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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相思 第二章

  这一天,跟往常的每一天没有两样,夏阳依然暖暖洒落在简家庄种满奇花异树、亭台曲折的豪华居庭里,三胞胎照例在乖了一阵子後将她们胞弟的诫言抛到九霄云外去,她们喜孜孜的出一趟门之後,买回了许多令人咋舌的奢侈品,跟著出门的丫鬟、车夫都苦著一张脸,唯恐少主知道了会行连坐处罚。

  「你们总算回来了!」

  马车一回到简家庄,张管事就急急迎上来,率先下马车的简昭君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她提心吊胆地问:「是不是翼弟他……他知道我们又出门了?」

  珍珠荷包、翡翠如意、东海明珠、十几件丝锣绸缎……她努力回想著自己今天买了些什么,然後放心的吁了口气。

  幸好她不是买最多的那一个,三个人各乘一辆马车出去,老二今天最失控,买得最多,如果翼弟要算帐,她也不会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幸好她没把那座有半个真人大小的玉观音给买下来,不然肯定会被骂死。

  「大姑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张管事满眼的担忧。「事情不好了,少主他昏迷不醒……」

  「你说什么?翼弟昏迷不醒?!」听到张管事的话,简貂蝉也不等丫鬟掀帘便从马车上跳下来,她提著裙角,一脸的急切。

  「怎么会这样?早上不是还好端端的吗?」简西施水汪汪的眼,已经飙出泪花。

  「我应该阻止的……唉。」张管事满是懊恼地说:「早上少主到林里骑马,谁知道那匹马竟然发了失心疯,硬生生将少主给摔下马背,虽然当时如箭和归燕也在场,但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他们没能阻止,等他们看到时,少主已经昏迷不醒了。」

  闻言,在炙热的骄阳下,简家三姊妹竟同时打了记寒栗。她们没忘记她们的爹娘是如何死的,难道同样的恶运又要发生在他们简家唯一的男嗣身上吗?

  不不,老天不会这样残忍的……简昭君晈著朱唇,泪水夺眶而出。

  「那现在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想到翼弟生死未卜的躺在床上,她们姊妹三人却在大肆挥霍,她就心如刀割……

  她发誓,如果翼弟能逃过这一劫,她简昭君从此戒除挥霍恶习,然後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再让翼弟为了她们三个不像样的姊姊而烦恼。

  「大夫说还要再观察,他也不能保证少主会不会醒过来。」

  「哇……」直肠子的简貂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三姊妹狂奔回府,当她们在床榻之前看到面无血色的弟弟时,三人的泪水又流个不停。

  「翼弟,你快点醒过来,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该不听你的话又跑出去乱买东西,我们再也不敢了,你快点醒过来……」

  然而再惨切的呼唤都只是多余,床上的简翼一动也不动的躺著,他阖著眼眸,长睫幽然静默,往日俊挺的唇上有一丝丝的乾裂,除此之外,没有其余外伤。

  「三位姑娘请节哀顺便,依老夫诊视的结果,翼少主这种情况最为危险,外表毫发无伤,五脏六腑却是恐怕全都出血了,醒不来也就算了,如果醒来,怕也是废人了,老夫有个病人也是和翼少主一样的情况,醒来没两天就断气了,三位要有心理准备才好。」

  大夫说完这席毫无助益又雪上加霜的废话之後,便跟随张管事的副手走出去领酬劳。

  「哇!我不要翼弟断气,我不要……」这回换简西施痛哭失声,三姊妹全部眼红鼻红,一颗心全拧得好痛。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们应该早点逼他娶妻才是。」简貂蝉泪水婆娑地说:「好歹为翼弟留条血脉,他这么英俊,他的孩儿也一定好看。」

