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外围皆以石块所砌,每一段距离便有处眺望岭以便侦察动静。而厚实的城门就高达七文馀,又陡又挺,直耸入云霄。城一边是千丈的峭壁绝崖,其下边是滚腾黄河,飞瀑而下激起的层层白雾,远处仰见就好恍一条巨龙盘护著整座城池於山岭间,气势磅礴。
城堡内外四周皆全天候有人员巡察守替。夜里更是加强警备,谁也不敢稍有怠职。
万物寂静的夜里,月色昏暗,远处只传来夜枭的呜声,这合该是窝在暖被里,呼呼好眠的时刻。但今夜,在守备最为严密的正浩楼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那人个儿娇小,在堡内个个不论男女音高健的体型来论,这不速客就小如幼孩了。可那小个子恁是大胆,全身黑衣装,还覆盖著黑头巾,只露出两颗灿如明珠的眼,活灵活现的转动著黑白分明的眼,闪过守卫的兄弟,身形轻巧一跃便跃上了正浩楼的屋脊。
娇小的身先是低伏在瓦上,然後以两脚尖点的速速移动,忽地脊下通道的守卫交谈声让不速客停下动作,蹲趴俯著身,等著巡视的守卫离开。
「今儿夜里真静。」守卫甲低声说道。
「是啊,但可得睁大眼好好巡视,要是有个万一,咱们可担不起!」守卫乙眼观四方的接答道。
「是啊!」
两位守卫就这麽嘀嘀咕咕的攀谈起来,可训练严良的他们在交谈中可也没忘要注意四周状况。
躲伏在脊上的探入者可就不怎麽开心了,一声娇嫩的埋怨自那小嘴吐出,「没见过这般长舌的男人!」
呜……脚蹲的好酸!
几乎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两名守卫才离开去到处巡视,躬伏在屋脊上的人等的差点睡著,终於盼到了机会,星眸再次一灿,挪移著身来到目标的。
「嘻嘻嘻,这儿一定是大哥暖炕上的顶瓦!」灵巧的大眼闪著顽皮的神采,小手努力搬起一片瓦,又开始贼兮兮的笑了,不过倒聪明的知道要捂著嘴,以免笑的忘形而惊扰到猎物。
「呵呵呵,大哥睡著时,搞不好也会踢被子,流口水的呼呼酣睡。」描述的全是自个儿不雅的睡样。「等会儿我来个仙子下凡,就在大哥脸上作画,嘻……」捉弄人的邪笑听的令人寒毛直竖。那人俯下一看。
「咦?人呢?」炕上哪有人影,不过照丝被的摆置,倒看的出原有人睡在炕上。
「咦?人呢?」娇小的身整个跨俯在那小口间,小脸因想探清房内的状况,几乎整张脸快伸入那小口内了。
「在探什麽?」
修地耳际传来一声刻意压低嗓的疑问,小个子的不速客仍脸贴著那小口,一手打发的朝那声音处挥挥道:「小声点!嘘——」
後来加入探刺的人,受教的哦了一声又道:「探到目标了麽?」
「嘘!不是要你小声点的麽!」小个子仍头也不抬的慌急训道。
小声?她的声音才真的会吵死人呢!他飘忽一笑,有些无奈的盯著她那一身黑的装扮,英气逼人的眉皱了起。佯装闲聊的语气又问:「炕上的人睡的又踢被、又流口水的沉呢!吵不醒的!」
「哎哟!你很吵耶!我——」小家伙终於忍耐到达极限,叱喝嗔骂的抬起头,这一抬头可不得了,所有骂人的话全吞回肚,瞪大铜铃,吃惊呼道:「大哥!」
戎抚天伫立在她跟前,双臂环胸的挑著眉,虎视眈眈的瞪著她。那一脸似笑非笑的盯的人头皮发麻。
「呵……呵呵,大哥这麽晚了,还没睡呀?」戎巧仙手压著发麻的头皮,跌坐在屋瓦上,笑的勉强招呼道。
