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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我怕了你 第七章

  那年,他二十一岁。

  还是个大男孩,一个自恃聪明、自命风流,老拿著把吉他自弹自唱的大男孩。

  那个男孩很自信,自觉对女孩子很有一套,蝴蝶似的游走於花丛中,悠然采蜜。

  她,是唯一一朵他征服不了的花。

  她,明明身上没一丝柔媚的香气,没一点浪漫的甜蜜,连他自己都不晓得究竟是被这朵花哪一处给吸引了?香花处处开,他偏偏只在意她这一朵。

  莫名其妙啊!

  送走李丹蔻後,黎明淳一直坐在电子钢琴前,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双手摆上琴键时,直觉又弹起那首在他记忆里缭绕多年的曲子。

  Fly  me  to  the  moon

  And  let  me  play  among  stars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他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看见一个女孩躺在草地上,对著夜晚的星空唱著这首曲子。她的声音,好甜好甜,唱歌的表情,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In  other  words,hold  my  hand

  In  other  words,darling,kiss  me……

  他边弹边唱,一面唱,一面回想,端俊的唇随著愈来愈清晰的回忆,逐渐飞扬。

  他不停地弹,不停地唱,直到清脆的门铃声惊醒了他迷离的思绪。

  他停止弹琴,却仍动也不动地坐著,若有所思地盯著黑白琴键。

  叮咚!

  门铃又响。

  他的琴声,终於把她引过来了吗?

  他故意开著落地窗,将琴声音量调高,一遍又一遍弹著同样的曲子,为的,就是希望她能主动走过来,走向他。

  如今,她真的过来了吗?或者,门外站著的,并不是他那位可爱又磨人的邻居?

  黎明淳深吸口气,压抑著渐次狂野的心跳,起身去应门。

  「嗨。」一声不甚情愿的招呼,一张俏生生莫名染红的脸。

  他微笑了,手肘靠著门,摆出闲逸姿态。「有事吗?蓝蓝。」

  看出他眼底的笑意,蜜颊更红了,眼睫颤著落下。「来跟你借点东西。」

  好烂的藉口。他微笑更深。「借什么?」

  「开瓶器。」她说。「你家有没有开红酒的开瓶器?」

  「红酒开瓶器?」他眨眨眼。「当然有啊。你等等,我去拿给你。」旋身进屋。

  汪蓝乘机跟进来,左顾右盼。

  他偷偷抿唇,明知她介意丹蔻是不是还留在他家,却故意装作不解地问她。

  「你找什么?」

  「我?!」她像被抓著小辫子,惊跳一下。「啊,没有啊,我没找什么。我……呃,我只是……」

  「怎样?」他从抽屉里翻出开瓶器递给她。

  「你一个人在家喔?」她试探地问。

  「不然呢?」

  「真的只有一个人吗?」她迷惑不已。「她一直没再来找我,我还以为——」

  「谁没再去找你?你以为什么?」他谑问。

  「我?呃,我——」很明显的,她无法解释自己藉机来窥伺的举动,手指徒劳地转了转开瓶器。「谢谢你借给我这个。」

  「不客气。」

  「那我走喽?」疑问句。

  「嗯,晚安。」他摆摆手。

  洒脱的送客姿态似乎令汪蓝很挫折,那清亮的大眼睛几乎是哀怨地横了他一眼。

  黎明淳在心底窃笑,看著她眉尖轻蹙,眼珠子转了又转,拚命想主意。

  几秒後,她总算灵光一现,一本正经似的宣称:「对了,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的话,可以过来一起喝酒啊,『我们』不介意的。」

  「你们?」他顺著她的提示问下去。「你有客人?」

  「嗯哼,是我们院里一个同事,男的。」特别强调最後两个字。

  「你也会有男客拜访?」他故意摆出一脸惊讶。「是男朋友吗?」

  「还不算。」美眸眨呀眨,暗示意味浓厚。

  她是在期待他表现出一点醋意吧?

  「他在追你?」

  美眸一亮。「嗯哼。」

  「居然有人想追你?」他呵呵笑。「天哪!天哪!」连连惊叹。

  「有那么奇怪吗?」她不悦了。

  「不不不,也不是奇怪,我只是好奇。」他含笑直视她眯起的眼。「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啊?蓝蓝。」

  「我说了,是我们院里的同事啊。」

  这就是她向人炫耀追求者的方式?太逊了吧!

