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媚花艳鸳声儿娇,春色又向人间报晓,山眉水眼盈盈的笑,我投入了爱的怀抱……”徐明身穿着一件大红镶金的高衩旗袍,脚踩着三寸细跟高跟鞋,手里挥舞着一把羽毛镶边的扇子柔声唱道。
她扭腰摆臀、莺声燕语,娇柔的嗓音夺人心魂。
台下观众每个都用一种色迷迷的眼神看她,巴不得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目瞪口呆的表情,就像是欲求不满的急色鬼。
她脸上微微酡红,醉人的星眸在摄影机旁的韦仲祥身上顾盼流转。
她朱唇微启,开口唱道:“像凤凰于飞在云霄一样的逍遥,像凤凰于飞在云霄一样的轻飘……”她向台下观众回眸一笑。
顿时,掌声与口哨声此起彼落,韦仲祥对于她的表现,脸上不禁露出了骄傲神色。
回到后台之后,徐明心情愉悦的哼唱着轻快小调。
今天是她这一生中最开心的一天。她一早翻开了餐桌上的报纸,娱乐版上几个黑体大字一下子映入了她眼帘。
商场巨子难过美人关——花蝴蝶徐明决定委身商人妇,即将在月底订婚。
原来仲祥在昨天回家之后,便打电话给各大报社公布了这个消息。
他这一次是说真的!
令她开心的还不只这样。刚刚拍戏到一半,远远的就看见他姿态潇洒的走进片厂;他这样的贴心举动,实在令她甜到了心底。
“明明!”他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眉目含笑的看着她在镜中轻哼着小曲卸妆。
一见到他,她立刻转过身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环住他精壮无一丝赘肉的腰。“仲——祥——”
听见她的撒娇语调,他骨子里不禁酥了一大半,双手也圈住了她柔软的细腰。
“看报纸啦?”
“嗯!”她娇羞的在他怀中点点头。
“现在还会不会说我欺负你啊?”他口吻戏谑的说。
“你好坏喔!”她挥舞着她的小粉拳轻轻落在他厚实的胸膛上。
“咳咳……谋杀亲夫啊!”
“你取笑我!不理你了!”她停止了轻捶的动作,挣脱了他的怀抱,转过身子径自坐下继续卸妆。
他弯下身自身后抱住了她,将他的头靠在她肩膀上,对着镜中相互依偎的景象说:“多么相称的一对啊!男的英俊帅气,女的美丽娇俏,简直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啊!”
“你唱戏啊?”
“唱戏?!”他眼珠子一转。“没错!我在唱戏,这出戏叫‘比翼双飞’——”
“谁要跟你比翼双飞!”她忍住笑,假作正经。
“你啊!”他直觉回道:“要不然叫‘双宿双栖’好了!”
“臭美!”她啐了他一口。
这男人!简直厚脸皮到家了。不过……她就是喜欢他这调调。
“我臭?你闻闻,我还特地喷上古龙水呢!”他凑近身要让她嗅个仔细。
她双手一使力,挣脱了他怀抱,用种厌烦的语气嗔道:“走开!满身汗臭的,薰死人了!”
“真的吗?没有啊!”他拉起自己的袖子闻闻,一脸奸诈笑道:“等等!好像真的有一点耶!”
说着说着又再次抱住了她,将脸埋在她颈窝里呢喃:“嗯!明明真香,我就这样抱着你,好让你把香味传给我!”
她脸上漾起了蜜糖似的笑,柔柔的轻骂一声——“毛病!”
???
下片之后,两人一起回到了她的房子,因为她说她要一展她精湛的厨艺。
她待在厨房里一下子切菜、一下子煲汤,手里虽然忙,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韦仲祥在她不准进厨房帮忙的坚持下,也只得自顾自的在客厅里逗着踏雪玩。
“好了、好了,可以开饭了!”徐明戴着烹饪手套将热汤端上桌。
韦仲祥伸了个懒腰,一派无辜地大喊。
“总算有东西吃了!我都快饿昏了!”
她一面盛饭一面笑嘻嘻道:“那正好,多吃一点吧!”
“原来……”
“原来什么?”
