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单上洒落的斑斑红迹让他暗暗吃惊——
“不会吧!混江湖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处子?”
他已耗尽精神,也无余力去研究她的落红是否真实?但种种不合理的情况让他无法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这女人床上反应实在太生嫩娇涩,完全不像混迹黑社会的浪女嘛!
万一弄错,那可糗大了!唉……
司徒傲麒懊恼揉着短发叹息,心想:“欲火攻心、热血沸腾果然会让人变钝!但事情都已造成算了!反正是一场凑巧的露水姻缘而已,现今开放社会,什么一夜性、一夜情到处俯拾皆是,没什么大不了……”
他匆匆穿衣,一边自我安慰以舒解心中小小愧疚。
这时,被扔在床角的手机陡然大响——
“嘻……可怜的黑麒小子,你‘解除’警报没?”
“嗯。没事了……”
司徒傲麒含糊其辞转移话题。“怎么样?有动静了吗?消息确不确定?”
“我用人头保证,这次绝对正确!货就快到了,赶快行动!”
“支援呢?”
他快速专注逐一检查“家伙”,手枪子弹发出喀喀声响。
“放心,已经出发了,全听你指挥。”
“好。再信你一次,希望这次不要白跑——”
“快行动啊!你还婆妈什么?”南红鹰焦急催促。
他装备妥当,临走前不安地望了望紧锁愁眉的女人一眼,随手拉起薄被覆上她,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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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母磺溪畔杜家大宅
平常冷冷清清的杜家大宅忽然多了热闹的人气,三层高的独幢别墅不停有忙碌的佣人急促地走来走去。
他们的紧凑忙碌,全因两大主人——杜泆澐和杜泆澐跃峰都回家了!
几度几乎病危的杜泆澐跃峰,在获知手下已找到仅存的独生女儿后,竟奇迹般好转,不但不用机器维系生命,甚至可以下床走动。
他坚持出院回家看女儿,谁都拦不住,最后连主治医生拗不过也只好同意。但私下医生却向阎律师宣布道:杜泆澐跃峰的突然好转是回光返照的现象,其生命该是撑不了多久了……
“咳咳……阎律师,……她……她醒了吗?”
“报告董事长,大小姐还在睡呢!我想她可能还需要再多休息一阵子。”
“混帐!是谁给她下那么重的安眠药?万一出什么意外谁负责?她是我杜家唯一的希望啊!”
“是!董事长请息怒!”
阎律师恭恭敬敬向主子说明。“是这样的,我们好不容易才在刘映卿女士的老家找到大小姐!而她的个性倔强您也是知道的,属下怕她万一醒来不愿回杜家,不得已才——”
“唉……在映卿的老家?这孩子太想她妈妈了!可怜啊……”
杜泆澐跃峰坐在轮椅上深深叹息。“咳!阎律师,我要交代的遗嘱,还有要交接给的文件都准备好了吧?”
“都齐了。”
“好吧,等一清醒我们马上开始。这身子我清楚,没多少时间了……”
“董事长,您多虑了。这两天您进步很多哪!”
“不用安慰我……”杜泆澐跃峰虚弱地挥挥手。
“人生至此,什么大风大浪都过了,没想到老婆儿子个个死于非命,先我而去——
唉,我造孽太多,能活到现在已经没什么遗憾……唯一的牵挂就是而已!我亏欠她,亏欠映卿实在太多了!趁着最后这一口气,我一定要……好好和她谈……咳咳……”
“董事长……”
阎律师紧急轻拍他的背。“您需要休养,千万别激动!”
“没关系……啊,保镖的事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我们已决定聘用‘东方黑麒’——这个人是透过各方管道打听来的顶尖高手,学识人品都不错。之前曾在哥伦比亚受过严格训练,听说身手矫健从未曾失误过!我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董事长,您随时可以安排接见!”
“嗯,我需要的是能百分之百保护生命安全的保镖!你可不要弄个三脚猫啊,我已经赔掉两个儿子了,这个千万不能有半点差错。”
“我了解您的顾虑,这位司徒先生绝对可以信赖。您放心!”
“好。就姑且信你一次……你约他明天到家里来一趟。做的贴身侍卫,我一定要亲自看过才行。”“是。属下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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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睡了一世纪,杜泆澐知道自己该醒了,却怎么也动不了四肢,连眨动眼睛都耗尽力气,她不断挣扎,直到另一波更浓的睡意再次击退清醒……
反复几次过后,她开始害怕了!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沉睡啊!
