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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圣人 第六章

  “郭大哥,我……我只不过出来看你睡……得好不好,她就好凶的赶我回房里,还……还说要割花我的脸,我好怕,才尖叫吵醒你。她……她会不会真的拿那把西洋剑割我的脸?”费可蝶装出哭腔,将脸埋入谨晔的胸膛,纤细的身体不住发着抖。

  “别怕,别怕,没有人能伤害你,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谨晔环住她颤抖的双肩,一声又一声低语安抚着她的不安。

  伶儿无法言语,更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谨晔身上移开分毫,那温柔的目光,那温暖的拥抱,从来都不是她的,他该死的何必施舍她!她不需要!一丁点都不需要!他大可带着他的温柔和承诺滚回“天堂”去,她这个地狱中的幽魂不需要他的救赎!她堕落、她沉沦、她一辈子怀抱着恨,也用不着别人施舍几分可笑的爱或关怀!伶儿猛力甩了下头,弯腰拾起被挥落的西洋剑,转身走回房间。

  “等一下!”谨晔唤住她,“你为什么要吓她?”

  伶儿缓缓转过身,直视入谨晔的双眸中,她看不见她曾经熟悉的郭谨晔。

  “我说了你会信吗?”伶儿问,然而她从他的表情中得到她要的答案。

  凄然一笑,伶儿再次转身要回房。

  “等一下,你说清楚再走。”谨晔一步向前扯住伶儿的肩。

  他的力这不大,伶儿却浑身一僵,怔怔地站在原地。她可以挣脱他的手,甚至用剑指着他,可是她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全都是我的错,如果这是你要的答案。”

  “跟她道歉。”

  “我这辈子只跟一个人说过对不起。”伶儿努力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这句话,“而她不会是第二个。”

  “跟她道歉。”谨晔仍是重复着这句话,但语气上加重了许多。

  “我这辈子只跟一个人道过歉,而我现在发现,他也不再值得我的歉意。”伶儿再也无法忍受喉中愈形强烈的干涩与疼痛,恨恨地说完便甩开谨晔的手,冲回房里。

  谨晔注视着被伶儿甩上的房门,显得有些疑惑。

  “萱萱,没事了。”他伸出手想搭住“萱萱”的肩,动作却冻结在空气中。

  “郭大哥?”费可蝶轻唤他,对他异常的举动有些纳闷。

  “我没事。”谨晔收回手,重重跌坐回沙发上,“你回房去休息吧!”

  “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谨晔疲累地将脸埋进双掌之中,不再看她一眼。

  “哦!”费可蝶不情愿地应了声,转身回房去,途中经过伶儿的房间,她露出一抹冷笑。想跟我斗,下辈子吧!

  呆坐了好半晌,谨晔终于站起身走到伶儿的房门口。

  “伶儿,你睡了吗?”谨晔轻轻推开房门,立在房门口对着黑暗中的伶儿问。

  黑暗角落里的人影移动到窗口,背对他望着窗外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孤绝的背影让谨晔将脱口的话梗在喉中,他撇开脸,无法正视伶儿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说:“这房子要住下三个人实在是挤了点,所以我想……”

  终究还是容不下她!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忻伶儿的容身之处!伶儿重重闭上双眼,自欺地想摒除所有声音,装作听不见他即将下达的驱逐令,但自尊却不容许她逃避。

  “我想暂时送你去我父母家住几天,等小蝶的事情一结束,我马上接你回来。”

  她还能再相信他说的吗?只是在敷衍她吧!

  “伶儿。”谨晔仿佛看穿她内心的挣扎,“相信我!”

  伶儿依旧沉默以对。

  “晚安。”

  她侧耳听见他关上门,才卸除一切伪装,任由自己的脆弱暴露在黑暗中。

  好痛!伶儿双手捂着胸口,无力地蜷缩在墙角。他要她相信他什么?甩开她的是他,要送她走的也是他,她还能相信什么?!天,真的好难受,整颗心宛如被撕裂般。不该这么难受的,他不是第一个背弃她的人,比起其他人,他甚至可以算得上仁慈!可是她真的好痛、好难受……



  冰霜般的冷然再度回到伶儿脸上,甚至更多添了几分麻木。若说从前的伶儿是一族充满仇恨的狂焰,现在的她则是燃烧殆尽的死灰,完全失去了生气,而这一切改变全拜他所赐!谨晔打从心底憎恶自己。

