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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水蓝色的情人 第二章

  夯珂再次醒过来时,不知自己究竟是生是死。她有些怀疑,人是不是死在哪儿,鬼魂就会那儿徘徊不去;因为此时她仍旧待在冰冷的水中,四周仍旧是一望无垠的海面。

  她用细小的手臂拨动着海水,让自己慢慢地移动。

  夕阳沉下去,星星和月亮都出来了,夯珂抬头望着天空,发现此时的星相陌生得可以;她想,虽然身在海上,不过也不会造成星相如此大的异动吧!不过没有任何的事或物可以证实她的想法,她直觉有物换星移、人事变迁之感。

  不知不觉地有庞然巨物接近她的身边。夯珂张大嘴看着,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豪华的船,比起丢她下海的那艘船只,像是皇宫比民宅。更令她吃惊的是,它竟可以毫无声响前进,以至于先前夯珂都没发现它。

  她立即扯开喉咙,不管再干涩再痛,仍是不断地重复大喊“救命啊!”三个字,一直到她听见人围到甲板上的声音。

  他们是好人,因为夯珂看见他们抛下一件东西,是绳子。他们决定救她了。她双手攀住绳子,感觉到对方正拉动它,自己则向船移动着,然后被拉起到悬空再放下,只不过这次她不再待在水中了,她的脚终于触碰到地面了。 

  “谢谢你们。”夯珂虚弱看向解救她的人,震惊使她恢复一点精神。她揉揉双眼,以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了。那群人不是她所熟悉的宋国人,他们是谁呢?看来或许是篮蔻姊姊的朋友吧?他们各人都有不同的发色,身材比起宋国的人也是高大许多。

  他们咕哝着她听不懂的语言,类似蓝蔻妹妹偶尔会冒出来的外族话;之前蓝蔻姊姊曾教她这种语言,但她以不会用到而回绝了,现下真不知当时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听着曾被她取笑为“嘎嘎呜啦啦语”在四周响起,她以微弱的声音问道:“你们会不会说宋国话?”又是“嘎嘎呜啦啦”回应她,于是夯珂不抱任何的希望,她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们可能会将她丢回海里。

  有一个系着黑色头巾的魁梧男人走过来,不明所以的问道,“发生什么事?”

  其中一人回答他,“我们从海里救了一个异国水手。”

  “是黄种人。”他走到夯珂的身边,以不甚标准且带有和蓝蔻一样味道的洋腔中文说道:“男孩,你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会说宋国话,虽然他的腔调有些怪异,她还是听得懂,这令她开心得简直不可言喻。

  “真是太好,你会说宋国语言。”

  “我的父亲时常航行到你们的国家做生意,所以学了一点中文方便与商人们沟通,我也学了一些。你还没说你发生了什么事?”

  历珂在心里考虑良久,要不要对这个人说实话,但是基于前车之鉴,她还是要有所防备才好。“我在打渔时不小心落海了,飘流了一天,原本猜想自己死定了,幸好碰上你们救了我的命。”

  “不用说什么感谢。”他看了她身上的衣服猜测道:“大家都是同行,互相救助不算什么,但是你既然上了我们的船,就有必要带你去见船长。”

  听到“船长”的字,夯珂好像屁股扎到针似的,猛然从由甲板上跳起来,跳离那名会说宋国话的异族人。

  “不!我不要去见船长。”

  “怎么了?男孩。”

  “我不要去见船长,要是见着你们的船长,肯定会被他打断两条腿的。”

  “你在说什么啊?”他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我是说真的。我不去!我不去!”

  他不予理会,比了个手势,有两个人就把她架起来了。

  他们往船长室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夯珂不断的大喊挣扎,但仍是于事无补,面对这两个大块头时,她就像个普通包袱一样轻。

  “船长,我是威廉。”里面传来回应的声音,他接道:“我们方才在海上救了一个落水的男孩,现在想请示船长,我们是否能留他在船上?”

