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虽对楚谨言荒谬的言论没兴趣,但总得知道她都在吠些什么,才知道该如何反击。
为了了解楚谨言脑子里的想法,他勉强自己打开稿子,随便翻到一个章节,才看见两行字,即气爆。
不要以为你走狗,就抖动著浑身的狗毛沾沾自喜。狗也有分很多种,在女人的眼里,血统纯正、气质高雅的纯种狗,永远比全身印满了$符号的混种狗来得强好几倍。
意思就是有钱没什么了不起,出身永远最重要。
魏汗青一方面咬牙,一方面继续往下看。
除非你懂得适时摇头摆尾,或能借到阿拉丁神灯把自己变成义大利犬,否则你就只能得到女人偶尔丢到你面前的骨头,而无法得到她温柔的爱抚。没错,你可以说女人是残酷的爱情骗子,然而我却宁愿说她们是实力雄厚的监赏家,能够一眼望穿那张狗皮下的真正价值,迄就是现代女性的监赏力。
也是现代女性最现实的地方。
血统、财力。
看来楚谨言那女巫也和一般女人没两样嘛!一样注重面子和金钱,只是说话比较毒一些。他犯不著浪费时间研读她的东西,还不如想想怎么扳倒她比较实际。
魏汗青不懂为什么女人都爱义大利男人,好像任何事只要和「义大利」三个字沾上边,就能大发利市,连男人也不例外。
他狠狠合上稿子,心想不可能有比她的书更令人生气的言论了,没想到精彩的还在後头。
当他晚上回到家里,窝在房间中准时收看楚谨言的谈话节目,原本以为连续放了几天的呛,今天会收敛点儿,结果她越来越嚣张,甚至大剌剌的推销起「投保理论」来。
「大野狼型」的男人,大多是无法停止挑逗女人的花花公子,也是投保理论的信奉者。」
电视上的楚谨言,噘起一双红唇说道。
「他们在跟A女交往的时候,其实早已有B女、C女等女朋友。在这类型男人的心中,挑逗女人对他们来说好比在投保。尽管他们衷心期待此时此刻的真爱能够天长地久,但万一不能如意,他们也有另外的对象可以相偎相依。这就好比我们外出旅游投保意外险,万一这家不理赔,还有下一家保险公司可以支付因意外产生的医疗支出,是同样的道理。」
楚谨言说得头头是道,把珍贵的爱情转变成理赔保险一样行得通。魏汗青不得不佩服她瞎掰的功夫,这样也能赚钱。
「如此听来,现代的男人还真是交往不得,不过我相信楚小姐早就对这些坏男人免疫,对不对?」女主持人见缝插针,趁著楚谨言停下来的空档,笑笑的反问楚谨言,挑战意味浓厚。
魏汗青皱眉。他老早就注意到这个叫萧茜茜的女主持人,对楚谨言带有很深的敌意,无论她说什么,她都想办法挑她的毛病,或是拿话讽刺她。
「当然是了,茜茜。」楚谨言微笑说道。「如果你也跟我一样是两性专家,就能一眼看穿这些坏男人迷人面孔下的真实面貌,自然不会受骗。」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是专家,所以你不懂,既然不懂,就请闭嘴,以免自曝其短。
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在摄影师巧妙运镜间,活灵活现暴露在全国观众的面前。
魏汗青睁大眼看萤幕上楚谨言那张放大的脸,霎时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干嘛为她担心,她根本不可能输。
「节目进行得真快,转眼又到了call in时间。」眼见敌人堡垒坚不可摧,女主持人马上聪明地转移注意力。「这段时间是属於我们『楚专家』的,各位观众若是有什么感情上的困扰,欢迎打电话进来。我们的电话号码是……」
山不转路转。女主持人深谙这一点,连忙将节目带入最後阶段,巧妙躲掉原先的炮火。
楚谨言要笑不笑的看著女主持人,目光睥睨而轻藐。算她聪明懂得躲,否则非轰出她身上一个大洞不可。
楚谨言一派悠闲地等待第一通电话进来,只见导播的手势顷刻扬起,代表已有观众stand by了。
「你好,『楚老师』。」
打电话进来的观众,是个男的,有著低沉诱人的声音,极有味道。
「你好。」楚谨言稽稍吓了一跳,通常会打电话进来畅谈心事的观众,几乎都是女性,很少会有男性观众打电话进去。