  送她走是不得已,却也是惟一可行的办法。他看得出伶儿和小蝶合不来,只要两人一碰面,纷争就不会停止,倘若他能公平处理他们之间的问题,或许事情不会演变至此,但是每当他望见小蝶那张神似萱萱的脸孔,他便忘了伶儿,忘了自己已经是二十八岁的成熟的男人,这种遗忘对伶儿来说太过残忍,然而他一天分不清萱萱和小蝶,对伶儿的伤害就一天不会停止。

  “我已经请高翔每天来载你去公司,你就不用担心我爸会一天到晚找你麻烦了。”谨晔笑着说,试图活络车内僵滞的气氛。

  伶儿却对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不听不闻,沉静的脸上没有喜怒哀乐,狂野难驯的表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木然与空洞,没有恨、没有怨,这一刻她已经认命,对上天的无情对待已经妥协。

  “伶儿,别这样。”他低喊,这样的伶儿令他心痛。

  别怎样?她都已经接受她“弃犬”般的命运还不够吗?伶儿望着逐渐接近的豪华大宅,却装作视而不见。弃犬的命运都是一样的,一旦被抛弃就是被抛弃,不会因为抛弃的地点不同而有任何差异。

  车子才在大宅门口停下,柏雪艳立刻迎了出来,后头还跟着满心不情愿的郭轾诚。

  “伶儿,你总算是来了,郭妈妈等你等了好久。”柏雪艳热切地执起伶儿冰冷的小手。

  伶儿却感觉不到柏雪艳的热情与温度,只是茫然地看着她,她已失去感觉的能力。

  “野丫头,你还是被赶出来了吧!”

  “爸!”

  “轾诚!”

  母子俩同声喝止郭轾诚故意惹怒伶儿的话。

  “算了,反正房子这么大,多住你一个也不会怎样。”郭轾诚撇撇嘴道。

  其实他也不是多讨厌这丫头,只不过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结下梁子,实在不太可能和平相处,不过野丫头今天好像不太对劲,通常她拔剑的速度比他说话还快,常常他“野丫头”三个字还没说完,她的剑已经指着他,要他说话小心一点,今天这么和平的见面方式还真让他觉得──若有所失!

  伶儿将自己的手由柏雪艳掌中抽出,接过谨晔提着的行李,立在一旁。

  “谨晔,你先回公司好了,我晚点再打电话给你。”柏雪艳看看不言不语的伶儿,又看看不知所措的儿子,无奈地轻拍儿子的肩,要他先行离开。

  柏雪艳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此刻实在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

  “那我先走了,爸、妈咪,再见。”他转向伶儿,有些手足无措:“过几天我再来接你,然后我们可以去电影院把所有新片全都看完,补偿我们昨天没看成的那场电影,我不会食言的。”

  谨晔不晓得伶儿听进了多少,因为直到他离开,伶儿始终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



  谨晔烦躁地将手中的文件推开,伸手按摩着酸涩的眼窝。

  最近这几天每个人都不太对劲,究竟是因为他不对劲所以看每个人都不对劲,还是因为他的不对劲才让每个人都变得不太对劲?他相信是后者居多,这些天他动怒的次数比过去八年加起来还多上十多倍。

  “老大。”高翔怯怯地从办公室门外探进一粒头,“我们有点事情想跟您说。”

  看见他畏畏缩缩的模样,谨晔也能想见过去几天自己反常得多严重,一下子从仁慈善良的圣人变成了暴虐无道的暴君。

  “进来吧!”谨晔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容,招手要他进来。

  十坪不到的总裁办公室一下子涌进满满的人潮,挤得水泻不通。

  “你们来找我示威抗议的吗?”谨晔见这情形,打趣道。

  “不是。”众人很认真地回答。

  “Athina已经好几天不说话了,我们很担心她。”高翔代表发言道。

  他又何尝不担心她!

  “你们要我怎么做?”谨晔问他们,也反问自己。

  每次一想起那天他把她送到他父母家时她脸上的茫然,他就心痛得不能自己,他究竟把她伤得多重?她是那么的脆弱敏感,她会不会以为他抛弃了她?

  “我们觉得如果您去跟她谈话,可能会好一点。”

  谨晔苦笑,“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大概是我。”

  “我就说他们两个吵架了,才会两个人同时都变得不太对劲嘛!”

  人群里开始传出耳语。

  “男人和女人会吵架一定是因为阴阳不协调,叫老大带Athina上床就没事了。”其中一人语出惊人地建议道。

  那人的后脑勺立刻挨了一掌,“你要害老大坐牢啊!Athina还未成年耶!”

