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她不想要承认,不想要面对的事情,她全都可以当做是耳边风,不,连风都不是,而是不存在,仿佛对方从未对她说过,而她更是从未听过。
在来到“宸虎园”之后,她的心里究竟是如何想法,他并不是很能确切捉摸,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迟迟不肯挑选成亲的日子,总说孕妇身上有血光,不宜喜事,所以日子更要细心挑选才可以。
无论任何说法,总有她的理由推搪,最后问惊鸿也恼火了,心想好吧!血光就血光,孩子总不可能一直在她的肚子里不生出来,他们之间有的是时间,他可以慢慢与她耗下去。
只是几天听他没提婚事,她又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反反复覆的性子,偶尔教人觉得难以忍耐,但是,听说怀了孕的女子情绪起伏大,也不是她自愿如此,旁人再不开心都要哄着,一切以肚子里的胎为重。
不过,对于雷舒眉而言,虽然起初被送来时,心里是十分不愿的,但是,她的新居处却给了她不少的乐趣,让她很快就把不愉快给抛在脑后。
“澄心堂”,听说以前是一位太叔爷公问延龄的居处,位置十分靠近“宸虎园”的后山,跟前头的屋院有一段距离,以两棵高大的银杏树为地界标志,占地不小,因为以前这位叔爷喜欢做纸,尤其是有野心要重现李后主的澄心堂纸,所以其中有两间通风的屋子里,还摆了不少做纸用的器具,除了主人居住的主院之外,偏侧还有颇为宽敞的小库房,在那里面至今都还存放了不少当年做好的纸。
因为开了印书铺子的关系,所以,对于各式的纸张质料,雷舒眉都是有一点研究的,所以她花了几天的时间,研究那些藏纸,最后的心得却是用这些好纸再加上好墨印书,已经不是赚不赚钱,而是会不会赔钱的问题了。
雷舒眉听说,这几年“澄心堂”都是元润玉在维护整理,她见了之后,也能知道那位前小总管确实用心。
她从后院里栽了一大片的茉莉花,再想到元润玉身上总是似有若无的茉莉香,足以猜测当年问延龄对元润玉也是挺好的,才会在临死之前,为元润玉栽了一大片莱莉花,以做香膏之用。
不过,只要不看那一片茉莉花的话,这“澄心堂”里的一切,都教雷舒眉十分满意,住在这屋里头,总让她想起自己的“挂子门”。
问惊鸿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要她别胡思乱想,说这“澄心堂”对问家而言意义不凡,称得上是他们纪念太叔爷公的地方,他不明白他娘为何将这地方拨给她当居处,但是成亲之后,她是势必要随他住回“乐雁居”,不可能让她把“澄心堂”变成另一个“挂子门”。
对于自己的野心被泼冷水,雷舒眉心里颇有悻然之情,好舍不得这么一块绝佳的宝地就要被一直空置着,而她却不能使用。
或许,她能想个办法呢?
不过,比起要得到“澄心堂”的心思,雷舒眉觉得有一件事情她必须更加紧密留意,那天,在问惊鸿的书房里,陪着他在一起看卷宗时,她留心到了其中一份的内容提到了‘舍予镖局’。
为什么鸿要让人盯着镖局的动向?她没印象镖局与‘云扬号’有过任何生意往来,毕竟她所设的镖局算起来是商场上的新招牌,即便是高手如云,护镖的功夫也是颇有名声,但是,对于‘云扬号’这种老字号而言,莫说他们先前有自己运送商货的马队,在多年的生意来往上,他们自有合作的相与商号,‘舍予镖局’对他们来说还太新、太不可信任了。
一直以来,她与问惊鸿之间,甚少谈论生意上的事情,最大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们来自于两家商号,而是他一直以为她只会写写小说,不懂生意之道,听她问起镖局之事,以为她只是想要知道一些江湖上的生态,也觉得没什么好瞒着她,将‘云扬号’里出了内鬼,转手倒卖私盐之事,对她逐一说出。
今天,问惊鸿将这段时间,他所取得的流水帐册,以及挑拣了一些说起来只是皮毛的往来书信给雷舒眉看,以满足她的好奇心。
