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使现在早该是宁静的午后一点钟了,这个都市还在持续发烧。
像这种时候,最容易出状况了,因为所有人的脾气都意外的差,所有人的耐心都意外的少,火气却都意外的大!
向来“吃饭跑第一”的岳云追,此刻心满意足地捧着一个汉堡王的大华堡走出来,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杯大可乐,他狠狠地对着吸管吸了一口充满二氧化碳的饮料,感觉到成堆的气泡在他的胃里跳跃着……
这样才叫做人生嘛!岳云追微笑想着。
“叭叭叭叭叭叭——叭——”
“叭叭——嘎——嘎——碰——”一声巨响,和急促的煞车声,瞬间全搅在一团了。
猛然的撞击声,令在场的所有人侧目——当然也包括那个被巨响声吓到,差点因卡在喉咙的汽水给呛到而蒙主恩召的岳云追。
“咳咳……咳咳咳……”岳云追用力地直咳了好久,才将误入歧途的汽水泡泡们,从支气管里面咳出来。
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的岳云追喘了一口气,接着用愤恨的眼神瞪着那场车祸的肇事者——
什么啊?
谋杀啊?
他才肚子吃得撑撑地走出速食店,眼睛都还半眯着咧,就在他的面前发生车祸!这分明……分明就是想吓死他嘛!
太惨忍了吧!
他也不过才三十二岁而已耶!岳云追皱着眉头想着。
才几秒的时间而已,现场马上聚满了人群,有骂人的声音、有看热闹的私语、有鸡婆的主持公道者,原本卡在第一现场的岳云追,好像已经快被挤到地球之外的地方了。
岳云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台湾人的好奇心啊,还真的不是普通的可怕喔!
“夭寿喔,怎么撞得那么大声啊?”一个老头子张着没剩几颗牙、布满皱纹的嘴,很有精神地说。“是什么车子相撞啊?严不严重啊?”一个刚刚人还在菜市场为了一条吴郭鱼和鱼贩展开场厮杀的欧巴桑,尖着高十六度的嗓子兴致勃勃地问着。
“有没有死人?死几个?”一个卖水果的阿伯脖子伸得老长。
“这么严重喔!我看等一下就会有记者来采访了,我先补个妆好了……待会上了电视,我依然看起来闪闪动人……啊——我的钱包不见了!一定是刚刚在公车上,那个一直往我身上挤的臭男人扒走的!王八蛋……”一个看起来像是个上班族的女人,忙着摸着手提袋子里的补粕盒,又为了另一件事情而尖叫。
“喂喂?阿母喔,我光荣啦……对对!我在忠孝东路上啦……什么事喔?没啦!现在这里有车祸啦,先给你们讲一下啦,就是喔……”一个抓着手机、染金发的嬉皮,正在给家人做现场实况报道。
“危险喔!开车真是可怕……亲爱的主啊,感谢您保佑今天撞到的人不是我……”一个一手抱着圣经,一手抓着串佛珠的男人自言自语着。
所有围观的人都正兴致十足地讨论着现场的事故,气氛正热烈,气温也似乎又比刚刚上升了些许……
“闪!闪!闪!看什么热闹啊?围成这么一大圈是什么意思啊?妨碍交通啊?还不快点回去把你们的车子开走……”
忽地,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窜入岳云追的耳朵里。虽然不是针对着他的,但他却忍不住要注意起那个依旧带着相同的警帽、容易让人误会成男人的女警。
奇怪……为什么她每次出场,总是很嚣张地大摇大摆呢?岳云追皱着眉头想着。
那个女警皱着打着死结的眉宇忍不住又对着那些排不开的人群叫着:
“让开!你们是植物吗?”
