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十指交叠,她静思了片晌才缓缓开口:“谢襄理,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早上已经跟美国的律师联络过了,他说有四成的把握。”
“四成!”齐方榆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布鲁克很少这么没把握,难道威尔先生提供的资料不够?好了,我知道了,这些资料先留下,待会儿再研究还有,记得联络美国分公司,要他们随时留意康城科技的动向。”
谢襄理离开后,齐方榆挺直的肩膀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往沙发椅背上一摊,疲惫全写在脸上,想让脑筋暂时空白,但专利权的问题却不断地浮现脑海。
早上开高级主管会议时,人事经理提议这个案子必须先从内部查起,斩钉截铁地说肯定是公司出了内贼,资料才会留入别人手里;但负责此案的研发经理却气得跳脚,拍桌子保证他的手下每个人绝对是清清白白,没人会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半天的会议就在充满火药气味中结束,非但没有半点建设性的结果,还搞得每个主管怒火冲天、不可抑止。
她也不想怀疑自己的员工,但事实摆在眼前,若不是有人当了康城科技的商业间谍,又怎会发生这种事情?
想不到父亲及大哥才离开公司几个月,公司就这样一团乱,难道是自己的能力不足,无法胜任伟棋企业副总的职务?
沮丧地掩面叹了一口气,随即挺直腰杆打起精神,翻阅堆在桌上关于康城科技的相关资料。才看完该公司的简介,内线呼叫响了。
“副总,总裁的电话,三线!”
齐方榆很快接起话筒。“爸,是我,小榆。”
“还好吗?小榆。”
“爸,我很好。欧洲冷吗?应该开始飘雪了吧。”
“是下雪了,但不觉得太冷。奷婷对这里又爱又恨,一下子嚷着说下雪最美、一下又说最好别下雪否则她会冻坏了,却又成天蹲在院子里堆雪人,自己一个人就玩得不亦乐乎,像个长不大的丫头似。”听得出来齐德承语中对小女儿的宠溺,是一种身为父亲独有的骄傲。
“奷婷本来就是小孩子,您忘了她才十岁,本来就该好好享受童年。”对于父亲对妹妹的宠爱,她不会吃醋,这些年来她的心灵成长许多,也接受钟妍颖成为齐家的女主人,对于这个年纪相差十八岁的妹妹更是疼爱有加,一点也不逊于父亲。
“是呀,瞧我把她都想像成你的年纪了。”
“爸,关于目前向美国申请的新专利,恐怕不是那么顺利。”
“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爸爸相信你的能力,放心去处理吧!”齐德承的语气轻松,他一向如此,既已将任务交付某人,便是百分百的授权,除非受托者发出求救讯息,否则他不轻易插手管事。
“是,我知道了。对了,奷婷的入学申请确认了吗?”
“你颖姨不知道该挑哪所学校,还在伤脑筋呢!我倒认为只要奷婷有兴趣,读哪所学校都行,你们当初读书不也没让我烦恼过呀”
齐德承轻描淡写地提起,却让齐方榆的心湖起了波涛之浪,思绪立即拉回高三那年,那令人心碎的年代。电话那头的齐德承不知自己不经意又勾起女儿的回忆,继续说着小女儿的近况。
但齐方榆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好不容易才走出前几天的阴霾,然而紧绷的思绪却如箭在弦上,只要被人轻轻拨动,随时都会疾速射出。她的眼眶泛红,手指微微颤抖,心不知飘往何处了
“小榆、小榆你怎么了?”齐德承连续说了几句话,却没听到女儿的回应。
这叫唤唤回了齐方榆的心思,重重地吸了口气,她急急掩饰自己失神:“爸,不好意思,刚刚张秘书进来,没听到您说什么。”
“好吧!你忙吧。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还有有空多和子军约约会,他老向我抱怨你对他总是冷冷淡淡的。小榆,虽然爸爸对你的感情不太过问,可不代表爸爸不关心你的婚事,天底下的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是最幸福的新娘,如果不是那么喜欢他,也不必要太勉强自己,爸爸不是那种古板的人。”齐德承语重心长地说道。
“爸,我没有不喜欢子军,他会这么认为,可能是不太喜欢我一切以公事为重;关于这一点我会跟他沟通好的,这门婚事是我自己选的,我一定会幸福的。”她早已学会强颜欢笑,即使泪水已在眸中打转,却令人听不出她有多么地悲哀。
“那我就放心了,下次再聊了。”
“嗯!爸再见。”
挂掉电话的刹那,泪珠再也无法抑制地滚下,她也不明白自己最近怎么了,为什么变得如此脆弱?动不动就想起十年前的事、动不动就掉眼泪,一定是亲人都不在身边,所以才让她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秦方洛,好遥远的名字!
