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舞阳拥有十足美国NBA的华丽技巧,以及火爆惊人的气势,很轻易就能将球迷的情绪带到最高潮,在与武神队比赛的下半场,秦舞阳抓到一个机会,秀出麦可乔丹的绝活──空中滑翔式灌篮时,那一刻,整个体育馆的屋顶几乎被疯狂的尖叫声掀翻了。
他的名字像一颗威力惊人的炸弹,在篮坛上引爆开来,没有人能逃得过他强劲的威力,几乎所有著迷篮球的人,全都醉倒在他难以抵挡的篮球魅力之下。网路上的讨论更是进行得如火如荼,异常热烈,甚至还成立秦舞阳后援会。
他的人气指数节节攀升,所引发的高度话题明显压下了周凌的名气,周凌感到压力很大,因而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单颂怜身上。
至于单颂怜自那天的泼水事件之后,一连两个晚上也都遭到了同样的羞辱,这一天晚上更惨,有客人连面条都扔到她身上来。
石雄一直冷眼旁观,没有伸出援手,颂怜心里很清楚,他是故意让她难堪的,想藉此逼她屈服。
她咬著牙,带著一身油污,从石雄手中拿走一万块的酬劳,狼狈地走出“繁花酒店”。
一连三晚,她已拿到了三万块,她咬紧牙关说服自己,总算可以先寄三万块回家应应急,只要再忍耐一个月就好了,再一个月就好了──
她站在“繁花酒店”门口发著呆,躺在手心的钱是几乎丧失自尊才赚来的,她连自己都瞧不起。
在晕黄的路灯下,她忽然看见周凌远远地朝她奔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幸好赶上了,我送你回去吧!”
颂怜有点恍惚,脚步缓慢地跟著周凌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被动地听著他说话。
“前两天很忙,每天都忙到十一、二点才回到家,很多时间都被采访的记者占据,所以没机会来接你,这两天你还好吗?”
“还是一样。”她无力地说。
周凌注意到了她身上的油渍,惊愕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油腻腻的?”
“有人把义大利肉酱面丢上来,真奇怪,一盘两百块的面,怎么舍得乱丢,真是浪费食物。”她露出叹气似的笑容。
“没弄伤你吧?”
“没有。”颂怜垂下眼睑,轻轻回答,周凌过分温柔的语调让她莫名地紧张起来。
“你可以把你的困难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呀,何必受那种侮辱。”他说得真心诚意。
“再说吧,你只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我无法平白地接受你的帮助,请你别再提这件事了好吗?我不希望你来施舍我,也不要你的怜悯,如果你有足够的爱心,去施舍那些更需要施舍的人吧。”
颂怜的话让周凌感到难堪,他原先以为先解决她经济上的困难,说不定会成为一条捷径,追求她也能更轻松一点,没想到她的自尊心会那么强,出乎他的意料。
为了掩饰尴尬,他只好自我调侃。“你说话的方式和秦舞阳真像,有什么说什么,直截了当。”
周凌忽然提到秦舞阳,扰乱了她的思绪,她又想起那个已经困扰了她许多天的吻来了,忍不住偷偷观察起周凌的嘴唇,他的嘴角微翘,嘴唇比秦舞阳的还厚一点,她思索起那种感觉,偷吻她的那张嘴唇,是比较厚还是比较薄的呢?
“你看我的样子,很令我想入非非──”周凌大笑著说。
颂怜的脸色微红,窘得无地自容。
周凌突然牵住她的手,害她吓了一跳,想挣脱,周凌却握得更紧,询问她道:“明天球队休息,能陪我一天吗?”
她迟疑著,抬高下颚看他,接触到他温柔热烈的目光──而她仰著脸和带著迷惑的表情,让周凌大为心动。
颂怜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诱惑了他,当她发现周凌正缓缓低下头,缓缓靠近她的脸时,才猛然惊觉了他的企图,在这短短的瞬间,她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试试吧,试试吧!如果偷吻她的人真的是周凌,便接受他了吧……她一定要知道,能让她惊心动魄的人究竟是谁?
她合上眼,丝毫没有闪避,周凌的气息吹到她的脸上,她屏住呼吸,感觉凉凉的唇碰上了她的,她浑身紧张,把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吻她的那张嘴唇上──
不对!太不对了!
