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郁竹君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大夫?小大夫啊?”一个苍老的嗓音频频唤她。
郁竹君眨了眨眼,眼神聚焦,这才恍然回神,眼前是白发苍苍的何老爹。
“你怎么一直笑呢,我这病不严重吧?”
她粉脸陡然变红,老天,她在做什么?替何老爹看病到一半,竟然想到那档子事去了!
“是我老眼昏花?怎么小大夫愈来愈俊外,连眼神都会勾人了呢。”何老爹倾身靠近她,还努力的睁大老眼仔细打量。
“没有,您看错了,我怎么可能眼神会勾人。”红潮流窜烧到脸颊上,她急急否认。
在一旁帮忙磨墨的钱笑笑,目光落在她那张羞赧的芙蓉脸,说有多美就有多美,他黑眸灼灼凝睇,再也移不开。
她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直觉的将目光对上他的,四目相交,心口一颤,樱唇微张。
钱笑笑的眸光顿时变得热烈,就像两人缠绵时的热切。
她口干舌燥,不得不别开眼,免得心思都要歪了!
暗暗做个深呼吸,郁竹君定下心来替何老爹把脉,“心肾不交、湿困脾阳,我开帖药给您服下即可。”
“好,还有啊,你不必再给我梨威的药了,那家伙躺在床上不到十天,伤口还疼呢,赌瘾就犯了,昨天已跑得不见人影,我家被他东翻西翻,惟一的一袋小碎银子也被他搜走了……”
好不容易熬到何老爹念叨一大串后离开,几个小鬼头仍打打闹闹的舍不得走,钱笑笑满脑子只想跟郁竹君温存,于是出了一堆功课把小鬼们赶回家,没想到又看到一辆眼熟的马车过来。
“欧阳伯父还真是不死心耶。”郁竹君笑道。
果真,就见欧阳进磊眉开眼笑的从马车下来,他还带了不少东西,有吃的、穿的、用的,还吆喝着车夫一一拿进屋去。
“欧阳伯父,你真是愈来愈大方了。”郁竹君笑咪咪的调侃。
“我本来就大方,你也别说我喜新厌旧,要是你愿意当我义子,这些全都是你的,不然,我那医馆、我的财产该怎么办?还有我寿终正寝时,谁帮我送终啊!”他很认真的瞪了一眼。
唉,若非此生未娶也没个一儿半女,他怎么一直想要收郁竹君为义子,而且,又没要郁竹君改姓,可他就是不肯,幸好,自己现在有了新人选——钱笑笑。
这几天,钱笑笑成了万人迷,许多人挤进医馆想看他,镖局、武馆,还有许多富商表示有活儿要找他做,甚至有一票闺女对他一见倾心,想让他成为乘龙快婿。
为此,欧阳进磊很担心有人跟他有同样的心思,因此急急向外宣布钱笑笑已是他的义子,又留他在医馆当他的学生,教他认识药材、医理,大有训练他成为医馆接班人的态势。
“义子啊,我多裁了几件新衣给你。”欧阳进磊一脸的慈爱,笑呵呵的看着高大英挺的钱笑笑,愈看是愈满意。
但钱笑笑很不上道,“欧阳大夫,我没答应当你的义子。”若非最近生活太甜蜜,也已经断了去寻找自己是谁的心思,他可能连跟欧阳进磊说话都懒。
“但你来我的医馆当我的学生了呀。”欧阳进磊急得哇哇大叫。
“那是为了薪俸。”只要去工作,就会有薪俸可拿。
他特别看了郁竹君一眼,他们已经讨论过了,他若有家人,肯定早已寻来,但几个月过去了都没人来,想必他应是孤家寡人一个,所以他决定在此地落地生根,他要干活来养妻儿,在所有找上门的差事中,医馆的环境算是最单纯的,最重要的是在这里他可以与郁竹君一起共事,夫唱妇随。
郁竹君明白这眼神的含意,脸庞忍不住泛红。
欧阳进磊看看钱笑笑,再看看脸儿微红的郁竹君,“你脸红什么?觉得羞愧的应该是我,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那么不得你们两个年轻人的缘呢?”他的语气颇哀怨的,“不管,反正日久会生情,我跟笑笑已有师生缘了,不久后就会有父子缘。那些东西我送来了,你们两个都拿去用吧。”顿了一下,他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郁竹君看出来了,“今天我们在医馆待了一整天,你却特地选在这时候过来,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梨威那家伙在你们离开后又来医馆内闹,大吼着要笑笑陪他一双手臂,我看他双臂的伤口溃烂流血了,就帮他处理伤口又给了他一点钱吃饭,没想到他又跑去赌了。”欧阳进磊叹“声,摇摇头,“我看那家伙疯了,痛成那样还是要赌!”