还恨他吗?当然恨,但没有爱,哪来的恨呢?只是不愿去衡量究竟是恨他多、还是爱他多,就算他曾那么可恶地欺骗她、羞辱她,但她太明白自己了,这一生她的爱已在十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恋中埋藏了,埋进深如地狱的谷底,让她无法再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
夏仲希的深情,她怎么可能看不见,只是她做不到,她没有办法将秦方洛的影子完全自心底抹去,那烙印深到她不知该如何解救自己。
“副总,麻烦你到资讯室一趟,黄主任有急事找你。”张秘书又拨了内线进来。
难以平覆的心情谁能懂,毕竟她也只是泛泛之辈的女人,如何抛开七情六欲的束缚?
稍稍整理心情,“倩怡,麻烦你请黄主任过来,我现在正忙着。”
“黄主任说他无法过来,因为在资讯室有重要的东西给你看。”跟在齐方榆身边也有几年了,怎会不了解她的作风,所以已先向资讯室透露她正忙的讯息,只是黄主任很坚定地要求务必请齐副总亲自走一趟。
“好,你告诉他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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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黄主任。”齐方榆疾步走进资讯室。
见齐方榆抵达,黄政佑连忙起身,并支开办公室里的其他员工,“你们先出去,我有要事要单独与副总谈。”随即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黄政佑的态度让她感到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否则他不会支开其他的人,直觉告诉她,那件事可能与新产品的专利权有关。资讯室乃直属总经理室的单位,在伟棋企业里专司企业网路的架构与电脑硬体的维修,虽不是研发或生产单位,但可以说是整体企业软体的大总管,所有资讯的进出皆受其控管。
关上门后,黄政佑来到电脑桌前,手指飞快在键盘上落下嘀嘀咑咑的声响,当萤幕跳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后,将画面转向齐方榆:
“副总,我在公司的电脑系统里发现了这个。”
齐方榆俯近电脑萤幕,看着那一排排的英文字,还没研读出内容,黄政佑紧接着说:
“这是被消除的邮件,暂时无法让它还原内容,却可以看见寄收信双方的资料。”
见她还是不太明白,黄政佑继续解释:
“这边是寄件者,发信来源显然是公司内部员工,但收件者却是美国康城科技,虽然地址不是康城公司总部,但我已查过了,那是挂在康城总公司网站底下的一个单位。副总,我们公司好像没有和康城科技有往来,这封信实在很可疑,恐怕与那件专利案有关。”
齐方榆的双眸明显睁大,惊讶之余也带着气愤的心情:“有办法让邮件内容还原吗?还有,可以查出是由哪部电脑发出的邮件吗?”
“我尽力而为,但不敢保证一定可以办到,因为发信者也不是等闲之辈,除了将邮件删除外,还挂上了隐藏程式,让人不容易发现这封信,就怕将内容解读出来也是一片空白。”黄政佑忧心忡忡地说。
“黄主任,务必拜托你了,你知道这件事关系到公司将来的前途,就算对方不控告我方侵权,整个开发研究的计画也会因此而中断,这对公司来说是非常大的损失。”
如果真是内部员工将机密泄漏出去,那么她真该好好检讨,为什么员工会出卖公司?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员工宁愿背负背叛的罪名投靠竞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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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总,晚上的宴会七点开始,我怕待会儿开完会可能太晚,我已先让助理去拿晚礼服;还有,造型师已经来了,离开会时间还有半个钟头,要不要先让她帮你做头发的造型,晚一点再补化妆?”张倩怡捧着记事本,跟着齐方榆从外头回到办公室。
其实台北的冬天并不太冷,但湿答答的天气却让人有点受不了,齐方榆脱掉白色的长外套,甩了甩头让一头蓬松的长发稍微得到氧气。“好,请谢小姐进来吧。”
得到讯息,张倩怡立即用手机联络正在会客室等着的造型师进来。
“还有,魏先生说晚上会开车来接你,请副总在公司等他。”
“也好,那你让小王先回去,待会儿你和我搭子军的车去关老板的宴会。”
闻言,张倩怡面有难色:“副总,这样不太好吧!魏先生似乎不喜欢有人打扰”
走到落地窗前,这个位置前方没有被高楼挡住视线,是最佳的观景视角,齐方榆坐进窗前的复古沙发里,眺望着远方景致,口气不太愉悦地说:
“倩怡,你是为我做事,不必管别人怎么说。”
其实有时候张倩怡也挺为难的,副总似乎不太给未来的驸马爷什么面子,但魏子军毕竟还是副总的未婚夫,她也不太敢对他无礼,因此夹在中间很不好受。
“不是,其实我是怕太晚回来,还要麻烦魏先生不好意思。”她才不愿当电灯炮,就算副总不介意,她可受不了魏子军的白眼,那个人的脾气实在不太好。
“不会太晚,就算宴会很晚结束,我们也可以先离开。”
“可是”张倩怡还想推托,却被突来的敲门声打断。她与齐方榆同时转向门口。
“进来!”齐方榆应了声。
“齐副总、张秘书,你们好!”手提化妆箱的造型师推门进来,身后还跟了个小助理。
齐方榆同她点了头,就在沙发椅上等着,而张倩怡望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随即向造型师说道:
“谢小姐,待会儿副总还要开会,麻烦你先帮她做头发的造型,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开完会议后大约有半个钟头左右可以化妆,时间应该够用吧?”
