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内,繁华美灿的皇宫都城,夜晚依旧不减其灯火辉煌,城内城外皆是林列的御林军,来回巡视,严密守护皇城安危。
皇城不远处,另一座巍伟富丽的宅第,青玉瓦顶覆着薄雪,相衬月辉清光,染出夜色的深幽与沉静。
偌大的华宅,淡淡的琴音隐隐悠回,却让人难分辨由何而出,只知这十多天来,偶有琴声飘送。
外头霜雪覆盖枝桠,宅中深处的一座密园内,却因天然温泉的热气氤氲,雾气蒙蒙弥漫,雪花飘落于露天的温泉溪流,瞬间被热气所融。
位于山壁崖下的一条温泉溪,平日山涧的清泉顺崖壁而下,此时因冬寒而结霜于崖壁,唯有最接近下方温泉的壁上霜白被蒸融。
溪泉周遭扶植梅树开道,足踏精致堆砌的玉石为阶,拾步而上,举目所见皆是雪白玉石雕成的楼台;另一端以绿茵铺陈的曲坡,则以枫树为景,温热氲漫的气雾,衬得这座「雪玉楼台」有如云中仙境。
此园临至夏季则山涧泉意飞瀑,延千丈崖壁而下时,山泉之水奔散似烟云清洒,中和下方温热溪泉,无论春夏秋冬,这座结合人工与自然的密园,冬暖夏凉,四季之景各见其趣。
今日,雅韵的旋律,依然在月下悠泻雪玉楼台,音似清幽,又似淡淡浅吟,直至雪花再次飘落温泉溪上,夜风传来拂啸时,筝琴流转高亢。
「冷冷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轻悦的朗吟,随着琴韵飘扬。
雪玉石桌前,在袅袅轻烟中,一道出尘的身形,清雅飘逸,低垂的眉宇带着一股专凝,抚着筝琴,轻灵的十指舞动在琴弦上。
「任何话语在你口中说出,总是风情别具。」
几步外,铺着紫金丝绸的卧榻,七彩金珠串成垂帘分系两旁,雾紫轻纱在华丽的卧榻顶端由金色丝线系挽呈波浪。
横卧榻上的男子,长指支着颅侧,一派洒然聆听,虽褪去白日的炫灿华服与代表身分的皇贵顶冠,但那无瑕俊美的面庞上,在轻懒的笑意中,看似闲散温尔,唯有与他对峙的抚琴者知道,那双有如无垠深夜的眸瞳底处,所沉潜的阴森与冷酷。
「知音者,识其趣;懂琴者,知其律,少初不过借此古琴,一畅风雅。」雪玉石桌前的人,平静一笑,琴音划上终曲。
「这是赞本皇子是个知音人,或者更该说,这具古琴遇上知音人。」
三皇子朱毓,微眯凛起的眸光神采中,是谁都无法取代的傲睨之态,散扬的黑发,有着不输女子的飘缎乌亮,单耳别着由红珠石串成的金饰耳扣,垂至肩下的珠石在黑发中泛着金红珠光,虽身为男子,各类宝石名玉在他身上,却是适合极了,再加上天生的皇族威采,让他看来总是尊贵华丽。
「能拥有这把『鸣兰』古琴,三皇子才是这具古琴的知音人。」
「那么少初内心的知音人又是谁?」面对眼前那一身拔尘俊逸的少年「公子」,朱毓挑扬双眉,兴然问着。
「卑微小事,怎劳三皇子您挂心。」敛眉淡笑,苏少初对此话无疑是给了个软钉子,不予正面响应。
「本皇子是『鸣兰』的知音人,若我将这具古琴送给懂琴的你,又是否能成为少初你的知音人?」
「少初有心结交天下知音人,既蒙三皇子赏识,再结一知音是少初之荣。」
天下知音人!只当他朱毓是众多知音人中的一位!