“原来让我等这么久是某人厨艺不精的阴谋啊!”他意有所指。
“什么!怀疑我的手艺?”她不服气的拿起汤瓢替她舀了一碗热腾腾的汤。“先试了再说!”
他一手接过汤碗,望汤里一瞧。
乖乖!这煲汤可真是真材实料。有香菇、黑木耳、鸡丝、香菜……等材料不说,还飘着一股浓郁的乌醋香。
他凑鼻一闻。“嗯!好香!怎么会那么香呢?”
她神秘的笑说:“我有秘密武器啊!”
“秘密武器?不会是——鸦片吧!”
有问题,大大有问题!
看他仔细盯着汤瞧,像是担心会把他毒死的表情,她忍不住说:“放心!没加鸦片也没加砒霜,只是放了一点这次带回来的镇江醋!”
“哦?镇江带回来的醋?你可真是个爱吃醋的小东西!”
“哪有?快喝喝看嘛!口味会不会太重?”
他舀了一口汤,在唇边吹了吹,然后一口喝下。
他突然瞪大眼睛看她。
“怎么了?太淡还是太咸了?”她紧张问道。
“太——”他吞了口口水,笑道:“太好喝了!”
明白了他在耍她,她不禁为自己的好骗跺了一下脚。
“韦、仲、祥——”
看见她的咬牙切齿,他假装没事的继续喝汤,招呼道:“你也喝喝,不错喔!”
她笑睨着他的一派从容。
哎!她这辈子就栽在这男人手中喽!
???
晚餐过后,韦仲祥跟徐明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听徐明叙述着她的憧憬。
“仲祥,既然我们月底就要订婚了,那细节我们也应该讨论一下了!”她甜甜的说。
“嗯!你打算怎么做啊?”
“嗯——”她歪着头想了一下。“我现在手上的片约会到月中杀青,然后我看我去一趟东京,量身订做一件白纱礼服,你觉得怎么样?”
她已经在脑中构思好婚纱的形式了。
“对了!对了!”她突然又想起来。“喜饼不用太多,我演艺界也没什么朋友,只是老家那边的亲戚还是得送;而且,你看看能不能找一天陪我回家一趟。说来奇怪,我们都已经交往这么久了,你好像都还没见过我家人喔?”
她迟疑了会,又继续说:“不过,我想,等你见到他们的时候,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或者你最近公司忙走不开,我可以请他们来台北一趟。”
他只是冲着她笑笑,并没有正面回答。
她没有察觉他的心情,自顾自地继续说:“等我拍完了‘白菱’,最好是可以得个奖;然后在颁奖典礼上宣布说我要嫁人了,风风光光的退出演艺界,这样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她似乎已经勾勒好一张美丽的人生蓝图。
看见她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辉,他刻意去忽略它,脸上勾起了一丝笑意。
怎么了?那笑容里竟不像是宠溺的笑,却比较像是隐藏着一丝丝掠夺的快意……
是他人不舒服还是她眼花了?
她走近身去,用柔软的小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就在她手碰触到他的一刹那,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用力一带,他的唇覆上了她的柔嫩红唇。
四片唇胶着在一块,他吻得狂放热切,像是要将她的甜蜜一次吸吮;徐明也同样热切的回应着他的吻。
“仲祥……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听见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娇喘连连,他暂且放过她蜜一般的甜腻樱唇,转而进攻她娇小的耳垂。
灵活的舌头像水蛇一般撩拨着她光滑柔嫩的耳珠。
“嗯……仲祥……”一股电流突然从他邪佞的舌尖传送过来,在她体内流窜,令她不禁颤动了一下。
满意于她敏感的反应,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随即他顺着她光洁的耳背,滑向她的修长颈项,或轻或重的轻啄她柔肤寸寸……
她是怎么了?浑身骨头就是觉得不对劲儿,好像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要把她的骨头化开似的。
“仲祥……”她渐感酥软无力的低喃,身子只觉快支撑不住重量的渐往下沉。
他用强壮的双臂支撑住她下滑的躯体,猛地一翻身,便将她钳制在他身下。
他鹰隼般的眼眸直盯着她因为情欲暗潮而星眸微睁,一脸酡红的诱人模样。
她是他的!