造型师露出专业的亲切笑容:“够了,请问副总可以开始了吗?”
将沙发旋转向窗,齐方榆又将视线落在玻璃外的台北街景。“谢小姐,我想剪头发。”
“是的,我会将副总的发梢修一修。”造型师身手俐落地将造型工具摊在小桌子上,而她的助理立刻将小罩衫围上齐方榆的肩膀,并半跪在沙发边开始按摩起她的手指。
齐方榆眯起了眼,享受这难得的偷闲时刻。“我不是要修一修,而是要剪短。”
“副总想剪多短?”造型师来到齐方榆的身后,捧起她的发丝仔细观察着发质变化。
这个小助理的手劲适中,掐得她手指的关节十分舒服。“就到肩膀吧!”
造型师还没开口,张倩怡倒先抢了白:
“副总,好端端的为何要剪短?我觉得你现在的发型很好看,长长的波浪卷既妩媚又动人,不光是魏先生称赞过你的长发,连办公室的男同事也都拿你当心目中的偶像,如果剪短了大家一定都会觉得很可惜的。”
齐方榆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倩怡,你愈来愈不像秘书,倒像是我的管家婆。”
“我说的是真话,副总怎么调侃起我来了。”精明能干的张倩怡偶尔也会娇嗔。
“齐副总,你的意思是”剪刀已经在造型师手上,她微笑地问道。
“谢小姐,就剪到肩膀吧。”
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情绪,她就是想将头发剪短,或许是移情作用吧?也许潜意识里以为剪短头发便可以换个心情,这两天她的心情有些烦躁,实在不像平时的自己。
对于上司的决定,张倩怡无权干涉,只是她不明白副总为什么要跟自己的美丽过不去,非要将美丽藏在身后,不教别人看见。其实副总的美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但她总是穿最呆板的套装和梳最老气的发型,一点也不像时下的女性总是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出去跟男朋友约会。
唉!跟在齐方榆身边也很多年了,好像没有一个人能进入她的心里,了解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张倩怡叹了口气,悄悄地退出办公室,去准备待会儿的会议纪录。
挽着未婚妻的手进入宴会大厅,魏子军脸上的笑容从下车后便没停过。一方面是齐方榆惊艳四方的打扮让他虚荣心十足,另一方面也是初见到她如此清新亮丽的造型而心悦。他知道方榆不爱打扮,即使在重要场合她也顶多是换上正式的礼服而已,没想到她今天不只将那头老气的长发剪短,还吹了如此花稍的发型,若不是在场的商界人士都认识她,恐怕人家还以为他魏子军又带漂亮小美眉出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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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魏子军的欢悦恰是齐方榆的苦恼,她只是单纯想让造型师将头发剪短,没想到却剪了如此时髦的发型!削薄的短发将她的瓜子脸型衬托得更明显,加上彩妆的效果不只让她变得年轻许多,甚至清纯得像刚从学校毕业的小女生,完全没了女强人的成熟与干练。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男人看她的眼神,那种只在意外表容貌的惊艳,根本不能带给她任何的欢愉或自傲,只会让她觉得恶心与厌恶。
勾在魏子军臂膀的手加重了力道,齐方榆希望快点走到宴会的位子去。
“嗨,锦昌兄,好久不见,最近都忙些什么?”
