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醉了……
在遇到海潮之前,他原以为自己是孤独地,挥之不去的是天地间孓然一身的苍茫感。然后,海潮出现了,生平第一次拥有的满足感,几乎让他每每半夜醒来,总会情不自禁地微笑……他不知道失去海潮的滋味是如此地空虚……早知道空虚是这样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不如当初不要相遇、相识、相爱……
相爱……
他再也没有任何的把握,海潮和他真的相爱过吗?还是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否则她怎么会忍心拒绝他,不见他的面,不听他解释,甚至对他不闻不问?
若是真爱,不会这么脆弱吧?他端起酒杯,狠狠地啜了一口,让自己醉得没有思绪去考虑这些让他想来心痛的念头。但,是谁说的,举杯默默地致敬,然后一口饮尽,
喝得愈多,醉得愈厉害,思绪也就愈清楚。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海潮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便冷不防地侵人他的心里,挥之不去,化作缕缕的鬼魅,紧紧缠绕住他……
今天,他终于看到海潮了!那种期待成真的感觉顿时涨满了他的心,让他在刹那间无法言语。她有些不同了,更成熟,更吸引入、更……无法捉摸了。在课堂上,他所说每一个字,所作的每个动作都是为了海潮,就像一个只为爱人而翩翩起舞的演员,全力以赴,毫不保留,时时刻刻几乎脱口而出的是:海潮,你能感觉到吗?
在教室余下的那一个小时之中,他只是默默地站在海潮的身旁,感受她的气息,不敢造次,即使他真正想做的是拥她入怀,用唇舌深情地挑逗着她,让她臣服于他……
“够了!别再想了!”
他将手中的酒杯砸向墙壁,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伴着晶莹的碎片撒了一地。一种莫名的快感涌向他,他直接举起酒瓶,毫不留情地将琥珀色的液体往自己的嘴里灌着。
倏地,他听到脑海中响起一阵悦耳的铃声。不对呀!怎么会有铃声?
他敲敲自己的头,想除去那阵突如其来的铃声。但,铃声比他更固执,硬是不肯停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了解那是门铃的声音。
一定是中维吧!江南开心地咧嘴一笑,总算还有这么一个宝贝死党关心他。这些天来,要不是齐中维怕他饿死,天天帮他带些食物过来,恐怕他只能用酒下腹了。当然,他个人是不反对啦,但齐中维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江南摇摇晃晃地起身,感觉眼前一阵茫然,于是揉着眼睛,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开了门,随即又转身走回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看着江南不修边幅的模样前来应门,甚至没抬头看她一眼,海潮心中涌起阵阵的心疼。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一头乱发,像是用手抓了无数次似的;宽松的白衬衫只扣上了两个扣子,下摆也没扎好;一件洗白了的合身牛仔裤让他看来既年轻又颓废,完全是个浪荡子的形象,没有丝毫教授的威严和气势……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海潮跟在他的身后带上门进了客厅,屋里的酒味浓得呛鼻,而江南也无所谓地倒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一时之间,她感觉哭笑不得。
江南觉得有些纳闷,中维怎么会这么安静呢?每次他一开门,就开始不满地大呼小叫,说他不该喝那么多酒,要他振作——怎么今天改变作风了?不会是懒得理他了吧?
江南不安的略为抬起埋在沙发中的头,勉强地笑道。
“怎么不说话?不是不想理我这个朋友了?放心好了,我已经节制多了,今天没喝多少……”说罢,又不胜负荷地埋在沙发里。
“那什么才叫多?”轻柔的嗓音传来,其中带着一丝心疼的谴责。
海潮!
江南立刻转过身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海潮……”强烈的情感使得他的声音嘶哑,像是来自心底深处的呼唤。
泪水盈满了她晶莹的眼眸,模糊了她的视线……他看起来好无辜、好无助,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小男孩,那么让人怜爱。她别开脸,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下。
江南一个箭步站在她面前,所有的醉意顿时消失无踪。微颤的手轻轻捧着她无瑕的睑,看着她无言的泪。她为什么哭?为什么来找他?不是她也想挽回什么?对这段感情地是否仍有眷恋?是不是她也在乎那段他们共有的曾经?
