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角落一隅的他,一身成熟品味的高贵气息,吸引著无数注目。
他向来对别人玩过的女人没有兴趣,对轻浮不贞的女人更是反感,可放走了白百合,竟令他有种错失宝物的遗憾。
在这个物化时代,想找一个能让自己真心爱护的女人谈何容易?!而那些主动迎上门来的柔顺笑脸,也不过是披上羊皮的小女狼罢了。
他想要的,是毫无矫情、如钻石原石般朴实珍贵,值得让自己完全收藏占有,不容其他男人窥视一分的女人……
忽然间,一阵喧闹声破坏了俱乐部的宁静和卜劲风的沉思,几位酒酣耳热生意人模样的中年人,正各自拥著妙龄女郎进来,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肆无忌惮的开始动手动脚。
原本格调高级的俱乐部,顿时变成低级下流的夜店。
卜劲风的冷淡眼神中透著不悦,他冷冷的丢下几张大钞,准备迅速离开现场。
「卜总!」突地,一个男声唤住了他。
卜劲风停下脚步,回过头。
就见那群喧闹客中,一个有点眼熟的肥胖男人,正涎著笑脸向他迅速走来。
对方搂著一名相当年轻的漂亮女子,和他显得相当不搭调。
「我果然没认错人,卜总,幸会!幸会!」肥胖男人相当热络的主动和他握手,亲切的频频示好。
「你是……」卜劲风眯起眼,透过银眶眼镜,打量起眼前的热络家伙。
「卜总果然贵人多忘事,不久前我们曾在一个宴会上见过面,这是我的名片。」肥胖男人俐落的递上一张名片。
卜劲风面无表情的接过,瞄了上头的职称一眼,原来是一家小建设公司的老板。
他不动声色的把名片收进皮夹,没有多说什么。
「最近敝公司正在积极争取卜总旗下厂商所发包的一件案子,还希望卜总多多照顾。」肥胖男人一脸巴结模样的说道。
「嗯。」卜劲风轻应了声。
「对於这次的地下室建物招标,我是势在必得,只要是小弟能够效劳的地方,还请卜总尽管吩咐。」肥胖男人附耳暧昧地表示。
「嗯。」卜劲风依旧冷淡以对,转身要走。
他忽然想起,最近的确有一件地下室的小工程准备发包。通常那种小案子,都由他的秘书全权处理,难怪他会不记得这个脑满肠肥的老家伙。
「卜总……」肥胖男人不死心的追上去。「不嫌弃的话,这是一点小心意,送给你。」忽然,他将身旁的女伴推了过去,讨好嘴脸展露无遗。
「这是什么意思?」卜劲风冷问。
「如果卜总喜欢,请尽管带走,今晚好好享用……」肥胖男人一脸淫笑,小声附耳说著。
「谢谢你的好意,心领了。」卜劲风毫不考虑的拒绝,跟著转身离去。
肥胖男人见金主就要离开,连忙把年轻女子推向大门口——
「还楞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跟著卜总走?!」
年轻女子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几乎就要跌倒。
「我说不用了。」走出大门的卜劲风不耐烦的扫了一眼,等著司机把车子开过来。
寒露的深冬,台北郊外的街头显得异常冶清。
「卜总,就算你不愿意帮忙也没关系,这女孩是我孝敬你的一点心意,随你怎么处置。」说著,他已把年轻女子硬推到卜劲风胸前。
传说卜氏集团的总裁卜劲风,是个不轻易被女色所惑的男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说——不用了。」卜劲风的耐性已达极点。
就在这时,始终低头的年轻女子,忽然拉住卜劲风的双手,抬起面容——
「请……请你带我走。」她的眼眶盈满泪光,怯怯的低声哀求著。
「开什么玩笑?!」卜劲风一脸冷怒的轻斥。
他要怎样漂亮的女人没有,无须把这种没必要的麻烦往自己身上揽。
似乎被他的反应吓到,肥胖男人和年轻女子不敢再吭声。
此时,卜劲风坐进前来的高级轿车内,命令司机驾车离开。
当车子缓缓驶离的同时,他面无表情的抽著菸,不经意从後视镜上瞧见了俱乐部门口的情景——
只见肥胖男人恼羞成怒,毫下留情的掴了年轻女子一巴掌,当下令她跌倒在地,接著还狠狠的补上一脚。
老家伙此时的狰狞面孔和刚才的阿谀笑脸,形成了讽刺的强烈对比。
就在车子途经饭店俱乐部富丽堂皇的雕栏侧门时,忽然,一个熟悉脸孔闪进他的视线——
任爱爱?!