  “进来吧!”

  夯珂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见他要开启那扇门时,感觉就好像要宣布她的极刑般,她开始大叫。

  “住嘴!”

  夯珂真的停止大喊,不过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命令,而是见着待在房间里的人。坐在房内正中央干净大床上的男人,他穿着一种奇怪的衣服,她曾经在蓝蔻姊姊画的图里看过,好像叫做“衬衫”;白色的衣服敞开到腰际,袖子卷到手臂上,所以夯珂能轻而易举地看见他强壮结实的肌肉。

  他的坐姿相当粗犷豪迈。夯珂吃惊地瞪着他,仿佛他是长角的怪物,她晓得自己不该如此无礼地盯着那个异族男人,这有违礼教,但是她克制不了自己将眼光离开他的胸膛往下移,因而看见他强而有力的大腿裹在黑色的紧身裤当中。这算是什么服饰?要是国内有人胆敢这么穿着,可是贻笑大方,但不知怎么地,那个男人穿起来就是好看!

  等等,赵夯珂,敢情你是发了癫,居然敢这么大胆地瞧一个男人裸露的身子?夯珂在心里骂了自己,却又忍不住辩解:那我该看哪?他的脸吗?

  因此她直勾勾地盯向他的脸,却令她更迷惑了。他有着跟宋国人相同的黑发黑眼,但五官相当的深,嘴唇薄且宽,还有刚正的脸,结合起来极为英俊,神情专注,却又带着领导者的优雅。哦,她必须停下来了,她为何为一个异族人的俊秀长相搞得魂不守舍的?她不是没见过世面,她——可是堂堂一国的公主,现在的举动实在教人看笑话。

  她硬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们之间沟通的“嘎嘎呜啦啦语”,直觉注意到他开始打量她,开始心跳加速。

  “男孩,这是本船的指挥者——里昂船长。你必须称呼他为captain。”

  什么“卡喷嚏”?她为何要叫他这种古里古怪的小名,他们之间又不熟。“不管你是个喷嚏,还是哈欠,总之快载我回我的国家。”她以这句话作为回答。

  “男孩,你必须节制你的口舌。”

  “威廉,他说什么?”里昂问道。

  “他就要我们送他回中国。船长。”

  里昂又开始打量她,夯珂承受着他仿佛可以穿透人心的目光,觉得似乎过了好几年,最后他以非常轻柔但坚定的语气说:“告诉他,我们没那个义务,本船还是依原来航道航行。”

  毋需威廉替这个“喷嚏”翻译,夯珂也在他的语气中听出端倪。“毫无疑问的,你相当自以为是,你以为我会怕你吗?立刻送我回宋国!”她啐道,因极度愤怒而显露出平时习惯的命令口吻。

  威廉讶然瞥她一眼。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里昂说话,或许有人有过吧?但威廉相信那人也不在世上了。

  “这样看我做什么,听不懂我的话吗?”她轻蔑道,随即才想起那男人听不懂她的话。

  里昂对她的态度却不以为意,反而冷静地说:“在这艘船上,我说的话就是圣旨,但我不反对你以其他的方法回去你自己的国家。”

  威廉笑了,身为船长的里昂自有一套方法管理他的船,的确具有大将之风。他转身对夯珂说:“男孩,你要回去就只有一个选择——游泳回去!我相信只需游个三天两夜就能到岸上了。”

  三天两夜?夯珂听了这些哑口无言,虽然身为一国尊贵的公主,但此时处在异族人的船上,她也小过是普通人罢了,正应证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谚语。