  黎明淳愈想愈好笑。「我知道。然後呢?他总有一些比较特别的地方吧。」好歹为那家伙天花乱坠地说几串好话,让他吃味一下吧。

  但可怜的汪蓝不知是对那家伙了解实在太少,还是不善於编织美丽的谎言,眼睫眨了又眨,樱唇颤了又颤,好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看来她真的对男女之间的游戏很不擅长啊……

  黎明淳胸膛一热,一颗心融化。「他叫什么名字?跟你一样是研究员吗?聪明吗?帅吗?比我潇洒迷人吗?」唉,他竟还好心地提示她该怎么玩下去。

  「他叫陈明义,是研究员。他当然很聪明,是医学博士,长得虽然不算太帅,但是个性很好——他对我不错呢,不但专程来探病,还送我花呢。」

  她终於掌握到诀窍了。

  「然後呢?」

  「然後,然後……呃,他很认真,对女人很专情,比你这种花花公子好多了!」

  说得好!黎明淳眼一亮,几乎想为她鼓掌。

  「他可能不是那种很花俏的情人,可是一定是个好丈夫,他温柔体贴,嫁给他会让一个女人很有安全感。」

  够了,似乎有些过头了。

  「我想跟他在一起应该会很不错,应该会幸福。对了,你说怎么样?黎明淳,你经验丰富,要不要给我一些建议?」

  「什么建议?」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要不要试试跟他接吻?」她似乎很认真地问。「我一个好朋友说过,要确定自己跟一个男人合不合,只要跟他吻一次就知道了。」

  她说什么?

  他眯起眼。「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让他今晚吻你?」

  「嗯。」

  「会不会太快了点?」

  「会吗?」她眨眨眼,好无辜地反问。

  这个女人,她完全掌握到游戏的诀窍了,她进步的速度简直可以用飞快来形容。

  黎明淳发现自己很难保持脸上的微笑。「你可以……咳咳!」他强迫自己玩世不恭地回应。「你可以试试看啊。」

  「什么?」她像是大受打击。「你要我……试试?」

  「试试也无妨。如果照你所说,他真是那么能给你安全感的男人,你或许可以认真考虑跟他交往。」

  「你赞成我……跟他交往?」

  「我有任何反对的立场吗?」他笑容可掬地反问。

  她倒抽口气,脸色一下子雪白。

  他伤了她了。黎明淳怜惜地看她,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绝对不是她想听的。

  但他,不得不那么说——

  她白著脸瞪他,许久,忽地扭头就走。

  他涩涩望著她背影,死咬著牙,阻止自己喊她。片刻,她忽然回头,盛气凌人地走向他。

  「我受不了了!」她嘶声喊,瞪视他的眸光灼亮热烫,在他胸窝里烧滚出一团泡泡。

  「什么事受不了?」他装儍。

  「一切的一切!我全都受不了!」她近乎歇斯底里地挥舞著双手。「我试过了各种方法,想吸引你注意,想让你爱上我,可是你一直无动於哀,你对我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也想忘了你,假装自己从来不认识你,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就是没办法忘了你,每天你的影子都在我脑子里晃,赶都赶不走!你真的很烦,知道吗?黎明淳,你真的烦死人了!」她愤恨地喊,紧紧抓住他衣襟。

  他哑然望著她燃烧著火焰的秀颜,心跳加速。

  「你到底有没听懂我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爱上我了?」他小心翼翼地确认。

  「没错!」她懊恼地尖叫一声,推开他,在客厅里愤慨地来回踱步。

  「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喜欢你,你是个花花公子,心中又有个完美无缺的女神,我身材不怎么样,偏偏又太聪明,你一定不可能对我有兴趣,我如果还对你念念不忘就是个大笨蛋!可是我忘不了,就是忘不了!那个塔罗大师真的说对了,我疯了!我体内的催产素不知道在搞什么,对象完全错了嘛!我的费洛蒙既然不对你的味,为什么还要随便分泌不该分泌的激素?老天!我明明这么聪明,怎么还会有这么笨的基因?」

  她自怨自艾,一面踱步,一面激动地扯头发。

  「莫名其妙!简直莫名其妙!我怀疑是DNA的排序出了问题,我一定要想个法子,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抑制这些什么鬼爱情激素的分泌,一定有!」

  听到这儿,黎明淳忍不住好笑地提问:「你该不会想要发明个什么抗爱情解药吧?」

  「有什么好笑的!」她怒瞪他。「这本来就是唯一的办法。」

  「嗄?」真的假的?他愕然。

  她忽地停止踱步,来到他面前,仰起秀颜,很严肃很认真地深呼吸。

  「我想过了,在我发明出解药以前,我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想请你,做我的情人。」她一字一句说道。

