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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未完待续 第3章(2)

  在各自攒着迥异心思的微妙静默中,刘克瑾突然喊,「停车!」

  「老大,干么喊停车,不是要回公司吗?」

  「我、我突然觉得很困很困,恐怕没办法再加班,我就不进公司了,我要回家睡觉。」刘克瑾完全不敢看向身旁的梵季诺,只好两只眼睛直视正前方,浑身僵硬。

  「老大,那我也可以回家睡觉吗?」

  「当然。」她爽快答应。

  「太好了!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跟我的被窝一起迎接早上的太阳了。梵总编,不好意思,老大家跟我住的地方完全是反方向,你前面路口停车,我自己回去就好,至于我家老大……她虽然悍得跟男人没两样,但终究是个女人,基于路人安全考量,就麻烦你了。」

  哇哩咧,走就走,干么还把她安排给他?

  「什么叫做我悍得跟男人没两样?什么基于路人安全考量?包力达,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好。」梵季诺淡淡说。

  「谢啦,梵总编。」

  这两人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刘克瑾觉得情况似乎对她极度不妙。

  「咳,那个……那个……我说梵总编啊,不、不用那么麻烦了,反正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原地各自解散就好了,比较省事。」

  「时间还早呢!而且我没半路把女人丢包的习惯。」凉凉地瞟了她一眼,不忘秀了秀手腕上的时间。

  是是是,看见了,现在是清晨,能不早嘛。刘克瑾没好气地咕哝几句,缩了缩脖子,识相地安静不语。不过,她脑袋可还没真正放弃。

  包力达下车时,她原已经做好伺机落跑的打算。很显然,梵季诺也是个深沉的。车子一停下,他立刻从方向盘腾出一只手,紧紧抓住她

  「你……」

  不管她怎么扭,怎么使劲的扳着他的手指,扣住她手腕的大掌就像是被水泥封住似的文风不动。就连包力达都已经跳上另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了,他还一副不打算松手的样子。

  「梵季诺,你到底是要抓多久?可以放手了没?」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幽深的黑眸,看得她心怦怦直跳,像是落入陷阱的小兽,浑身散发不安。

  两人于无声之中僵持对峙了许久。

  梵季诺无预警的打破眼前这令人尴尬的静默,「你还要这样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到什么时候?」

  「……」刘克瑾倔强不语。

  「好,我换个问法,请问在你眼里,我梵季诺到底是洪水还是猛兽?否则怎么你回回见了我不是闪就是躲?」他眯起眼。

  「我、我没有啊!」

  她瞪大眼睛佯装无辜,却暗自腹诽:你当然不是洪水,也不是猛兽,是比洪水更坏比猛兽更狠,会在大庭广众下夺走人家初吻的色狼,会像现在这样拽着人家的手不让走,迫害人权的可议分子。

  「我不是笨蛋。」简单的话语之中,蕴藏着无形的危险。

  「你当然不是,威风凛凛的FashionLab总编大人怎么可能会是笨蛋,要不也不会每一期的杂志销售数字都让我们芒果周刊望尘莫及。这趟出差,肯定又搜罗了不少报导的好题材,拜托拜托,手下留情,千万不要把我们芒果周刊打趴,我家总编大人的血压药都快不够吃了,留条活路给我们芒果周刊吧。」她努力卖乖谄媚陪笑。

  「没有就不要一直摸耳朵!」

  这女人不知道吗?她每次只要说了违心之论,小手就会不自觉的举向耳畔,手指慢慢地摸着耳朵。

  闻言,刘克瑾赶紧收手,一边傻笑一边把手背到身后去,在心里无声暗骂自己一百次蠢,恨得直想剁自己手指。

  两人就这样四目交会着。他的眼睛幽深而沉静,因为距离不远,刘克瑾几乎可以看到他眸底映着的那个小小的自己。

  他勾了勾嘴角,讳莫如深,最后松开她的手,重新把车子开上了车道。

  刘克瑾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心又像是被人揪住似的,实在无法真正舒坦。

  梵季诺这个混蛋,存心不让她好过就是了,哪怕只是一秒钟!

  她不悦地别开脸,故意不去看驾驶座上的他,可她面对的车窗玻璃上却映着他俊朗挺拔的侧面。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逐,从他的浓眉、挺鼻、薄唇一路来到下颚……短暂盘旋后,又从下颚往回追溯,如此反复描绘,把高冷有型的他打磨得清晰无比。

  果然,一个男人只要专注起来,绝对魅力满满,哪怕只是驾驭方向盘这种基本技能。

  也不对,包力达开车也很专注啊,专注的发傻,好几次都让刘克瑾很想狠狠地巴他的头,吼着要他交出方向盘。

  她鄙夷的甩甩头,才刚把包力达从她的思绪里赶出来,车子戛然而止。

  咦,这么快就到家啦?她定了定心神,伸手打开车门,当场愕然。

  「你把我载到哪里了?」回头,两只眼睛看向始作俑者。

  「陪我。飞机上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我饿了。」

  这算什么?霸王硬上弓嘛他!等等,骗她没搭过飞机啊,飞机上明明就有提供飞机餐,加上有漂亮空姐佐餐,不是应该要食欲大开吗?