  “对啊!”另一人附和道,“而且老大可能还是处男,这招行不通啦!”

  谨晔实在哭笑不得,他用力拍桌制止众人愈来愈离谱的讨论。

  “你们出去吧!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谨晔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完全没有自信。

  唯一的办法是接她回来,但他目前仍没有把握自己不会再把小蝶当作萱萱。虽然这些天来他不曾再发生类似的情形,可是他不能拿伶儿来冒险,他不想见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老大。”高翔在离开办公室前回过头对谨晔说,“爱她就不要伤害她,任何理由都是掩饰自己懦弱的借口。”



  爱她就不要伤害她?!

  谨晔失神地仰望着伶儿房内粉红色的天花板,反覆思量着高翔离开前说的话。

  他可以爱地吗?她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女孩,他的爱对她来说或许太沉重。

  “郭大哥!”费可蝶一把推开房门,就要冲进来。

  “别进来!”

  费可蝶猛然停住脚步,乖乖站在房门口,向来不可一世的她,脸上竟有着受挫的神情。

  这是她所能靠近这房间最近的距离,他从来不准她再跨越一步,像是怕她会玷污了这房间。

  谁希罕进那个随身带剑的小怪物的房间!她只是不甘心,凭什么那个小怪物一离开也带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从小怪物离开的那天起,他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这个房间,只有吃晚饭的时候会出来露一下脸。

  她不会认输的!只要那个小怪物不回来,她都还有赢的机会。

  “小蝶,有什么事吗?”谨晔走出伶儿的房间,顺手把门带上。

  像在防贼一样!费可蝶恨恨地想。

  但她没把怒意写在脸上,一仰头又堆满甜甜的笑容对他说:“今天天气好好,你骑机车载我去兜风,好不好?我看见车库里有一辆红色的重型机车,你应该会骑吧!”

  伶儿!那辆机车就像是几天前的伶儿,又狂又傲!如今却蒙上一层尘埃,失去了原来的光彩。

  “那辆机车是伶儿的,如果你想兜风,我开车载你。”

  什么伶儿的车!“火焰”应该是她的。

  费可蝶压抑住心中的不悦,仰着小脸哀求道:“可是人家真的好想坐“火焰”去兜风,你就载人家去嘛!她不会知道的。”

  “小蝶,你这几天都没有跟家里联络,家人不会担心吗?”谨晔无意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

  “反正他们只在乎公司又赚进几千万,才不管我死活。”费可蝶毫不在意地说。

  说完才注意到自己差点露了马脚,连忙改口说:“店里的工作很忙,不太会注意到我在不在。”

  谨晔仿佛没注意到她话中前后的差异,点了点头说:“警方最近在加强扫黑,不用多久你就可以回家。”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回去。”她低声说。

  在家里每个人都宠她、捧她,可是真的有人关心她吗?如果她再多留几天,或许郭谨晔对小怪物的关心会全部转移到她身上。

  “你回去以后还是可以来看我和伶儿啊!”

  谁要看那个小怪物!她在乎的只有他。费可蝶完全不把他委婉的拒绝放在心上,反正她一向能得到她要的东西,不管是“火焰”还是这完美如天使的“圣人”!



  “谨晔,你什么时候要来接伶儿回去?她已经一个礼拜没说半句话,叫她吃饭就吃饭,叫她睡觉就睡觉,完全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我担心她会想不开。”柏雪艳忧心忡忡地对电话彼端的儿子说道。

  现在的伶儿就像个徒具生命的躯壳,除了会呼吸、会吃饭,几乎看不出任何生命迹象,她的心仿佛已经死寂,仅剩下机械式的律动,她不主动求死,也没有生存的意念。

  “想不开?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伤害自己?”谨晔连声问,心急如焚。

  “现在还没事,你那件事处理完就快点过来,不然等她对你已经完全死心,那时就来不及了。”

  “好,你们先看着她……”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

  “别去接她,我们俩在一起不是过得好好的。”费可蝶按着通话键,双眸定定望着谨晔。

  “你把我当成那个萱萱也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我就好了,别理会那个小怪物,你仔细看看我,我跟萱萱长得一模一样吧!只要选择我,萱萱就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你,萱萱也不会离开你,忘了那个小怪物,你最爱的人还是萱萱。”费可蝶露出最温柔甜美的笑靥试图迷惑谨晔。

