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人,要吃点什么?」青葭如往常一样笑着询问,并没有因为季筹的关系而与她特别热络。
「妳没发现我叫妳什么ㄏㄡ?」狄银绢故意取笑她。
「耶?」青葭真的一点都没发现。
「妳真的是太见外了,让妳服务了那么多年,还一直让我以为妳叫小渔妹妹。要不是我老公提起妳和季筹的事,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季扬以为青葭喜欢大家叫她小虞,所以也没跟老婆讨论过她的本名。
「你们说我什么了?」青葭害羞的问。
「这个……有点不太愉快。」应该说满惨的。糟了,不应该提的。
「什么意思?」青葭的笑容隐去。
「呃,给我烤鸡腿跟蔬菜汤。」狄银绢连忙转移话题。
「你们在说季筹要离开的事吗?」青葭无精打采的按着收银机。
「青青,妳没帮我点餐。」狄银绢提醒她。
青葭有气无力的转头跟厨房说了声,不过烤鸡腿变成炸鸡腿,蔬菜汤变成玉米浓汤了。
「不要那么担心,我老公跟季筹都在想办法解决。」狄银绢连忙安慰这个容易受情绪影响的小女人。
「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连他要去哪里都不知道。」青葭泫然欲泣的道。
「如果他没告诉妳,我也没资格告诉妳。其实他们兄弟俩的来历有点荒谬,直接告诉妳的话,妳反而会觉得他是在骗人。」
「可是人家都说我很好骗啊!何况他告诉我的话,我一定会相信。」
「呵,妳真是……咳,单纯。」
「你们全都觉得我笨对吧!我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他有苦衷。」青葭深吸口气,硬将泪水吞回肚子里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想听听我的烦恼吗?」狄银绢道。
「嗯。」她是季筹的嫂子,人家又这么礼貌的问她,她能说不吗?
「记得季筹来的第一天,妳从他身上摘下来的那条金炼吗?后来被抢匪抢走了。」狄银绢停了下,餐点已经好了,等青葭都弄好来,她才继续道:「那条金炼是季筹工作室的钥匙,也是他回去的关键,现在不见了,我老公得亲自送他回去,四个月后才能回来。我怀孕了耶!老公不在身边,超可怜的。」
「金炼……」青葭喃喃道,「好像有点印象……咦?抢匪!」她慢半拍的尖叫,还自问自答,「筹没事吧?他当然没事,我早上还见过他。怎么会遇上抢匪呢?我要买块玉给他避邪。」
「青青,妳有没有听到我的烦恼啊?」狄银绢好笑的问。
突然,旁边跳进一个嘻皮笑脸的人影,大叫一声,「狄姊姊!」来者是阴魂不散的绮蒂。
「不好意思,我比妳年轻。」狄银绢转头给她一个假笑。
这个厚脸皮的女人上次被季筹「惩戒」后,仍然大摇大摆的跑来上班,只是在光秃秃的头皮上绑了条宽布条,就代表她时髦又前卫了。
讨厌,真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一定要想个办法把她弄走,以免影响到她的胎教。
「哎呀!狄姊姊,怎么不让我为妳服务呢?小娱一定又会搞错。」绮蒂顾的是隔壁柜台,看到贵人上门,硬要挤过来。
「我高兴就好。」狄银绢吐槽道。
「我说狄姊姊,妳觉不觉得小娱跟季筹一点都不配?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好像钻石与木炭,一点都不搭轧。」
败给青葭让绮蒂很不甘心,不过把它当是非来说她却很开心。再说人家相不相配干她屁事?反正又没她插手的余地,说穿了她只是爱找人说八卦罢了。
「绮蒂,麻烦妳回去做妳的工作,不要管别人的闲事,妳知道季筹这个人有点邪门,惹火了他,下次可能不只是头发而已。」
绮蒂谨慎的扶了扶头,好像在确认自己剩下的头发还在不在,才笑笑说:「哎哟,季筹真是小孩子气,跟他开开玩笑而已,头发就少了一半。但又没证据说是他弄的,要不然我就要他赔个一百万。」
「妳连头一起割下来都不值那个价钱,借过。」狄银绢端起餐盘,不想再跟她说话坏了食欲。
「狄姊姊,最近小凡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我跟他说话他都要避嫌耶!」绮蒂巴着她开始打采终极目标的军情。
「不管谁看到妳都要避嫌吧!」以免被误认为跟她有一腿,然后开始猜测自己跟强森是差多少……对了!「绮蒂,妳知道乔治最近情绪很不稳定,上次弄砸了一个实验吗?」