  「不如现在为翼弟娶妻冲喜吧,或许这样能唤回他的魂。」简昭君咬著颤抖的唇,心中在作著最坏的打算。

  张管事一听到这荒谬的提议,马上反对,「三位姑娘,此事万万不可,少主若醒来不会原谅你们,也不会原谅我没阻止你们。」

  三个人想了想,「说得也是。」

  想她们翼弟玉树临风、年少有为,一手将简家的商行打理到富可敌国的境界,是京城多少女子倾心的对象啊,他的妻子,岂是她们三个平常胡作非为的姊姊可以随便决定的。

  「三位姑娘,现在唯有听天由命,少主我来照顾就好,你们先回去歇息吧。」张管事心想先打发她们走,以免她们留在这里乱出馊主意。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照顾翼弟。」简貂蝉固执地说。虽然平时她和弟弟之间的争执最大,但姊弟还是情深啊,血缘是最好的联系。

  「我也是。」简昭君和简西施同样表示。

  十天之後,简貂蝉第一个看见胞弟的手指动了动,她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想再看清楚一点。

  「姊、姊!」她推推旁边的简昭君,眼里涌现一抹狂喜。

  「什么事啊?」简昭君睁开惺忪睡眼,顺著妹妹的眼光,她也看到了那个奇迹,换她推推趴在旁边的简西施。

  整整十天十夜,她们三人不眠不休的守在胞弟的床榻之前,天见可怜,老天总算看见她们的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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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空气之中闷闷的,漆黑的天际看不到半颗星斗,乌云满天,看样子似乎有场大雷雨即将洒落大地。

  「真的要玩吗?」喜儿的表情充满了天人交战。她已经犹豫了好久,久到自己都快受不了自己这优柔寡断的个性。

  杜鹃好气复好笑的撇了撇朱唇,「不是小姐你说你没玩过笔仙,想玩的吗?」

  「话是没错,可是……」她听闻笔仙神准,可以问任何事情,可是她也听过这笔仙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可以玩的,如果弄不好,可是会惹祸上身。

  「如果小姐不想玩的话,那我们还是别玩了吧。」婵娟柔柔地说,准备把请笔仙的东西收起来。

  她和杜鹃一动一静,打从喜儿九岁起便伺候著她了,三个人里面杜鹃最大,今年已经十九了,喜儿最小,今年才十七,三人虽名为主仆,其实情同姊妹,也经常窝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对於彼此的心思,没人比她们更了解对方了。

  「我要玩、我要玩。」喜儿连忙阻止婵娟收纸笔。

  她知道自己胆小,如果不是有杜鹃和婵娟陪她,她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笔仙要怎么请。

  「要玩就快,奴婢困了。」杜鹃打了个呵欠。

  「好吧,开始。」喜儿说完,杏眼就眨也不眨的瞪著纸笔,好像这样一直看著它,笔仙就会自己出现似的。

  「拜托,我的好小姐,你是在干么?」杜鹃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婵娟也莞尔一笑,她教道:「小姐,把你的左手伸出来。」

  喜儿依言伸出左手,心里又兴奋又害怕,屋廊外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这是这个夏天的第一场雨。

  「小姐,我出右手,你出左手,我们交叉相握并且悬空,把笔放在两手之间的空隙里握紧,笔尖轻放在白纸上,心里默念著,笔仙笔仙请出来,笔仙笔仙请出来……」

  窗外的雨势更大了,雨水淅沥哗啦的落下来,喜儿遵照杜鹃的指示,两个人一摆好动作,她便开始默念。

  「笔仙笔仙请出来,笔仙笔仙请出来……」

  过了一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就在她想开口问杜鹃笔仙什么时候会出来时,笔竟然开始在纸上慢慢的滑动了。