「是啊。你不也还没睡。」
「啊,对呀!哈哈哈——今晚月色真美!」她手指著天际打哈哈道。
戎抚天抬眸瞄了眼,云层浓密遮了月儿的夜,昏暗不明的窥不得全貌「是麽?挺朦胧的!」
「对对对,就是朦胧才美嘛!不是说美人要*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才令人心动。要是看清了原是坑坑疤疤的痘子脸,那可不碍眼!」
「原来如此。大哥可真受教了。」戎抚天拱手作心悦臣服的道。
「哈哈哈——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戎巧仙一时被棒的飞起天来。
「所以,巧儿也才会头绑黑巾来示自个儿是美人麽?」戎抚天一手托抚著颚,佯装沉思、推论的道。
「呃?」
见巧仙那一脸呆楞,戎抚天低低轻笑,蹲下身,手弹点了下她藏在黑巾後的翘鼻,笑道:「还是——做个梁上君子,探大哥?」
「当——当然不是!」戎巧仙猛地站起身,两手在空中乱挥以训清白。可跨麻的脚一时站不稳,失了重心,突地朝屋缘掉落,吓的尖声叫喊,「啊——」
「谁?」
「什麽人?」
先前的两名守卫听见那声喊叫,速的操起长刀及矛,喝声威道。抬头一望,就见一名个儿娇小的黑衣人从屋脊落下,手脚还在空中乱挥乱踢的尖叫,而另一道更急速的白光飞射而来,在半空中接持住那黑衣人,一个翻身,两人都安稳站在他们眼前。
刹时间,堡内人声鼎沸,数名持刀守卫及邢昊、战武等人皆出现在正浩楼前,团团将两人围住。
白衣人一回头,威严而冷峻的扫过全场,所有人莫不惊呼出声。
「魁首?!」
戎抚天半转过身,怀里抱著惊魂未定的戎巧仙。戎抚天轻缓地将她放下,让她站立在地。
战武等人一怔,虽一身黑装,还头绑了个面巾,但那娇小的身躯和那双灵巧的大眼却骗不了人。再者,能让魁首出手搭救,而呵护似宝的也只有她了。
战武跨前一步,一脸戏谑的调侃,「巧丫头,你不乖乖睡觉,穿这什打扮?想学侠盗闯空门呀?」
戎巧仙被他讥昀怒火直冒,但碍於戎抚天在旁又不得太放肆,只得狠狠用眼神瞪死他。不过另一半原因,也是因被战武识破了伎俩才恼羞成怒的。
就不知大哥猜著了没?戎巧仙悄悄的抬眼一瞄,就见戎抚天又一脸似笑非笑的俯瞅著她。她作贼心虚的又连连垂下头。
戎抚天心知肚明,对著众兄弟下令道:「全都回去原来岗位。」忽地一脸威吓的盯著那两名守卫,冷冷道:「知错吗?」
「是的,属下知错!」两名守卫亦不逃避罚责,拱手认错。
虽入侵者是戎巧仙,但他们没早先察觉便是失职,若今夜跃上屋脊的不是戎巧仙,而是有心加害戎抚天之人,那後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邢昊阴冷的脸闪过怒气,冷冽上前,两名守卫便自动交出武器,随他而去。
「大哥。」戎巧仙心生愧疚,不忍的轻轻拉著戎抚天的衣角,怯怯地想替那两位守卫大哥求情。
因她的顽皮而害两位守卫大哥受罚,虽不至残体废武,但一些皮肉之痛可就免不了了。她心里过意不去的极为难受。
戎抚天对她的求情,只严厉的表明。「先保住你自己吧!」总感那遮住她脸的头巾碍眼,便伸手摘下。
戎巧仙知道大难临头,两手压著头顶,苦著脸。这是她遇到麻烦时的习惯反应。只因头皮发麻的想用手压住。