  谨晔望着她依然神似萱萱的面孔,心中却不再有半点迷惑。萱萱从来都只是他的小妹妹,他怪自己为什么没能及时叫住她,才让迷糊成性的她误走入黑道火并的暗巷中,但对伶儿,他知道那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我不想追究你的意图,不管你是为了“火焰”还是其他东西而来,事情都该做一个了结。”

  “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费可蝶装傻,仍然存着一丝微薄的希望。

  她走向前环抱着他的肩,撒娇道:“郭大哥,你不要吓我,人家哪有什么意图,你把人家说得好像很卑鄙,我不管,你要骑机车载我去兜风,我才要原谅你。”

  谨晔轻轻拨开她的手,丝毫不为所动,“我已经请墨上尘来接你回去,他应该不用多久就会到了。”

  “墨上尘是谁?我不认识他。”她犹作垂死挣扎。

  “你收拾一下东西,我出去接伶儿回来。”谨晔站起身,走向连接车库的门。

  “为什么?”费可蝶终于放弃伪装,冲上前抱住他的腰,“为什么你不选择我?我哪一点比她差?”

  “这不是谁好谁坏的问题。”

  “那还有什么理由,她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啊!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为什么就独独得不到你?”费可蝶声嘶力竭地哭喊,无法理解为何她惟一最想得到的人却不能让她拥有。

  谨晔拉开她的手,推门走入车库。

  “你回答我啊!为什么我得不到你?”费可蝶再次拉住谨晔的衣摆追问。

  “因为我是伶儿的一切。”谨晔平静地说,她的泪水让他心生愧疚,却不心疼。

  他掀开“火焰”的防尘套,并启动车库的电动卷门。

  费可蝶松开手,抹去满脸泪痕,“你不必同情她一无所有,我把我的东西全都给她,那你就可以爱我了。”

  谨晔跨上“火焰”,回头看着费可蝶,认真且坚定地说:“伶儿也是我的一切。”

  “为什么?”费可蝶望着谨晔扬尘而去的背影喃喃低问。

  墨上尘不知道自己该同情费可蝶还是该可怜她,或是残忍地怪她一切咎由自取。

  “表哥!”费可蝶抬头看见站在车库前的墨上尘,泪水更是决堤,她冲入他怀中寻求亲人的安慰。

  “为什么我几乎拥有了全世界,就是得不到他?”

  “他们给了你一张万能的金卡,可是却没告诉你有些事是你刷爆卡也得不到的。”

  墨上尘所能给她的只是一个紧紧的拥抱,其他的事她必须自己去学习。有时候拥有全世界是幸,也是不幸!



  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死心了,可是心死的人不会难过,不会还傻傻地等他来。

  忻伶儿,你真是无药可救!伶儿暗斥自己的痴心妄想,拉上房内的窗帘,踱回床边。

  凭良心说,她在这里并不比在谨晔那儿来得差,如果她曾梦想过千金大小姐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华生活,在这里她绝对可以获得满足,可是这些又代表什么呢?只是说明了完美的圣人连“遗弃”都格外的仁慈!

  七天了!整整一个礼拜的不闻不问,让她回想起那天他临走前的那句“绝不食言”都想大笑,多可笑的一句话!完全做不到的保证还说得这般斩钉截铁,只怕他现在早就忘了她是谁。

  “伶儿,快开门,谨晔来接你了。”

  是吗?是来接她的吗?还是来对她说一声“对不起”,然后转身永远走出她的世界?她不想再相信谁了,她的生命已注定是如此,不会有任何奇迹。

  她听话的打开门,无言看着门外的柏雪艳。

  “谨晔在楼下等你,赶快收拾一下东西。”柏雪艳对伶儿堆满一脸笑容,以为她的心该为这个消息而雀跃不已,但她,依旧漠然。

  “伶儿,你没听见我说的吗?谨晔来接你了,你不是一直在等他来吗?”

  来了又如何?或许他只是打算把她送到另一个地方,另一个离他更远的地方,伶儿不发一言,反身回房里动手整理行李。

  天!这孩子被伤得多重!柏雪艳望着她冷漠的表情不由得一阵鼻酸。

  “伶儿,你要相信谨晔,这孩子不会骗人的。”

  人?不,她不是人,她只是个罪恶,是肉欲和背叛下的产物,欺骗罪恶是无罪的。

  “伶儿──”谨晔急急迎上前,看见她憔悴的模样,心狠狠揪了一下。

  “你瘦了。”他伸出手想轻抚她凹陷的双颊,伶儿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

  “你怨我吗?你是该怨我的。”谨晔自嘲地笑了笑,收回落空的手。

  她没有怨他的资格,如果不是他,她早已成了路边的一具无名女尸,对于他,她应该心存感激。

  “我骑“火焰”来载你回去,你想不想去兜兜风?我们可以先去逛一圈再回家。”

  她不置可否,无神的双眼始终望着前方,没有焦距。

  “伶儿,你究竟是在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他低喊,随即抓起她的手,向父母道了再见,走出客厅。

  他在生气!伶儿可以感受到他翻腾的怒气,可是为什么?几乎不发怒的他是为了她的沉默而生气吗?还是厌烦了对她好言相待?