魏子军还沉浸在自我膨胀的虚荣里,对于齐方榆的不安又怎会体谅得到呢?这会儿碰见老朋友,当然得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的未婚妻,想当年这家伙靠娶了政坛老国代的女儿后才平步青云,不过他那老婆可是出了名的东施效颦、带不出门的母老虎,哪像他未来的老婆,既有美貌又有能力,纵使冷感了些,但又何妨?反正迟早都是他的人。
迎面而来的蔡锦昌福泰地笑着,想他几年前也是风流倜傥的男人,才没几年光景,转眼便成脑满肠肥的生意人。
“咦!这不是子军兄吗?真的好久不见,瞧你满面春风,近来应该不错哦!倒是你这风流的个性依然没变,身边的妹妹是愈把愈漂亮,而且品味似乎也提高了!不过听说你订婚了,老婆还是家势烜赫的女人,你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带别的女人来这种地方呀?”没瞧见魏子军拼命向他眨眼,说话同时一双色迷迷的贼眼瞥向一旁的齐方榆,带着轻蔑的语气口沫横飞地说道。
“锦昌兄真爱说笑,除了老婆我怎还会有别的女人!方榆,你说是不是?”魏子军忍不住向眼前的损友狠瞪一眼,并装无辜地对齐方榆安慰一番。
毕竟是在商场打滚的人,意识到眼前的女人是正牌夫人时,蔡锦昌立即换上一张正经八百的脸,见风转舵地说:
“嫂子,开开玩笑,你可别当真!我是嫉妒子军兄有福气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才故意糗糗他,你可别生气咧。”
“哪里。”将他们的眉来眼去收到眼里,齐方榆不想去搭理这些无聊的事,魏子军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会不清楚,就是了解他是那种对感情不敢负责的男人,才会选择他。“不好意思,你们聊,我前面有熟人去打个招呼。”
齐方榆绕过人群,穿过富丽典雅的宴会大厅,来到厅外的回廊走道,扶在围栏上呼吸着冬夜冰冷的新鲜空气。饰在檐墙上的琉璃水晶被风吹动得摇曳生姿,清脆的响声与厅内的繁华热闹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但台北上流社会的交际圈便是如此庸俗,在这充满维多利亚风格的豪宅里,每天都会上演这样的戏码,主人家藉由气派高贵的宴会厅来彰显他的不凡,而宾客也客套有礼地赞誉主人的高尚与尊贵。
早已看腻了这一切,但身为齐家的一份子,她有责任不让齐家与这些人脱节,因此不得不置身在这样的情境里。就像她必须替自己选个丈夫,好杜众人的窥探目光。
“副总,外面太冷,你得披上披肩免得着凉。”贴心的张倩怡带来了披肩,并随手为她披上。
“谢谢你,倩怡。”厅外温度确实颇低,而她的削肩黑色小礼服根本挡不住寒,冻得她的臂膀微微发红。
“不客气。”张倩怡微微笑。“副总今晚漂亮极了,我本来还担心你剪了短发会少了女人味,没想到你短发的模样更亮丽。副总大概不晓得,大家都说今晚宴会里最美丽的女人非你莫属了,瞧魏先生也高兴不已,他似乎被你迷住了。”
“你知道那些对我没意义。”眺望眼前南欧风格的庭园,她的心彷如止水般的宁静。
“副总,你对自己太严厉了,除了工作,难道就没有其它的欲望吗?”张倩怡心疼地问。
是呀!她也想问自己,除了工作之外,还有什么可期待、可乞求的吗?
没有!是的,并没有,除了曾经有过的那段记忆。
齐方榆回过头,正欲开口否决,目光却与倩怡身旁不远处的男人交会
那一瞬间,世界突然消失,强烈的震惊夺走她的呼吸,时间也在这秒静止不动!
那雕像似的侧面轮廓、那英挺的鼻梁、那紧抿的双唇,怎么会像极了那一个人?
那男人缓缓将脸颊转向齐方榆,当四目交接的刹那,她震撼得几乎昏厥
“小心!副总,你怎么了?”张倩怡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没、没事,只是头有点晕。”她不敢再抬头,甚至故意背对着那男人,她必须握紧扶在倩怡身上的那只手,才能勉强支撑自己不至倒下。
“啊,不会是感冒了吧?赶快进屋去,外头实在太冷了。”
倩怡嘴里说些什么话都传不进她的耳朵了,她像个失了明的盲人,毫无目标地被牵着走,而眼前一张张与她打招呼的脸孔也传不进她的脑海。
那是双充满怨怼的双眸!
会不会认错了?也许那个男人不是他,那只是一个很像他的男人?
那怨怼的眼神毫不客气地瞅住她的目光,仿佛他们曾是几世纠缠的仇人,不带一丝情感。
怎么会这样?该恨、该怨的人应该是她,他凭什么用那样怨恨的眼神望着她?