感觉他正用一种征服、占有的眼光直盯着她,她不禁微微将头别开,躲避他那慑人的目光。
他不容许她逃避,命令道:“看着我的眼睛!”
徐明依言迎上了他的眼眸,却惊异的发现那其中充满了深切的欲望。
“仲祥?”
“不懂?”他朝她邪肆一笑,随即低下了头,用嘴松开了她上衣第一颗扣子。
“不——”她直觉地反应拒绝。
他停下了动作,撑起了身子,用种犀利的眼神质问:“你又有什么问题吗?”
不行!他和她虽然已经决定订婚了,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任意、恣意的占有她啊!况且,这种事,不是只有夫妻之间才可以做吗?
“我们——还没结婚。”她躲开他锐利的目光,呐呐地说。
突然,他发狂似的按住了她的肩膀,从齿缝中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银货两讫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怎么会使用这样的字眼?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身子当商品高价出售呢?她只是无法摆脱她一贯的保守思想罢了,他不能误解她!
听见她的回答,他笑容一下子又回到了他脸上。
“很好!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是——”他一手邪佞的抚上她胸前的柔软。
“不要再拒绝我,我已经等那么久了……”
他似乎正用着极大的自制力克制着自己,但欲念同时也试图在说服她。
一滴冰冷的汗珠自他额头落到她细嫩的脸颊上,她的心突然一阵心疼……她心疼他的忍耐、他的克制。他如此爱着自己。两年来,他一直不愿强逼自己,难道她都没看到吗?
不!他所为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到了。如今,他也愿意提出婚姻作为承诺保障,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就为了那该死的孔孟礼教?
算了吧!眼前这男人是她深爱的男人,是她未来的丈夫,此刻却为了她这种古板的思想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她于心何忍?
“带着我沉沦吧!”她认真的向他大胆表白。
他定眼看了看身下娇小的她,再一次确认:“不后悔?”
“不后悔!”
沙发上交缠着两具躯体,一阴柔、一阳刚。客厅落地窗上淡紫色的窗帘微微飘动,它遮挡了屋外的春风,却管不住屋内一片旖旎春色。
隔着窗帘,看不见屋内的景象,但其中不时传出一两声激情的吟哦声却可以得知,屋内的人儿正一步步迈向那极乐的天堂境地。
???
等到徐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两点了。
昨晚,他要了她一整夜,她觉得她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要散了。
“咦?仲祥人呢?”她左顾右盼寻找她熟悉的身影。
整间房子空荡荡的,除了她之外,没有半个人影。若不是浑身上下还留着他细碎的吻痕,她甚至要怀疑,昨晚的缠绵是否只是她的一场春梦。
“嘟——嘟——”客厅茶几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喂!请问找哪位?”徐明急急忙忙一面拉拢好衣服,一面接起了电话。
“喔!徐姐,总算找到你了!我们还在想,你会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呢!”电话那头传来场记兴奋的声音。
“怎么了?”她脑子似乎还没清醒,只觉得他讲话讲得没头没尾的,完全不知所云。
“啊?徐姐,你真的忘记了!不会吧!”他夸张喊道。
忘记?莫非……
她想起来了!她今天下午一点有通告!完了!“呃……我没忘啊!咳咳!”她假意咳了两声。“我今天人不太舒服,麻烦请你替我向导演请个假。”
“喔,这样啊!好的,徐姐,保重啊!”他热心的一口答应。
“谢谢你喽!bye!”她心虚地立刻将电话挂上。
天哪,她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拍戏那么久,她向来可是以敬业出名的呢!没想到……
“哎!”她挫败地叹了口气。
爱情果真会使人盲目啊!
“咦?这是……”
她发现电话旁有一张纸片,她把它拿起来仔细一看——
那是一张空白支票!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用手将那名字遮起,再慢慢一个字、一个字的移开。
斗大的三个字映入了她眼帘——韦仲祥。
为什么仲祥要给她一张空白支票?
是要她自己去订制婚纱礼服吗?
不可能啊!难道是……不!不可能的,仲祥不会这样待她的!
他是那样爱她,也已经答应要娶她为妻了,怎么会给她这种对待情妇的酬劳?这一定是假的!