她非但一点也不意乱情迷,恼中的思绪甚至还条理明晰,感觉也清清楚楚,那天的吻绝不是今天这种带著小心翼翼、柔软无力的吻,她的背脊僵硬,匆促地推开周凌,微红的脸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苍白。
“对不起,吓住你了吗?”周凌急著道歉。
颂怜几乎听不见他说些什么,只觉得有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著──
是秦舞阳!
“我太心急了,你别生气好吗?”周凌忙不迭地说。
颂怜恍若未闻,一迳住前走。
周凌懊恼极了,很气自己那么快就进入状况,可是颂怜却完全没有准备好。
“颂怜,车子在这里──”
周凌跟在她身边轻唤,她闷不吭声、安安静静地上了车。送她回家的路上,空气紧张得几乎要冻结住。
周凌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原因,只单纯地以为是自己贸然的吻触怒了她,所以才会搞砸了一切。
当车子停在大厦门口时,颂怜礼貌地道谢下车,周凌抓住机会问她:“明天的事……还有希望吗?”
她微笑著摇头,机械般地说:“我想休息,再说吧!”
她朝周凌挥挥手,转身走进大厦里,此刻,她的脑子里一片紊乱,有股闷气无处发泄,知道了真相,只有一种感觉──果然被秦舞阳耍了!
愈走近大厦,她的怒气就愈往上升,愤怒化成了一股力量,她一踏出电梯,想都没有多想,就直接去按秦舞阳的门铃。
门一打开,秦舞阳一脸愕然地看著她,她气得真想打他一耳光,可惜他太高了,凭她的个子根本办不到,她喘一口气,费力地压抑满腔怒火。
“你太卑鄙了,就算想整我,也不必选那种方式啊!侵犯一个没有戒心的女孩子,能让你得到快感吗?”她怒喊。
秦舞阳呆了呆,停顿了好几秒才听懂她的话,他倒抽一口气,想不到她居然知道了!他抿了抿嘴,哑口无言。
一看见秦舞阳抿嘴的动作,颂怜无来由的感到脸红耳热起来,她气自己控制不了遐想,怕又在他面前失态,匆匆往回走,生气地丢下一句话。“你们台湾没一个好男人!”
秦舞阳笑了笑,对著她的背影说:“别牵累台湾的男人,我是美国公民哦!”
颂怜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揭发了他的“罪行”,他还有脸跟她抬杠,气得进屋后砰地一声,用力把门甩上。
秦舞阳倚在门上轻笑著,为什么她会突然发现是他?他很有兴趣想知道。
他刚把门关上,客厅的电话就狂鸣起来,他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快十一点了,会是谁打来的电话?他接起来──
“哥!我是舞云。”话筒那边传来娇滴滴的声音。
“嗯。”秦舞阳轻笑著,舞云是他的妹妹,也是个IQ一八○的天才。
“爸爸妈妈要我问你现在好不好?”
“还不错。”
“爷爷说想回台湾看看你,顺便看看老朋友。”
“不好吧,爷爷年纪那么大了,不适合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你难道不会劝劝他吗?”秦舞阳心不在焉,顺手打开电视。
电话那端的舞云夸张地笑著,幸灾乐祸地。“来不及了,爷爷订了机票才告诉我们的,你等著去接机吧!”
“什么!”秦舞阳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别闹了,我才刚来一个礼拜,很多事都还没进入状况,根本无法分神照顾他。”
“那你得自己想办法了,我也没办法帮你,记得喔──爷爷坐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到台湾的时间你自己算一算,别忘记去接他,不多说了,国际电话费很贵,我要去交报告了。”
“等等,你不帮我阻止,干脆我自己来说,你叫爷爷来听电话。”
舞云嗤笑一声,说:“很抱歉,爷爷出去晨跑还没回来,顺便告诉你,爸妈已经上班去了,我看你就死心吧。对了,你还是弄一台电脑好了,有什么事发e-mail比较快,也比较省钱,拜拜!”
话筒那边断了线,秦舞阳茫然的挂上电话,紧张得如临大敌,他正想拨电话父亲的公司时,电话铃又骤然响起,他反射地接起来,没想到打来的居然是周凌──
“秦舞阳,”周凌的声音有气无力。“我完蛋了!”