从没想过会再遇见他,纵使世界不大,但早已听说他多年前便不在台湾了,所以她才决定回来,为的也是不想有朝一日在同样的异乡国度不巧遇见。然而命运总是捉弄人,就算再怎么不想碰到的人,还是在命运的摆布下相见。
难道是上帝给她的折难还不够,非得要她为夭折的女儿再受罪?
过往的记忆再次交叠在脑海,不断浮现的是一幕幕过往云烟,是他吊儿郎当的模样、是他故意捉弄她的画面、是他充满无辜又促黠的表情、是他深情款款凝视她的脸庞老天,她根本忘不了他,忘不了当年那个十八岁的男孩!
这些年来,她只是用假象来欺骗自己,以为只要恨他就能忘了他,以为只要记得他曾给过的羞辱就能将他赶出自己的心扉,然而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辈子,多年来的武装竟抵不过一次的相遇,她现在就像是落荒而逃的战败者,连仅有的一丝尊严都荡然无存。
“倩怡,我不舒服,陪我回家好吗?”用着仅存的力气,她抓住秘书的手腕。
“好,那我去找魏先生来。”张倩怡也察觉到她的脸色奇差。
齐方榆揽住了她:“不,别找他,你陪着我就行了。”
张倩怡思索片刻:“不然我先送你回去,路上再打电话通知魏先生。”
齐方榆无力地点着头,心智愈来愈紊乱,手足无措的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开仿佛是恶梦的地方。然而命运之神似乎不肯如此轻易放过她,在宴会厅门口被魏子军给拦了下来。
“方榆,我正要找你,帮你介绍个朋友,是福德集团关老的外甥,刚从美国回来,今晚的宴会就是关老为了他办的接风宴,他叫”魏子军兴冲冲地介绍刚认识的新贵。
抬眼又是一阵晕眩,站在魏子军身旁的高大人影压得她喘不过气,那双锐利的眼像把能刺穿心房的刀,穿过胸口在她的心口上划下一刀又一刀的伤痕,毫不留情也毫不怜悯。
不,别这样伤害她!难道他给的羞辱还不够,他非得在她受创的心灵再次撒下盐巴来伤害她吗?
齐方榆想反击,想证明自己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容易受骗的女孩,然而原本口齿伶俐的她如今却吐不出半句话,黑暗阵阵地袭击而来,在昏厥剥夺意识之前,唯一深深烙印进脑海的只有三个字,那就是--秦方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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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仍旧下着,但她身子却不再颤抖,男人以他结实丰厚的胸膛温暖了她,两具美丽的身躯紧紧缠绕一起,他温柔多情的细吻不停落在她的额顶、双颊与唇上,恣意奔放的热情像许久才得已宣泄的洪流不断倾出,在原本冰冷的房间编织一幅缠绵悱恻的美丽恋章。
男人的动作中温柔带着生涩,轻解下她的罗衫,去除彼此身上文明的束缚。
毫无遮掩的袒裎相见,她满脸羞涩地环抱着胸前春光,身子亦因他毫无保留的目光巡礼而微微发颤。她有些惊慌,即使铁了心将自己交给他,却不知如何面对这旖旎的一刻。
“你真美,小榆。”男人跪在床前,捧着她娇小精致的脸蛋,以近乎膜拜的眼光注视着她。
白皙透澈的肌肤因方才的热吻激情而泛着粉红色的光泽,精致秀丽的五官更因陌生的激情而显得楚楚动人、娇媚万千,她早已陷入意乱情迷的漩涡里,他的任何称许只会加深她的晕眩与心荡神驰。
“别这样看我。”她几乎无法喘息,双眸迷蒙无助。
眼里没有讥笑,只有更加的疼惜与不舍。“你的美丽让我无法移开目光,我爱你,小榆。”
男人的吻再次落下,缜密地含住她微启的朱唇,吻得比方才更深、更浓,钢铁般的双臂搂着她洁滑的身子躺入柔软如丝的床铺里,她不安地扭着身躯,却因为摩擦而引起另一波的感官刺激,使得两人紧贴的身体更加敏感而一触即发。
男人细心温柔地引导她解放自己,饱富情感的双唇沿着她的咽胛一路往下探去,每到一处肌肤都留下深深的印痕,她的肤触是如此美好,宛如精雕细琢的维纳斯女神,让迷恋她的男人痴迷与疯狂。当理智再也无法战胜生理,男人以仅存的意念艰苦低语:
“小榆,现在阻止我还来得及,告诉我是否愿意让我用全部的生命来爱你?”