他眯起眼,一脸难以置信。
他的未婚妻竟然在三更半夜,和其他男人来这种地方?!
卜劲风紧握起拳头,胸口油然生起一股怒气。
没想到任爱爱那清纯甜美的外表下,竟有著放浪轻浮的个性。
这女人还没过门就如此不检点,一旦过了门,那还得了?!
他寒著一张脸,冷冷瞪视著未婚妻和男伴有说有笑的下了车,挽著手亲昵的走进饭店俱乐部内。
「把车掉回去。」他冷冷开口,锐利眼神下,有著令人猜不透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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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风,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任爱爱是我亲自挑选的对象,为什么还故意给她难堪?!」卜夫人一脸不悦的坐在自家大厅,质问站在眼前的卜劲风。
称早,任家打来的一通电话,足以撼动整个商业界,同时也把任卜两家长久维持的良好关系,给毁得一乾二净。
「你今天特地把我唤回来,为的就是谈论任爱爱?」卜劲风站在母亲面前,冷然的脸色没有比母亲好看到哪里去。
「任爱爱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要你如此糟蹋她?不但忽然取消婚事,还派人打了她表哥一顿?」卜夫人生气的质问著。
「表哥?!是奸夫吧。」卜劲风不以为然的闷哼一声。
那天晚上,当任爱爱和亲密男伴在饭店被卜劲风和保镳捉奸在床时,那种惊讶的神情,足以列入金氏世界纪录。随後她的无辜模样和泪水,也令人反胃到极点。
任爱爱的故作清纯和天真,原来只是被覆在脸上的一张假面具罢了。
「要不是这个消息被任家压了下来,我们卜家要如何向大众和媒体交代?!今天你一定要给我说个明白。」
「没有什么奸说的。总而言之,我绝不会娶任爱爱过门,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卜劲风冷冷回应。「如果没事,我要回公司了,以後请母亲不要再为了这种芝麻小事,随便就把我从公司叫回来。」一脸不悦。
「等等!」卜夫人不死心的唤住他。「如果你真不想娶任爱爱,我也无法勉强,但是爷爷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你又拒绝了这门婚事,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在重男轻女的卜家家族里,卜劲风现有的身分和地位远在卜夫人之上,若非卜劲风对母亲还算孝顺,早就拒绝这门婚事了。
「我会的,为了让爷爷走得安心,三天之内,我会带一个新娘子回来。」卜劲风面无表情的承诺道。
这半年来,为了婚事,他不断的被母亲和家族长辈们疲劳轰炸,好不容易订下了任家这门婚约,却因任爱爱的不贞而破坏。感到疲累厌烦的卜劲风,於是决定找个替身新娘,好让家族长辈们从此封嘴。
卜夫人一听,原本的不悦已於瞬间消失。
「真的?!三天之内?!对方是谁?」她一脸惊喜,难以置信的追问。
养了这个工作狂儿子三十五年,不曾见他带过任何女孩子回家,如今他竟主动说要带个新娘子回来?这简直是奇迹!