「你有什么感情上的问题要问楚老师吗?」敢情女主持人是个花痴,一听见是男观众,声音又这么好听,马上忙著跟著楚谨言抢电话。
楚谨言不慌不忙的看了女主持人一眼,心想她真是丢脸透了,万般丑态都教人看见。
「是的,我有问题想请教楚老师。」显然观众的看法跟她雷同,夹带笑声的回话带有些许的轻藐。楚谨言立时对这位男观众产生好感,认为他们是同一阵线。
「你有什么事想要问我?」楚谨言这个人向来对於同一阵线的人特别温柔,说话的口气也加倍温柔些。
「是的,楚老师。」对方低咳了几声。「我想问你,女性中有没有像大野狼一样的花心女子,专门伤男人的心?」
这是个很专业的问题,楚谨言对来电者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有的。」她微笑解释道。「这个世界上当然也有『大野狼型』的女人,但毕竟不多,和男人不能比——」
「但还是有,对吗?」来电者匆匆打断楚谨言的话,顿时她对他的好感开始消退,口气也渐渐冷起来。
「对,是有。」她再度解释。「但就像我说的,比例上极为悬殊——」
「谢谢你,我了解你的意思了,不必再解释。」来电者不但没礼貌,还很自大,胡乱扭曲她的话。
「我根本还没说到重点——」
「再请教你一个问题,你有投保吗?」来电者第N次打断她的话,要不是碍於这是现场LIVE节目,她根本不想回答。
「我有,而且还买了好几个保险。」在导播的暗示下,她尽可能维持微笑的表情,却发现很难。
「这就对了。」对方闷笑。「你自己可以买保险,却不许别人做同样的事,你不觉得自己太霸道了些吗?」
来电者这一席话,不可谓不大快人心。她的辛辣和受欢迎大家都知道,但说话难免有些偏颇,无形中刺伤周遭的人,只是她太抢手,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任她放肆。
瞬间只看见所有工作人员憋住笑,等著看她怎么应付。楚谨言愠怒的看著摄影师,那家伙甚至还故意拉近镜头,目的就是看她出糗。
她调整一下呼吸,勒令自己不得在镜头前露出丑态,最起码也要好好修理这名来电捣乱的混帐。
「我们现在谈论的事和保险根本搭不上边,这位先生。」她的口气尽可能平和。「刚刚我说的『投保理论』,只是以保险作为理论基础,讨论花花公子普遍有的行为模式,和真实的保险不同,请你不要妄加揣测。」恶意扭曲。
「可是在我听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同。」来电者仍是一副欠扁的样子。「现代人都懂得为自己买保险,为什么感情上就不可以,你能解释给我听吗?」
这混蛋,分明是在找碴。她不好好解释,可就太对不起她的心理学教授了。
「我很乐意解释,先生。」解释到你挂为止。她暗咒,表面上仍维持微笑。「现代人之所以勤买保险,是因为生活中充满了太多不确定感,所以需要保障。但如果感情上买太多保险的话,有可能反而会带来灾难,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但如果完全都没有买保险的话,那岂不是更冒险?」来电者突然插话。「毕竟现代女性已经不时兴三从四德那一套,就算是再好的男人也有可能随时被换掉,这个时候身边如果没有一个备胎,不但车子跑不动,还会被讥笑为没有常识,到时候更划不来。」
楚谨言不知道这个来电者是谁,不过由他的口气分析,不难发现这又是一个花心大萝卜,成天想著换女朋友。
「听这位先生的口气,想必你也是『投保理论』的信仰者喽?」既想之,则问之,不必客气。
「是又如何?」来电者反问。「反正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不仔细挑选,认真储藏,怎么会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适合你的对象?」
「可是你有这种想法,就太对不起你的女朋友了!」什么叫「认真储藏」?女人又不是酒窖里的红酒,还看年份的。
「我相信你的女朋友此刻要是听见你的说法,一定会呕到吐血。」她的口气极端不悦。