「乔治哦,我们分手了,不怎么清楚。」
「『火星』损失了一仟万。」
「哇!这些钱给我就好了。」绮蒂忝不知耻的叫道。
呿,继续白目下去吧!狄银绢在心中默数到十,提醒自己胎教重要、胎教重要。
「大前天乔治和强森打了一架,损失八仟万。」她捺着性子道,因为后面有更精采的。
「八仟万!有没有开除他们两个?」绮蒂表情超戏剧的,好像在看别人家的好戏。
「他们都是因为妳的劈腿才让情绪影响到工作,为了『火星』的生计着想,我会跟妳老板说,请妳明天就走路,别再来了。」
「什么?!」绮蒂不敢置信的大叫,双手不自觉用力抓住头皮,连头带弄歪了都没发觉。
狄银绢扭着屁股就近找个位子坐下,看着她差点发疯的样子,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爽!
当特权人士真爽,终于赶走这只聒噪的乌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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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季筹一天不解释清楚,笨青葭就一天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选择离开?不能带她一起去吗?
不过,如果她想跟着去,首要的条件应该是嫁给他才行,否则不只家人不答应,连只接过一次吻的他也会觉得负担沉重吧!
「筹,你爱我吗?」青葭问了每一个傻女孩都会问的问题。
「爱。」季筹并没有回避的直接回答。
「爱我为什么不留在我身边呢?难道以季先生的资源,还无法满足你对工作的需求吗?」她以为火星已经是世界上最科学的地方了。
「没办法。」他很肯定的回答。
「如果我说我愿意跟你去,你会带我走吗?」这么低姿态的求他,他可有一点动心?
「不行,妳不适合那里。」她会病死异星的。
「为什么?那里有别的女人在等你?」
「没有,从来就没有别的女人。」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你爱我,却不要我,还打算独自一人回到那个永远不会下雨的地方,把我留下来。这里有什么不好?少赚一点钱就少吃一口饭好了,发挥你的长才比我重要吗?」
「不,青青,妳不明白,我一定得回去,否则他们会派人来抓我,我只是他们手中的资源之一,没有自由的。」
季筹在火星的地位虽然崇高,但就像一只被养在笼中的鸟一样。他被关在他的私人工作室里做研究,他被关在国会指定的研究所里做研究,他要维护火星主脑的正常运作,他还要不断改进火星防护罩对地质造成的伤害。
他没有自由。
青葭怔了怔,彷佛完全没办法消化他给的讯息。
什么叫做他们手中的资源?他是人家的囚犯吗?不过听到有人会来抓他,事情好像满严重的。
「那,我可以等你吗?」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可以,但我还是要告诉妳,我也许不会回来。」
「不会回来?你要我啊!」
「我是说也许。」
「那你要我怎么办?安安静静的跟你分手吗?虽然我迟钝了点,但也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啊!我是如此爱你,以你所能想象最大的容量去爱你,你忍心放下这样的我吗?」也许她应该再笨一点,笨到今天的事明天就不记得,这样她就不会感到心痛了。
「我已经做好安排了,今天就可以带妳去看。」他很慎重其事的告诉她。
「看什么?」
「妳的未来。」
虽说季筹在地球身无分文,但他有个拥有金矿山般的哥哥季扬,而就算他花掉他半座金矿山,季扬也不会眨一下眼皮,因为他可以轻易弄回第二座金矿山,第三座,乃至第四座,他们掌控的是未来,不会有任何闪失,不必冒任何风险。
而后,季筹为青葭安排了三处住所──
其一,在距离虞家两条街的地方买了一幢透天洋房,两楼半新兴社区,有警卫巡逻,非常安全,想家时很快就能回家看看。
其二,在某大学旁为她买了一整排公寓住宅,可做为学生宿舍,收房租之用。
其三,在「火星」安插一间专属她的空房,并得到季扬的保证,一辈子帮他照顾她,让她一生有所保障。