  喜儿瞪大了眼,浑身僵硬如石块,连眼睛也不敢乱眨,生怕一动,笔仙会被她给吓跑。

  「笔仙来了。」曾有请笔仙经验的婵娟微微一笑。「小姐想问什么就赶快问吧。」

  喜儿脸一红。她是有想问的问题啦,可是羞於启齿。

  「先问问笔仙叫什么名字吧。」杜鹃提议道,马上问了第一个问题,而笔仙也很快回答了她。

  杜鹃读出白纸上的字。「他叫崇安,是个男笔仙。」

  「现在知道笔仙叫什么名字了,小姐你快问吧。」婵娟催促道。

  喜儿脸一红,害羞地说:「还是杜鹃你、你先问吧。」

  她想问心仪的卓大哥有没有意中人,可是一时之间她却想不出该怎么问,才不会让杜鹃和婵娟知道这个在她心中藏了好久的秘密。

  「笔仙笔仙,我想问问我乡下娘亲的病今年会不会好转?」

  杜鹃这个问题令喜儿感到羞愧无比。杜鹃多么孝顺啊,虽然身在京城,却一心记挂著在乡下的娘亲,而她却只知道问些儿女私情,她应该学学杜鹃才是。

  「笔仙说我娘的病今年会好转耶!」杜鹃露出笑容,很是宽慰。「小姐,现在换你问了吧,毕竟这笔仙是你提议要请的。」

  喜儿点了点头,她学杜鹃的语气,虔诚地问:「笔仙笔仙,我想问问我爹的病今年会不会好转?」

  「老爷有病吗?」杜鹃和婵娟同时错愕的看著她。

  喜儿一愣,「好像没有。」

  婵娟失笑地看著小主人。「那小姐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喜儿老实答道:「我学杜鹃的。」

  如果不是手里还握著笔杆,杜鹃肯定已经捧腹大笑了。「小姐,拜托你行行好,我们现在正在请笔仙,这是件很严肃的事,你不要再逗奴婢笑了啦。」

  她一脸的无辜,「我没有想逗你笑啊。」

  「瞧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还说没有。」杜鹃用另一只手拭掉笑泪。「小姐,你正经点吧,看你想知道什么便问什么,不要再学奴婢了。」

  「我知道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哪里好笑了,可是看杜鹃和婵娟那副忍俊不住的样子,也知道她又摆了乌龙。

  窗外的雨势更大了,喜儿决定问出心中的问题。

  「笔仙笔仙,请问……」

  话没说完,蓦然之间,轰隆一阵雷响,一阵风从没关好的窗缝吹了进来,吹熄了房里的烛火,刹那间眼前一片漆黑。

  「哇!救命啊!」喜儿放声大叫起来,握著笔杆的手也跟著松了,整个人差点没躲进床底下去,她紧紧搂著婵娟不放。

  「天哪,小姐,你这是存心想害奴婢吗?」杜鹃一脸菜色的看著抖个不停的她。

  喜儿从婵娟怀里抬起头来,牙齿和牙齿之间还格格作响。「什、什么意思?」

  杜鹃气结地道:「意思是,请笔仙的仪式都还没有完成,小姐你就莽莽撞撞地破坏了一切,这样笔仙会发怒的你知不知道?」

  喜儿更害怕了,「什么仪式?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杜鹃没好气地说,「问完问题就要把笔仙请回去,直到笔仙回到纸上中央的小点,然後把纸撕碎丢弃,再把毛笔折断,还要备米燃香,用新鲜水果祭拜,并且烧纸钱给笔仙表达感谢,可是这些我们都没做,笔仙已经跑了,而小姐你正是罪魁祸首!」

  她越听越觉得事态严重。「那现在怎么办?」

  杜鹃撇了撇唇,「走著瞧吧,但愿什么事也没有。」

  天际蓦然又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连在屋里的三人,都可以从纸窗上感觉到有道雷霆万钧的闪电划过天际,像是在回应杜鹃的话似的,这声巨响叫三人心底都毛毛的,你看我、我看你,很有默契地,一同奔到床上。

  她们在棉被里缩成一团。

  「好热哦,现在怎么办?」婵娟问,瘦小的她超级怕热。

  「睡吧。」杜鹃回答,她睡在最外侧,最大胆,已经闭起眼睛。

  「可是我好怕,我睡不著,我怕……怕笔仙来找我……杜鹃,你说笔仙他会不会来啊?」喜儿迳自抖个不停,脑海里浮现一堆可怕的画面,像是一支笔却长著一颗人头,跳著跳著来向她索命。