这个回答令朱毓扯着唇角,眼瞳转沉。
「明着、暗着,就是推拒本皇子的靠近,聪颖过人的苏四少,别忘了你此时的处境。」朱毓坐起身,随性的手腕搁在屈起的右膝上,直视眼前镇定不见慌色的逸雅之人,眸光却透利冷笑。
「三皇子是指半个月前少初不幸负伤,落难三皇府,得蒙三皇子伸出『援手』,加以『安顿』在这『绝无人知』的府中密园照顾,嗯,这个处境确实令少初深感难忘。」苏少初一派微笑闲谈的说出此刻的牢笼困局。
负伤未愈,又身陷在这一处极为独特的天地,不但隔绝于外界,只怕连三皇府中的人,都鲜少知道三皇府后山有此别具洞天的崖下密园。
「怎么?这处雪玉楼台可是精心辟画的妙景,此地有天水地源的交汇,引此交汇热气化为泉,再接充满日月灵气的山泉,两水交融,将是疗伤去毒的名泉。会将三皇府宅建于此处,正是看中此一天水地源交汇的特性,甚至密辟成园,四周皆是山崖环绕,唯一密室信道,只有本皇子的寝室。」
朱毓不忘「好心」的将此一特点强调。「这里平日除了本皇子,还有奉命来打理的无忧、无愁两丫头外,任谁都进不到这来,竟讨不来少初爱弟的喜爱?」
「如此殊荣,岂是少初能消受。」
「少初爱弟谦虚了,只有如此『殊荣』才能留住你苏少初。」
「三皇子如此厚爱少初,真令少初惶恐,不解其意究竟为何?」
迎视那双看来总是温尔漫笑的双瞳,苏少初同样缓勾扬着唇角,明眸却内敛沉下,因为他在对方眼中看到那掠瞳而过的噬芒,正狰狞的展露阴森的毒牙。
「其意?」难测的神态是特意拉长的悠调。「外人不解苏家四少的性别与秘密,这些本皇子可了若指掌。」
「枝微小事,就算是少初的私隐,也该构不成对三皇子有任何妨碍。」
「欺君之罪,诸及九族,本皇子既知情,又怎能放纵?」
「想来尊贵无双的三皇子对此事是另有指教,还请直言,要少初付出何种代价?」
「少初爱弟处处充满防备,似乎不认定本皇子救你是出于一片真诚。」
「齐斗堆金,难买丹诚一寸真。」不曾离唇的浅笑,却难掩明澈双瞳透出的……冷讥。「唉!坏只坏在少初目光实在短浅,无法看到三皇子身上的真诚!」
朱毓不见怒意,只是挑着充满兴味的俊眉,纵悠靠回卧榻,锁视眸光不变。
「和少初爱弟你对话,真是永远不寂寞哪!」醇厚的音色改为慵懒,打量的目光却绽出精芒,充满警示道:「聪明的人在劣势中,该知收敛其锋,以免自讨苦吃。」
「或许少初内心大胆的想,劣势尚未属于我。」清睿的神态永远是那派自若的从容。
「很高的自信,对苏家四少苏少初,本皇子由来的印象是:遇事果敢决断,永远能在混乱中做出最聪明的判断;犀利的辞锋,带有折服人的魅力。」朱毓蓄意瞇起打量的眼瞳。「少初爱弟究竟认为此刻的你属于何种态势?」
苏少初也勾扬唇角,「半边天、半边地,三皇子认为我拥有的是哪半边,就是了。」
「你认为自己有平分秋色的立场!」此种说法,令朱毓放声大笑。「我想少初爱弟应该没忘了此刻的你犹难『自主』的处境吧!」
他起身来到雪玉石桌前,倾身向前,几至鼻端相对,犀瞳钉锁对方,单耳上那长至肩上的金色红珠石,随着主人的动作而拂掠至眼前那张清雅之颜。
「负伤之身、受困之躯,究竟从何而来的自信,令爱弟认定你掌握了另外半边?」朱毓握住那始终昂首的下颚,逼视的神态精锐。「本皇子真是有兴趣听听,此刻的苏少初,犀利的辞锋还剩几分折服人的力量。」
「唉!这实在太抬举少初之能,眼下之况,留得一条残命已是庆幸,尤其三皇子您还是当世不凡之人,少初哪还有什么折服人的力量可言。」苏少初回以无奈的耸肩。
「顶多做个小小的挣扎,逞点小小的口舌,看是否能收点小小的功用。」
「好个万般委屈的小小响应呀!」攫颚的指掌转为摩挲的轻抚,朱毓眸瞳亮得异魅。「本皇子倒是洗耳恭听爱弟这张嘴,想逞怎么样的小小口舌?」
抚着那柔雅的薄唇,无视苏少初眯起的眸瞳,他偏抚得更加暧昧。
「只是小心呀!收不到功用的口舌,本皇子……会吃了它的。」不无威胁的笑语,俯偎苏少初的唇畔,几至抵触却又不曾真正覆上,仅是温热的气息撩拂。
「尤其你苏少初的唇舌,让本皇子朝思暮想已久,以前瞧着爱弟你送来的自画像,总比不上亲自感觉爱弟你的『真实』来得动人呀!」尤其这个真实终于落到他手中。
「三皇子的热情相待,真是令少初……颤抖不已呀!」半真半是笑谑的话,苏少初润着唇道。
「是太期待而颤抖吗?」朱毓贪婪的看着那份独特出众的俊采。「我说过,如果你苏少初能答应属于本皇子,那么任何条件都可以谈。」摆个这么特别的人在身边,该是人生一大乐事。
「少初无此性向与兴趣。」
「到现在还跟本皇子说这句话,之前我就说过,你的真实性别我心知肚明,尤其你苏少初伤重昏迷时的身躯,本皇子毫不陌生。」至今犹以此话响应他,可笑了。
苏少初只能哀哀慨叹。「既然便宜、豆腐都教三皇子您占尽,那就更该卖少初一点小薄面,何苦咄咄逼人。」
「本皇子的逼人取决于爱弟你的态度,再说本皇子要的人,无论任何性别与种族,都不是问题。」
「哟!三皇子的……博爱,少初印象深刻,幸好三皇子对超越物种没有突破的兴趣,幸好、幸好呀!」欸,否则来个人兽什么、什么的,唉~~挺骇人的!
