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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月格格 第四章

  虽然请了许多大夫,但小竹最终仍是伤重不治。

  泪月伤心又自责,在处理完小竹的后事,雨澄原本要留下她,等她处理完一些事后,再一道回宫,但怡王府早得知消息,还派了侍卫长邹喻前来接她。

  明知怡王只是作表面工夫,但雨澄又不能强把泪月留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泪月随邹喻回到虎穴去。泪月一回到怡王府,怡王妃早等候她多时,待泪月一踏入府内,她马上命令几个大娘,将泪月横拖竖拽的关到柴房去。

  泪月也早知道自己会有这种后果,她并不意外。只是当大娘们手中握着藤条,恶狠狠的盯着她时,她才惊恐自己的噩运又要开始了。  

  “给我狠狠的打!”怡王妃一声令下,大娘们挥动着藤鞭,毫不留情的打在泪月身上。

  “哼!你真当自己是格格的命吗?”怡王妃咬牙切齿:“我呸!你和你娘一样,命贱啊!活该是下人的命!”

  “啊、好痛!”  

  泪月趴倒在地上,身上承受的,是一鞭又一鞭的伤痛。  

  “你也知道痛啊?”怡王妃端坐在下人抬进来的椅子上,眼神睥睨着她,“怎么你要随皇格格出游的时候,都不喊痛呢?”  

  “福晋,您饶了我!泪月不敢、再也不敢了!”泪月爬至她面前,苦苦的哀求着。  

  “不敢?我看你胆子可大着呢!”怡王妃的花盒底鞋,狠狠的踩上她的手,“你以为有皇格格让你当靠山,我就动不了你吗?我可告诉你,在这怡王府内,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就算皇格格也管不着!”

  怡王妃愈想愈气。  

  她真不知道,那雨澄格格究竟是怎么想的,一味的偏袒这贱丫头,也不见她对自个的亲生女儿翠屏有一丝好。  

  就拿这回要下江南出游一事,雨澄格格竟约了这贱丫头一道去,害得她的宝贝女儿翠屏,一出门,就遭其它王府的格格耻笑。为此,翠屏还抱怨了好几回,哭哭闹闹的,看了她都心疼。

  泪月摇着头:“泪月不会再出去了。”  

  怡王妃满肚子怨气,可不是泪月挨了几个藤鞭就能算了。  

  “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头算了!”怡王妃站起身,狠狠踹了泪月一脚。“你死了,就什么都一了百了!”

  泪月满腹的委屈,只能往肚里吞。她不是头一回挨打,没让怡王妃发泄个够,她是不会对她善罢甘休的。

  她咬着牙忍着,在心里告诉自己,忍一忍,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可真是个害人精啊!一趟出游就害死了个丫环,还把果亲王府那个私生子给救了上来。你知不知道,王爷会被你给害死的!”怡王妃拉住她的头发,逼得气若游丝的泪月,一颗小头颅向后仰着,“我问你,那个私生子同你说了些什么?”

  “他、他说——”泪月被打得几乎要晕厥。

  “说什么呀!你快点说!”怡王妃把她的头发一甩,吩咐站在两边的大娘们,“把她给我架起来!”

  泪月被两个高大的大娘架起后,一个丫环提着一桶水,朝她脸上泼去。

  “你给我清醒些!那个私生子,究竟和你说了什么?快说呀你!”

  “他、他什么都没说!”泪月眸光低垂,撒谎道:“我、我被救上来时,才、才知道他是果、果亲王府的、的大阿哥。”  

  气若游丝之余,她选择撒谎隐瞒。

  她知道,如果她把真相说出,怡王妃肯定又会跟她没完没了,她已经无力再抵抗那加诸在她身上的鞭打。

  “他当真没同他说什么不该说的?”怡王妃稍敛了气,显然是相信她了。

  平常这贱丫头,怕她怕得很,她就不信她敢对她撒谎。  

  泪月目光焕散,摇摇头。

  “哼!他最好什么都没同你说!”怡王妃不大放心的盯着她,“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给我乖乖闭嘴,要是你敢胆说一些不该说的,我马上就让你变成哑巴!哼!不安分的贱丫头!”