「谨言,你怎么了?控制一下脾气。」导播见苗头不对,赶紧跳出来张大嘴形警告楚谨言。
但楚谨言不管,这只自大的沙猪实在太令人生气,她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你放心,楚老师。」她气得半死,来电者却相反的很开心。「有关於这一点,我的女朋友都很上道,也都各自投保了不同种类的保险。」
换言之,大家都清楚现代爱情的游戏规则,就她一个人老古板,还傻傻地为他的女朋友担心。
「那可真是太抱歉了。」她气得咬牙切齿。「我不知道大家对於『投保理论』都这么熟,还这么热烈的奉劝各位要小心,算我多事。」
「谨言!」导播烦恼的猛拍额头。这是现场LIVE节目,这段要是播出去,一定会有很多人抗议。
「可不是吗?」来电者低笑。「亏你还是两性专家,居然不懂得这个道理……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理论永远比实际行动简单,不是吗?」
「这位先生——」
「很高兴能够与你通话,我们下次再聊。」
「喀」一声。
突然切断的通话,不知道是救了楚谨言还是他自己。总之场面没有变得更火爆,可喜可贺。
「我们的节目时间已到,谢谢各位观众的收看,再会。」尽管女主持人很乐意再看见楚谨言出糗,但在导播的强烈要求下,她不得不飞快结束节目,带进广告。
「难得看见你说不出话来,真令人遗憾。」女主持人伸出涂满蔻丹的手,审视指甲的同时,不忘揶揄楚谨言一顿。
楚谨言冷漠的看她一眼,无声警告她最好闭嘴,否则有她好看。
「谨言,你今天是吃错药是不是?这么尖锐。」才下节目,导播随即在一旁哇哇叫,怕她今天的表现会给节目带来麻烦。
收工後的摄影棚闹哄哄,每个人讨论的方向不同,但内容都是有关她今天的反应。
面对这个状况,楚谨言从头到尾不发一言。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呢!她想的是:下次那个混蛋要敢再打电话来闹场,她铁定挂他电话,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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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早上十点,太阳打东边出来,照耀在两栋截然不同的建筑物上。
伸长手臂打了个大呵欠,楚谨言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咖啡,迷迷糊糊的跟其他的两个姊妹道声早安,却发现一个手里拿著抱枕不知在想些什么,另一个对著窗户发呆,恍若在演「窗外」,两人手中的咖啡动都没动,依然好端端的躺在杯子里头。
「咖啡要冷掉了。」她好心的提醒老大和老三,不要糟蹋她买回来的蓝山咖啡,但是没人理她,她只好又把注意力转回到自己身上。
「好吧!」她投降。「你们都不说话,我只好先开口了。」她可有一肚子委屈要倾诉。「你们可知道我大前天上节目的时候,碰见一个大变态?当时我正在教观众朋友『投保理论』,那个大变态居然call in进来,当著全国观众的面跟我进行辩论,你们说气不气人?」
「哦?」正在上演「窗外」的老大,不怎么带劲的回道。「他都跟你争辩些什么?」
「该不该投保的问题!」她气愤的放下咖啡。「那混蛋居然认为每个人本来就该投保,而且越多越好,最好多到银行的存款用光,这样才不会遗憾。」诅咒他把私人精子银行中的精子都提光,省得日後危害社会。
「哪个混蛋?」「窗外」的女主角依然凝视窗外,一点回头的意思也没有。
「就是那个call in进来的家伙!」她气愤下已的再强调一次。
「哦。」她的大姊不感兴趣的说。「那加油,祝你幸福。」
祝她幸福?
看著她大姊美艳的侧脸,楚谨言呆住了。她在跟她抱怨,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祝福起她来?