斗大的汗珠泌湿了男人额前的浏海,自我克制对于正值血气方刚的他,是最残酷与痛苦的折磨,他的理智还在与他的生理对抗,不愿意因为男性生理上的冲动而对她有稍稍的伤害。
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的缱绻爱语,甚至每一个细致的小动作,都深深感动她灵魂的最深处,如果先前对他的爱还心存一丝怀疑,那么此刻的真情相对早已将那些小小的疑惑扫到九霄云外。他是爱她的,毫不置疑,而她也愿意以相同的爱来回报,起初缘自对父亲怀恨的报复心态也已不覆存在,她是真心想将自己交给眼前这个男人。
“洛,我爱你。”轻声回应的同时,她献上了自己,以无怨无悔之姿合上双眼。
翻云覆雨过后,男人并不是累得倒头就睡,而是贴心地抱着她走向浴室,将她置放于浴缸中,轻柔地为她冲洗缠绵之后残留在身上的痕迹。两米长的浴缸因他的加入而显得拥挤,他站在齐方榆的身后,手里握着莲蓬头慢慢将温水从她肩上淋下。她低着脸默默地摇着头,不敢置信自己已经由一个女孩成为一个女人,更不敢回头迎视那个让自己变得好陌生的男人。
“这辈子你是我的,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男人说道。
纵使已经和他发生肌肤之亲,但这太过亲匿的碰触仍让她全身颤栗。
“会冷吗?”感受到她的微颤,他揽腰将她纳入自己的怀里,以为是室内的冷气才使她冷得发抖。
“我不是冷”话才脱口而出,男人便扳过她的身子,与她正面袒裎相视。瞬间撞见他精壮结实的裸体,双颊立刻染上两朵嫣红,她羞得不知该将目光摆在哪里,只好仰起头与他四目相触。
被她纯真无邪的神态逗笑了,男人低头正好吻住她靠过来的唇。“不准你后悔!”
“后悔?”她不太了解他的意思。
“怕你是一时冲动才允许我这么做,所以我要你亲口承诺,绝对不会离开我、逃避我。”他捧着她小巧的脸蛋,不停地吻着她的眼睑、鼻尖以及微启的樱唇。
她也被他无辜的表情逗笑了,双手捶打还淌着水珠的厚实胸膛:“瞧你说得好像是我强迫你似的,非要我为刚才的事负责。”
“难道不是?”他继续加重吻劲。“刚刚我可是拼了命拒绝,是你非要人家抱你不可,结果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说的全是事实,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教她如何坦然承认呢?
“我没有!”她红着脸摇头,拒绝承认事实。
抬眼的那一刻,男人的脸忽然开始变形,变成一副完全陌生又狰狞的脸,对她嘲讽及斥骂着:
“对,是你诱惑男人、是你放荡形骸、是你投怀送抱是你,是你这个坏女孩不乖,要给你一点教训!”
“不!我不是”她尖叫。
她好惶恐,周遭的景物变成一片黑暗,她看不见自己、看不见那个原本温柔的男人,恐惧像排山倒海而来,梦境开始扭曲变形,然后猛地惊醒!
一身冷汗浸湿了身上的薄衫,心仍余悸犹存,那梦境太真,真到让自己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久以前的往事,竟又入梦来了,她曾以为的耻辱又狠狠地教训着她,除了被惊醒的狰狞画面不是当年的情景,其它都是那么鲜明的记忆,是和那男人曾经共有的记忆。
齐方榆甩甩头,想甩掉昨夜的梦靥,才发现她不是睡在自己的房间。
这里是
陌生的房间充满洁净无瑕的白色,墙壁是白色、窗帘是白色、床单是白色,就连地毯也是白色,本来这样的情境最是让人感到安心,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宁静,恐惧开始袭来,怀疑方才的想法只是短暂的安心,恶梦才正要揭幕而已。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她心惊胆战,仿佛即将出现在门后的是令人惧怕的魔鬼。
门被推开了,现身的不是恶魔,而是笑容可掬的女秘书,她手中捧着装有果汁与三明治的托盘,心情似乎相当愉悦。“副总,你醒了,刚好可以享用丰盛的早餐。”
“这是哪里?”她慌张地跳下床。
“我们还在关老板的别墅里,副总昨晚可把大家吓了一跳,突然晕倒在宴会上,还好关老板的家庭医生也在场,马上为你诊疗,他说你只是因为疲劳过度而昏厥,没什么大碍,所以没送你上医院。本来魏先生要送你回去,不过关老板坚持让你留在这里休养,所以我就留下来照顾你了。”张倩怡大略说明了一下。
齐方榆赤脚踩在柔软的毛毯上,眼神慌乱地寻找她的衣服。“我们得走了,怎好意思打搅关老板一家人。倩怡,我的衣服呢?”