  “你过来。”里昂抬着夯珂对她锐道,他的视线就有如狮子般锐利。

  她猜得出他的意思,头一个念头是想对他啐口口水,但仔细想想,她不想再回到冰冷的海水里了,所以还是按照他的话做。

  “很好,服从可以让你活得久一点。在我的船上就必须要干活才能换一口饭吃,你这么瘦,能做什么事?”他说话,威廉同时替他翻泽。

  夯珂觉得受到侮辱。她曾几何时需要工作来换取食物?但最让她生气的是,他居然嫌她不会做事。 “你懂什么?”她斥道,且向他靠近。“我会占卜、会医术,不只如此,功夫还是一等一的好。”

  那男人居然笑了,笑起来还不是普通的好看,简直英俊极了,在他性格的脸添了一分稚气,不过配合着他的表情在夯珂眼中看来是对她的讽刺,他的眼里闪着怀疑。 

  “我的船上已经有了船医,我更不需要会占卜的巫师。如果你不会做其他事,就负责去清理每个船舱的夜壶。”

  夯珂气得大吼:“你居然要我一个公……”她暂停一会,深斥自己话中差点露出马脚。“顶天立地的男人去倒夜壶!你问我会做什么事?好,我让你瞧瞧,这就是我会做的事。”她以迅雷之动作扬起手来,直向他挥过去,但里昂似乎早有准备,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整个人呆住了,傻眼盯着这个高她两个头的大块头,后悔自己方才冲动的行为,他一掌就可以劈死她。

  “你敢撒野吗,小鬼?”他雄浑厚实的嗓音听来没有怒气,反而有些笑意。 

  暗叫自己不要发抖,那只手却怎么也不受控制,抬首瞪视着里昂,他又笑了,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威廉被夯珂的举动吓了一跳,惹怒了里昂船长,事情就没那么简单。这小鬼还真有勇气,看在他如此勇敢的份上,在船上最资深的威廉本想利用船长对他的看重为这男孩求情,却想不到船长竟然开心地笑了,他也忍不住笑出来。

  “船长,请原谅这个孩子,他大概是在海里待得太久,冻坏脑筋了,所以才敢对你如此放肆。”转头又对夯珂说:“男孩,小心自己舌头和举动,当心被丢回海里。”

  里昂一整面容,又恢复冷酷的样子,他放开夯珂的手,将一手放在她的肩头。“虽然你的身子看来像个女孩子一样柔弱,不过我可以让你当我的随从,就要看你能不能胜任?”

  “男孩,你要好好感谢船长,他留你在船上了,让你当他的随从。”

  她张大了嘴,忙不迭地挥开里昂的手。“什么随从?还要我谢谢他?这是哪门子的笑话。要我当他的随从,你们可不知我的身分,居然要我服侍他?”

  而里昂也听懂她的轻蔑与拒绝。“在我的船上就要服从我的命令。”他的手来到她的脖子处握住它,宣示着无言的威胁。

  空气从她的肺中消失,“我明白了。随从是吧?”

  里昂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很好,我喜欢懂规矩的人。再来,待在我的船上,你就要学习这里的语言。”

  威廉将里昂的意思传达给夯珂,她只是沉默地盯着里昂。

  “该死的。你只要说知道就可以了”

  夯珂重复道:“该死的。”

  威廉笑了,里昂也笑了。他说:“好孩子,你学得很快。”

  他的微笑带着传染性,虽然听不懂他的称赞,也不晓得先前她学的那句话的意思,她也回他微笑。 

  “你的名字?”

  “赵夯珂。我叫做赵夯珂。”

  “夯珂。非常特别。”里昂停顿一下,手指着夯珂,然后在高挺的鼻前挥了挥。“你太臭了,必须先洗个澡。”

  由于整天侵泡在海水里,她的味道就像腌过的食物,而他身上却散发出干净的味道,他们之间成了强烈的对比,这也是她最生气的地方。平常待在皇宫里,她沐浴的地方可有个水池那么大,凡儿还会在水里放玫瑰香精,那时的她每天都是香喷喷的,为什么她会碰上这个自以为是,还嫌她臭的船长?