她从没经历过的这般想醒却不能醒的可怕梦魇,不但起不了身,脑海更不能控制地播放一段段似乎剪接错乱的记忆片段……
有她小时候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片段,有被情人抛弃的可怜母亲落泪心伤的模样,还有她回杜家被父亲和他众太太们欺负的惨痛经验——
当然,也有刚刚发生过,而她不敢再想的……
啊!就是和那来路不明的诡异男人疯狂一夜——他英俊却沉郁的五官,他充满情欲的沉重喘息,他的亲吻爱抚,以及那又痛苦又快乐的冲刺撞击……
那强壮的身躯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直倾轧她到濒临昏厥边缘,这场莫名的酷刑才结束。
事后,因精神受到太大的惊吓,且彻夜欢合过度消耗体力,她撑着最后残存的清醒回到睡房,匆匆梳洗后便倒卧床榻,一睡不醒人事……
沉梦中,她脑海的影片又换成小时候寄居打渔为生的舅舅家——
六岁的小脚下跎着小板凳,一板一眼帮妈妈切卤菜。
“妈妈,你好棒啊!一个人煮出这么多、这么好吃的菜菜,好好吃哦。”
“跟妈妈一样棒哦!年纪这么小就会帮妈妈切卤菜了。”
刘映卿欣慰地摸了摸小的头,失去爱情的她,女儿是唯一的依靠。
“妈妈,将来也要和妈妈一样,在市场卖好好吃的面哦!”
“不行!要读书,要上大学,不可以像妈妈……千万不可以!”
想起自己未婚生女,带着女儿回到保守渔村,除了邻居的异样眼光,竟连亲生父兄都唾弃,思及兄嫂的冷嘲热讽,映卿再度落泪了……
她为了养育女儿,独力在市场摆摊子讨生活,但她绝不让流有杜泆澐跃峰血液的亲女儿继续过着卑下的日子!
她要女儿享有富家小姐的权力,要女儿受到最好的教养,如同杜家大宅里两个姨太太所生的儿子一样……
杜泆澐跃峰可以在和自己一夜风流之后不认帐,但是他的亲骨肉绝对假不了,他不想认也得认呵!
“为什么不行?喜欢啊!也会煮面面哦!”
“不,不可以!是有钱人家的小公主,是最高贵、最漂亮的杜泆澐大小姐,妈妈一定会想办法,让爸爸接回天母的大房子住……”
“呜……不要不要!不要住大房子,我要跟妈妈住……我讨厌大房子!”
“为什么?跟爸爸住不好吗?爸爸会买好多玩具给你耶!”
“不要!大房子有巫婆,好凶的巫婆会打,会抢的玩具……”
“谁?谁欺负?你说!谁是巫婆?”
刘映卿可以猜到杜家三个大小老婆对女儿的仇视,她心疼地抱拥着哭得抖颤的女儿追问道:“是不是大妈妈和两个阿姨?”
“呜……是啊,她们都欺负我……”
“噢!可怜的,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抱着才六岁却已超龄成熟懂事的女儿,刘映卿的心碎成千万片,她后悔不该生下她,也不甘被杜家轻贱的对待!
个性坚毅的刘映卿不向命运低头,透过在大使馆帮佣的姐妹淘介绍,她把杜泆澐送给美国驻地大使当干女儿,让她到美国接受西方的教育,直到大学毕业也工作了几年才回来。孤独在渔村承受痛苦的她,终因积劳成疾,没多久就过世了!
“……你一定要争气!要成功!不要让杜家人看扁了!”
杜泆澐在美国生活的十多年,每封信、每通母亲的电话,她一定不忘叮咛这句。
“妈……妈……你不要走啊!回来了……”
母亲和蔼的笑容淡去了,她的身影愈飘愈远,杜泆澐惊惶睁开眼——
看到的竟是自己住过的房间,那个幼时恶梦连连的场景。
“天啊!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让我走——”
“大小姐!大小姐!您醒了吗!这里是您的家,您要走去哪儿!”
阎律师喜出望外吩咐女仆。“快!通知董事长,大小姐醒了!”
“啊?他……他……怎么在家?”
杜泆澐虚弱摇头。“他不是在医院吗?那我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天!发生什么事了?”“大小姐!请听我解释——”
阎律师小心翼翼扶她坐起。“不瞒您说,老董事长身体……恐怕不行了!他坚持见你最后一面,亲手将杜家产业交给你。”
“谁要什么鬼产业?我不稀罕!”
杜泆澐气得鼓起腮帮子。“你说!是童羽歆出卖我的吗?这可恶的女人!有钱就不要朋友了!”
“大小姐!别误会,是我们自己跟踪童小姐循着线索找到您的——”
“你……太卑鄙了!”
杜泆澐激动拔掉身上的点滴跳下床。“让我走!我讨厌这里!不要拦我!”
“……你,真的连……老爸爸都不要了吗?”虚弱苍老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
“你……”
杜泆澐瞠目凝望房门口,那残喘生命坐在轮椅上的老先生。
“唉,我已是将死的老人,你连最后的机会都不愿给吗?”
“董事长,既然大小姐已清醒,不如一起到书房去谈吧?”
阎律师深知把握时间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