  似是看穿她眼里的强烈质疑,他扬着嗓说:「我搭飞机可不是为了去给航空公司当厨余桶的。」

  刘克瑾眼角不自觉地一阵抽搐。

  哇哩咧,还跩个二五八万,真没看过比他更傲娇的人了,照他这样说,难不成那些吃了飞机餐的人都是特地去当厨余桶的?切。

  「你问都不问一声就擅自作主,这是迫害个人人权的霸道行为。」她严肃指控。

  他冷哼一声,「请问我迫害你什么了?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只怕还在警局里蹲着呢!认真说来,你拿出来说嘴的人权还是我给你的。现在了解了吗?伟大的人权斗士!」

  「是是是,你是帮了我一回,用得着一提再提吗?你是多久没日行一善了?需要自我膨胀到这种地步。」

  真是个不知感恩的!摆明就是吃定他。识相的哪个不是早早感恩戴德的备上一桌满汉全席?就她,没心没肺。

  「到底下不下来?」

  理想来说,当然是不下,可现实考量还是得下。谁让梵季诺是个披着文明外衣的假文明人,她若不下去,他肯定架也会把她架进去。

  白天上班折腾一天了,现下又闹了大半夜,刘克瑾懒得跟他武力对抗,没好气的摸摸鼻子,尾随他下车。

  「老样子?」他突然抛了一句。

  她莫名地抬头看了看,心下了然。

  这地方她来过,正确的说是他带她来过,在好些年以前。

  而他离开后,她就没再来了,一方面是远,一方面是下意识的想把这里从记忆里抹去。

  没想到他又带她来了。

  「嗯。」她撇撇嘴,含糊的应了一声,心头乱纷纷。

  「老板,两碗葱花干面。」

  「好咧,稍等喔!」

  这家无名面店晚上十点后才营业,可生意却还是好得吓人,小小的店面里头永远满满的人,不知道访说台北人比较辛苦,三更半夜还有这么多人在外头忙碌,还是要说他们的肝很强,不大需要睡眠。

  梵季诺抽过桌上的纸巾,照例把两双筷子仔仔细细的擦了又擦后,递了一双过来。

  在这些小地方,他就是这么洁癖,而且也没忘了帮她。

  「谢谢。」她内心五味杂陈。

  葱花干面送上桌后,两人皆默默吃着。

  梵季诺吃得很优雅,像个教养良好的贵公子,可速度出奇得快,就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刘克瑾碗里还剩下大半的面,他已经放下筷子,开始慢条斯理的喝起店家附送的葱花清汤。

  一切都没变,就跟以前一模一样。

  可谁会知道,这中间却有那么一大段的空白……

  刘克瑾皱了下眉,忍住翻涌的情绪,紧握着手里的筷子,一口一口地往自己嘴巴里塞进面条,好像这样做,才能够堵住几乎要从胸口涌上来的叹息。

  记忆中,只要是跟他一块出来吃东西,梵季诺从没有一次催过她。看似自我的人,偏偏在这种时候很纵容,由着她是要一根面条一根面条的吃,还是一颗米粒一颗米粒的吃,若是等久了,他索性就拿起手机默默地打着游戏,从没有过半句催促。

  思绪中,淡淡的甜蜜透着些许的苦涩,两种滋味就像纠缠的藤蔓,在刘克瑾心中缠绕蔓延,将她的胸口挤得都快不能呼吸。

  好不容易总算是把面吃完了,她啜了几口汤就推开碗,不喝了,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抹了抹嘴。

  刚起身,眼前突然有东西朝自己迎面飞来,她本能的伸手去接——

  「人权斗士,去付钱。」

  梵季诺将自己的皮夹扔给她后,大步走出店外等她。

  刘克瑾捧着皮夹,顿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回到过去的每一次,梵季诺总在离开前把自己的皮夹扔给她,要她去付钱。

  一模一样,他的习性、他讲的话,通通没变。

  情绪来得飞快,刘克瑾完全来不及整理,顿时哽咽。

  她别过脸,用力的深呼吸深呼吸,怕被发现,只好偷偷地用指尖揩去蓄在眼角的湿润,定了定心神,走向门口的结帐处买单。

  「八十块。」老板说。

  刘克瑾打开皮夹,抽了一张百元大钞递去,很熟悉的动作。

  老板接过手,看了看她。

  怎么了吗?刘克瑾直觉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干面醤汁,方才没擦干净,赶紧又捏着袖子偷偷往脸上胡乱地抹了一下。

  老板找了二十元给她,才接过手,就听老板说:「你好久没来了,你男朋友倒是常来,就连出国念书那几年,只要一回台湾就立刻来报到,以后要常常一起来喔!」

  闻言,刘克瑾脸色略显苍白,小嘴微张,却久久吐不出一个单音,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笑容。

  「他、他……我们不是……」她想要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发现自己连简单的一句话都说不好,最后只好点点头,转身落荒而逃。