战武知道这小丫头有麻烦了,可也安心的紧,魁首再怎麽责罚她也不会有何大碍的,八年来一直是如此,他们几人还常觉得小丫头今天有如此顽皮的个性,说来魁首可要负大半责任的,因为那全是魁首宠出来的。
他回头对众兄弟吆喝一声:「回岗位去!」
眨眼间人员尽散,只留下两名顶替稍早的守卫。
戎巧仙瞪著战武那幸灾乐祸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在心底将他骂了个臭头。骂的正尽性之际,就听见戎抚天那威沉的声音。
「巧儿,随大哥来!」
戎抚天一下令便掉头朝房门走,走了两步没听见巧仙跟上来的脚步声,含怒的回头对仍杵立不动的巧仙唤道:「怎麽了?想溜脚麽?」
戎巧仙歪著身子,手抚著腿,苦著脸抬眸上艮道:「不是啦!人家,人家……」
「到底怎麽了?」戎抚天转过身,双臂环胸,见她一脸吞吞吐吐的逃避模样,声更沉了。「巧儿?」
「啊——人家脚麻掉了啦!」戎巧仙又急又恼的大呼抱怨。稍早在上头蹲了许久,下来又吓傻的,脚早麻了。
两名在旁的守卫若非慑於戎抚天的威严,只怕这会定笑的在地上打滚。
戎抚天暗瞪了眼努力憋住笑意的守卫,真苦了他们。叹口气,没辄的走回来,二话不说就轻易将戎巧仙抱入怀中,再举步回房内。
(^#^)
戎抚天轻松的抱著戎巧仙走著,好像她没什麽重量似的,一路走入正浩楼。
巧仙不是个会挑食的孩子,她胃口奇好,用膳时都不需人费心。可这丫头吃的再多,也没见她长几两肉,还是这麽单薄娇小。
让他甚感忧恼的,没事就找堡里的钟大夫商量,研究能否有让巧仙吃胖些的法子。否则每到腊冬时分,他就担忧她会挨不过北方的寒冬。
戎抚天进入花厅,将巧仙抱放在卧椅上,两手探点著她腿上的几处穴道,不一会,腿麻的现象便消退了。
戎巧仙坐直身,两手在膝上又绞又扭的,低垂著脸,只敢抬眼偷瞄一脸愠怒,立在那等著她解释的戎抚天。
「大哥。」又小又低的声如蚊音。
「嗯。」
这一声闷嗯,又让巧仙伸手压住发麻的头皮,小脸紧皱,身子都快缩成一团了。
戎抚天压下笑意,故意板著脸。否则这小家伙下回仍会玩心大起的惹出更多麻烦。
他并不在意巧仙那顽皮活泼的个性,只怕她一旦出了堡招惹了麻烦时,而他又来不及搭救,会心悔一生。
「想说什麽?大哥在听呢。」
戎巧仙放下压著头皮的手,勇敢的抬头面对。
「呃,那个——我,我睡不著,所以……」
「所以?」
「啊,就是想、想——」巧仙在那想了半天,突然脑筋一灵,微笑答道:「想练习练习大哥教的轻功。」嘿嘿嘿,她这麽好学,大哥肯定会赞赏一番而消了气。
「哦——」他故意拉长音以示相信。看著巧仙那以为达到目的的笑颜,又道:「这麽乖呀!」巧仙重重点头。「不是说月儿美,才上去赏月的麽?」
「呃?」被识破了。「练功然後才赏月的嘛!」
「是这样啊。」戎抚天坐了下来,替自己倒了杯水,闲闲地喝了起来。
「对呀,对呀!」巧仙识时务的跳下躺椅,立在他背後替他槌捏著肩膀,巧笑倩兮的接续道:「大哥不常说做事要有效率吗?练轻功,赏月一起来不省时多了。」
「嗯。可那需要搬开屋瓦麽?」戎抚天享受著她的撒娇,抬头望了眼开了口的屋顶,大惑不解的问道。
巧仙仰首瞄了眼自己的杰作,呃声半晌,才又道:「那是因为巧儿想,这麽美的夜色也合该与大哥分享,才搬开瓦想让大哥也瞧瞧的嘛!」
奇怪,她搬开的不是大哥炕顶上的瓦吗?什麽时候竟搬出了个大洞,连花厅这也瞧的见?