  怡王妃说罢,气呼呼的掴了她一个耳光,便旋身离去。

  大娘们和丫环也尾随跟出,等全部的人离开了柴房后,一名大娘拿着锁炼,将柴门锁住,只留下伤痕累累的泪月。

  颓然的倒在地上,泪月不知道自己回到怡王府,还有什么意义?

  娘早不在了,小竹也死了,这个家,除了那个不大关心她的阿玛之外,似乎没有人和她有关连。

  望着窗外晕黄的月色,她的未来,似乎也一片模糊。

  ☆☆☆

  相较于泪月悲惨的命运,同样是私生子命运的啸天,可是和泪月截然不同。

  当他一踏进果亲王府,迎接他的,可是一堆的关切。

  “大阿哥回来了、大阿哥回来了!”

  一名守门的奴才,一看到睽违一年的啸天回府,欢喜之余,连忙进屋去通报早得知消息已在厅内等候的主子们。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长年吃斋念佛的福晋满心安慰,“王爷,啸天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果亲王沉肃的面容,难掩欣喜之情。他略一颔首,走至厅门口,正好遇上要进入厅内的儿子。

  两父子对视了许久,啸天沉声的唤着:“阿玛!”

  果亲王不住的点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啸天,你可回来了!这一年,委屈你了!”福晋眼中含泪。

  乍闻啸天失足掉落悬崖,她整颗心都揪拧了。原先,他们都以为啸天是去找他的亲娘,所以,也没派人去找回啸天,没想到……“福晋!”

  啸天略略颔首,未多说什么。

  一个瘦弱的身影,在奴才的扶持下,缓缓走入厅内,苍白的脸上溢满喜悦的神情。

  “大哥。”

  “日彦?”啸天看着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比一年前更加瘦弱,那病骨支离的模样,令他看了极为不忍!

  “大哥,你可、咳……可回来了!”日彦才想说话,便咳个不停。

  福晋拍拍儿子的背,心疼的道:“日彦,你怎么出来了,你该在房里歇着的!”

  “我……咳,我要来看大哥!”

  “你这孩子!”福晋眼眶泛红,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啸天扶着他:“日彦,我扶你回房去。”

  两兄弟在临出大厅前,果亲王出声说道:“啸天,等会儿到书房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点了个头,啸天扶着日彦回房去。

  ☆☆☆

  “啸天,你老实告诉阿玛,你是怎么失足掉落悬崖的?”

  果亲王在书房内待了好一会儿,从获知啸天被救起的消息后,他就百思不解,以啸天谨慎沉稳的个性,就算寻母心切,也不至于那么不小心的掉下悬崖。

  和果亲王对视一眼,啸天旋过身答着:“马儿失控,所以我和马儿一同掉下悬崖去。”

  他并不想把真相说出。因为他知道,即使他公诸真相,无凭无据的,也拿怡王没辙。他要用自己的方法报复怡王,让怡王每日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这——”果亲王盯着儿子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声。

  啸天的座骑,向来是啸天自己亲自训练,若要说马儿失控,那真是微乎其微。但他不说,就算他再逼问下去,他还是不会说。

  果亲王又叹了声,啸天的个性和他亲娘如出一辙,很多事只往心中藏,压根不说出来。就像当年他娘怀了孩子,也不曾告知他。

  “这一年苦了你!”果亲王停顿了许久,才缓声道:“如果,我早告诉你,你娘她……”

  “她早死了?”啸天突然回头,接了果亲王的话尾。

  “你、你知道?”

  “我不确定,但我能感觉得到她不在了!”或许是母子连心吧!

  “那你为何又要出门去找你亲娘?”

  “我只是去寻找一丝希望。”

  果亲王点点头:“你真的是像极了你娘,不但个性像,连做事的方式都像极了。”

  逝者已矣,感伤的事,留侍明日,再慢慢体会。

  “明儿个,我想请个人吃饭!”啸天随手翻着一本书,漫不经心的道。

  “喔,对,几个皇阿哥来过,说要找你聚一聚。”果亲王陡地想起有这事。

  合上书本,啸天低垂的目光,缓缓移向他的阿玛。

  “不是皇阿哥们,我只请一个人。”

  “只请一个人?”