“什么事完蛋了?”秦舞阳一愣,脑子还没转过来,下意识地问。
“今天,我去接单颂怜下班,一开始感觉还不错,可是……”周凌长长叹了气,欲言又止。
提到单颂怜,秦舞阳的脑子忽然清醒了许多,他紧张地问:“可是什么?”
周凌又叹一次气,无奈地说:“我今天吻了她……”
秦舞阳一听,心底著实不快,原来周凌打这通电话是为了耀武扬威的。
“恭喜你大有进展了,可惜我没空听你叙述始末……”
秦舞阳冷冷地说完,正想挂电话,周凌急著大叫起来。“喂,喂──你先听我说完嘛!”他顿了顿,语气十分懊恼地继续说:“也许是我太心急、太贸然了,我冲动地吻了她,一开始她并没有拒绝我,甚至闭上眼睛,带著羞涩的表情在等我吻她,没想到吻了之后,她居然非常生气,前后简直判若两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秦舞阳的心口猛地一震,原来单颂怜是用这种方式分辨出来的!他迷糊的想著,但她是怎么分辨两个人的差异呢?难道她也有著与他相同的感觉吗?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周凌不耐地催促著。
“我想……”秦舞阳清了清喉咙,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你别想得太严重了,或许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你说得对,她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喜欢我,难道是我的吻让她讨厌?”周凌故作轻松地问。
“你该不会在吻她之前吃了起士或是大蒜吧?”秦舞阳故意开玩笑。
“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周凌大声抗议著。“我现在真的很苦恼,你认真一点不行吗?老实说,只要我想追的女孩子,顶多搭讪两三句就能搞定,一旦上了我的车之后,九成九都跑不掉,单颂怜是第一个不领我情的,简直弄得我一个头两个大了。”
秦舞阳边听边皱起眉,忍不住问:“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喜欢她哪一点?”
周凌并没有思索太久,说:“她非常美,也许是香港人的缘故,给我的感觉很神秘、特别,和我曾经认识过的女孩子都不太一样。”
“噢!”秦舞阳冷笑说:“我觉得她给你的感觉充其量只是新鲜感很够而已,一旦这种新鲜感过了以后,你或许又会想去找一个更新鲜的女孩子,如果你只是抱著这种态度追求她,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她可不像你以前的女朋友,能禁得起你的伤害。”
周凌突然发出奇怪的笑声。“你的态度很怪,感觉像为自己的妹妹维护正义一样。”
“如果是我妹妹,你这种整天穿梭花丛的男人,根本连碰都别想碰她。”
“喂,也不必这样正义凛然吧!”
“我只是替那些单纯的小女子维护正义罢了,免得又有人被你这种不专情的男人欺骗了感情。”
“拜托──”周凌大声嚷著。“我是打电话来寻求安慰,可不是来找骂挨的,你不帮忙出点意见也就算了,何必出口伤人,算了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你还不准备放弃吗?”秦舞阳不禁冒起无名火。
“放弃什么,只要是我喜欢女孩子,不到最后关头我绝不放弃。”
“哼!”秦舞阳发出一声冷哼。“你知道你是什么心态吗?让我告诉你好了,我不相信你有多么真心想拥有单颂怜,你只是因为不曾有人像她一样让你吃闭门羹,心态上输不起,所以,在自尊上就更想征服她不可──”
“你凭什么这样说!”周凌愤然打断他,已经被他激得恼羞成怒了。“你才认识我几天而已,凭什么来分析我的心态,你别自以为了不起,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在球场上我的确比不上你,但是在情场上的经验你比起我来却差多了,有什么资格批评我……”
“征服那么多人有什么用?征服一个有用的就够了!”秦舞阳语带嘲讽。
周凌听得怒不可遏,气得挂他电话。
秦舞阳愣了愣,就算吵架也要有点风度,挂电话算什么!