  「什么?」他震惊。

  「你可以继续跟你那些莺莺燕燕来往,没关系,只要分出一点时间给我。」

  「做什么?」他危险地眯起眼。

  「你知道啊,就是一般情侣会做的那些事,约约会、看看电影之类的。」她轻咳两声,染红了脸。

  「……然後呢?」

  「只要帮我度过这段痛苦期就好——大概十八个月吧,不,一年就好,我对爱情一向不敏感,保鲜期应该没那么久,而且说不定我真的能发明出解药。」

  「我再问一次,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做你一年的情人?」他语气深沈。

  「对。」她热切地点头。「我们可以签约,我可以给你钱,价码我们再商量。」

  「你的意思是,你要付我钱,买我做你的契约情人?」语气愈来愈沈,连眼神也幽暗了。

  她浑然未觉,双手合十求恳他。「只要一年就好。而且这一年中你还是可以跟其他女人来往,我知道我不能满足你,你就当做一桩生意,好不好?」

  黎明淳狠瞪汪蓝,胸口发凉。

  她居然要他拿自己做买卖,跟她签约?

  他费了这么多功夫,精心设计让她爱上他,结果她想的只是跟他签一份爱情合约,一年後就一拍两散,各自分飞?

  对她而言,爱情只是无谓的生理需求,只要撑过了保存期限,一切自然就成为过往云烟。

  他对她的意义,只是这样?

  一念及此,黎明淳蓦地狂吼一声,硬拳紧握,在墙上敲了又敲,槌了又槌。

  算她厉害!算她狠!

  他以为自己占尽上风,没想到原来只是一厢情愿,他一直就处在下风,一直就处於弱势。

  指节敲出深深的血红,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因为体内还有某个地方,更疼更痛,痛得他喊不出来……

  他头抵著墙,涩涩地、自嘲地笑了。

  「黎明淳?」一旁的汪蓝惊骇地看著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你没事吧?你……生气了吗?」

  很好,她起码还没迟钝到看不出他满腔怒意。

  「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她慌乱地问:「你不想跟我订约吗?」

  他会,他当然会跟她订约,因为这是唯一让游戏继续的方法。

  「你……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吗?你别……别吓我啊!」

  「我吓你?」他蓦地扭过头,阴森的眼箝住她苍白的容颜,看得她浑身打颤。

  到底是谁吓谁啊?到底是谁,让谁不知所措?

  「黎明淳,你——」

  「你给我闭嘴!」他叱吼,铁臂一把攫过她纤腰,俊脸低下,惩罚地堵住她的唇。

  她说太多话了,每一句、每个字,都如利刃,伤透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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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做什么?汪蓝脑子发晕,身子发软。

  他这是在……吻她吗?

  柔软的唇瓣,在他强悍的进逼下,被迫与他的唇密密相合,他甚至不留一丝缝隙给她呼吸,教她血液冲上脑,整个喘不过气。

  这是个粗鲁的吻,霸道的吻,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他野蛮地蹂躏著她,而她、她竟然……不感觉讨厌。

  她只是昏沈,无法思考,在意识朦胧间领略到生平的初吻,领略到那双唇相接的暧昧滋味。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晕去之际,黎明淳猛地松开她的唇,铁臂一路将她推落沙发。

  他居高临下压制她,瞪著她的眼,一亮一亮地闪著阴郁的火焰,烫得她心慌意乱。

  两排贝齿不争气地打颤。「你想、想怎样?」

  「我想怎样?这问题,应该是我反问你吧。」大掌抵住沙发背,将她整个人圈在男性的领域里。「你觉得怎样?」

  「什么、什么怎样?」

  「这个吻啊!」他眯眼。「你刚才不是说了吗?男人跟你合不合,只要吻一次就知道了。现在我吻了你,你觉得我这个『货色』怎样?还合你心意吗?」

  货色?他为什么要这样形容自己?她从来没把他当成货品啊!

  「说话啊!汪蓝,你喜欢我吻你吗?」

  她说不出来。方才的吻,令她太震惊、太迷惑,也太措手不及,她真的无法形容那全身上下仿佛遭到彗星撞击的震撼感。

  她儍儍地看著他,像著魔似的,点了点头。

  他却似乎一点也不高兴,神情依然冷峭。「既然如此,我们来谈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怎么?你从来没想过吗?」亮白的牙齿在她眼前阴森森地晃动。「说吧!你要全套还是半套?要买我多少时间?一星期一次、两次还是三次?一次几个小时?」

  「我——」他为什么把这一切说得好像她在买春似的?她不是这意思啊!