  「你哟,没胆子还爱玩,真是拿你没办法。」杜鹃叹了口气,於心不忍的把喜儿给拥进了怀里,她向来是把喜儿当成自己妹妹在疼的。「这样你总可以安心的睡了吧?」

  喜儿得到庇护,不再发抖。「这样好多了。」杜鹃虽然只长她两岁,可是身材健美,整整比她高了颗头,连胸前的发育都此她像样多了,软绵绵的,枕起来很舒服。

  虽然有了杜鹃的保护和婵娟的守护,喜儿这晚还是作了整夜的恶梦,梦里当然还是那个她根本没概念会以什么形貌出现的笔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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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是个很美的节日,人们不厌其烦地传颂著牛郎织女的动人故事,简翼不觉这个日子有何特别之处,他如常地和雷大信商讨长途贩运货物的路径。

  距离他落马昏迷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他醒来之後,意识非常清楚,也认得首先映入眼帘那三张哭得浙沥哗啦的相同面孔是何人,然後,他发觉自己有些记忆不太清楚,在後来的几天里,掉了的记忆慢慢回来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虽然有时候脑袋会重重的,像被什么重物敲过,不过通常只要他甩甩头,那股厚重的感觉就会消失。

  一切如常,他的思路一样清明,而他那三个双胞胎姊姊也一样的……吵。

  「翼弟,你如果再不想想法子,我们就真的要嫁不出去了。」简貂蝉实在有被七夕给刺激到,跟她同龄的女子,老早就是数个孩子的娘了,只有她,至今还小姑独处,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令好强的她面上无光。

  简翼真希望自己面对的是一场梦。

  当他昏迷醒来後,三胞胎早将自己发的誓给忘光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们依旧挥霍无度,也依旧有事没事就爱找他发牢骚。

  好累……

  他支手撑头,感觉到徐徐暖风吹来,送人舒爽,眼皮有点重,好像快要睁不开了。

  简貂蝉抱怨好长一段时间之後,一回神,看到端坐在案前的弟弟竟已呈现睡眠状态,她的不满马上爆发。

  「什么跟什么?翼弟居然这么不将我们三个姊姊放在眼里,我们在诉苦,他却睡著了?这还有伦理吗?」

  「而且,我们有那么微不足道吗?」简西施问著两个姊姊,也问著自己。

  「走吧,让翼弟好好睡,雷掌柜说他为了引进蒙古物资费了好大一番心血,现下想必是累坏了。」简昭君毕竟是大姊,比较懂得体恤人。

  「是吗?」简貂蝉很怀疑。「哪那么巧?每次跟别人谈生意时就精神奕奕,面对我们就开始昏昏欲睡,我们长得有那么催眠吗?」

  「别再说了,走吧……」简昭君硬是将两个妹妹拖离书斋,走前她看了眼熟睡中的手足,发现他俊挺的嘴角微扬,居然在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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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曾经坠马,而且险些丢了性命,但简翼并不因此畏惧马儿,反而为了克眼心理障碍,在这个夏意盛浓的午後,又策马入林了。

  林荫在他头顶,金色阳光从浓绿树叶筛落而下,映得他一身金澄,他及腰的黑发没有束起来,任由风吹飞扬,他恣意的驾驭著黑色骏马,用雷电般的速度朝林里疾奔。

  这片不见尽头的树林他从未来过,马蹄飞踏过泥地上的枯叶,他感到通体舒畅,像在云端里飞一样,身体轻飘飘的,一点也不像坐在马背上,倒像腾云驾雾一般,眼前的景物如梦似幻,只差一步,他就可以跃上天际了。

  「舒服!真是舒服!」他惊讶自己会说出这样狂放的话语来,不过说出口之後,又有无比的轻松,似乎不再被世俗的枷锁给囚禁住,可以写意潇洒,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驾!」

  一夹马肚,骏马便以惊人的速度飞驰出去,那速度超乎他的想像,也超过他体能所能负荷的极限,他感到亢奋,感到心脏快要跳出喉咙,感到……

  他无法再感觉,也无法再跃马扬鞭,他失声喊叫,骏马冲出树林後便是触目惊心的山谷,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连人带马地坠落山谷。

  「少主——」他听见归燕在喊他。

  「少主——」同样激动,这是如箭的声音,他们都是他忠心耿耿的家仆,身怀绝技,却也跟上次一样,难保他的性命。

  山势险骏,浓雾弥漫,他掉入万丈深谷,身子直线下坠,他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他甚至睁大眼睛在享受坠落的快感,但是身子碰地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感到剧烈的痛意,但是他知道自己躺在一张非常柔软的床榻上,弥漫在他四周的空气有著淡淡的幽香,那香味神奇地安定了他浮躁的神经,他安静的躺著,直到有人走进纱帐。

  「你醒啦。」一名秀雅的少女惊喜的盯著他瞧。

  他星眸看著她。「这里是——」他一点印象也没有,甚至,他为什么在这里呢?