  “上车!”他几乎是用吼的,泛红的脸庞显示了他满腔的怒气。

  她依言跨上机车,茫然的双眸开始有了极轻微的感觉,她有点怕这样的他。

  “抱紧我!”他再次吼道,盛满怒气的脸孔有些陌生,又仿佛十分熟悉。

  伶儿怯怯地轻搂住他的腰,回想起那次在X帮的飙车场上,他也是这般生气。

  “再紧一点!”他似乎吼上瘾了,这会儿又是一声。

  他接二连三的命令句使伶儿几乎起了反抗心。勒死你好了!她不甘愿地抱紧他,怒瞪他后脑勺一眼。

  “坐好!”他又吼。

  她都坐在位子上了,还要怎样才叫坐好!伶儿也火了。

  谨晔一催油门,“火焰”随即冲出这幢豪华大宅的大门,车行至交叉路口,他转入另一条全然陌生的道路,大约过了十分钟,他都没有再开口。

  “你要怎么折磨我都没关系,可是我不准你伤害我的伶儿。”

  突然听见他的声音,伶儿吓了一大跳。她左右张望,寻找那个跟他说话的人,但四周除了她就只剩下空气。

  “我承认我两次甩开你的手是我不对,没跟你解释清楚就把你送到我父母家也是我的错,你可以咬我、拿剑刺我,可以用尽一切办法对我发泄你的愤怒,但是不要伤害伶儿。”

  她不懂他的意思,他仿佛是在对她说,但是又好像是在对另一个伤害她的人说。

  “我也不准你再把伶儿当成没人要的弃犬,她不是!她比任何人都值得我一辈子珍惜。把她送到我父母家并非表示我遗弃了她,我只是需要时间去想清楚一些事,可是你却不断告诉她我遗弃了她,光是为了你灌输她这种想法,我就应该把你打一顿。”

  把她打一顿?!伶儿一惊,手一松,忘了该抱紧他的腰。他真的气得要把她打一顿?

  “抱紧我!”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吼她了。

  待伶儿的手又重新环抱住他的腰,谨晔又开口:“不管你如何做,你都要把从前的伶儿还给我。”

  她去哪里找一个“她的伶儿”还给他?

  “我的伶儿生气时会瞪我、咬我,不是只会无神地看着我,眼中却没有我的存在,你怎么忍心把她折磨得如此憔悴!还有,叫她不要相信我的人也是你吧!你凭什么断言我不会信守承诺,又凭什么认定我会对她食言!”

  对啊,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认定他不可相信!她根本没给他机会去证明他有心实践承诺!伶儿一时间心里也涌起同仇敌忾之感。

  猛一回神,伶儿霍然明白他究竟在生谁的气,他气的是她,也不是她。他气她不知爱惜自己、气她折磨自己、气她看轻自己、气她不相信他,可是他却不骂她,把所有的怒气归咎在另一个虚拟的人物身上。

  这个大笨蛋!伶儿心里又感动又好气。连生气都如此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把我的伶儿还给我,我们就一直骑,骑到世界末日。”这是谨晔所能想到最严重的威胁。

  “停车!”伶儿忽然喊。

  谨晔一愣,连忙煞车,还来不及回头看终于开口说话的伶儿,她已经一口咬在他颈肩处。

  “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感胁我。”伶儿故意以冰冷的口吻说道。

  “伶儿!”

  “不要回头!我还有话要说。”她收紧搂住他的腰的双手,将脸颊紧紧贴着他宽阔的背,低声问:“你真的受得了这样的我?像只小刺猬似的,一觉得受到威胁就竖起全身的刺扎得你浑身伤口。”

  “我喜欢最真实的你。”谨晔将手覆于她的之上,侧着脸问她,“要去看电影吗?”

  “不要,我要你永远欠我一场电影。”

  “好,我永远欠你一场电影。”谨晔柔声承诺道。

  他想他并不介意与伶儿承诺永远,而他也衷心希望真的能永远。

  只有十七岁的情人,那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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