  “怡王!”啸天的目光透着诡谲。

  “怡王?”

  “阿玛,我想娶亲了!”

  果亲王恍然笑道:“是啊,你没说,我倒忘了,咱们和怡王府还有桩亲事没办呢!”

  果亲王乐得开怀,而啸天则是噙了抹冷笑;父子俩的心境,可是迥然不同!

  ☆☆☆

  接到果亲王的邀请,怡王纵使心虚,仍旧提心吊胆的赴宴。

  跟随在一旁的侍卫邹喻,脸色发白,平日在怡王府的威风,已不复见。  

  轿子来到果亲王府门口,怡王面色沉重、叮咛邹喻:“等会儿,果亲王若是质问啸天坠崖一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邹喻两腿发软:“是,小的会把一切全扛下来的!”他在来之前,已作好了必死的准备。

  他万万没料到,啸天从那么高的断崖摔下去,竟幸运的不死。

  怡王斜睨了他一眼,“办事不力,这是你活该受的!”

  “是!”纵使心中有百般委屈,身为下属,他还能同主子吭声吗?

  邹喻只能暗自祈祷,希望啸天阿哥那一摔,能把脑子摔坏了,啥事都记不得!

  ☆☆☆

  原本以为会有怒目相向的场面,但,出乎意料,果亲王竟对他殷勤相待,满面笑容以对。

  “怡王,来,请坐。”

  “不,您先请。”

  两人客套了一番,并肩而坐。

  “今儿个,可是啸天特地要我邀请您来的。来,咱们俩先干一杯吧!”果亲王举杯,邀怡王共饮。

  “好、好。”怡王也跟着举杯,手却不听使唤的抖着。

  “怡王,您怎么了?不舒服吗?”果亲王帮忙扶着怡王手中抖动的酒杯。

  “我、我啊,您知道的,就我那爱女泪月,不也是掉下断崖去。我为了她的事,担忧了几天几夜,都睡不好觉,现下,人还昏沉着。”

  怡王找了个借口,搪塞他的失态。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今儿个邀您前来,可真是扰烦您了。”

  “好说、好说。”怡王心虚一笑,“呃,不知啸天阿哥他人……”

  “是啊,怎么还没来?”果亲王也着实纳闷,于是唤了下人:“去请大阿哥来,就说怡王爷已经到了。”

  “是。”

  “不用请了,我已经来了!”

  在下人领命欲踏出宴客厅之际,一道低沉冷厉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飘进来,冷得怡王和站在一旁的邹喻,皆骇然的头顶发麻!

  ☆☆☆

  两道寒光在怡王的身上盯视了许久之后,客套的招呼声,几乎让怡王以为自己的耳朵犯了毛病。

  “真是对不住,让各位久等了。”啸天唇边扬着笑容,在经过邹喻身边时,还刻意斜瞪了一眼,

  然后才步向前,缓缓落坐:“怡王爷,好久不见了。”

  “呃,是、是啊!”怡王频频擦拭额上的冷汗,“真、真的好久不见了。”

  “这一年多来——”啸天出个声,忽地顿住,炯亮的眼神,直盯着堆着满脸心虚笑容的怡王,“想必是怡王爷睡得可安稳了。”

  “我、我——”

  果亲王看怡王局促不安的模样,遂出声打圆场,“啸天是看您愈来愈有福相,所以才这么问的。”

  啸天挑眉冷笑,对于阿玛的说辞,他默然以对。

  怡王松了口气,笑道:“呃,是啊,上了年纪,这身体就益发向横发展,呵,呵呵!”

  果亲王陪着怡王呵呵大笑之余,已吩咐了下人上菜。

  啸天冷然的目光,一会儿盯着怡王、一会儿又移向当初欲置他于死地的邹喻。

  笑脸之下的两人,皆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尤其是怡王,他一颗心惶然未安!