算了。
今天她大姊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还是问她小妹好了。
於是她转向拥著抱枕发呆的娇小人儿,开口道:「慎行,你说呢?那个混蛋是不是欠揍?」
她原本是想寻求她小妹的支持的,哪知她小妹的眼神比她大姊更朦胧,回答更无厘头。
「要做一个混蛋其实并不简单,要做一个迷人的混蛋更难。」
她投降。
不可思议地看著她小妹那张充满梦幻的脸,楚谨言直觉得自己应该逃离屋子,免得被周围奇特的气氛闷死。
「我去院子走走,你们慢慢作梦。」她飞也似的逃出屋子。
奇怪。
楚谨书怎么也想不通。
她的两个姊妹是犯了什么毛病,怎么一大早就在上演某位阿姨小说中的情节,怪可怕的。
带著一身的鸡皮疙瘩,楚谨言来到院子里的秋千前,才刚要坐下就看见矮墙边有所动静,原来是她的死对头出场了。
「早啊,女巫。」魏汗青站在矮墙边跟她打招呼。「没想到你这么早起,我以为你应该还赖在床上写害人的咒语呢!」
魏汗青甫开口就没好话,刚好楚谨言心情正不爽,自然也反攻回去。
「我也很意外竟然会在这时候看见你,老古董。」她言词犀利的反击。「你不是应该趴在书桌前写书法,怎么有空出来散步?」
两道锐利的眼光,随著彼此的针锋相对,在空中交会,终致磨擦出火光。
「我来照顾我的盆栽。」魏汗青首先开炮。「我不像某人,种了花又不爱护,随意让它枯萎。」他的目光瞥向她家墙角下的玫瑰花丛。
「那又怎么样?」她不甘示弱的走近。「我就是崇尚自然,喜欢用自然的方式制造有机肥料,你管得著吗?」
「是管不著。」他拿起一旁的浇水器浇盆栽。「只是我觉得它很可怜,跟错了主人不要紧,连口水都没得喝……」
接著他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伸过矮墙朝她脚底下的玫瑰花丛浇了几滴水。
「不必谢我。」无视她暴凸的眼珠,他自大的说道。「就算是我可怜它,赏它几口水喝,日後它若有幸活下来,自然会懂得感激,知道是谁救它。」所以不需要她的主人一旁言谢,只会显得矫情罢了。
这是魏汗青的想法,也是最可恶的想法,他凭什么越界浇她的花,插手她的事?
「谁允许你碰我的东西?」楚谨言气愤的尖叫。「我要去法院告你!」
「我什么时候碰你的东西了?」没法律常识的女人。「是水碰你的花,跟我无关,你如果真有本事,去告浇水器好了,也许它会回应你的告诉。」
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人根本是痞子、无赖!
「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赖过去,你或许没有直接碰我的花,却是拿浇水器的人,就法律上来说是间接犯罪。」休想强辩。
「是啊是啊,除非你能证明我正握著浇水器,否则一切都是白搭。」他倏地把浇水器丢掉,两手空空如也。
「看清楚了吧?」他冷笑。「现在我手中没有任何东西,你想告我还找不到名目。当然啦!如果你想把整株玫瑰花丛都搬到法官面前我也没意见。不过容我先提醒你,法官可能还会判你虐待植物,到时候你还得找律师为你辩护,而且我必须先很小人的警告你,别找我大哥,他可能会直接举证你犯罪的事实,送你进去吃牢饭,你还得付一笔律师费,划不来。」
他说了这么一大串,不过想警告她,他可不是省油的灯;还有他大哥很了不起,是个有名的律师,如此而已。
楚谨言心知肚明这一点,他大哥的大名在律师界的确小有名气,但是SO WHAT?她楚谨言可也不是什么弱女子,容得他欺侮。
好啊,要斗就来斗,她肯定不会输。
「你干什么?」魏汗青好奇的看著她突然弯腰的动作,似乎在捡些什么……「喂,你干嘛捡我家的苹果?」
上帝是站在楚谨言这边的,之前她因来不及拍照存证,让随意蹂躏她花的恶邻侥幸逃过,多亏苍天有眼,从他家庭院的苹果树摘了一颗苹果丢在她家,补偿她的损失,怎能不大快人心?