「还能苦中作乐,想必爱弟对自己的小小口舌,很有自信!」
「岂敢在三皇子眼前卖弄,少初只是想说一个小小故事,应该说,是一个真实的过去!」
故事?「真实的过去?」玩什么把戏?
「有一只翡玉鈪,色泽红润鲜亮,是相当罕有的一只朱色玉鈪,它来自一个可怜的女人。」
见朱毓蹙眉,苏少初顺势推开下颚的手,状似自然的稍稍拉离自己的身躯。
「这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打破一切禁忌,挣脱道德伦理的枷锁,她付出的情超于一切、她付出的爱无可比拟,最后的归处竟是这个男人冷血的追杀!」
闻此言,朱毓缓扯的笑容显得异常深沉。「怎么?想告诉本皇子一则痴情怨女的故事。」
「确实是相当痴情的怨女呀!」直视的明眸,回以洞彻睿光,「一个曾经绝代风华、曾经勇气无比的女子,下场却是形销骨立,魂神尽碎!」
「听少初爱弟之言,仿如亲眼所见。」描述得如此有感情。
一种莫测的算计之笑,在双方的交视中各绽唇稍。
「三皇子在意这个故事?」
「不如说本皇子更在意少初爱弟这则故事背后的动机。」
「难道三皇子不想知道这最后的结局?还是?……早已知道?」
「爱弟方才已说了,魂神俱碎,既是如此,又何需再知。」
「就算对一个痴情的女子表达敬意,三皇子又何妨再听呢!」苏少初一径那沉定不乱的从容道:「这个可悲的女子被她深爱的人追杀至死,死前,竟还微笑的抚着这个男子的面庞,凄笑的说着,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苏少初更难忘的是那张美丽容颜,无视深爱之人的残狠,只对终能再见一面感到满足,哪怕对方只是噙着冷笑,一掌盖碎她的心脉,她也无怨无悔般,含笑而逝。
「妾身……终于可以永远活在你的梦中……皇子……」开口的唇瓣,在涌出的鲜血中颤动,仿佛想唤出那萦回于心头的名,却是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了,一代风华就此香消玉殒于血泊中。
忆及过往,再面对朱毓那双转为异常锐刃的眼瞳,忍不住,苏少初闭上了眸,下颚却再度传来攫握的力量。
「爱弟这段故事很动人,但是这与你目前的处境有何关联?」
「想来是少初太过自我的认定,以为三皇子会对那只翡玉鈪会有兴趣。」
「那只翡玉鈪在你手中?」朱毓神态微妙。
「三皇子方才说了,这个故事少初说得仿如亲眼所见。」
近在咫尺的面庞,鼻眼相对的气息,在一股隐隐透诡的暗潮中。
「爱弟对亲眼所见了解到何种程度?」
「既是半边天、半边地,当然足够了解来龙去脉。」
「好个平分秋色的立场,但是对本皇子而言,没有任何事可以被人掌握。」他冷笑的加一句。「尤其该埋到土里的东西。」
一转先前戏态悠然,朱毓握颚的掌改为扼住苏少初的颈项,指掌缓缓收紧。
「要彻底解决,就是永埋知道秘密的人!」
「三皇子……若觉得自己输了,灭口确实是个好方法,毕竟现在的少初……无力阻止!」在受制的咽喉中,苏少初不改其泰然。
深知对这位永远处在最高位的天家皇子,能令他征服的欲望有所分寸的,便是在他最想得到的事情上,摆上输赢的界线,抓住朱毓那份那想占有却又想折服对方的高傲,是苏少初唯一可暂保的拖延之法。
闻言,扼颈的指掌改为缓缓的抚摩,话语在轻柔中带着令人一颤的寒意。「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教本皇子如此喜恶共存的厉害,小心呀少初爱弟,走在这条卖弄聪明的绳索上,哪一天失了平衡,本皇子对爱弟的恶追过了喜,摔落的下场,足堪让你生、不、如、死!」
「少初……领教在心。」调匀了气息,内敛的沉音,苏少初回迎的视线也添上轻冷。
「翡玉鈪你从何而来?」
对那双迫人的犀瞳,苏少初笑扯着唇,平静道:「遗物故人情。」
「好个遗物故人情,就看在这份『故人情』的翡玉鈪上,本皇子就放你苏少初一回。」
「既蒙三皇子之情,待少初伤愈离开后,定当归还翡玉鈪。」
「离开!」对这两个字朱毓忽大笑起。「只怕爱弟的伤,将是伤重难痊愈呀!」
对此言,苏少初才蹙眉,就感到大掌按上他右肩,一股反冲的气劲随之灌入!