「青青,不是我不希望妳得到幸福,但是妳知道我很任性,我不希望妳在我离开后投入别人的怀抱。」尤其是徐志雄,他不愿想象两人亲密的画面。「我要妳一直保持这样,一直爱着我,不管我会不会回来。」
「你会争取回来的机会吗?」
「我保证会尽我所能去突破。」
「你的要求很过分,不过我想我做得到。」只要她找回认识季筹之前的心就行了,如果她找得到的话。
「谢谢妳,我知道妳不会说谎。」
于是,永远爱着彼此成为两人的约定,即使他们即将分隔两地,也许永不再见面。
青葭这个难得一见的笨女孩,竟然跟人家定下这种极不合常理的约定,家人知道了不知要念她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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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青葭没有说什么,但是虞家人都看得出来,她最近变了。
她因恋爱而变得灿烂夺目,像颗稀有的千年珍珠,温润而洁白,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内敛的光华,不用特别明显的告示天下,自然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但是,她似乎不快乐。
她比平常迟钝数倍,洗澡忘了拿衣服,老是在失神状态,而且眼里老是漾着一股哀愁。
可是,她几乎每天快快乐乐的出门约会啊!
「妹妹,妳和季先生怎么了吗?老是看妳失神失神的样子。」这一天,虞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哪有,我们好得很。」青葭很快的否认。她知道家人都反对她和季筹交往,要是知道他即将离去,不劝她立刻与他断个干净才怪。
「不用骗我了,以妳的道行,以为瞒得过妳精明的老妈吗?」虞母一点也不相信。
「呃,我要洗澡了,妳是不是又要旁听了?」青葭匆匆躲进浴室里探头道。
「衣服拿了吗?」虞母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哦,没有耶!」青葭伸伸舌头,给她来个装可爱,然后赶紧逃回房间去拿衣服。
后来虞母又问了几次都没结果,只好暂时以退为进,一切等女儿放松戒心了再说。
又过了几天,青葭的精神更委靡了,常常听到她咳声叹气的,问她怎么了,她竟然推说天气太热了。
「呼,好热!冷气有没有开啊?」正巧虞大哥从外面回来,边解开花衬衫的钮扣边喊着热。
青葭抬眼看了看他,突然被他身上的某样东西吸引住了。
「大哥……」
虞大哥没听到她的叫声,径自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起一罐冰茶对着口就咕噜咕噜的牛饮起来。
「大哥……」
「妹妹,今天没约会啊!大哥今天没空训妳,等一下要约会,先洗个澡去。」他说着边喝冰茶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大哥,等等……」
「有事下回再说,不要害我迟到了。」
「大哥,你脖子上……」
「不是吧!上个星期种的草莓到现在还看得出来?那只母老虎。」虞大哥边拍着脖子边说。
「大哥,你脖子上的金炼哪儿来的?」青葭终于有机会把话说完。
「咦?妳说这个?」虞大哥将炼坠放在手心,看着它道:「这是老妈送我的生日礼物呀!」他还记得自己有跟老妈道谢。
「可是,这是筹的金炼,你看它上面的图案,长得跟筹一摸一样。」因为狄银绢的提起,青葭后来想起自己如何将它从钓虾池里钓上来,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我又没见过季筹,哪知道他长得什么鸟样,总之这是老妈送我的生日礼物。」
「说我什么?」虞母出现在青葭身后,她是好奇女儿想跟老大说什么才跟过来的。
「老妈,妳告诉妹妹,这是妳送我的生日礼物。」虞大哥举高金炼说。
「我哪有送你什么生日礼物,你少臭美了!」虞母如是说。
「老妈,妳看清楚了,二月妳生日的时候,我送妳一组金饰当生日礼物,这是妳的回礼。」
「儿子孝顺母亲天经地义,我干么……这是……这不是你的吗?那天从洗衣篮里掉出来,我以为是你的,就拿到你房里去放了。」
「什么?不是妳的回礼?」这下误会大了。他每天戴进戴出,还逢人就自夸母亲有多疼他,送了这么贵重的金饰给他当生日礼物。搞了半天不是!
