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修行?满门抄斩?采花大盗?敢情这京兆府不只上元灯节热闹,连这么个小道观都热闹得紧啊!什么奉命修行、满门抄斩、采花大盗的统统发生了。
他神色一凛,摇头道:“我不是什么采花大盗,更不是鬼,我只是来找人的。”
但这南宫朱衣实在胆小得过分,听见楚聿丰说要来找人,更是吓得浑身发抖,比刚刚以为他是鬼时抖得还厉害,而且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我知道了!你是小皇帝派来要害我的人,对不对?我告诉你,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跟你说的!你赶快走吧!不然老太婆一出来,你就是有十条腿也走不掉了!”
“什么老太婆一出来你就走不掉了?南宫朱衣,叫你出来挂灯笼,你就偷懒撒野,躲在这儿嚼起舌根了啊?”
这时,一道冰冷粗嗄的女子声音从道观内传来。
南宫朱衣一听,眼睛倏地张大,小脑袋瓜猛摇着,活像见到猫的小耗子,一向说话不用吞口水、不用换气的她,竟开始结巴起来:“没、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是、是这个……这个好看的鬼……采、采花大盗,自个儿来找我的。”
“什么好看的鬼、采花大盗?又在胡言乱语了!看样子如果不罚你提上五十桶水,罚抄一百遍的经书,你是不会……”一个中年女道士边走边骂,开门走了出来。
当她瞧见矗立在眼前,穿着一身银白色衣衫,俊美得如同天神下凡的楚聿丰时不禁一愣,继而露出一口黄牙,挤出一朵笑容。
她的笑容吓得南宫朱衣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头发都差点一根根竖了起来,她急忙闪到楚聿丰身后,揪住他的衣角偷觑着中年女道士。
楚聿丰浓眉一挑。现在又怎么啦?这丫头道士刚刚还怕他怕得跟什么似的,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现下又躲到他身后,直揪着他衣服不放,这是什么跟什么?
中年女道士用粗哑的声音斥道:“臭丫头!你给我过来,怎么可以对这位施主无礼?还不快向人家陪罪!”
南宫朱衣拼命摇头,她小声地对楚聿丰说:“喂,你这个好看的鬼、采花大盗兼小皇帝的杀手,如果你肯救我离开这里,我就把所有的秘密统统跟你说,好不好?”
楚聿丰一脸莫名其妙,“秘密?什么秘密?”
南宫朱衣拼命示好,“就是老皇帝临死前告诉我的秘密。”
“老皇帝的秘密?”楚聿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丫头道士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下子疯疯癫癫,说他是鬼又是采花大盗、杀手什么的,一下子又把他当救星,要把秘密告诉他,她是哪根筋不对劲了?
南宫朱衣继续说道:“是啊!就是和九凤玦有关的秘密……”
这时,那个中年女道士突地伸手,硬是将南宫朱衣拉了过去,劈头就是给她一巴掌,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打你这偷懒的小浪蹄子、打你这下贱的扫把星,要你出来挂个灯笼,居然在这里胡言乱语?看我怎么整治你,你跟我进来!”
中年女道士边走边掐着南宫朱衣,惹得她哇哇大叫。
“我不要跟你进去!谁不知道你又要逼问我九凤玦的下落了!我不会跟你说的,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跟你说的!救我啊!长得很好看的鬼,你快救我啊!哇!杀人啦,失火啦,非礼啦,抢劫啦!你快救我啊……”
只听南宫朱衣叫嚷个不停,拼命挣扎;可那中年女道士的力气却大得吓人,就这么边打、边骂、边拧、边掐,硬把南宫朱衣拖往观内。
楚聿丰出声阻止:“等等……”
可那中年女道士完全不睬他,只看到南宫朱衣那可爱的小脸挣扎着探出门后,似乎还听得见她嚷嚷着要他救她,随之而来就是抽打声、责骂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和惊天动地的哭泣声。
揉着大腿和手臂,南宫朱衣哭哭啼啼地将黄珆的祖宗十八代,外加十九代已出世、未出世的子孙全部请出来问安,顺便也把楚聿丰的奶奶请出来问安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小木桶到古井打水。
哼!打水就打水,谁怕谁啊?以为她南宫朱衣是大家闺秀,只拿得起绣花针吗?哈!真是小看她了!打从被小皇帝贬到这道观来当道士,哪种苦她没吃过?成天被黄珆那丑得可以的母夜叉支使,一下子叫她打水、一下子叫她清理园子,还得帮观内其他老得不成样的女道士煮饭、洗衣服,有时候还得出去捡柴火、卖针线赚银子,就只差没去挑粪浇菜了。
呜呜呜!她为什么这么命苦啊?难不成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吗?
孟老先生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可见玉皇大帝要让一个人出头天,必会先磨练这个人,她南宫朱衣一定也是玉皇大帝所挑中,即将要负大任的人,要不然老皇帝谁不好交代遗言,偏偏交代给她呢?
无所谓,反正等到她将来离开这鬼道观,出人头地了,她铁定、绝对、肯定会回来,把黄珆这满口黄牙的丑老太婆打得跪地求饶,看她到时候怎么嚣张、怎么欺负人!
想着想着,南宫朱衣不自觉又开心起来,刚才被打的地方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她欢欢喜喜地走到古井边正准备打水,忽然,一个冰冰冷冷的东西横在她脖子上。
“小丫头,听说九凤玦在你身上是不是?识相的,就把九凤玦交出来,否则……”
这下子南宫朱衣连叫都叫不出来,甚至连头都不敢转,只能结结巴巴说道:“没……没有,你听……听谁说的?”
那人哼了一声,“没有?全京兆府的人都知道你是老家伙临死前唯一待在他身边的人,如果他不把九凤玦交给你,至少也会把九凤玦的下落告诉你,否则皇上何必派重兵镇守这座小小道观?”
南宫朱衣僵在那儿,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稍稍动一下,那刀子就会往自己脖子上割,到时候她不仅成不了大事,还得去见老皇帝,那就大大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