  威廉拉着她出了船长的舱房。“船长说得对,你的手细得跟女孩子家差不多。你成为船长的随从,多学习他一些,包你会变成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我才不要成为像他那样的男子汉。”

  “你别那么说,他是最值得人敬仰的男子……”

  夯珂没仔细听威廉说什么,对他问道:“我们要去哪?”

  “去可以让你洗澡的地方。”

  “不,我问的是这艘船会航行到哪里?”

  威廉抓抓头。“我们的国家。用你们的语言大概叫做英格兰吧!”

  糟了,这地名她听都没听过,那里到底离宋国有多远?两、三百里吗?还是由长安到洛阳那么远?

  “你可不知道,里昂船长在英格兰是尊贵……尊贵的,这个公爵要怎么说呢?总之是duke”    。

  夯珂抬起脸望向威廉。“达?达官显贵是不?”

  “可以这么说吧!到了。”

  “这儿?”她一看船尾甲板上放着一个大木桶,里头装满水,上头飘着木头勺子。“这儿是洗澡的地方?”她显得十分不敢置信。

  “是的。老实说船上的水手很少洗澡,若不是像着你有一身怪味,他们是很少碰水的。淡水在船上是珍品啊!”说完这些,威廉表情仿佛是想到要紧的事,对她说:“洗完澡,就回船长的房间,看他有什么事吩咐,你就去做。还有……”他丢了一样东西给她。“我猜你要吃些束西。”

  夯珂咬了一口。“呸!”她随即将东西吐出来,连手上的也丢到甲板上。“这东西可以吃?咸得可以啊!”

  “腌过的食物可以保存比较久,所以船上的食物大部分以腌制品为主,你真的是水手吗?连这点都不知道。”

  “我当然是啊!”夯珂真害怕被看穿身分。

  他走了以后,夯珂还瞪着大木桶想不出该怎么去清洗身子。

  突然有一样东西跳到她后脑勺上,忍不住惊叫出来。

  “安静点,小鬼。”

  一回头,见里昂站在那里。“你要干什么?”抓起后脑勺的东西,才知道是一件衣服——男孩子的衣服。一个外表冷酷的船长,为她送衣服来?之前他在船舱里的话,让她真以为里昂轻视她的程度可能到了巴不得她冻死了,反正那也不关他的事。

  “这是船上小厮约克的衣服,你们年纪差不多,但他个子比你大多了,你该是十二岁吧!”

  夯珂狐疑听他扬长说了一些“嘎嘎呜啦啦语”,直到他想起她根本听不懂,才举起手指了指她,再比高度,接着按着手指像在数数。他在问她的年龄,虽然她听不懂,看他的动作知道他的问题,也跟着比出一加一个七的手势。

  “十七岁。”

  “十七岁。”她学着他说了一遍。

  里昂摇摇头,及肩的黑发跟着晃动。夯珂突然有种冲动想去触摸他的头发,不知那触感是否跟自己的一样柔软。

  “不像,你该在你身上多添些肌肉才成。”

  他说的那句话夯珂猜不着意思,只好将它背起来,再请威廉解释给她听,她能肯定这是一句在评论她的话,她觉得那个意思对她很重要,仿佛希望能听见他赞美的话语。

  里昂想到了什么,催促夯珂道:“动作快些,随从的工作不是叫主人等待。”

  夯珂听得出他的语意要她快点,她自己也想快点,这身臭味还有湿黏的衣服教她浑身难受,不过里昂待在这儿,要她怎么快呢?她终究是个女孩子呀!难不成要在这男人面前洗澡?

  “还盯着我瞧做什么?”

