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餐饭吃得死气沉沉,翁晴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熬的一顿饭,没有说话、没有声音,除了偶尔那个叫amy的漂亮女人,不时拿眼角向皮亦轩抛媚眼,而他却目不斜视的直盯著眼前的饭菜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好玩之处。
这样说或许还不够,因为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翁晴莹也发现到皮亦轩的爷爷向她投注而来的浓重压力,偏偏她仍得装作不知道的吞下一口一口的饭,依然笑嘻嘻的朝她眼前的饭眉开眼笑,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她是被这压力搞得有点神经不正常,但是知道的人,一定会知道她是因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一餐。
什么鲍鱼、于贝、鱼翅啦,只差没有把满汉全席全部端出来,这些在餐厅吃起来贵得要死的东西,却好像家常菜一样的出现在皮家的餐桌上,她当然是大吃特吃的储存体力,以便吃饱了之后,才有被虐待的精神。
林拓文坐在她身边,对她的好食欲瞪大眼睛,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么会吃的女人般轻语道:“吃慢一点,小心噎到。”
闻言,翁晴莹抬起脸微笑,一边赞美一边露出好吃得不得了的表情,“这个好好吃,我喜欢,我一定要请教厨师是怎么做的。”
林拓文先是不由自主的脸红,待发现她正奇怪的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脸红时,他才轻道:“这是我奶奶做的。”
“哇!你奶奶真不是普通的厉害。”翁晴莹惊呼,然后转头向林奶奶道:“老奶奶,你真厉害啊,下次一定要向你请教这道菜怎么做。”
林奶奶花白的头微微一抬,看了她一眼后又低下头去,虽然没对她的话作任何表情,但是低头后似乎是在笑,显然对她还满有好感的。
“这个也很好吃!”那看起来是皮亦轩妹妹的女孩,抬起头对翁晴莹怯怯一笑,指著一盘酱烧排骨道。
“谢谢,我吃吃看。”翁晴莹立刻善意回应。
一直坐在她身边的皮亦轩,首次开口,但他一开口,冷冽的气息立刻散播在空气中,令人有置身于北极的感觉,“翁晴莹,你吃太多了,留一点给别人吃吧!”
这家伙在说什么?翁晴莹用筷子敲了他的筷尾一下,带著一脸可爱的笑意回道:“亦轩,像你偏食不吃菜类,只吃肉,你很快就会肥得跟汽球一样,来!我帮你夹些蔬菜。”
刚才吃饭时,她就已经注意到皮亦轩几乎不吃蔬菜,只夹非蔬菜的食物,猜他应该是对蔬菜厌恶至极,所以她才故意夹了一大堆的蔬菜在他的碗裹,令整个碗都堆满了蔬菜以示报复。
见状,皮亦轩双眉拱起,看起来冰冷得十分骇人,直直瞪著她。
翁晴莹却故意朝他笑得更开心,一边挽住他的手,一边甜蜜的道:“轩,你要全部吃完唷!”
闻言,皮亦轩低下头望著碗里满满的蔬菜,然后又慢慢的抬起头来,用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瞪著她。
见他两只眼睛亮得像钢刀般,恨不得能杀了她似的,林拓文忍俊不住,几乎快要笑出来。
皮亦轩看出他想笑的反应,杀人似的眼光立即移到他身上。
此时林拓文再怎么迟钝,也知道绝不要被台风尾扫到,便赶快低下头一心一意的扒著饭。没想到,亦轩这欲置别人于死地的冷酷眼神,一遇到翁晴莹不但全然失效,还被她反将一军,吃定他不敢当著他爷爷的面,对著自己我来假扮的未婚妻发脾气,只能哑巴吃黄连的吞下他最厌恶的蔬菜。
一想到亦轩有多厌恶蔬菜,而现在却得吃那么多种类的蔬菜,就教他好笑得腹痛。
“亦轩向来不喜欢吃蔬菜的,翁小姐,你太强人所难了。”Amy以低柔的嗓音轻轻的道。
知道挑战来了,翁晴莹连忙把碗捧在手里,对著那笑起来雍容华贵的她微笑道:“不,我对亦轩的事知道的虽没有很多,因为我跟他几乎是一见钟情,所以我们对彼此的事还不是很了解,但是我是为了他的健康著想。”
反正皮老大对她说他自己的事太少,万一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就糟了,不如就说自己跟他一见钟情,对他的事还不是了解太多,这样一来事后要补洞也比较好补,翁晴莹心想。
amy将碗放下,似乎已经吃饱了,她的微笑依然从容,“真不敢相信,亦轩会对你一见钟情。”她以纤细的手指转动著右手上的戒指,“抱歉,我不是说你不好,但是很难想像凭你的姿色,还有这一身打扮,竟然能让亦轩一见钟情,这真是一个很大的笑话。”她转向皮英典,似乎在寻求同盟,“你说是吗?皮爷爷。”
皮英典没有说话,只专注的盯著翁晴莹,等于是默认了。
而说抱歉的amy,眼睛里可是一点都没有抱歉的味道,还因为皮英典的不说话,而更加得意洋洋起来。
翁晴莹侧著头看了皮亦轩一下。原本她还冀望他会为自己说话,但是这家伙竟然看她一眼之后,就默默的扒饭吃菜,似乎想把问题丢给自己,而且嘴角还撒了起来,好像在说“你自己搞定这一件事,别想我会帮你”。
这冷酷的家伙要报仇雪恨,也不必挑这个时候啊!翁晴莹莫可奈何。只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谁教自己刚才要惹他。她吸了口气,预备要说出一大段的大道理,希望自己能够过关。
“论姿色,我的确是比不上大美人,但是我想人相处在一起,还是有比姿色更重要的东西存在,例如信任、喜欢、愉快、快乐、同甘共苦等等的东西存在于两个人之间,这不是金钱、权势、名利或地位所能动摇的。”
翁晴莹看著皮亦轩的脸,装出的表情是温柔而放松,颇有几分小女人味道的妩媚,“当我跟亦研一见钟情之后,我常常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配不上他,因为亦轩是国扬企业的总裁,国杨企业是跨国的大企业,他又长得一表人才,像他这样有地位的男人,我想不论要什么样的女人,应该都唾手可得吧,而我只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人,怎么可能永远捉得住亦轩的心?”