  「你说啊!汪蓝,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想过。」他靠她更近,灼热的气息喷向她。

  「我、我只是……想要你陪陪我啊!」她无助地看著他。「你知道,就像一般情侣那样,约约会、看看电影之类的。」

  「纯聊天,不上床,你是这个意思吗?」他擒住她尖俏的下巴。

  「当然,如果你不反对,适度的亲密也是必要的——」她愈说愈小声,到最後,成了无声的呢喃。

  他好像真的很生气,看著她的神情,像恨不得杀了她似的。

  在她面前,他总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气得她想尖叫,她从没见过他脸色如此难看,也从不晓得当那双调皮的眼毫无笑意时,看起来竟会如此可旧。

  她屏住呼吸,紧张得直冒汗。

  「所谓『适度的』亲密,是多亲密?一垒、二垒还是三垒?或者你不介意我直奔本垒?」

  什么一二三垒?他怎么讲起棒球了?

  汪蓝苦恼地颦眉。「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我又不是要打棒球。」

  「打棒球?」剑眉怪异一扬。「你以为我在讲棒球?」

  「不是吗?」她小心翼翼地反问。

  「汪蓝!你——」他蓦地暴喝一声,又气又无奈,倾长的身子跳起,长腿一伸,狠踹沙发一记。

  她跟著惊跳。「黎明淳,你究竟怎么了嘛?」

  为什么变得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他?让她心好慌啊!

  「你问我怎么了?你居然还问我怎么了?」黎明淳青著脸,拧著眉,咬牙切齿,十指交握,喀答作响。

  他该不会要揍她吧?

  汪蓝倒吸口气,娇躯直往後缩,紧紧贴著沙发背。

  「汪蓝!」他厉吼。

  「是。」她立刻将双手抱住头。

  「你是白痴!」

  「我、我才不是。」她的IQ明明很高啊。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很火大?」

  「我知道啊。」可是不明白为什么。

  「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谋杀……有罪的,会坐牢。」虚弱的声明。

  「坐牢也比让你气死好!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懂得践踏一个男人的自尊。」

  「我没、没这意思啊。」焦急地澄清。「我只是请你帮忙,你不帮就算了,不用这么生气吧?」

  「帮!谁说我不帮?」

  「你真的要帮我?」汪蓝缓缓放下手,不敢相信地望向他。「你不是故意耍我吧?」

  「我耍你?」他阴狠地冷笑。「究竟是谁耍谁啊?」

  「嗄?」意思是她才是耍人的一方吗?「我没耍你的意思,我很认真,真的!」急切地保证。

  「是,我知道你有多认真!你还不懂吗?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他蓦地顿住,瞪视著她,眼神从激怒到郁闷,从郁闷转无奈,最後,是最深沈的黯然。

  他沈黯地看著她,嘴角淡淡的、苍凉地微扬,那股难以言喻的落寞,就好像一个人推出了面前所有的筹码赌翻盘的机会,却输得精光。

  她发现自己不敢看他这样的表情,比起方才的暴怒,现在的他更令她手足无措。

  他忽地坐倒在她身边,抬手抚额,落出一串沙哑的笑声。

  她不敢听,却又不能不听。

  终於,他停住了那几近破碎的笑声。

  「你一点也没想起来,对吧?」他寂寥地问她。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想起什么?」

  他涩涩撇嘴。「也对,你根本没放在心上,怎么可能记得?」

  「什么没放在心上?黎明淳,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摇头,默然不语。

  她怔看他。

  感觉到她不安的视线,他侧过脸,回望她。

  「你看起来很迷惘。」他幽幽低语,眼神一下子软化。「像迷路的小孩。」他抬指轻抚她冰凉的脸颊。

  轻柔的动作像魔咒,定住她的身与心,她一动也不动,儍儍地凝睇他。

  他忽然凑过来,攫住她的唇。

  他轻轻地、慢慢地吻她,像蜻蜓点水,一次次搔逗著她心湖,蜜颊迅速染红,身上每一粒细胞,每一条DNA,都像发了烧。

  这样的吻,比方才的蛮横霸气,更揪拧她的心,更让她难以抵抗,全身彻底融化——

  「算我怕了你,蓝。」俊唇忽地转往摩挲她耳廓。「就照你的游戏规则来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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