  他想不起来。

  少女甜润一笑,「这里是霞云谷,你掉到山谷里,是我们小姐救了你一命。」

  他仍然一点记忆都没有,他为什么会掉进山谷里?掉进山谷前他在做什么?

  老天,越想头越疼,而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铁定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吧?」她安慰地看著他。「也难怪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忘记某些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婵娟,你在同谁讲话,是不是他醒了?」

  一道清雅柔美的声音传进他耳里,这美好的女子嗓音令他的灵魂也跟著苏醒了。

  躺著的他不由得用双眼梭巡声音的主人,他看到一只纤纤玉手正掀起纱帐,一张宛如仙子的面孔探了进来,她眉目如画,双眸璀璨若星辰,肌肤雪白得如脂似玉,他震荡了下,久久无法自己。

  他无法形容她脱俗出尘的容貌,但是他的心跳加速,感谢骏马将他摔下山谷,令他俩得以相识。

  「小姐。」婵娟将床帐前的位置让了出来。「他好像在犯头疼呢,您要不要配帖药给他喝呢?」

  他看到他心目中的仙子那清澈的眸里泛起毫不矫饰的怜悯之意。「真的吗?那可真糟呵。」

  她俯下头,乌黑如缎的秀发披泄而下,她专心地看著他,白色的衣袖碰到他的面颊,他感到心荡神驰,好像有幽香飘过,他竟想掬起她一缕青丝来嗅闻那沁人心脾的香气。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她吐气如兰地问,翦水双瞳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他听到自己乾涸的喉咙发出了声音,「翼……」

  她松了口气,对身边的少女露出贝齿一笑,「放心吧,他没事,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她动人的笑容令他心神激荡,他黑眸闪烁地盯著她,知道自己的世界从此不同了。

  他爱上这个出尘的仙子,第一眼见到,他就为她心动了……

  「婵娟,你留在这里好生照顾他。」

  仙子说完,飘逸的身影离开了纱帐,他竟感到怅然若失,希望她再踅返与他多说说话。

  「我家小姐说,在你的伤痊愈之前,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就行了。」名叫婵娟的丫鬓来传话,顺道打了盆水来让他梳洗。

  「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婉拒了婵娟要替他擦脸的好意,弯身一看,水盆里的影像令他微微一愣。

  他仍是他,五官形貌没变,但皮肤却晒得黝黑,看起来眼神更加炯亮了,而顾盼之间还多了几分他过去所没有的倔傲之色,活脱脱是他想像中自己浪迹江湖的样子。

  有一瞬间,他恍惚不已,坠谷後他居然会看到他一直想看到的那个自己,一切宛若是梦境……

  梳洗过後,婵娟端来清粥,他吃了一些,又服了帖苦涩无比的药方,便沉沉的睡去了。

  醒来时,他出了一身汗,房里摇曳著幽暗的烛火,夜深了,但是有人温柔地在替他拭汗,她的素手轻柔若无骨,她的皓腕晶莹似玉,叫他迷惑。

  「是我,我叫喜儿。」他听到仙子温柔地在对他轻喃细语。「你发了烧,现在已经退了,没有大碍。」

  不太明亮的烛火中,他虚弱的看著她丽似芙蓉一般的美丽面孔。「你一直在照顾我?」

  她温婉地笑了笑,「只是替你擦擦汗而已。」

  她端坐在他床畔,唇际露出浅浅的笑靥,手里还拿著替他擦汗的毛巾,那悄生生的模样,让他有股想搂她入怀的冲动,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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