他闭上眼睛,温柔地吻上她柔软的唇,细细地品尝着,深怕体内顿时涨满的感情一古脑儿地宣泄而出,伤了海潮。因此,他只能尽最大的力量,用最缠绵的吻诉尽缕缕的相思和期待,他双手紧紧地拥住她,怕她又从他的身边逃脱,再也寻不回……
“海潮……”江南倏地恢复了些许理智,沙哑地唤着海潮,想让两人的热情稍稍缓和下来。
但海潮并不领情,她仍然不满足地轻啄着他的唇,双手从他的腰渐渐滑上他的胸膛,肩膀……一直到颈后,才用力地勾住他的颈子,让他的唇又回到她的唇上。
“海潮……”江南刻意分开厂一会儿,用低沉、嘶哑的声音警告着:“我喝了些酒……再这么下去,我可能……无法克制自己。”
海潮定定地凝视着他,眼神中有抹不容忽视的坚决。
“我不要你克制……我只要你……爱我。”说罢,她更急切地献上她的唇。
“我……不要你后悔……”江南在她忘情的深吻中忘却了所有的约束及枷锁,他一把横抱起海潮,稳稳地朝卧室走去,嘴唇仍辗转吸吮着,舍不得须臾的分开。
随着衣服一件件落下,两具热情的身躯在激情下不顾一切地交缠……
伤痛远离,只剩下彼此相属的满足感……
旖旎的夜色中,他们以行动证明了对彼此的爱……
江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抱着晦潮雪白柔腻的娇躯转了半圈,让她安憩在他的胸前,一手仍怜爱地抚顺着她的发丝。
忽然,他看见自己未刮的胡须在她细嫩地颈项间留下的红色的痕迹,然后不舍地轻抚着。
“弄痛你了,对不起。”他亲吻她的头顶,低沉的声音煞是诱人。
海潮摇摇头,仍闷在他温暖且汗湿了的胸前。
“不……不痛,我觉得……好美。”
在这柔和、安祥的时刻,江南不想破坏目前两人甜密的心情,却更急着向海潮表白。
“海潮,你听我说,……”
海潮轻轻用手指住他的唇,不让他说下去。
“别说了,我都知道。”她对江南露出甜甜的一笑,“通常在做完……这件事之后,都做些什么啊?”
江南深情地望着她,然后咧嘴邪邪地一笑,敏捷地下了床,抱起仍不明就里的海潮。
“帮我刷背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尽情地谈笑,诉说着这些天来
的煎熬和想念。海潮脱胎换骨似的一扫平常的寡言恬静,变得意黠而开朗,时而崭露的甜密几乎让江南为之失神,只能情不自禁地轻吻她……这些日子的绝望、痛苦,在两入亲密的笑语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梳洗过后,江南故意撒娇,要海潮帮他吹头发,以弥补地对他所造成的伤害,海潮也爽快地答应了,享受着伺候爱人的满足感,
事后,他们承认一起梳洗,吹干头发是最没效率的事情,当然,他们从中获得了不少乐趣——毕竟,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花在嬉闹上。
夜渐渐深了……
也终于,他们倦极地相拥躺在床上,江南突然收紧手臂,久久不愿放松,海潮笑着捶了他一下,想把他推远些。
“不要,我怕一放开你,你就消失了。”这是他的回答。
他语气中的认真与惶恐令她不舍,只能回以更紧、更深情的拥抱,还着笑意说道——
“说什么醉话?快睡吧!”
江南真的累坏了吧!连日来的情绪低潮及宿醉。再加上刚才激烈的酒……运动,即使身健如牛,也受不了吧!
听着他均匀地气息传来,海潮撑起上半身,爱怜地端详着他柔和的睡容,一只手充满柔情地轻抚过他俊美的五官,描绘他诱人的唇形……顿时,他的唇角勾出了一抹笑容——他是不是作了个美梦。
海潮笑笑,将唇印在他浅浅的笑窝上,一手则无意识地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缓缓移游着……
这一夜,她注定失眠……
※ ※ ※
窗外阳光灿烂,让正值大寒的一月天,显得温暖宜人,明亮的卧室里,宽阔的双人床上,江南从绮丽、缠绵地睡梦中悠悠醒来,像睡足的狮子般,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伸手探向海潮,却发现另一半床早已空了、凉了。
江南倏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双眼害怕地大睁,像雷达般四处梭巡着……
太静了!屋子坚静得几近死寂,静得可以听见电流在管线中流的声音……
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还是发生了……
还是……昨夜的温存真的只是一场旖旎的春梦?
不可能!
既然喝了不少酒,他却能清晰地忆起海潮昨夜的娇俏与柔美;对昨夜任何一个细微的情节,亦是了了分明。她在他怀中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不可能是一场梦……不能是一场梦……
江南强忍住心中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的痛楚,一脚重重地踩在地楹上……
不行!他不能再这么消极地屈服于眼前的现实,对于海潮,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永远不会!
也许……也许海潮只是回学校了!
江南和起精神,抱着一丝希望,迅速地盥洗了一番,期待能快点见到海潮——他的天使!
“请你告诉我。”江南态度灭恳地望着方主任,找了海潮—天,却不见她的人影?好不容易找到了许晴和谢容,她们却一脸不解与难过地告诉他:海潮休学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江南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整整五分钟的时间说不出一个字来。好不容易从最初的惊愕中清醒,便立刻冲到广告系找方主任。
她一定知道原因!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方主任也是一脸的无奈。
“她刚刚休学,是含着汨走的,我想,她是不会再回来了……”江南开始疯一样地在台北的每个角落寻找海潮,因为他从北风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也看到了孙家的真实情况。
海潮竟然受了那么多苦,而他却以不问朋友家事为绅原则对海潮的处境不闻不问。海潮所有的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他不敢谎骗她他的父母在台南务农,也许能帮到海潮。
江南能做的只有为海潮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