  梵季诺就站在前方。

  她走上前去,「你的皮夹。」

  梵季诺接手往口袋里一放,迈步走在前方。

  她静静的看着前方那抹孤傲的身影。

  她不知道他还回来过,她以为他一直都在国外,听到他回来过几次,她却一无所悉,连通电话都不曾接过,心里觉得很复杂。

  为什么他都没有想过要来联系她?一次都没有。

  她却每每在经过篮球场,经过系办,经过每个他曾和她一起经过的地方时,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就是现在回想起来,心口都隐隐作痛。

  他真是个大大大大坏蛋!那么可恶的折磨她。当同学们都被当作一朵鲜艳欲滴的宝贝花朵呵护时,只有她像佣人似的被折磨得死去又活来,日日恨不得他快消失。

  可原来,习惯养成后要再改变,难度远远超越当初养成时所付出的时间心力。即便他是那样的大坏蛋,甚至搞砸了她和张安祺的友谊,等到真的好久好久都看不到他后,心里竟是那么的难受,完全不能习惯。

  再没有人会在大热天狂喊着——

  小瑾,去帮忙买十瓶水来,快点!

  再不会有人会在宿舍楼下喊——

  小瑾,周末我要去山上外拍,不准出去玩,记得来帮我拿挡光板。

  小瑾,去帮我排选课。

  她是那么的思念着他……意识到这一点,她不免又有些怒,为自己对他的牵牵挂挂。

  刘克瑾觉得既生气又委屈。她不想哭,已经够委屈了还哭,跟笨蛋有什么两样?偏偏眼泪不受控制,她只好一路上不停的狼狈抹泪。

  身后传来的不寻常吸鼻子声让梵季诺觉得古怪,一转过身,发现她眼眶里满是泪,心一突,三两步走向她。

  「怎么了?」

  没料到他会突然转身,措手不及的她来不及掩饰自己的狼狈,只好像个孩子抽抽噎噎的推说:「不知道,好像有只蚊子还是什么的,突然飞进我眼睛……痛……」

  「我看看。」

  他一手将她的脸捧在掌心里,一手拨开她的眼睛,试图在里头寻找飞蚊的踪迹。

  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从没有像现在这么近过,害她更想哭了。

  「很痛是不是?」

  「嗯。」她含糊的应了一声,其实痛的是心。

  「等我一下,前面有便利商店,我去买生理食盐水和隐形眼镜盒。一会你先把隐形眼镜拔下来,然后用生理食盐水冲洗一下眼睛,如果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就得马上去医院挂急诊。」

  暂时安抚住她后,梵季诺仗着天生长腿的优势,用最快的速度在便利商店买了生理食盐水和盒子,谨慎地协助她取下隐形眼镜后,细心的帮她冲洗眼睛。

  他的温柔,让她变得好软弱,管理眼泪的开关也跟着故障了。一时间,刘克瑾自己也分不清楚,脸上横流的透明液体到底是生理食盐水多一些,还是眼泪多一些。

  「怎么样?还疼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她摇摇头,「好、好多了。」

  他显然还是不放心,「还是到医院挂个急诊,检查一下,这样比较保险。」

  「不用了,真的。」

  他沉默不语,一双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他从没有见过她像今天这样落泪,眼泪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无声无息的不断从眼睛里涌出。这是第一次,梵季诺觉得自己的心紧得都快要不能呼吸。

  现在一放松,梵季诺什么都不想,只想紧紧的抱住她,哪怕会挨她一顿痛骂,他也不在乎。长臂一揽,看见她已然在怀,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从胸臆里吐出一息长长的低叹。

  侧脸贴着他胸膛,那略显快速的心跳随着他的低叹,似乎缓了下来。

  察觉到他一贯的淡定从容下,竟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紧张时刻,刘克瑾很是意外。

  梵季诺很自制,略抱了一下也就松开了。怕她看不清楚,拉过她的手要往停车的方向走,发现冰凉凉的,旋即皱眉,「刚刚叫你把大衣穿着你不肯,现在手凉成这样。」

  他的衣料一看就是高档货,吃东西的地方气味那么杂,他肯她还不肯呢。再说,长大衣他穿起来是帅气英挺,可穿在她身上,就成了小孩偷穿大人衣服那般滑稽。

  「过来。」喊她的同时,他动手解开西装外套的钮扣。

  他不是脱下外套,而是直接将她一起裹进了外套里。

  她瞪着红通通的眼睛,一脸傻气的望住他。

  他撇撇嘴,「我也是会冷的。」

  以为少不了要被她嘲笑一顿,不想她什么也没说,乖顺的依着他的步伐往停车的方向走。

  早知道这样就可以跟她搂在一块,之前干么把大衣给她穿。笨呐。

  梵季诺收拢手臂,把两人的距离尽可能的往中间挤压,直到极限,看着红砖道上映着一双宛若连体婴的长影,一个人在心里傻傻的笑了。

  她隐约感觉到他的欢愉,内心忍不住也跟着柔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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