「是筹的,从我口袋掉出来的。」青葭连忙道。
「既然是季筹的,他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就送给我吧。」虞大哥将它放回胸前。
「不行!那是钥匙,不能给你!」青葭为了季筹据理力争。
「钥匙?怎么看不出来?」虞大哥问。
「筹是机械天才,工作的地方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你当然看不出来。」
「这么先进?」
「就是这么先进。」
其实青葭可以不还给季筹的,他没了钥匙大不了只是进不了工作室而已,总会想办法打开的,而她没了季筹,却可以拥有他的纪念品啊!不是几幢房子,几笔财富那种空洞的纪念品。但她一向是个傻女孩,怎么可能临时聪明起来呢!更何况季扬跟狄银绢也需要它,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造成这么多人的不方便。
「那还给妳吧!」虞大哥有点不甘愿的解下来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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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季筹和青葭两人的一天是这么开始的──在「火星」前院碰个面,说几句话,然后她去上班,他也许出个门,也许帮季扬检修机器人,很平凡、很无聊。
这一天,他坐在前院等青葭,R3T3突然看着他,张开翅膀,飘浮到他的面前吸引他注意。
「Key?」翅膀上秀出这个单字。
季筹的瞳孔里原本就装有偏光膜,这是为了方便与R3T3沟通、知道隐形的它在哪里而设置的。
R3T3点点头,还来不及秀出其他字,就见一辆熟悉的轿车驶进车道,一名肌肤赛雪的女孩走了出来。
「青青,妳怎么会有我的金炼?」他奇怪的问。
「你知道?」青葭反问道,从口袋里拿出东西。
「我有侦测的仪器。」季筹伸手拿取,并挂回脖子上,睽违了两个多月的金炼终于又回到他身上了。
「有一次在钓虾场钓到的,后来被我哥拿走了,昨晚看见他戴才跟他要回来。」她看着金币上的人头像,突然好想把它抢回来。它代表的是与她不同的世界,一个她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
「青青。」看见她眼中的伤痛,他不舍的抬起她的下巴,「我们再去一趟西雅图吧!」
「去多久?」青葭问。
「一直到非回来不可。」
「好。」他要她去哪里她就去哪里,他要她去多久就去多久。他们需要时间、回忆及许多空间。
「小笨蛋,先去请假,如果不行,辞了也没关系,妳现在比妳老板富有多了。」他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并宠爱的拍拍她的头。
青葭抚着唇,感动的无法言语。这是自从上次接吻后,季筹第一次吻她,虽然只是轻轻的一触,但她以为他永远不会再吻她了。
「干么?不用那么感动,我早就想和妳重游西雅图了。」他调侃道。
「筹,你还会吻我吗?」她傻傻的问。
「嗯?妳是在烦恼这个问题?」好想取笑她,不行,要忍住,否则她又要说自己笨了。别人说她笨是正常反应,她自己说自己笨就是自艾自怜了。
「可是自从那次以后,你就不曾有任何那个意思,你自己也说那是唯一的一次。」笨女孩太认真,把他的每句话都当成圣经一样背诵。
季筹顿了下,觉得她实在太可爱了,随即低头要解开她的疑问,可是青葭却退开了。
「不行!等一下有人经过多不好意思。」人家要顺她的意,她反而拘束起来了。
「笨蛋。」他双手一合,拍击她的嫩颊,再次使出搓脸绝招。
「啊!不要把我变猪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