  “你走啊!”她先是吼一声,怎奈他不明白她的话,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这时她可恼羞起来,瞪着他哑口无言。

  里昂眯起眼,这个异国的小男孩让他有种奇特的感觉,一种只有男人对女人才会有的感觉,他恶心了一下,该不会自己的兴趣变了吧!不可能,他不会有那方面的嗜好,他有过无数的女人,相当清楚自己还是喜欢和女人在一起的。不过这名叫夯珂的男孩,此时因为紧张而双颊都红透了,双眸明亮,而且他的胸口随着急呼吸上下起伏。

  “你害躁吗?我离开就是了!”他转身走了,因为他发现了夯珂的秘密。

  当她觉得全身不适的感觉随着水冲掉了,才检视四周有没有人,确定船尾只有她一人时,躲到了水桶后,迅速地将干的衣服换上。里昂丢给她的衣服是硬毛料,和她以往穿的丝绸大不相同,但此时她可以有抱怨吗?

  望向天空,天空居然难得这么干净,是不是海上使得天空视野更佳?她解不出这星相,未来到底会怎样?

  穿好衣服,夯珂总算有一点信心去面对里昂船长。她依循原来的路走回去。但到了船舱门口又停了下来,只要想起了里昂的脸、他的黑眸、略带微微的笑,身子就流过一道奇怪的热流,脑子也变得重起来,变得不能思考其他的事。从未有任何人可以让她这样,她所学的医术、占卜都需要一个清醒的脑子做事,此时就像响起危险的警报,她不可以再去接近那黝黑健美的船长。

  她站了一会儿,直到房间里飘出食物的香味,她的肚子居然响起来。糟了,她有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加上海风吹着她微湿的头发,她打个喷嚏声,随着她这个喷嚏,房内的“卡喷嚏”开了门。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夯珂不理会他,就站在门口对里面发出味道的地方紧盯着不放。

  “进来!”

  刚才曾听过里昂对威廉说这句话,所以她相信他在叫她进去,加上对方不怒而威的气势,她还来不及做出决定,脚就踏进房间里。

  “你想得风寒吗?”里昂看着夯珂,用他的大手刷过她的湿发。

  他的动作让她轻颤一下,不过听他的口气像是在骂她,但随后他又丢了一条干毛巾给她,夯珂才知道他要她擦干头发,面对他突来的温柔举动,心里又怦怦地急跳。

  里昂从夯珂酡红的脸蛋,又看到她不断朝食物那头望。遂指着食物要她坐在那旁边,夯珂看懂他的动作,连忙坐在桌边,可还是礼貌地问:“我可以吃吗?”里昂点点头,看着夯珂抓起盘子上的烤肉,又囫轮地喝起肉汤。里昂看着他吃,直到夯珂发现他的眼光从未移开过自己才停了下来。

  “你不吃吗?”她比一比吃东西的样子。

  “不要。”里昂看他不明白,所以再一次摇头代表回答。

  “不要。”她学他说,然后再将这句新的单字记下来。

  夯珂继续吃,似乎想到什么,抬起头看着他。“我”她抬自己。“十七岁。”又指向他, “你呢?”

  里昂桃挑眉,这小鬼问他几岁?他觉得有些好笑,已经很久没人对他有这么亲昵的谈话了。他比给她看。“二十七。”

  那么他跟六皇兄差不多年纪,可是比起六皇兄,他看来却成熟多了,可能因为他是船长的缘故吧!长期在海上工作,他的皮肤晒得很黑,眼睛也充满生活的智慧。这就是她时常在心里勾勒出理想丈夫的模样。 

  “嘿,小子,你听着。”等她的视线盯着他时,接着以食指比出一。“one。”再加上中指 “two。”然后配着手势一直念到十。

  夯珂坐在那儿,盯着里昂的手照着念一遍,看来像是牙牙学语的稚子,模样可爱极了。

  里昂点头,露出一抹微笑。他想继续教下去,左右手各比出个一。

  “汪汪。”

  “嗯?”