戎抚天在心底嗤笑一声。想到方才在屋顶上,这小家伙搬了一片瓦找不著他,又继续搬了几片想找他。而她搬出的洞大概可跳个大汉下来了。
「巧儿真乖。只是,赏月练功需绑头巾吗?」
惨了,又是一个问题。戎巧仙又想伸手压住头皮了。
「那样比较有气氛嘛!」
「有气氛吗?」戎抚天又受教的点了头,回头探进她绑腰间,取出藏在腰系的笔,上头还沾有墨水呢!他笑的诡谲,「这笔是有何用处?要在大哥脸上做画麽?」
「才,才不是!」巧仙抢下笔,甩了出去以湮灭证据,打哈哈地道:「那是月儿美,想模拟画下来的!」
「嗯。」戎抚天见巧儿那笑的勉强的脸。轻缓又道:「然後呢?」
然後?怎麽还有然後啊?她都掰不出来了,大哥怎麽还有然後?!巧仙两手压在头顶在心里哀叫。最後她放弃的放下手,苦著脸吁气。
「巧儿只是想学学说书先生口中的侠女!在梁上飞来飞去、神出鬼没的好不神气嘛!」
戎抚天感到好笑的很,早清楚她是玩心重。叹口气,将她拉过身前,抱上膝,温柔道:「大哥不喜你像江湖上那些盛气凌人的侠女,只喜你永远这般不失纯真,快快乐乐就好。」
戎巧仙心中感动,伸出小手抚贴上戎抚天那俊威的脸,「因为有大哥,才有巧儿的。巧儿很快乐的。」
戎抚天笑著轻吻了下她的眉心,低柔道:「大哥也是因为有巧儿才快乐的。」
年少时的困苦环境,迫使他不得不关起心,冷然的面对多变的人事,直到八年前在扬州城外的小庙遇上巧仙之後,才开启了他一直被迫弃舍的感情。
八年来,巧儿成了他生命的重心、快乐的来源。旁人以为巧儿是依赖他才能无忧长大,可只有他知道,他才是那依赖著那份能宠、能爱她的情感的人。
巧儿的小手倏地抚上他的眉心,他疑惑的注视著她。
「大哥在忧心麽?巧儿不喜见大哥心烦纠眉。」说著小脸一垮,心愧的努努嘴道:「是因为巧儿不乖麽?」
戎抚天轻柔一笑,心怜她的自责,伸手抬起她的脸,最爱她这纯真灵美的容颜,紧搂了一下道:「巧儿乖,大哥不是在恼你。别胡思乱想。大哥只是忧心你孩子气太重。在堡里有大哥和徐老他们护著你,可若在堡外,惹了恶人时,便担忧那後果。」
「嘻,大哥可是*鬼魅龙王*呢!若巧儿有了危难,大哥一定会来救巧儿的。再者,放眼天下,谁胆敢招惹大哥呢?,那无疑是以卵击石。」
「那麽吹捧大哥的能耐呀?」戎抚天点了她鼻笑道。
「当然。」巧仙俏鼻朝天,正义凛然。後又赖在他怀里,仰首笑道:「大哥若遇有危难,巧儿也会去救大哥的!」
说的是大话,可心是真的。戎抚天宠溺的搂紧她。
感动归感动,他可没忘了该解决的事。
「巧儿不小了,该学著懂事些。顽皮是无妨,可要有个界限,才不至连累了他人。」
戎巧仙明了大哥的用心,愧疚著今晚因她的顽皮而害了那两位守卫大哥。想到此,抬头难过的道:「大哥,巧儿知错了,可不可以去请求邢大哥不要罚他们?」
戎抚天见她知错反省,心宽了些。见不得她难过,安抚道:「巧儿知道要反省,倒不辜负了大哥宠你的心。可今晚的事,他们两位确实有失其职。邢昊是堡里执法惩戒的人,与其说他恼他们失职,不如说他恼的是自己训练不良。邢昊在惩戒上懂得拿捏分寸的。巧儿就无需烦心了。」
戎巧仙静语思考了一会,戎抚天便搂著她,让她自己想通始末。好半晌,巧仙想通了,又恢复爱笑的个性。
「那巧儿今晚是有功於测试他们的能力麽?」
