内,照到她满是红晕的那张脸。
真是可恶!刚刚那一瞬间,本来只是为了逼迫她露出真面目,一不小心自己却意乱情迷几乎把持不住,若不是在最后一刻将她推开,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定力只怕要因为她而毁于一旦。
“你刚刚的反应青涩僵硬得让本王一点兴致都没有。”他戏谑地瞅着她,狠下心肠故意羞辱,“本王不会真的抱你这种女人。”
萧恋君揉了揉自己还有些疼痛的腰部,重新站起来,直视着他的眼。“你认为我是装腔作势、心怀鬼胎地来接近你?好,随你怎么想。其实人生在世,有谁不是要对外假装出另一副面孔?就像你,身为让人闻名胆寒的鹏王,你真的就像传说中那般凶残成性、心冷如冰吗?若真是,你为何不将现在的东皇取而代之?”
“哈哈哈……”向来沉郁的他忽然一阵大笑,却笑得萧恋君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那笑声中满是鄙夷。“这还真是我有生以来听到最可笑的笑话。女人,让我告诉你,永远不要妄想揣测男人的心,就像我也从不揣测女人的心一样,因为人心无底,何必给自己徒增烦恼?”
她被他笑得很不自在,十指攥紧,无奈地问:“好吧,我不揣测你的心,只想请问王爷,要怎样“亲自教导”我规矩?或者,王爷是想亲手杀了我?”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要杀你,也不能由我动手,否则我不是成了无情无义的小人,对吧?所谓教导,要从言传身教开始,刚才我不是已经做过了?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她的脸倏然大红,从脑门恨不得红到了脖子,刚才他那所谓的“言传身教”,完全是教人脸红心跳的大胆挑逗。
他挑着眉,眼睛一直注视着窗外的月亮。“时候差不多了,我也没工夫再和你在这里闲聊。”
“你要去哪儿?”见他要走,她忍不住脱口问出,问完了又咳了两声,“当然,奴婢不该问。”
“知道不该问,以后就不要再问,这是王府的规矩之一。主人的事情,下人无权过问和干涉。我记得某人到我王府内原本只是为了寻求栖身之所,要为奴为婢的。”他始终用戏谑的眼神斜睨着她,突然转念一想,“不过,并非不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免得你日后又说我残害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