  “这是一个one,这也是一个one,加起来不就是汪汪了。”她沾沾自喜地说,看着里昂的笑意更加深,以为自己说对了,既然如此,数字的异族话她可学会了,所以她又吃将起来不再理会他。

  “不……”他没来得及解释,威廉的声音在门外传来,里昂请他进来。一进门,威廉很吃惊看着吃相不甚文雅的夯珂。“男孩,这些东西不是你可以吃的。”

  夯珂闻言停下。脑筋一刹那想的竟是,该不会这东西下了毒,这男人想害死她吗?她本就怀疑他为什么会突然对她那么好?于是她把口中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见着夯珂的举动,里昂猜着威廉话中的意思。“是我叫她吃的,不打紧。”

  威廉不相信地看着里昂,猜不着他为何对这个东方男孩特别礼过,像这顿食物,通常是船上有特殊的客人才会端上来的,因为平常船长也和他们一样吃普通腌制食物居多。他还是跟夯珂解释,“你继续吃吧!”

  “不是下了毒吗?”

  “这没下毒,你放心吧!”

  夯珂考虑了一会,推开食物说道。”不,我饱了!”

  里昂摇摇头,注意到夯珂说话的时候,眼皮已垂了一半。他对威廉吩咐道:“今天的天气不错,风向很顺。你跟船上的兄弟们说今天可以早些休息,船头、船尾各派两人留守。”

  “是,船长。”  

  夯珂虽然正值受困之际,却因为里昂的话,又抬起头看他,瞧了他的气势,根本就是天生领导者的模样,其势胜得过父皇、六皇兄。单眉微扬着,对于她的注视,里昂冲着她一笑。

  威廉还当自己看错了。今天是船长笑得最多的一日!平常他总是不苟言笑,除了重要时刻需要发表意见,他简直借字如金,今天有点……反常。“男孩,从今天起你睡在船长的房内。”他指着一张吊床。“身为船长的随从,你必须料理一切船长的起居,而且服从船长所有的命令。”

  夯珂猛然咳嗽,她脱口说:“有没有搞错,要我跟那男人睡在同一间房间,我的贞节何在?难道你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

  威廉没听过也没学过这句话。“男女授受不亲。男?女?”

  夯珂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直想咬掉多事的舌头,若不是威廉听不懂成语,她肯定暴露身分了,那时就会沦为船妓也说不定。所以她跑到吊床的旁边爬上去,因为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床,所以爬上去时又从另一头掉了下来,引来威廉的闷笑,直到第二次她稍稍抓到窍门,才安然爬上去躺在上头。“很不错。相当舒适。”

  威廉走过去,将他自床上拉下来。“是很舒适没错,但现在还不是你的睡觉时间,你要先服侍船长更衣睡觉。”

  “我要服侍他更衣睡觉?”

  威廉点头。

  里昂看看夯珂的表情,对威廉说:“没事了,你可以先出去。对于他,我会好好教他做好随从的本分。”

  威廉走了出去。夯珂仍站在原地,两眼无神无疑是吓呆了。

  里昂向她走过去。“别担心为我更衣此事,你不用做,因为我向来是裸睡的。”

  夯珂根本听不懂,还以为他又向她下些命令,微微发出一些呻吟。他拉着她坐在他的床上,他的床跟皇官里的床不一样,很硬,且只铺一条薄床褥。他想干什么?里昂居然按她躺在床上。她心中满是恐惧,又不想表现出来令他看见。“卡喷嚏?”

  “你可以叫我里昂。”  

  好像是一种本能,她叫出他的名字。“里昂。”

  “很好。”他离开床,靠近吊床。夯珂才知道他要让她睡在他的床上,自己则睡在不甚舒服的吊床。奔坷心里突然涌起奇异的感觉。

  里昂吹熄书桌上的蜡烛,房内变得很黑没有一丝光线,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幸而夯珂没适应临来的黑暗,没瞧见他的举动,若是看见了,她准会大叫十分钟。

  夯珂本来也保持相当警觉,但听到里昂相当规律的呼吸,受不了这些天的疲劳摧残,沉沉地睡了。睡前,还想到,她错怪里昂了,他真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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