“骗人!”她企图说服自己,慌乱的双手不自觉将那张空白支票捏得扭曲变形。
她立刻拿起手边电话,拨下了几个号码。
“快接电话啊!”她的语调因为疑惧不安而微微颤抖。
“你好!这里是帝国企业公关部,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要找韦仲祥!”她从她干涩的喉头挤出了这几个字。
“请问你是……”
“我是她未婚妻!”她蹲坐在地上,崩溃的朝着话筒大喊,不争气的泪水不自觉已盈满了眼眶。
她是他的未婚妻啊!虽然他们还没有正式宴客,但是他已经向媒体公布了;媒体正是艺人存活的关键,他不会骗她的!不会……
“哦?是徐小姐啊!”秘书立刻反应过来,不改她原有的冷静。“经理去阿姆斯特丹洽商了。”
阿姆斯特丹?他昨晚才跟她缠绵缱绻,今天就飞到了地球的另一头?骗人!
“是吗?他有没有交代何时回来?!”她猜忌的语气像是一个查勤的怨妇。
“没、没有!”秘书似乎被她的气势吓到,声音竟有些心虚。
“这样吗!没事了。”她冷冷的挂上电话,面无表情的望着话筒。
她蹲坐在电话旁,无止境的悲伤向她涌来。
哈!她就这样莫名其妙被甩了!甚至还来不及问个原因或说声再见。
你真狠!韦仲祥!
爱上他这样薄幸的男人,全都是她自己的错!
她早就知道他游戏花丛,她早就知道他无情,她早就知道他不会认真的,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她还能怨谁怪谁呢?
一切都是她自个太傻、太笨、太痴!才会落得现今全盘皆输的下场。
徐明啊徐明,你真是个大笨蛋!
想起了昨夜,想起了过往,她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她双手环住了自己,一动也不动;泪水一颗颗自她眼中滑落,濡湿了凌乱的衣襟。
“韦仲祥!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双手捶在坚硬的墙上,悲苦的情绪掩没了她肉体上的痛楚。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为什么原本两个相爱的人会在一夕之间变得如此陌生而遥远?
难道她这两年付出的真心他竟是那么的不屑一顾?就算是那么的不值,但难道连最起码的一声再见也没有吗?
她全身突然感到好冷,冷得她直打哆嗦,内心的酸楚像是冰冷寒气直透入她骨髓里。她好苦……
“喵——”踏雪似乎也感受到她的悲伤,静静的待在她身边。
听见了踏雪的声音,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实在没用、软弱;为了这样的男人,她竟然付出了那么多!在他狠心抛下她离去之后,又为了他流下那么多的眼泪……她怎么会那么傻?
她这样的一厢情愿,她就算流再多的泪水都不会有人同情她的。
她抬起头,看着墙上镜中的自己……
这是她吗?镜中那充满悲怨眼神的女人是她吗?
她原本白皙的脸色此刻却显得异常苍白,没有一丝丝血色;整个人一眼望去,毫无生气。
不!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决定要宣泄她悲怆、羞辱的情绪,该怎么做呢?写下来。对!写下来!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即逝,她立刻冲进房里打开了电脑,准备写一封email给假面。
假面:
你就当上次那一封信是不存在的吧!
我要告诉你——
当我脱下假面,我一度以为自己因为活出了真我而感到欣慰!
当我脱下假面,我用我的真心去对待周遭的一切!
当我脱下假面,周遭的人却仍然带着假面!
当我脱下假面,我以我柔软炽热的心去碰触那些冷冰冰的假面!
当我脱下假面,我被那些假面伤得遍体鳞伤,无法再拿出勇气面对自己!
因此,我决定——
我要再一次戴上假面,去保护我已被假面伤得支离破碎的心!
不要为我担心,也不必为我惋惜,因为——
这就是现实人生!
戴上假面的现实人生!
追星
徐明的双手在键盘上飞舞,盯着荧幕的眼神却是空洞无神。
当她按下滑鼠将邮件传送之后,她再无法伪装自己,顾不得双手的疼痛,她直接趴在桌上,内心的无助心痛伴随着泪水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