「苏公子、苏公子,无忧、无愁替你端药来了!」
高声欢呼似的喧闹随着一粉、一蓝两个跳跃不已的清秀小丫头传进。
「苏公子?!」一见到倒在朱毓臂中的苏少初,她们大惊的跑上。
被朱毓圈在臂弯内的面庞,略显苍白,唇角淌洒血丝。
「苏公子,你没事吧!」
「怎么养这么久的伤,还在吐血呀!」
三皇子朱毓的随侍婢女,无忧、无愁,向来喜爱这位苏家少公子,从苏少初负伤以来,两个小丫头总爱争着照顾他。
「没事,只是……去掉半条命而已。」忍着体内激冲的气,苏少初安抚笑笑。「乖,你们替我端药来——呃——」
向来喜爱这对娇滴滴的孪生姊妹,不好见她们忧愁的模样,却在一开口,马上吐出血来。
「去了半条命!很痛吧?」
「皇主子,您为苏公子想想办法吧!」
两个丫头马上又是对他探额、又是焦急的朝朱毓请命。
「是呀……呵呵。」纵有伤在身,拭掉唇角的血,苏少初斜挑着眉,对臂膀的主人戏谑道:「我说……亲爱的皇主子,您就……想想办法,治治少初这身奇妙的伤,为什么无论多少的……仙丹妙药都不见起色,永远都会在不上不下内徘徊,如此神奇的伤,已快成少初的……人生一绝了。」
「唉!见到爱弟如此受尽伤痛折磨,却还故我依然,该给声赞美的话吗?」华艳的俊美面庞俯下,指抚那张苍白面容,端的是一派不胜心疼的口吻。「啧啧,真是令本皇子对爱弟你这条小命,好生不舍呀!」
「既是不舍,还望三皇子您多多高抬『贵手』,否则再下去,少初怕是三魂留太虚,七魄散幽冥呀!」对自己未来的命运,苏少初大有不胜欷歔之感。
「爱弟放心,真到那一天,本皇子会找高人替你招回魂魄,让你无论魂魄、身躯都永留雪玉楼台。」
意谓:死都插翅难飞。
「这番盛情,真是令人内心有种?……痛、痛到不知所措的复杂。」苏少初苦笑。「不过,这儿的风水出奇,山水之色见绝,真埋骨此处,该能庇荫我苏家后代才是。」这么想来,也不错。
「苏公子,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喝了药就不痛了,无忧喂你吃药。」
「无愁替你擦脸、推拿,你就不会老想这种不好的事。」
两名就等着服侍他的俏丫头,听他喊疼,马上又争相涌上,却见朱毓没放手。
「皇主子,您陪了苏公子一晚了,换我们了。」
「是呀!外头晏平飞在找皇主子呢!」
无忧、无愁朝主子又是撒娇、又是嗔喊的要他换手了。
「唉!本皇子身边这对小黄莺,当真只要见着你苏少初,就忘了自家主子。」朱毓对身旁这两个宠爱的丫头很是感叹。
「皇主子,你说我们乖的话,就让我们待在雪玉楼台陪苏公子的。」
「对呀!我们一直很听话,都没把苏公子在三皇府的事说出去,皇主子说这样苏公子才会一直留在府中。」
她们可都照做了,皇主子不可以失信。
「好,本皇子什么时候让我可爱的小黄莺失望。」朱毓笑着捏捏她们粉嫩的嫣颊,终于放下臂弯中的人。「少初爱弟,好好休息,别对何时『痊愈』想太多,否则只有伤得更重,要控制好爱弟你这身不上不下的伤,本皇子也怕哪天拿捏上会失了准头呀!」
留下这句话中话,朱毓扬声笑着离去。
「是呀!苏公子,皇主子说得对,养伤就放宽心,想多了伤不会好的。」
「对呀!搞不好不想,伤就自然好了,不然就多泡几回那个疗伤温泉,养伤很有用的。」
主子一走,两名丫头马上坐到苏少初左右,关切又照料的开始替他拭额上的汗与嘴边的血丝。