「巧儿!」他还以为巧儿懂事了,没想到这娃儿却是将错就功的讨起赞赏了。
见戎抚天又板起脸,巧儿吐吐香舌,暗骂自己笨。好不容易才灭了的人,又被她燃起了。
「大哥说了那麽多,你还是没听进去?」戎抚天这会真的生气了。「看看你!大哥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你再扮男孩子?真是大哥将你宠坏了吗?今夜才恁的大胆扮起夜盗上屋梁!还不知悔改的自以为聪明!」
戎巧仙被训的心中委屈,不服气的回道:「巧儿才没有做错事!大哥诬赖人!大哥一定是不喜欢巧儿了!那巧儿回扬州小庙就——」
戎抚天被她那无理取闹又不知悔改的态度,给气得又忿又恼,一听见巧儿竟无理道要回扬州,二话不说,将巧仙压在腿上,让她屁股朝天,打了下去。
「真将你宠坏了!不教训你,你根本不知悔改!」
巧仙哇一声哭了起来。哭的又大又响,小嘴直骂嚷著:「大哥最坏!大哥最坏!」
戎抚天气火攻心,又重打了二次,厉声道:「大哥说什麽你都不听了,是不?」
戎巧仙被打疼了,两只脚胡踢著,哭声彻天。小时候不乖,真恼了大哥时也曾被打。现在长大了,一半是因觉得自已失宠,另一半则因女性的羞怯,才哭的响雷。
戎抚天虽打罚她,可自个儿心揪疼的也不好受。但更担忧她那无法无天,以为惹了任何天大的事都料定他定能解决的想法。
严厉沉声问:「知不知错了?」
「呜……知,知错了,呜……」
戎抚天将她板过身,以指腹擦拭她的眼泪,语重心长的道:「巧儿该懂事了。不能老像个孩子那麽胡闹。稍早不还说不喜大哥忧心麽?那就要学个大人样,大哥才不会如此担忧。再者,大哥疼你的心,你还不明白麽?就因为巧儿是大哥最重要的人,而*龙神堡*的名声更是许多有心人士想分食的大饼。大哥担忧的便是你成了那些人的饵,拿你作筹码。你明白麽?」
巧仙哭哭噎噎的,这回真知错了。哽咽道:「对不起,巧儿知错了。呜……」
戎抚天搂紧了她,低柔道:「乖,以後不许再说出这麽令大哥伤心的话,嗯?」
将巧仙带回「龙神堡」之初,巧儿有些不适应的直吵著要回扬州找阿刚哥。他则又是慌急又是气恼的,用尽方法留住她,慢慢代替了阿刚在她心中的地位。一切只是因他放不了手。一直以为巧儿不再想扬州了,没想到今夜又提了出来。
「嗯,大哥,对不起……」巧儿心里也难过。
好久以前,她便离不开大哥了。不是因有吃有住,而是大哥对她的那份宠爱,她舍不得。
「巧儿不是有意的。而且,而且巧儿是想扮侠女就可以证明巧儿已经长大了。战大哥和展鹏哥他们都常笑巧儿是小孩子,可巧儿不是呀!呜……人家,人家二夫人都常夸赞巧儿长大了呢!」
徐展鹏是徐兆宏的独子,而她口中的「二夫人」则是徐兆宏之妻。
戎抚天听闻她的本意,感到好笑的很,擦了擦她又滴落的泪珠,捉狭道:「堡里上上下下就属你年纪最小,怨得了谁?说你是孩子,倒也没错。」
「巧儿十七了,是大人了!」戎巧仙不依的争道。
戎抚天定眼瞧著她,手抚上她气鼓的颊,柔声道:「还不够大呢!」
戎巧仙倏地觉得脸上一阵躁热,声如细蚊:「大哥——」
戎抚天知晓她的羞涩,也不再加压力予她,抱起她就朝正浩楼後通往巧仙住的阁楼走。
巧仙刚至堡里时是与他同住正浩楼,两房仅隔一门,但在巧仙过了十五及笄时,他便要她住进早命人盖好的新阁楼。起先小家伙曾哭闹不休,但因碍於礼数可就容不得她刁蛮了。