发现四周忽然变得太静,似乎每个人都在竖耳倾听她的话时,翁晴莹顿了一下,才再说下去,“但是我也自问,如果今天亦轩不是国扬企业的总裁,那他对我而言的意义又会不同吗?”
吁了一口气,她作出结论,“不会的,今天不管亦轩是穷是富,是很有地位,还是一个很平凡的上班族都无所谓,我只知道他就是亦轩,是我喜欢的那一个人,我希望能跟他共同携手到老,也希望能分担他的忧愁、分享他的快乐,跟他一起欢笑跟悲伤,直到他死去或是我死去,不过就算我们两人有一人死去,但是在我们的心里,对方将会、水远的存在著。”
皮亦轩将眼光投射在她的脸上,脸上表情是高深莫测,却没有他一贯的冰冷。
见状,翁晴莹抬起头来与他默默相望,并伸出手来主动握住他的大手。
对此,皮亦轩就算是感到震惊也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只是用眼角的微光瞄向互握的双手,慢慢的将他每一根手指都熨贴在她的手上,紧紧握住她的手,让两人看起来似是互相热烈的爱恋著。
只是手被握住而已,翁晴莹却觉得全身有点发热,还来不及探究原因,就发现皮英典的眼光正紧紧盯著她,促使她把心神移回到正事上,继续用温柔的声音道:“虽然经过很多挣扎,这些挣扎也让我很痛苦,但是当亦轩向我求婚时,我还是认为自己是爱亦轩的,不管时间再怎么转变、人地如何变化,我只想与他携手创造我们的人生。”
话说完了,她貌似十分害羞的低下头去,内心却慎重的喘了口气,希望刚才的话可以让她顺利过关,赚到这五百万。
皮亦轩面向皮英典,脸上表情是跟他一样的严肃,“爷爷,我今天想要跟你谈的也是这一件事,希望你可以许可我跟她交往。”
经过了一段令人几乎喘不过气的沉闷后,皮英典没有对他的话作任何回答,只面向翁晴莹开口问道:“翁小姐,你的家人住哪里?他们的职业为何?”
一听到他沉嘎的声音,她已知道他不是好说话的对象,翁晴莹抬起头来,不想对自己的身世加以隐瞒,觉得这种事查探一下就知道了,愈是隐瞒,后面的问题会愈大,“皮爷爷,我有很多家人,但是恐怕不是你以为的家人。”
“这是什么意思?”皮英典继续问著。
她不疾不徐的回答,且带著坚定的表情,“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所以孤儿院的人都可以算是我的家人,虽然我们没有血缘之亲,但是我们都十分亲爱,而领养我的养父母已经在一次车祸中过世了好几年。”
闻言,皮亦轩震惊的看向她,为征信社只有给他翁家的资料,却没有告诉他翁晴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你是说你是从那些聚集一大堆见不得人的弃儿,及杂交过后不能养的私生子的地方出来的吗?”他冷笑说出来的严重污辱,使得她脸色霎时变得灰败难看。
林拓文站了起来,想缓和气氛,便假装若无其事的笑道:“皮爷爷,菜冷了,赶快吃吧。”
“皮家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林奶奶拉下林拓文,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能管,否则事情会愈来愈糟。
皮亦轩望向翁晴莹,放开他们一直紧握的手。
皮英典看向皮亦轩,更加冷笑道:“亦轩,看你的表情,你该不会事先不知道这一件事吧?”顿了会,他又加上后面的话,“如果你不知道,那就等于是翁小姐有意欺瞒喽!我看不出欺瞒是未婚夫妻所该有的行为,既然翁小姐有意欺瞒,刚才那些什么携手同甘共苦的话也可能是胡乱编的,也更加没说服力了。”
见翁晴莹没有回话,皮英典苍老的声音假装柔和的说:“我们皮家没有古板到要求门当户对,但是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要是小家碧玉,像你首次登门拜访,穿著这身破烂衣服,简直比工地的工人还不如,我看不出你的教义何在?你的礼仪又是在哪里?还是从那见不得人地方出来的小孩全都像你这副德行?”
被污辱后的翁晴莹是一脸难看的神色,倒是Amy坐在位子上,一双眼睛直盯向她,似在看她还会出什么丑。
翁晴莹放下碗,瞧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后,她神色渐渐回复正常,开始自若的回答,“我看不出自己这身打扮有何失礼之处?也看不出来我刚才说话应对有任何不当之处,我一直是靠自己打工赚钱,所赚来的钱只够支付我上学及生活花用,我比任何人都更努力、更奋斗、更懂得去体谅别人,如果你是指责我没有穿裙子,那我可以解释,因为穿牛仔裤及长裤才能让我工作时不会碍手碍脚的,所以我没有浪费钱去买一年穿不到一次的裙子。
“但是我来这里的心意是很诚挚的,我看不出自己的礼仪跟教养到底哪里有问题?若说是谁有失礼的地方,那可能是完全不了解孤儿院的情况,就一味的认为那是个弃儿跟私生子聚集地方的人。”
这是皮英典第一次被人反驳,只见他的眼睛瞪得极大,怒气也染红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