“别急,副总,昨晚宴会结束人全都走光了,这里只是关老板的度假别墅,他不住在这儿,临走前他还交代佣人别太早吵醒你,要你多休息一会儿。”张倩怡笑着阻拦她。
她的心还是澎湃,因为那双锐利的眼神依然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突然感到害怕,害怕再看见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眼。
“魏先生呢?”望着镜中一身白净的睡袍,还有俏丽的短发,齐方榆竟觉得自己好陌生。
“魏先生想留下来陪你,不过被秦先生拒绝了,所以他说今天早上会再来接你回去。好奇怪喔,魏先生已经是你的未婚夫了,留下来照顾你也是理所当然,可是秦先生却极力反对,结果弄得昨晚气氛有点尴尬。”张倩怡一脸疑惑的表情。
“秦先生”这三个字像块大石头压住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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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梦!昨晚的种种不是梦,是秦方洛回来了,那个她必须恨一辈子的男人回来了。
齐方榆颤抖地跌坐在床缘,不安的情绪久久无法自已。
“副总,这是请厨房佣人帮你准备的早餐,你多少吃一点,我去通知魏先生你已经醒了,问他几点会到这儿接你。”将早餐搁在桌上,她转身开门。
“叫小王来接我们就好,你请魏先生不用来了。”
“这样子好吗?”
“就这样!”齐方榆很肯定地回答。
张倩怡无奈地退出,开门之际看见有个手抱泰迪熊的小女孩在门口徘徊。“小妹妹,你找谁?”
扎着两串辫子的小女孩还穿着睡衣,灵活的双眼慧黠十足,纤细的脸蛋看得出将来也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那个阿姨怎么了,我可以进去看她吗?”
“这”张倩怡犹豫了片刻,随即探头进房内:“副总,你有个小访客哦!”
小女孩有礼貌地在门口打声招呼:“阿姨您好,我是萱萱。”
齐方榆也意外这房子里还有个小女孩,一扫方才的阴霾热络地欢迎她:“你好,萱萱,要进来吗?”
萱萱点了点头,才轻轻地走进齐方榆的房间。
齐方榆用手指拨了拨头发,怕刚睡醒的模样给小孩子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好意思,昨晚我跟刚刚那位阿姨睡在这里,不晓得有没有打扰到你?”
萱萱摇摇头:“爹地说阿姨生病了,要我不要来吵你。你不要告诉爹地我来找你好吗?”
齐方榆掬起笑容,点头的同时试着伸手安抚小女孩的头,但小女孩却有点怯懦地退了身子,让她有点吃惊,这孩子对陌生人的防备心竟如此敏感。眼前的小女孩斯文有礼的模样看得出教养良好,但却少了一份孩童该有的活泼与天真,太过聪慧与灵敏的眸底闪烁着孤寂,那感觉对齐方榆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仿佛很久以前也曾见过同样的女孩。
这孩子年纪不过与奷婷一样,但沉静的个性实在让人怜惜。“萱萱和谁住在这里?”
记得刚刚倩怡说关老板一家并未住在这儿,那这孩子应该是关老板客人的女儿。
“爹地和我。但爹地一早就出去了,我一个人好无聊,所以跑来阿姨这里看看。阿姨,你生病了吗?你有没有看医生、有没有吃药?要是不吃药就会像我妈咪一样,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虽然刻意与齐方榆保持距离,但萱萱还是流露出关心的表情。
“永远都不会醒过来?”齐方榆有点纳闷小女孩的说法。
“妈咪生下我就生病死掉了。”萱萱有点黯然,但不至神伤。
齐方榆更震撼了,也才发现为什么会觉得这孩子如此眼熟,同样的背景、同样的气质、同样的个性,这女孩与她的童年多相似,小小年纪便失去母亲,过度防卫的心态使自己与人群隔离,永远冷眼旁观世事,愈来愈高傲,也愈来愈孤单。
“萱萱很勇敢,对不对?”或许是相似的背景,齐方榆对这孩子有莫名的亲切感。
“爹地更勇敢,萱萱有时候想妈咪还会哭,但爹地都不会哭,他说妈咪只是去了天堂,将来妈咪会在那个地方等我们,所以我们不可以哭,不然妈咪在天堂也会伤心的。”萱萱带着稚气说。
原来天下的父亲都一样,为了安抚心灵幼小的孩子,编织的故事都相同。记得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安慰她,母亲在很美丽的地方等她。
“萱萱真是个乖孩子!”齐方榆微笑地赞许,话才刚落下,一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房门的一片光,抬起头的那瞬间,她整个人僵住了。
“萱萱,你忘了爹地说的话吗?”低沉嗓音从那男人的喉头吐出,虽然说话的语气有些刚硬,却丝毫没有责备的意味;而与昨晚不同的是,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少了怨怼的神情,正以天使之姿亲近他所爱的人。
“爹地,对不起,我只是好奇走来这里。”萱萱一见到父亲,便投奔到他怀里。
齐方榆震惊,原来这孩子的父亲是他!