  这啸天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他那眼神分明就想置他于死地,可这嘴里说出的话,却又大相径庭。

  他可以肯定啸天没摔坏脑子,从他还认得他是怡王,就可得知。

  但依啸天冷沉的个性,这掉入断崖一事,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同他罢休。

  啸天愈是不肯提,他愈觉得诡异,心头也更是毛然。

  “怡王,请用。”果亲王殷勤的招呼着,“别客气,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喔,对、对,是自己人!”怡王愣了一下,忽地想起两家尚有婚约一事。

  十多年前,在一场聚会中,酒酣耳热之际,两人在一旁好友的吹捧下,各自道着自个儿的儿女多有才情、多乖巧。

  当下,二话不说,两人便为自己的儿女订下亲事。

  原先,怡王是挺喜欢日彦的,谁知他竟犯了病,本想以此借口退亲,但果亲王竟说啸天才是大阿哥,婚约一事,自然是指啸天。

  想他怡王府中,现就有一个私生女,早落人笑柄,若是再把女儿嫁给一个私生子,那他堂堂怡王日后在众位王爷面前哪还有面子可言。

  “怡王,怎么地?这酒菜不合您的胃口?”果亲王见他怔愣着,遂出声询问。

  “呃、不不不,我啊,还头昏着呢!”

  “用菜、用菜。”

  “好。”怡王举箸正要夹菜时,啸天低沉的声音忽地扬起:“阿玛,您看,这怡王爷可舍得将女儿嫁给我?”啸天的视线,从果亲王身上,移到怡王的老脸上,目光也转为阴沉。

  这话虽是在问果亲王,但是。质问怡王的成分却居多。

  “嫁入我果亲王府,当我果亲王的儿媳,我果亲王绝不会亏待她的。”果亲王神气十足地道。

  “是,是,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改日,我再请媒婆上怡王府去提亲。”果亲王一副认真的神情。

  “这——”怡王犹豫的口吻,在接收到啸天投射而来的怒光时,即刻变成了肯定:“好!当然好!”

  啸天唇角露出了得意的诡谲笑容。

  “对了,同啸天掉落同一处断崖的那位,叫什么月的?我啊,真老了,记性也不好了。”果亲王笑道。

  “是泪月。”

  怡王漫不经心的回答。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要如何劝服翠屏嫁给啸天。虽然心底也清楚,这啸天铁定心怀诡计,但目前也只有这法子能堵住啸天的口了。

  照这情势看来,果亲王定是不知情,这事若迸出,果亲王一追究,恐怕他怡王府上上下下全都会遭殃呢!

  “对,泪月。她还好?”果亲王客套的询问。  

  “好、很好,托果亲王您的福!”

  泪月——

  果亲王那不经意的一提,教啸天的脑海中又勾勒出泪月那柔美的脸庞。

  她果真没欺瞒他,她真的是怡王的私生女,而不是与他有婚约的翠屏。

  啸天的视线,微微眯起。

  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的是惹人爱怜,况且她的身子已属于他,他可不希望其它男人占有她的身子。

  在果亲王和怡王闲聊之际,啸天突然迸出一句连果亲王都觉得震惊的话语:

  “我要娶翠屏、也要娶泪月!”

  “啸天,你这——”一直满面笑容的果亲王,这会儿,因啸天一句唐突的话语,陡生尴尬,“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我是无比的认真!”啸天突然站起身,走回怡王身后,“但求怡王成全!”

  “这——”

  “啸天,不许胡闹!”向来尊重儿子任何决定的果亲王,这回,不得不发出抗议之鸣,“这事,我不容许你这么做!”

  “阿玛,何不听听怡王爷的意思?”啸天扬着眉,脸上有着笃定的笑容。

  “我、当、当然没问题!”

  怡王的回答,令果亲王震惊不已。

  “怡王,你——”

  “啸天这么优秀,我两个女儿能嫁给他,我自然是打从心底乐意。”

  身后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得怡王透不过气来,他只能一切顺着啸天的意思,否则,他全家人的性命即将不保!

  “既然怡王爷都答应了,阿玛,您还反对吗?”

  “这——”果亲王蹙着眉头,他似乎嗅出两人间的异况,但又不确定。

  “千万别反对,呃,我的意思是说,我的两个女儿都能嫁进果亲王府,有您在,我相信您不会亏待她们的,是不?”怡王试图为女儿寻求一道保障。

  “那是当然!”

  婚事已定,啸天的视线望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邹喻,他扬着一抹冷笑、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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