「巧儿还不想睡呢。巧儿还想同大哥聊聊,大哥好忙都没空陪巧儿了。」说著她打了个哈欠,揉著惺忪的眸小声道。闹了整夜也真累了。
「不成。都过子时了。巧儿乖,闭上眼,等过一阵子,大哥定成天陪著你。」戎抚天柔声哄著。
巧仙肯定是福星,这八年来,龙神堡名下的事业是愈做愈大。他也就常忙的无法陪她。对此,他真有些愧疚於她了。
「一定哦。大哥……」
「一定。闭上眼了。乖。」他承诺著。脚也没停的抱她进阁楼。
(#_#)
戎抚天抱著戎巧仙走入阁楼。那温柔的臂怀似捧著心口宝贝似的极轻、极柔。
此时,服侍巧仙的婢女缘儿在阁楼的花厅,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一抬眼见戎抚天走进,吓的惨白了脸。
恐慌的喊道:「魁首!」
戎抚天嘘声瞪眼。绿儿举手捂住惊喊的嘴,惶惶心恐的张大眼,看著在魁首臂膀中恬然入梦的戎巧仙。
戎抚天低头探视了眼,见巧仙仍安睡好眠的才放心抱她入闺房。
听闻绿儿跟随的脚步声,他冷冷令道:「你先下去。」
他轻巧的将巧仙放上暖炕,皱了眼那身著在她身上的碍眼黑衣装。叹吁的替她脱下,留著内单衣,再替她盖好丝被。这才坐上床边的椅上,凝视著她的睡颜。
这椅是他在巧仙甫至堡时,因巧仙对他的依赖心强,每每到了夜晚总赖著他要他陪著才肯入睡。久而久之堡里的人便习於在巧仙床边摆上这椅。
这甜美柔详的睡容是他此生的眷恋,最爱她那滑柔白皙如婴孩的肤脂。
八年了,日子过的真快!
想想巧仙刚入堡里时所造成的震撼。谁会料到「鬼魅龙王」一趟江南行,不只带回了长江下游的货运权,还带回了一名娇俏女娃儿。
从此,位高孤寒的戎抚天有了家人。「龙神堡」有了位小姐。
笑叹一声,戎抚天抚上巧仙那恬然微笑的睡颜,低柔呢喃著。
「替你取名为*巧仙*,是想盼你长大巧柔如仙。怎知你恁的顽皮,老爱捣蛋生事的要大哥替你扛麻烦!」听似懊恼的叹息,实则疼爱的紧。
不明白这小家伙为何会让他在第一次见面便投了缘,倾其心的想保护她。知晓她是女孩後,那颗心更像是开了闸般只想留住她。
虽常恼她的孩子气所惹的麻烦,但他爱煞了她那不矫情的天真烂漫。依赖他,只因他是他,而非「鬼魅龙王」或「龙神堡」魁首的身份。
八个寒暑,他看著她哭,看著她笑,看著她从小粉蝶换化成翩飞的彩蝶。也许有一朝这彩蝶会想飞出他所创造的花园。但他只盼能守护著她就满足了。
真能满足吗?
戎抚天忽地在心底自嘲苦笑。低下头,一手以肘顶著床托著下巴,另一手则将巧仙的小手包在掌里,凝视著。
她生病时,他守著;她哭泣时,他哄著。她的嗔、她的娇,他全一点一滴的收著。当他心烦於事业时,只需巧儿一个笑颜,娇脆的嗓逗弄著他便豁然思通。
想著过去的种种时光,他叹息、他扬笑。
大掌施压的将那小手包覆著,低哑柔呢的道:「巧儿,快点长大吧!」似焦心,似盼求的。
安睡的巧仙忽然挪动了身,扬起一抹娇笑,在睡梦中呢喃笑语:「巧儿最喜欢大哥了……」
戎抚天心一怔,止住了息,撼动的笑了。
他俯下头,在巧仙那如凝脂的黛额上印上一吻。
凝视了她好半晌,替她盖好丝被防她著凉,直至见天露曙白,这才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