他笑着看她好专心地看着内容,不知道她能懂几分,侃侃道:“那个时候我去‘金陵’,并不全然只是为了‘浣丝阁’的事,当年余盐开禁,造成滥发空引支不到盐,在纲商转手倒卖盐引之时,我们问家透过一些关系,取得了纲商的身分,两百万的空盐引,我娘的心忒大,足足买下了四十万引之多,如今至少还有二十万引未兑,如果不设法将陈庆等人一网打尽,他们从‘云扬号’里取盐转为私盐倒卖,我们是凭引卖盐,可那些人手里却没有盐引,要是一旦官府追究起来,剩下来未兑的二十万引,可能就成了一张张白纸。”
说起来,一来一去,至少几十万两银子的损失,但是他却是说得轻描淡写,从小,对于生意金钱上的事,他就被教导要看淡才能心静,心静之后,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一如他娘当年敢于在大家不看好的情况之下,一掷手就买进四十万空盐引之多,虽说凭的是货无百日贵,亦无百日贱,极必反的道理,但是至今,这手笔在商场上,仍旧是大伙儿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半晌,他又笑道:“先莫说蚀本,还要担心连累整个商号,乃至于问家都脱不了关系,陈庆那帮人在‘金陵’找了些混混地痞们合作生意,这件事情我是肯定的,不过,在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身边有不寻常的动静,让人去查了,其中有几人与这间‘舍予镖局’关系密切,这家镖局里成员多数是江湖中人,未必不是陈庆同伙,只是这段时间我让人再留意,却没发现这两拨人之间,有任何联系。”
雷舒眉好用力才忍住没脱口而出,告诉他镖局不可能与陈庆同伙,但是,却也知道他的顾虑,那些混混们在江湖上人脉关系也是盘根错节,或许真的与镖局里的几个人是相熟,但是,镖局的人去盯着问惊鸿,却是奉她之命。
她开不了口,只好装作空子,默默地点头,在心里把解伏风一家上下十八代全都骂过一遍。
她就不信问惊鸿让人反盯梢镖局,他们这些老江湖会不知道?!
在这段时间内,她还经常在镖局出入,虽说走的是侧门秘道,但未必不会教人看出门路,这也代表着在这一段时间里,问惊鸿随时都可能透过他的人知道她与镖局之间是有关系的!
这一刻,雷舒眉是认认真真地开始考虑,是否真的要替解伏风在戈壁大漠里开个分舵,让他去跟牛羊牧人做生意算了,就算戈壁养不出牛羊,没有人迹,那毒蝎子总会有几只吧!
“你看得那么认真,可是替你的大侠女和小痞子研究出什么心得了吗?”问惊鸿若非知道她从不碰生意上的事,会以为她看着这些帐目与文书,真的在心里盘算着些什么计策。
她……会是吗?问惊鸿在心里问道。
雷舒眉默默地记下了其中几个混混的名字,也记下了他说的陈庆,然后把手里的东西还回去,天真的摇头道:“因为很有趣,才会多看几眼,只是我看上面的帐目都还有最近一个月的,知道主谋是谁了,为什么你还不动手逮人呢?”
她太过专心想要知道答案,没留心到问惊鸿在泛起笑容之前,在听到她说这些话时,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只是那一抹精明消失得太快,她未能留心注意到,只看见他的笑容泛漾得十分迷人。
“因为,陈庆是我用来调查盗盐一事上,颇为重用的左右手,我当然不可能现在就把他给捉起来。”
相较于雷舒眉讶异的表情,问惊鸿的语气很平淡,他起身走到一旁的桌旁,笑着为她从暖盅里又自了一碗甜汤,里面都是一些滋补的食材,平日里让她喝着当代茶汤,对她以及胎儿的发育都是极好的。
他回头把盛好的汤碗交到她手上,又是噙起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在他俊秀白净的面上,饶是个男人,竟也动人至极,把看着他的雷舒眉给瞧得心儿怦动,就想这样一直看下去,多好!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取得他的信任之后,再将他架到火把上,他这分量够,放的火才烧得够炽,照得远些,我才好一网打尽。”
“鸿……”
不知为何,听了他冷静的叙述,雷舒眉的心里竟是有些忐忑害怕了起来,她开始后悔起自己为何没在一开始就与他坦白。
如今,她坦白了,还能从宽处置吗?
