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秀,你怎么跑来了?不怕你娘又要罚你?」西门祖斜眼看向来人。
「不会,今儿个人多热闹,我娘肯定会以为今儿个出书了。」段其秀轻扬着唇,眉清目秀的脸漾着浓浓的笑意。「如何?今儿个送到西门府的栗子芙蓉糕味道如何?还顺口吗?」
「还不错。」她答得漫不经心。
「只有还不错而已?」段其秀不禁发噱。
「客人没嫌难吃,自然就是还不错。」
「妳这一张嘴怎么说不出半句好话?」
「想听好话就别找我喽!」她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祖儿……」
两人一来一去,段其秀尽管脸上佯恼,可眉梢眸底却不见恼意,而西门祖嘴上苛薄,却可见她毫不造作的自然。两人的对话,慕容真听在心里,却怎么听就觉得怎么不舒畅。
总觉得有股火气不着边际地飞来,直往他的胸口窜……
「三爷!」
门外突地有人对里头大喊着,打断他的忖思。慕容真不禁微恼地朝外瞪去,突见秋延街尽欢楼的掌柜。
眉头微拢,他没好气地朝外喊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怎么?老子我还没打算到酒楼查你的帐,你急着送上门来做什么?」这时分可不是查帐本的时候,若要查,也是两个月后的事。
况且他到南京城便只上富丰票号一趟,为什么他会知道他人在西门书肆?
「三爷一到南京城,咱们这些掌柜的岂能不知道?」若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想跑到这儿找他呀!「急着上门来,是因为我手上有悠爷差人快马送来的信,得赶紧交到三爷手上。」
外头烈阳正炽,然掌柜却宁可顶着大太阳在外头喊着,也不愿意踏到里头一步。
「小悠?」闻言,他随即往外走去,一把接过信,瞥见掌柜挥汗如雨,不禁好笑,「到里头坐坐吧,瞧你满身大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外头不起雨了。」
「不了,小的在这儿便成。」
那可是出了名的鬼屋,谁敢踏进里头?
听说,只要是在西门家当差的,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而他尽管和西门府攀不上任何关系,却也不想受牵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天晓得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妖力无边的鬼怪,若是他一踏进便中了邪,岂不倒楣?
「啧。」他啐了一口,随即打开信,读完简短两行字,他眉头不禁挑得极高,喃喃自语道:「什么东西?又找到了?这是什么意思?难得写封家信来,就不会多写几个字吗?」
既是急事,就该要写得再清楚一点的。
不过,这样看来,小悠的意思应该是说,他确实找着菩萨笔了。
二哥找着了如意墨,且迎娶了持有宝物的姑娘,而小悠亦然,这意味着什么?
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三爷?」
正想着,一旁又有人唤他,他抬眼探去,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你是?」
「我是祖儿的哥哥,西门光。」西门光笑得眉眼微弯。「这外头烈日毒辣,怎么不到里头坐坐?」
原来是西门祖姑娘的兄长,上回有见过,莫怪觉得面熟,只是……
「我……」他没瞧见他正在看信吗?
「嘿嘿,同样是男人,我懂你的想法。」西门光径自点着头说,随即亲热地拉着他就要走。「我懂、我懂,这种地方就只有苦闷的书,心里怎会凉?我带你到其他地方走走,替你解解火。」
「嗯,等等,你要带我上哪?」这人未免热络得过火,谁说要解火来着?
「带你去每个男人都喜欢去的地方。」话落,西门光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走。
「大哥,你要上哪?」西门祖从铺子里跑出来。
「待会就回来!」
*
群花阁
城东销魂金窝,首屈一指的非五层楼高的群花阁莫属。
进门便是一条正面的长廊,长有百余步,两旁皆有不少厅堂,而通到底的南北两边长廊上头,一至二楼全都是精致雅阁,珠帘绣幔,灯烛闪耀。
三楼到五楼全都是上等雅房,里头黑檀四柱大床,佐以霞纱垂幔,外头香炉缭绕,石案在旁,推开窗棂,便可眺望下头的繁盛气息。
「三爷?!」
甫教西门光拖进群花阁里,傅鸨子迎面走来,瞪大了圆眼,有些难以置信竟会在此时见着他。
「傅鸨子。」慕容真笑得无奈。
「三爷,可真是您呢,我已经多久没瞧见你了?」傅鸨子迎面走来,笑得花枝乱颤,打量着慕容真和掠影。
「可不是?」
西门光见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愣愣地道:「你们认识?」
「岂只是认识?三爷可是群花阁的老板呢!」
「嗄?」
「对了,三爷,你可知道去年教你给捡来的潋滟丫头,如今已经成了咱们的花魁了呢。」
「真的?」想不到那小丫头真有本事。
「就是啊。她呀,还天天念着三爷,就说不知道三爷何时才会再来一趟南京城,想不到时候未到,三爷倒是先现身了。」
「方巧有事。」
「是什么事?是同二爷一样,到南京城寻宝吗?」傅鸨子全然漠视了他身后的西门光,径自拉着他和掠影到一旁的小雅阁里头。
「妳也知道二哥到南京城寻宝?」他微诧。
「谁不知道呢?你瞧。」她指了指摆放在雅阁里头的墨锭。「这可是二爷的主意,要咱们在这儿搁些墨宝阁的墨锭,替他们买卖。」
「哦?」他微愕。「二哥从中抽佣多少?」
「没有,分文不收,纯粹是人情买卖。」
「嗄?」这可绝了,向来利益摆眼前的二哥竟不收任何佣金?
「我就知道肯定有谱,到最后,二爷果真迎娶了墨宝阁的千金。」傅鸨子笑得眼都弯了,而眼角余光在此时瞥见跟在后头的西门光,不由凑近慕容真,小小声地道:「只是,三爷,你怎么会同这个人搅和在一块?」
「他?」他斜睨身后的人一眼。「他有什么问题?」
「大有问题。」博鸭子再将他拉到一旁。「三爷,你怎会招惹到他?他可是南京城出了名的败家西门少。」
「那又怎么着?」败家子,他又不是没瞧过。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敢问三爷到南京城,是否投宿在客栈?」她问得小心翼翼。
「不是。」又怎么着了?「我直说好了,我就住在西门府。不成吗?」
「天啊!这不是成不成的问题,而是、而是……」傅鸨子顿了顿,再三考虑才小小声地道:「西门府已经闹了十多年的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