「对方是谁?!现在我要是知道就一切好办。」卜劲风冷嘲一声,头也不回的在保镳跟随下,迅速离开自家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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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这是关於白百合从小到大所有的个人资料。」秘书把刚到手的最新资料全摊在卜劲风面前。
看得出来,自从任爱爱东窗事发後,老板的心情不是很好。
若非任家的後台坚硬,依照老板有仇必报的可怕个性,恐怕不是取消婚事就平息得了被背叛的怒火。卜劲风和任家因此结下的梁子,相信不会这么简单就随著婚事取消而结东。
「老板,你那天不是已经放弃了白百合,为什么还要特地调查她的身家?」秘书无法理解的问道。
「多事!」
被这么一斥,秘书只得乖乖闭上嘴,不再多话。
卜劲风默然看著手上的资料。
不知为何,那天放走白百合之後,他总觉得手中似乎溜走了一样不该放手的东西。
而他也怀疑白百合并没有说实话,因为在她的泪眼中,似乎闪著心虚的气息。
依照书面资料,白家两老晚来得女,所以白百合一出生,便被两老如公主般的呵护著长大。而在极度的溺爱中,白百合也一直过著不知人间疾苦的快乐生活。
两年前高中毕业後,为了让自己成长独立,白百合不顾家人反对,选择了台湾南部国立大学的音乐系就读,甚至还拒绝家中经济支援,以兼职钢琴老师的收入来支付学费,为此还在白家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革命。
虽然有著不愿事事顺从的叛逆个性,可白百合仍旧是个天真乐观、家教良好、气质学养皆优秀的千金小姐。
如此被保护疼爱、生活单纯的女孩,照理说,应是不会在外头胡来才对。
「白家那边的状况现在如何?!」卜劲风问。
「听说白老板已经在前两天去世了。」秘书据实以告。
白家人丁单薄,现在白成豪这么一走,就只剩下白夫人和白百合这个独生女,对挽救整个白氏纺织恐怕也无能为力。
卜劲风冷望著手上的资料和照片,陷入复杂的思考中。
「白氏不是还有个林稻智?他人呢?」根据外人对白家的认知,年轻的林稻智算是白氏纺织的奇迹。
从白氏纺织的基层营业员做起,短短的十年问,林稻智摇身一变,成了白老板身旁的大红人,成了白氏企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总经理。几年前,甚至有传言说林稻智被内定为白氏纺织的接班继承人。
「听说林稻智被其他企业挖角,已经走人了。」
「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真亏白老如此厚爱他。」卜劲风一脸不屑。
「说到林稻智,倒令我想起一件事。听说在前两年景气还不错时,林稻智有意迎娶白百合并入赘白家,成为白氏下一任的继承人。」
「喔,後来呢?!」这个消息引起了卜劲风的兴趣。
「之後白氏纺织历经了几次财务危机,加上白氏财务每况愈下,这件婚事後来就不曾再听说过了。」秘书专心报告的同时,一个令人玩味的资料跃入卜劲风的视线中。
白百合的学历栏上,写著「圣爱女子高级中学」这几个字!
「女子高中……」卜劲风冷然的嘴角不经意扬起。
他清楚记得那晚白百合亲口说出,她之前的交往对象是同班同学。
管理甚严的基督女校中,哪来的同班异性男友?!
这个不打草稿的天大谎言,真亏她说得出口。卜劲风冷笑一声,随手抽走其中的一张资料照片。
「老板,距离你承诺的日子只剩下两天,你到底打算娶谁过门?!全家族的人,不,全台湾的人都在等著看你的下一步。」秘书好奇的试探。
「我的新娘子——已经决定了。」卜劲风边说边站了起来,把整袋资料丢回秘书手中,示意要他好好保管。
「已经决定?!是谁?!」秘书依旧一头雾水。
「你怀中的小美人。」他面无表情的回答。
「真的是她?可是白氏现在一屁股债,夫人一定会反对的。还有,白百合会愿意吗?!你和她只有一面之缘……」
秘书这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主子的冷眼。
「不,我当然不是怀疑你的个人魅力,但白百合和你并不算熟悉,要她一日之内点头答应嫁人,恐怕……」交际手腕干练的秘书僵笑道。
「这由不得白百合,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老板,你的意思是……」
「为了保护父亲辛苦打下的事业和她的母亲,白百合一定会答应的。」卜劲风那酷然的神情中,充满不可抗拒的自负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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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成豪的去世,丝毫冲淡不了债主们唇舌讨伐和追债的激昂情绪。