问惊鸿见她迟迟不动,接回汤碗,一勺勺地喂她,见她像是在想什么般,只是乖傻地一口接着一口吃下去。
看着她十足无辜的娇颜,教他不由得泛起笑容,在他的心里,却是想到了那一天他与娘亲的谈话,他们所谈论的对象,正是雷家的这位掌上千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是雷舒眉在住进“宸虎园”一个月后,打从心里生出的戚然,以前她爱往哪儿就往哪儿去,现在要出门还必须问过人,虽然提出要求不会被拒绝,但是,总要被提醒小心安全,再不然,就是要由问惊鸿有闲时陪伴,虽然她会开心有心爱的小痞子陪着一起出门,但是,若是要做些“亏心事”时,就要遮遮掩掩,或者是最后被迫放弃不做。
就比如从前,要去镖局,或者是与解伏风他们约见时,什么地点时间都方便,今天她独自出门,却觉得自己根本就跟做了贼没两样。
要是成亲以后都这样……雷舒眉彻底发愁了。
不过,雷舒眉还是必须承认,有她家心爱的鸿日夜陪伴,还是极好的。
再过两天就是冬至,大街上到处都是熙来攘往的人,城东北角的“龙来饭馆”以往说起来都算僻静,今天却也是里里外外都是一片热闹喧天。
客栈的二楼,桌椅之间以屏风相隔,雷舒眉与解伏风两人就占了其中一桌,桌上几道小菜与馒头,最主要的是一大盆卤牛肉,算是这家饭馆的招牌菜,不止是解伏风他们这些粗壮的男人爱吃,就连雷舒眉也喜欢吃上一些,或夹进馒头里,滋味十分鲜妙香嫩。
雷舒眉给自己弄了一颗肉夹馒头,悠缓地吃着,一边听解伏风为自己先前欺瞒她的事情做解释。
解伏风怎么说,就怎么替自己委屈,“我这不为你着想吗?我说呢,萧老丐那个人太唯恐天下不乱了,想想,要不是他对你说了那些话,你怎么会拗到现在还不肯跟你心爱的小痞子成亲呢?我太知道你有多喜欢问家少爷了,起初听说那些忌年忌月,还想这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学问,后来,我听人说萧老丐跟你说了那些话,就猜到那绝对是你这丫头搞出来的鬼!”
“你早告诉我,不就没事了吗?”
她吃了一半,忽然停下,看见解伏风的目光老是忍不住盯她显怀的肚子,好像在看什么怪物一样,好像对她真的怀有身孕仍旧感到惊奇不解一样,让她忍不住扯了下水青色的四瓣菱纹袄子,好让肚子看起来不太明显。
解伏风看见她的动作,连忙陪笑,其实也不止是他觉得惊奇,所有兄弟对他们老头儿年纪轻轻就怀孕生子,纷纷感到震惊不解,怎么想都觉得她这精明的丫头该是叱咤商界的狠角色。
“老头儿,喜欢就喜欢,能在一起就别错过,别像我跟我家兰蔚一样,我现在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多苦啊!没错,我是知道当初问家少爷跟你在一起之后,还是继续进行他与那位元小总管的婚事,但我可以看得出来,他对那位元小总管根本就无心也无意,迟早是你的人。”
“别把他说得像是被我抢了亲的大姑娘。”雷舒眉嘴里说得恶狠,嫩唇却是噙着笑意,一颗梨涡陷得深深的,“好不容易见了面,废话少说,那天我送信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解伏风摇头,捉了把花生,一颗颗搓了皮吃进嘴里,“还没,就差一点儿,那位陈庆现在是极力想要为自己洗脱罪嫌,行事十分小心,不过,办起他那些同伙下手可狠了,眉丫头,你家小痞子这一个借刀杀人之计,用得不简单啊!现在不过才刚刚开始,接下来,那些不想死在陈庆手里的人,迟早要出面咬上陈庆。”
“或许他们两方之间可以达成默契,这也是有可能的。”雷舒眉从来就不敢将人心看得太简单,她也不以为问惊鸿没想到这一点,或许,他已经想出了防范的方法,“关键在那些混混们,千万不能让镖局的兄弟与他们再有任何来往,我不能再让鸿对镖局起疑心,再继续追查下去。还有,我现在出入不便,以后有事你们自个儿看着办,没有必要,别像今天这样约我出来,我怕节外生枝。”
“咦?”解伏风疑问,“今天不是老头儿送了信过来,让我来见你的吗?”
“我没有。”忽然间,雷舒眉心生一丝冰凉,“你说我给你送信,你确定是我的字迹吗?”