“好了,你先回房去,爹地有话要跟阿姨说。”
他拍拍小女孩的肩膀,半哄地将她送出了门口,然后关上了门。
房间就只剩他们两个了,偌大的空间顿时变得狭小,空气被凝重的气氛挤压得稀薄,仿佛随时有窒息的可能。老天,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再见到他,这十年来他的身影彷如鬼魅般纠缠脑海,但一直以来她只是想尽办法要忘记他,从来没想到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秦方洛目不转睛地瞅着她,而她的视线也从离不开那双凝视自己的双眸。
如卧蚕般的浓眉依然黝黑,炯亮有神的双眼依然迷人,虽然脸上褪去男孩的羞涩,但那五官分明的脸孔却还是俊逸傲人,尤其那双微抿而翘的唇,纵使不开口说话,却勾引着对方的灵魂,心跳随着他的凝望而加速,一股想哭的冲动油然而生。
“对你来说,会意外我们的出现吗?或者你根本不希望我们出现在你的眼前?”
冷冷的声音传进齐方榆的耳里,没想到经过十年的纠葛,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冰冷。她很努力地抑制不安的情绪,深怕泪水会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我的想法对你而言还有意义吗?我们不是已经毫无瓜葛,为何还要问我这么可笑的问题?”
“可笑?”卸下凝重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愤恨的眼神。“真是令人可憎的答案,不过确实也是你齐方榆一贯的作风,冷傲、自私与无情。”
原来她在秦方洛的眼里是这般的女人,所以当年他故意接近她、讨好她,就是为了要教训她这个极度傲慢又冷漠的女人?
老天!一股颤栗从背脊传到四肢,那股不寒而栗的冰冷,几乎要麻痹了她的心。
“对,我是自私、无情、傲慢,我就是这样的女人,当年栽在你的手里,一定让你觉得相当得意吧?”齐方榆也冷冷地回答,为了保护自己更是倔傲地说:“不过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你若以为拿那件事可以再伤害我,那么你就错了,我完全不在乎,对你也完全没有感觉,若不是再相见,我几乎忘了还有一个名叫秦方洛的人!”
一把将齐方榆推向墙边,像头猛狮擒住了它的猎物,毫不留情地钳制了她的自由,秦方洛狠狠地盯着她,眼神煞是强怒。“激怒人是你的乐趣吗?”
他突然的举动骇到了齐方榆,双手被他牢牢地钳住,并压在头顶的墙上。由于靠得太近,可以感觉到他生气的气息全吹在她的脸颊,心里很惊慌却又装得若无其事:
“我有这个能耐吗?当年受伤害的人是谁?”
秦方洛低下头,挺拔的鼻尖几乎快触碰到她的。“我确实低估了你的能耐!”
她的心跳得强烈,那股熟悉的气息再度传进她的感觉器官,迷乱得她好晕眩。“我看你是高估了自己,以为我这辈子都会受你影响,一直活在你的阴影底下。”
“这是你自找的!”
丢下这句话,在齐方榆还来不及思索之前,他那已经近得不能再近的唇,很快攫取了她的。温热的触觉从唇边蔓延开来,如蛇信般的唇尖执意撬开她微启的唇,以千军万马之姿横扫禁区,像掠夺、像侵吞、像霸占,毫不留情地夺取他想要的一切。
从最初的抗拒,她奋力地挣扎想脱离他的侵略,到无力拒绝而屈服,直到他退出了她的唇,强忍的情绪崩溃了,泪水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气自己的窝囊,为什么还要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为什么还要在意他的每一句话,这个人根本不值得她留恋,为什么她就不能好好地善待自己,忘了他?
贴近她的身子,望着她掩面哭泣的模样,秦方洛的心开始动摇,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就算她再怎么绝情绝义,自己也不可能对她伤心欲绝的模样毫不动容。
抬起的手想安抚她,然而在触摸到她之前又停了。
“别想用你的泪水来打动我,我不会吃你这一套!”
情绪在瞬间回转,他用力地将拳头击向墙壁,愤恨地说出这句话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