“那是自作孽,不可活。”郁竹君一点都不同情他。
“也是,因为只有一丁点钱,一下就输光了,他又在赌场闹事要人家把输的钱全还给他,结果让赌场的人给狠狠揍了一顿。”他说到这里,再次摇摇头,“有人将他再度带到医馆,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他说在他死前,一定会杀了笑笑报仇,那狰狞的笑让我一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你担心他会对笑笑不利?他不可能伤得了他。”这一点,郁竹君有绝对的自信。
钱笑笑也点头附和。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何况梨威也知道你这里,我是在想你们干脆先离开个几天,住到山上小屋去,那里也隐密些。”他顿了一下又道:“不是我在诅咒梨威,他伤口都烂了还硬要往赌坊跑,就算不病死也早晚被打死。”
郁竹君还是觉得没必要,“不用了,欧阳伯父。”
“好,谢谢义父这么替我着想。”钱笑笑同时也开了口。
“义、义父?哈、哈、哈,你这是答应了?!好!太好了,我有义子了,我有义子了。”欧阳进磊眉飞色舞,一张嘴笑得都要裂了,随即又担心钱笑笑反悔,急急忙忙想要走人,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直到上了马车,马车都驶远了,他还不望探出头来大喊,“君子一诺千金!”
马车渐行渐远后,郁竹君困惑的看着一样笑得开心的钱笑笑,“你竟然答应了?”
他没回答,突然将她一把抱起来往屋里去,吓得她压低声音的叫,“你快放我下来,被人看到怎么办?”
他几个大步进到屋内,将她放到床榻上后,俯身狠狠的吻住她,将她吻得气喘吁吁后才放开她,沙哑着嗓音道:“我们到山中小屋去就不怕会被人看到了,我可以为所欲为。”
她顿时明白,又羞又喜。
在医馆时两人都得压抑彼此的情愫,避免太多的目光交流,回到这里,孩童们进进出出、邻居经常前来看病,两人一样得克制彼此。
可一旦到山上小屋,因位置偏僻再加山路难行,孩童们从小就被教导不得上去,因此那里一向是她每月癸水来时,得以安心休息之处。
“但你那声义父叫得好快。”她还是忍不住打趣。
“他有多爱念,你比我更清楚,不这样怎么赶得走他。”钱笑笑将她压在身下,“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聊他,你知道吗,你愈来愈美了……”因为蕴藏着恋爱的喜悦,因为有情爱的滋润,沐浴在幸福中的她愈来愈美丽,令他情生意动,情不自禁深情的吻上她。
第二日,天甫露晨曦,两人就上山了。
山上的小屋位于西北处,四周环抱着巍峨声立的群山、林木茂密,还有一碧波荡漾的小湖泊,因山较陡峭,虽然生长了一些药材,如红松、紫椴等其它植物,但不熟山路者易迷路,因此来的人并不多。
这里的小屋原是一名猎户所有,几年前猎户走了,小屋也就荒废了,郁竹君打扫后,内外整理一番,再备些干粮、衣物,即可于此悠闲隐居。
上山后,两人过起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缠缠绵绵之余,郁竹君还是不忘喝上避孕药汤。
她静静的躺在他的腿上,他拿着乌木发梳为她梳理一绺一绺乌亮的长发。
她仲手轻抚他的脸,“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不知道怎么跟我认识的人说我其实是个女人,而且,女子未婚怀孕还是不妥,我得顾及……”
他伸手轻按住她的唇,“我了解,但我希望不要等太久,我希望……”他的手往下移到她平坦的腹部,“这里,能早早孕育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光想,她就觉得好幸福,只是……
凝睇着他俊美的脸庞,她忍不住想着会不会在某个地方也有个女人在等着他、爱着他?
心里隐隐忐忑不安,她忧心问:“我们可以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吗?”
他笑,“当然可以。”
“万一有天你想起你的过往,也许就会离开了。”她叹,人是贪心的,一旦拥有了,就想拥有更多、更久。
“不,我愿意为了你留在这里,当你一辈子的长工。”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你这长工除了劈柴还行,其它没一样可以的,还是好好习医识药材好些,不过,得空时还是得去帮梅花村的老婆婆、澳义村的老爷爷……”她的话消失在他的唇中。
远方山峦,金色光芒破茧而出,璀璨的晨光映亮了夜幕,缓缓的、悄然的射向屋内,将一片金光洒落在深情拥吻的两人身上。
接下来几日,两人坐在草地上,相偎相依,漫步于湖畔,看日出日落,星辉月色,不知危机已悄悄靠近……
这一日,四名黑衣男子策马来到徐淮城的一家客栈前,下马后,四人进到客栈点了酒菜,吃了顿温饱。
其中一人问:“确定消息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没错,几日前有名赌徒双臂被人齐肩砍下,那人动作之快,据说在场没有人看到是怎么发生的。”另一名男子回答。
店小二刚好走过来,这一听,马上笑咪咪的趋近道:“客官说的一定是钱笑笑公子,他现在在我们徐淮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张俊俏冷漠的脸更是让许多姑娘家都芳心暗许呢。”
“你知道哪里可以见到他?”
“我知道,我还可以带你们去找他!”说话的不是店小二,而是没了双臂的梨威,他看来落魄又凄惨,一头脏发、落腮胡,一身破衣也脏兮兮的,但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空荡荡的双袖。
梨威自动的坐下来,大言不惭的贪婪道:“但我好饿、好渴。”
店小二受不了的摇头,“梨威,你真是……”
其中一名像是带头的男子,看也不看店小二一眼,“送一些吃的、喝的上来。”
店小二只好乖乖照办。
带头的男子又看着梨威道:“我想你就是被钱笑笑削了双臂的人,我要你巨细靡遗的将他削去你双臂的情形说给我听。”
“行!但你们要帮我杀了他,”他恨恨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