“老头儿,我与你几年交情,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解伏风未说完的话语,就像是忽然又倒吞了回去,他看着雷舒眉身后的表情,确实就跟生吞了一颗大鸡蛋没两样,“老头儿……你那个他,在你背后。”
雷舒眉感觉到身后灼锐的视线,怕得不敢回头,她大概可以猜到解伏风收到她的那封亲笔信是怎么一回事。
那封信确实是她所写,不过,是问惊鸿那天半开玩笑,说想弄懂一些她所说的江湖切口,想知道如果是她笔下的那位大侠女要约见熟人时,那封信该是如何遣辞用字,她只当做是一场游戏,却没想到掉进了他所设的陷阱之中。
既是她亲笔所写,解伏风根本就不疑有他,更别说,当时她在写这封信时,设想约见的人就是解伏风,她根本就是掉进被设计的陷阱,然后在里头还给自个儿做了另一个陷阱。
“原先,我也不过只是猜想,想着猜错也就算了。”从他们身后屏风出现的问惊鸿,盯住了她动也不敢动的背影,他的嗓音带着笑意,但那笑像水,像是冬至之前,湖面上就要结冻的水,冷至极点,“其实,一开始我虽然对镖局与陈庆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怀疑,但很快的,我就知道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那天,那些东西我是故意让你看的,如果你在看完之后,什么也不做,我也拿你不能奈何,但是你真的教我太惊奇了,我真没想到,我会听见比自己预料中还要精彩千万倍的谈话,起初我不过想解开一个疑问,想知道你与镖局是否有关,但是,今天听闻尔等一席闲谈,曾经我在心里难解的困惑,如今都解开了,真是感激不尽。”
最后一句话,问惊鸿是对着解伏风所说的,话才说完,就看见对方脸色在一瞬间刷白,然后变得铁青,像是在压抑着涌上的怒意一样,似乎在这个时候想通了这一切不过是他所设的局,而自己上了他的当。
这一刻,解伏风真想抽自己两耳光,刚才什么话不好说,偏偏就要提那档子事呢?他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与用心良苦,也可以不挑这个时候啊!
“时候不早了,眉,我们回家吧。”
问惊鸿一脸温柔的笑意,上前扶起浑身冰凉,像是被钉在原位,动也不能动弹一下的雷舒眉,拿起一旁的暖氅为她披上,而她没有挣扎,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好在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说。
“眉丫头?”解伏风也站起来,为雷舒眉感到担心不已,但他才想出手,就被她摇头给制止,他看向对他投来一睨的问惊鸿,从这位少东家的琥珀眼眸里所看见的冰冷,让他知道这男人的冷血,是天生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那如玉般净润的俊美脸庞,此刻看来,倒像是冰鏊出来的一般。
雷舒眉随着问惊鸿离开,上了马车,就算是在他扶她上车的时候,她都仍旧是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一直到她终于忍受不了马车上快要教人窒息的静默,才终于忍不住开口,一股脑儿地把所有能想到的事情全都对他说了,但说完之后,却只见他的面色更加阴沉。
“鸿?”她扯了扯他的袍袖,“我都说了,真的,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我都说,小痞子……”
“别喊我那三个字。”他冷冷地开口,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再想到这段日子被她耍得团团转,让他感到有些痛恨,“我叫问惊鸿,不是什么小痞子。”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她心里真的快急坏了。
“骗?你也知道自己骗了我?把人当傻瓜很有趣吗?雷舒眉,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说清楚?还是,你根本就连手脚笨拙这件事情都是假的,只是想骗我心疼你呢?”
雷舒眉摇头,迭声嚷道:“是真的!真的!你以为我跌了不会疼吗?你为什么要用种眼神看着我……”
刹那间,她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心口泛凉,嗓音也跟着微颤了起来。
“你是以为……以为上次摔马的事,是我故意为之的吗?我这额头上的伤,你是亲眼瞧见的,我没有以为我乐意想要这样笨手笨脚的吗?假装,我没有!我学不会骑马,到现在都还学不会,我没有骗你,你从小时候到现在,我为了学骑马,摔了多少次,你一定想不到……摔下来,很痛的,你知道吗?”
问惊鸿抿唇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他不想再上她的当,虽然,听她说到那天摔马,想起那一天事情发生的经过,他的胸口仍旧闷得就像是被人塞了打湿的棉花般,一口气喘不过来,越是想要平复,越是隐隐地抽痛着。
疼吗?一定很疼吧!
那一日,她鲜血满面的模样,教他只是见了都觉得万分疼痛,那伤就擦划在她的额头上,她又怎么可能不会觉得痛呢?
他相信她说很痛,是出自真心的话,但问惊鸿立刻警醒自己要分清楚,今天她欺骗他的事,与那天他令她从马背上摔下来,是两码子事,不能混做一谈,他不能再上她的当,再为她做一回傻子。
只是,为了她的勇敢与笨拙,他曾经是如此的心疼与不舍,为了她的率直与纯真,他在娘亲面前,为她说了多少好话,但是,先前他有多努力为她,现在他就觉得自己有多傻瓜。
“相信我,鸿,你相信我……”
“再信你吗?我生平以为,傻瓜,当一次就够了。”
话声甫落,马车也刚好停了下来,问惊鸿将她扶下马车之后,交代让人服侍她回“澄心堂”之后,就转身径自离去,晾下她孤单一人,只能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无助地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