他放下话筒,揉了揉太阳穴,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为了单颂怜的事和周凌翻脸,自己真的那么关心单颂怜?为什么和周凌对话时就那么忍不住。
他已经够谨慎小心了,却还是让单颂怜闯进他的生活里,不只影响他的生活,还严重影响他的情绪。
他不想去正视愈来愈在意单颂怜的心情,一直强迫自己、说服自己去相信那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他不曾对任何女孩子动心过,真的不知道,他所以为的“错觉”,会不会就是动心?如果是,他可遇上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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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怜突然惊醒过来,似乎听见了什么细碎的碰撞声,她凝神细听,客厅安安静静的,她看了一眼时钟,才清晨五点而已,是错觉吧……
她打了个呵欠,翻身下床,想到客厅喝杯水,打开房门那一刹那间,她整个人吓住了──
昏黑的客厅中竟有一个陌生人!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想大叫,可是张大了口,喉咙却偏偏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那个陌生人,他直接冲向她,手掌一把就朝她的脸抓过来,她尖叫一声,飞快地想把门关上,那个陌生人来势汹汹,用力把门撞开,力道大得把她也撞倒在地。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颂怜惊叫著。
陌生人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扭,转到她身后,她痛得叫出声,陌生人的另一手立刻捂住她的嘴,喝令:“再叫,你就没命了!”
她痛得冷汗涔涔,就算想叫也叫不出来了,陌生人顺手抓来一条丝巾,塞进她嘴里,她绊倒在地上,看见陌生人从他的迷你“工具箱”中抽出一条电线来,把她的两手两脚绑得密密麻麻。
她浑身不住颤抖著,看著陌生人翻箱倒柜,找出她放在抽屉里的钱,连她最重要的香港身分证和护照也一并取走,她的眼泪滚下来,全身的血液都直往下沉,她拚命摇头,拚命想大叫:不要拿走啊!不要那么残忍!
可是,她只除了“呜呜”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陌生人靠近她,抽出一柄亮熠熠的刀来,他用刀尖抬起她的下巴,阴沈地一笑说:“你长得真漂亮,是混血儿吗?住这么豪华的地方,有人包养吧……”
颂怜看著横眉竖目的陌生人,两眼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梭巡,她被迫地、绝望地看著他,知道自己已经掉进地狱里,被神遗弃了。
她忽然觉得活著真累,所有的钱都被抢了,再加上没有身分证和护照,她肯定回不了家了──她的脑筋疯狂地在挣扎,不如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陌生人还带著诡异的笑盯著她看,她屏住呼吸,把头用力一扬,脖子飞快地在尖利的小刀刃面上划过去!
陌生人大吃一惊,陡然收回手,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子竟然想自杀,他被她脖子上那道细细的刀伤吓住,他只是个小偷,可不想因为这样而变成了杀人犯,他手忙脚乱地收拾抢到的钱财,不敢多看单颂怜一眼,趁天还没太亮前溜掉了。
她倒在冰凉的地上,泪水无意识地流著,她绝望地想著自己的一生,为什么总是这么倒楣?为什么刚满二十岁的青春,要在拚命赚钱中度过,为什么──
脖子上的伤口有点刺痛,她不知道伤口有多大,只知道应该有血流了出来,一丝奇异的笑意泛起,就让它流吧!反正是不活了!不活了!
父亲还在家等她回去吧!她狂乱地想著。
颂恩和颂慈也还在盼她回去吧!想到这里,她的泪泛得更凶,呵!只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的手腕、手臂痛得失去知觉,昏昏沉沈、朦朦胧胧的感觉中,不知道时间过了有多久,她以为自己这样就要死了──
她渐渐觉得冷,感觉四周愈来愈亮,就像踩在云端上一样,身子轻飘飘的,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怎么连一个人都看不见?
电话铃声突然间狂响起来,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屋子里亮得刺眼,她转动著眼珠,发现屋子里的景象清楚明晰,她动了动身体,浑身麻木难受,被绑住的地方仍感到一些痛楚。
原来,原来她还活著!
突然之间,她像从天堂回到了人间,一切都跟著回到现实,她想起瘫痪在床的父亲、还有两个年纪还小的弟弟,她不能死,不管命运有多倒楣,她都得活下来面对!
电话还在响,她挣扎著从房间用尽全力挪著、爬著到了客厅,电话声停了,她吃力地爬到大门口,然后用力踹门,门被她踹得发出震天巨响,她在心中无声大喊著:秦舞阳,如果你听见了,快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