「嗯,说得好,想太多,伤确实不会『自然好』,还是乖乖吞伤药也许还有点救。」只是药再好、泉水再灵,都比不过她们家主子一掌呀!「尤其多看看你们俩,有伤也好一大半了。」清秀灵俏的可爱,远比先前那张耍着阴险的面庞是来得顺眼多了。
「无忧喂你吃药。」见苏少初想接过药碗,蓝色衣裳的无忧马上不依,坚持要帮忙。
「好。」几乎不拒绝她们要求的苏少初,顺应的开口吞进一匙喂来的汤药。
「无愁也要,苏公子,另一半药给我喂。」粉色衣裳的无愁也抢着要喂药。
「说好药是我要喂的。」怎么可以中途来抢,无忧不平的喊。
「我不管,要公平,我也要喂。」
「苏公子,你看无愁毁约!」
「苏公子,是无忧先不公平的!」
一人各抓苏少初一边臂膀,吵闹起来。
「好好,一人一半,乖,别吵。」
「不要!」无忧嘟囔,为什么说好她喂药,现在却要分一半出去?
「苏公子,你看,现在是她要吵的喔!」无愁马上乘机告状。
见这两丫头又要为他吵起来,苏少初柔声哄人。
「你们两个都乖,药我自己喝,我还记得你俩做的小菜很可口,我现在感觉有些饿,能不能现在做几个小菜给我当消夜?」
两名小丫头一听他的赞美与要求,快乐极了,搁下药后,争相跑出去张罗,就怕被对方给抢先。
在无忧、无愁离开后,苏少初从右手无名指的金色宽戒上,扳动上头一个竹节刻雕的金竹,抽出一根绕在戒环内,细长而软的金色长针。
「朱毓,谁在设计的笼中,只怕还未可知呢!」
微一吐劲,金色软针顿时直起,苏少初拉开衣襟,按着左胸上锁骨下几寸,将长针缓缓没入一处大穴,随即闭目运劲调息。
淡淡的细袅白烟从苏少初顶上散出,感觉到体内激乱的气顺畅时,他才徐徐吐气,睁开眼收回金色长针,将搁在桌上的汤药喝下。
「珊珊呀珊珊,你再不想办法找到我,我真会被这个淫魔皇子给折磨到残渣不剩,最重要的是你的墙外小情郎,有一天会成墙外横尸郎,唉!」
对另一个同伴,少初发出浓浓感叹。「希望被人称为才女的你,看在我们有这么久的『私通』关系,哎哎,可别弃我不顾呀!」
苏少初起身,内伤令他步伐沉缓,慢慢来到可见天上明月的楼台前,冬夜的月辉显得清透皎洁,照在温热溪泉上,雾气、月光,点缀的泉边的梅树上,一朵朵小小的白色梅瓣,薄雪浅覆与月色的皎光交织,极是清雅逸丽。
「翡玉鈪!」见到独傲冬寒的梅花,少初不禁想起故人。「几回魂梦与君同?与此人同梦,真是你之愿吗?宋梅萼。」
过往也只能尽付回忆的轻叹中。
「一缕幽香入梦,只怕情太切、只怕意太浓,终为君心不似妾意深,一曲衷情意,尽落独调弹,今日的傲霜之梅,也不过是明朝雕谢的残瓣。」
深深的、重重的,又是一声托付月夜的长叹。
一阵激涌窜过胸口,苏少初皱眉捂胸,再次调息平顺体内的伤,目前不宜想太多恼人的过往。
还是想想眼下的自己,功力仅存三分,自由无分,处境负分,各种条件加起来,要对上三皇子朱毓这等深沉残狠的人,当真需要,智能、天意,再几分视死如归……
「哎哎,我应该多想想随遇而安、吉人天相、否极泰来才是。」苏少初非常自我安慰的调侃。
落到此身进退不得的地步,只能怨几个月前,一连串的演变,导致如今的局面。
事情的一开始,在于几个月前的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