「抱歉,现在它是我的了。」捡还不够,她乾脆当著他的面,咬下一口苹果,彻底刺激他。
「我要告你。」魏汗青气极。「你未经主人的同意,就食用我家的苹果,我非告你侵占不可……」
「喂,请把你的手缩回去,你已经侵入我家的地盘。」她躲掉他伸过来的手臂,顺道警告他。「而且你有没有常识啊?苹果虽然是你家的,但掉在我的地盘,就算是我的,这是物权行为,懂吗?」
魏汗青刚刚才在暗笑她不懂法律常识,没想到不一会儿她就丢回到他身上,气死他也。
「我当然知道这是物权行为。」他睁大眼睛说谎。「我只是可惜好好的一颗苹果,就这么浪费在一个女巫的手里,为它可惜而已。」
「是吗?我可一点都不这么想。」她立即反唇相稽。「我反倒认为像你这种老古董,根本不该种苹果树,茶树反倒比较适合你。一来可以泡茶,二来可以采茶叶,十足老年人的娱乐。」
老戏码重演。
从他们成为邻居以来,他们不知已经像这样战过多少回,浪费过多少回口水,每次都乐此不疲,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你说谁是老古董,女蛮子?把话说清楚。」魏汗青的火气果然被挑起来。
「就说你啊,秦始皇。」她回敬。「你一天到晚找我的麻烦,活像是久等不到学生犯规的训导主任,我这样说你有什么不对?」
是没有不对,事实上他的确找她麻烦。不只生活上找,连她上节目也找她麻烦,三天前那通电话就是他打的,但他可一点都不後悔,并且再接再厉。
「我如果是训导主任,那也是因为你是一个太不守规炬的学生。」他索性卯起来训她。「中国几千年的优良传统,眼看著就要被你破坏殆尽,我当然训你。」
「我破坏优良传统?!」她不可思议的指著自己。「你自己才是活化石,守著几千年来的余毒死抱著不放,还敢指责我不守规炬,简直是笑话。」
「我笑话?你才媚外呢!」魏汗青气极。「好好的一栋房子,搞得像电视影集中女巫的住所,破坏周遭的格调。」
「真正破坏周遭格调的人是你吧,老古董。」她反过来要他好好检讨。「你看周遭哪一栋房子不是高楼大厦?只有你家还维持著几十年前的建筑,不思长进。我劝你也趁早改建,免得跟不上时代。放心!你若找不到好的建筑师,我可以帮你介绍,等建好以後再包给我一个红包意思意思,就当是敦亲睦邻,我不会计较的。」
楚谨言到底是谈话性节目的常客,反应一流。若不是魏汗青拥有比别人更强悍的心脏,早就被她撂倒了。
「我才不会学假洋鬼子,把房子弄得不三不四。」他当著她的面把她的好意丢回去。
「谁把房子弄得不三不四了?」她尖叫。「是你自己太保守,还活在以前的时代。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拜托你也看看新闻好吗?」报导里面若还有谁把房子建得像北京紫禁城,她把头斩给他,外带一双最新款式的球鞋,让他当足球踢。
「我每天都有看新闻,女巫,才知道你们是如何媚外!」足球不稀罕,他对如何击垮她比较感兴趣。
「好了不起哦,老古董。我真怀疑你那些新闻都看到哪里去?搞不清现在什么年代!」想击垮她可以,只要把真本事拿出来,她一定投降。
「你这个可恶的女巫!」
「你这个不思长进的老古董!」
两人之间的战火,在此时燃烧到最高点,咻咻咻喷个不停,差点吓坏在院子前徘徊的送花小弟。
「呃,请问……」送花小弟捧著一束红色玫瑰花,怯怯地站在铁门的电铃前,按也不是,不按也不行的左右为难。
「什么事?!」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掉头过去回望送花小弟,突兀的动作,让他又吓了一跳,花都拿不稳。
「呃……」这两个人好凶。「我、我找楚谨言小姐。」
「找我的?」楚谨言皱眉,目光依旧瞪著魏汗青。
「对。」送花小弟猛吞口水,以为看见两只喷火龙在打架。「我是花店的外送人员,特地帮楚小姐送花来。」
搞了半天,原来他手上的花是要送给她的。她还以为他是看见他们在吵架,特地过来围观的无聊份子。
「我帮你开门。」既然花是送给她的,她只好把花接下,顺道低头把名字签了。
送花小弟痴痴的看著她的侧脸,总觉得她好令人惊艳,比电视中还漂亮。
「好了。」她把签好的收据交还送花小弟。「谢谢你特地帮我送花来。」
由於她很难得客气,美丽的脸庞绽放出笑容,迷晕了送花小弟的眼睛。
「不客气。」送花小弟显然已经进入弥留状态,根本没留意到另一样附件。
「这卡片是给我的?」她指指他手中的卡片,送花小弟才猛然回神,慌慌张张的把卡片交给楚谨言。
「是给你的。」送花小弟的脸红得一场糊涂。
「谢谢。」楚谨言接过粉红色的卡片,然後坚定的看著送花小弟。送花小弟这才赶快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跟她道再见,飞也似地逃离现场。
「人家不过是被你的美貌吸引而已,干嘛这么凶?」仅仅一墙之隔的魏汗青,看不惯她这么欺侮男人,急忙站出来说话。
楚谨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低头翻开手中的卡片,理都不理他。
「仅献上我的真心。」看著卡片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她忍不住念出声。「愿你的美貌与智慧永远并存,神秘爱慕者上。」
神秘爱慕者?