自从父亲去世,白百合只得听从医院意见,将後事全权委托葬仪社处理。然而络绎不绝的债主们,却依旧不死心的堵在家门口,让忙了好几天、尚未阖眼的白百合感到心力交瘁。
原本身体就虚弱的母亲,更因为父亲的离去而倒下,现在正躺在医院休养。
来回奔波於家中灵堂和医院的白百合,深觉自己已在崩溃边缘。
失去了稻智哥的帮忙和支柱,她什么力量都使不上,公司的事情她不懂,大人们的财务纠纷她更是不明白。
然而,从小守护著她长大的稻智哥已经走了,残酷的离开了白氏和她的身边。
一时之间,她顿失了父亲,也失去了如哥哥般的林稻智,更失去了对未来的信心和乐观。万一连母亲也离开,那她也不想活了……
白百合站在自家玄关前,应该踏出家门的脚步,却随著汹涌而来的泪水而停滞不前。
难以言喻的悲伤此时如排山倒海而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她无力的跪坐在地,再没有任何勇气步出家门。因为只要踏出,一堆媒体和债主们就追著跑,这种追逐游戏她已经累了、倦了。
「小姐,你要节哀顺变。」家中的奶妈心疼地在旁安慰著,却也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门铃声突然响起——
「可能是葬仪社的人,我去看看。」奶妈边说边往门口走去。
「不要再来了,我已经说过没有钱可以还你们……」白百合激动的朝大门哭喊道。
一时间,门外的喧闹声忽然停止下来。
伤心欲绝的白百合没注意到骚动的变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小姐,不是葬仪社的人,是……」奶妈的声音插了进来。
「奶妈,不管是谁,都赶走他,全部都给我赶走!」白百合掩面低泣,不愿见到任何人。
「可是……」奶妈为难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看清楚了来客再赶人也不迟。」卜劲风的威严语调插入两人的对话中。
白百合一听,惊愕的抬起头来,泪眼迷蒙。
映入她眼帘的,竟是那天那个大大失礼的霸道家伙!
「你来做什么?!如果你也是来讨债的,请你回去,现在我身上连一毛钱也没有。」
「白百合小姐,我不是债主。今日前来是代表卜氏集团,特来吊祭白董事长的。」卜劲风这才得以仔细瞧清她,而这一看,不禁令他蹙起眉头。
不过才两、三天没见,她竟消瘦如此,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捏碎她的纤弱瘦骨。
「我们白家已经表明谢绝任何吊祭,请你回去。」泪水漫面的白百合,伤心的摇头哽咽。
过度悲伤的激动,令她无力的哭倒在玄关上。
见状,卜劲风不发一语的来到她身边。伸出手来,二话不说就打横抱起她。这轻弱的身子仿佛没有重量般,令人不免为之忧心。
「你做什么?!放开我!」她被这突来的动作吓到了。「你回去,我不要见任何人,放开我……」白百合不断挣扎,过度透支的体力却令她力不从心。
「你需要休息。」卜劲风看得出她的过度疲累和伤心,只差一步,他相信她定会崩溃在他眼前。
「我不要休息,我得去医院、得去公司,还得去学校办休学,有好多好多事情等著我!我绝不能休息!」她使劲的挣扎,用力的打他。
「冷静一点!」卜劲风放下她,双手一使劲,毫不客气的把她箝制住。
「放开你的脏手!」白百合根本不听劝,犹自歇斯底里的激动呐喊。
「闭嘴!」
忽地,卜劲风吻去了她的激动……
而这一吻,果然令白百合瞬间静了下来。
他怎么可以?!
「放开……」一颗晶莹泪水滑下脸颊,气若游丝的声音自她小嘴中低喃而出。
力气已然透支的白百合,终於四肢一软,无力的瘫伏在他怀中。
「麻烦的小家伙。」卜劲风冷冷低望怀中的她,酷然的姿态丝毫不因方才的亲吻而加温。
她颤抖的身子冶得像冰,好似刚从千年冰雪层挖出那般。
「放开我……」白百合不死心的在他怀中低喃。
倔强的泪水却如雨水般,湿了他的前襟。
「奶妈,小姐的房间呢?」卜劲风开口冷问,言行举止皆不经意透著领导者贯有的威严和气魄。
「在……在二楼,我带您上去。」一旁的奶妈看得目瞪口呆,却不敢多话。
虽然不清楚卜少爷和小姐有过怎样的交情,但是他的来访,对於白家绝对有好处。
特别是小姐,自从白氏发生经济危机以及林总经理的突然离职之後,她往常的乐观笑容已被泪水取代,再加上近来白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的身心状态也令人担忧。
集权势和财力於一身的卜少爷,如今竟意外出现,所以她多少也希望,他能为衰气不断的白家带来一点希望。
「放开我……」
虚弱的白百合仍喃念著,而卜劲风却置若罔闻,在奶妈的带领下,缓缓步上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