卡片上最後的署名,著著实实的使她愣住。都什么时代了,竟还有人玩这种把戏,不过……很令人心动就是。
「看来你有神秘的爱慕者了。」
就当她陶醉在对方的赞美词之中,魏汗青突然开口消遣道。
「像这种傻子,你千万要把握住。」他劝她。「免得日後人家认清你的真面目,跑都来不及。」
很难听的一番话,由他的嘴巴说出来,一点都不令人惊讶,不过她也早想好怎么对付他就是。
「不劳你费心,像这样的傻子有一大堆,我根本不怕。」她俐落的反击回去,而魏汗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这是事实。
别看这女巫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喜欢她的人可是多如过江之鲫,他就经常看见各种不同的跑车在她家门口徘徊,目的只是想跟她约会。
「反正你好好把握!」冷哼一声,魏汗青决定不再和她过招,改回屋子里休息,省得被她气死。
他带著一肚子怒气回到客厅,直接走到CD架上挑了一片他最爱的京剧——「穆桂英挂帅」,放进音响里面播放,藉此平复心情。
「非是我临国难袖手不问,见帅印又勾起多少前情。杨家将舍身忘家把社稷定,凯歌还,人加恩宠,我添新坟……」
梅兰芳婉转动人的唱腔,经由喇叭,瞬间传遍整个客厅。魏汗青闭眼养神,手指不忘跟随唱腔打节拍,和剧中人儿唱和。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还真像是穆桂英挂帅——忧郁得不得了。每次和那隔壁女巫交手,就算不死,也要气掉半条命,因此他格外能体会穆桂英的心情。
京剧的唱腔依旧持续,魏汗青才哼了几句,立刻又有一道更响亮的声音盖过他播放的音乐,气得他直跳脚。
「又是隔壁的女巫!!」她们又听歌剧。
他气冲冲的站起身,正想冲到窗边抗议时,他那两个好兄弟的精神刚好也为之一振,各自拿起书低头细看。
怪了。
魏汗青停下冲动的脚步,改为踱步到他小弟的身边,看他搞什么鬼。丹心一向不看书的,可今天却从一大早就抱著书不放,他的大哥也是。他们到底都在看些什么文学钜作……
「老天,你居然在看有关歌剧的书!」看清楚魏丹心手上的书後,魏汗青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瞪著他的小弟。
「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好不好?大哥也在看。」魏丹心反指另一个方向。
是的,他们都在看歌剧的书。一个看「卡门」,另一个看「茶花女」,还看得津津有味。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魏汗青见状气愤的大叫。「你们到底还有没有民族意识?懂不懂得国恨家仇?」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家人竟然向敌方输诚。
「你先别激动,汗青。」眼见他二弟已然全身著火,魏千古赶忙灭火。「我和丹心会这么做自然有我们的理由,你不要先入为主。」
「什么理由?」尽管他大哥再三保证,魏汗青还是无法冷静下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魏千古解释。「我和丹心是想,既然对方老是用歌剧轰炸我们,我们乾脆弄清楚炸弹的内容,以後好加倍还给她们。」
很诡异的解释。初听很有道理,仔细想想根本牛头不对马嘴,但魏汗青被楚谨言气翻了,也就不去挑他大哥的语病。
「我看二哥你乾脆也去找一本歌剧的书来研究好了。」见魏汗青久久不说话,魏丹心遂放大胆的建议。「隔壁那个排行老二的女巫,不是经常播放那出叫什么什么的歌剧……」
「杜兰朵公主。」魏汗青没好气的接话。
「随便啦!」魏丹心扬扬手,表示不必在意。「管他什么朵,能知道怎么闪躲隔壁女巫的袭击最重要,你说是不是?」
是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若想对付楚谨言那头母老虎,就得先从她的最爱下手,这场战役他非赢不可。
「我明天就去买一本『杜兰朵公主』回来。」杀她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