整个出事现场,霎时安静得只听见在中央哭叫着的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妈妈……妈妈……”
“你们没长眼睛喔?骑摩托车看到我这辆拖拉库来,还不知道要闪人……”发生事故之一的卡车司机叫骂着。
“妈妈……”
“拜托!出车祸哪,都塞成这样了,我们要把车子开到哪里去啊?当然只好留在这里看热闹啦!这个警察真拙,连这种常识都不懂……”其中围观在一旁的一个矮矮的计程车司机,边咬着嘴里红红的槟榔边不忘用台湾国语逞着一时口舌之快。
“你喜欢看热闹是不是?好!待会儿伤患就由你送到医院……”那个女警——沈丁丁,勾起一抹毫无笑意的微笑,冷冷地看了计程车司机一眼。
“我……我……我又没有在‘起狷’,载一个给车撞到的人?万一人死在我的车上怎么办?我要去做生意了啦……”那个计程车司机闻言,立刻逃之夭夭去了。
“真是没良心,讲这什么话嘛!真是社会的败类!”一个看起来很正派的上班族忍不住嗤之以鼻地批评着。
“那就你来载好了!”沈丁丁又冷冷地盯着他说。
“我?我……我……我不是不愿意啦,可是我有事啦,有很要紧的事啦!我没空闲理这种小事情,我要去……去……去开会啦,我是真的很想帮忙啦,可是……我太忙了……这不是我的错。”那个男人也跟着慢慢地往后退去。瞧他笑得一身汗湿的尴尬模样。
当沈丁丁的眼睛再次扫瞄着四周之后,果不其然,所有的人就向一阵阵退潮的潮水一般,刹那间退得干干净净了,一个都不留下来。
“怎么样了?”沈丁丁此时终于第一次看到出事现场,她赶忙上前,拿出腰间的通话机,要求立刻派救护车过来协助。
“喔,警察先生,你来得正好……你来看一下,都是这个笨女人的错!你看看她害我要载的货全泡汤了,依你看她要赔我多少钱啊?”那个卡车司机,凶狠地对着倒在地上的女人和小孩大吼着。
“妈妈……阿姨!你救救我妈妈……她流了好多的血……妈妈……”小女孩无助地拉着妈妈被压在摩托车下的身子,害怕得哭着。
“我们先将妈妈搬出来……”沈丁丁冷静地对小女孩说,并同时伸手试图将那辆很笨重、看起来像极了堆破铜烂铁的摩托车扶起来。
“等一下啦!不可以移动现场,这样万一她事后不认账怎么办?不然的话,你先说她要赔我多少钱啦,警察先生!她死不了的啦,我觉得钱的问题比较重要啦!”卡车司机还在叫嚣着,他好不容易给人家撞了一下,当然要趁机海捞一大笔喽!想着想着,司机忍不住拼命地拉着沈丁丁的袖子。
不知怎么地,当岳云追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整个人差点冲了出去,只是他脚才踏出了一步,又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给拦了下来——
关他什么事啊?
他还跟这个名叫沈丁丁的女警有仇耶!
而且,这个女警强悍到不可思议,看起来一点也不需要他帮忙啊。
但……岳云追不懂自己明明有那么多的理由,那心里的不平又是为了什么?他心急什么呢?
被卡车司机吵得受不了的沈丁丁整个脸色在瞬间都阴沉了下来:
“你有没有被子弹打过啊?你不知道我是警察吗?有配枪的那一种哪!吵什么吵?你是不想活了啊?还不快点帮我把这台重得要死的摩托车扶起来,”她二话不说,先掏出配枪,脸色很难看地威胁着卡车司机。
“你……你……你别开玩笑……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开枪的!”卡车司机望着沈丁丁不知什么时候握在手里的手枪,他惊慌得几乎弹跳了起来。
“想试试我的耐性吗?现在警察随便开一枪,顶多被长官骂几句而已,而且啊,现在的子弹都超级便宜的,你猜我敢不敢开枪啊?还不快点帮忙。”沈丁丁眯着眼睛,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说着说着……
“砰!”她突如其来地大叫了一声。
“妈呀——我还不想死啦!”吓得卡车司机当场腿软。
“你哭什么哭?我吓吓你而已啦!胆子那么小,去!”沈丁丁皱着眉头骂着。“还不快搬!”
“好!好,你不要吓我,我检查一下看看我有没有尿裤子……”看着魁梧的卡车司机边擦着眼泪边搬着摩托车,还真是蔚为世界一大奇观哪。
“妈妈……”小女孩眼见摩托车被搬了起来,她再也忍不住扑倒在母亲的身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来,妹妹别哭了,先让我看看你妈妈有没有怎么样。”沈丁丁拉开小女孩,她检查着那位太太的伤势,又一边低声地诅咒着还迟迟未到的救护车。
此时,再也无暇顾及理智的岳云追冲口说出:
“我直接送她上医院比较快啦!”总算找到一个很帅的出场方式了,他开着尹仲轩的银色宾士五○○,“咻”的一声,来到了他们几个人的身边。
“是你?”沈丁丁看着今天一大清早就令她抓狂一次的那个臭男人。
“嗨!嗨!又见到你了,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本来刚刚就想出来帮你的,可是,你好像凶狠到完全不需要我出场……真是令人失望啊!不过,总算我的车子又可以有派上用场的机会了。”岳云追决定不再记仇地笑了笑。反正……那些罚单,现在都已经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尹仲轩的问题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卡车司机迟迟不敢放下那辆很重的摩托车,他怯怯地望着看起来似乎比刚刚更不爽上几分的警察先生。
“不行!你得帮忙扶这位太太到医院!你这个人有没有骑士精神啊?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小心这个警察先生一个不爽起来,就在你身上留下十个八个的弹孔,哼哼!看你要怎么办!你晓不晓得现在的社会是很黑暗的啊?”岳云追一边恐吓着那个看起来全身的肌肉都在瞬间泄了气似的卡车司机,一边一把抱起伤患。
“动作快一点啦!废话那么多……”沈丁丁不满地瞪了岳云追那张很认真的脸一眼。
干吗?
她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这个男人为什么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惹怒她啊?每次看到他……她就忍不住要火气大了起来!
“你看,我上次还被她用警棍硬是捶到重伤咧!啧啧……我看你最好不要反抗这种暴政比较好喔!”岳云追边指指自己眼眶上那一圈未愈的乌青,边忍不住多嘴地警告着卡车司机。
明明知道沈丁丁已经一副看起来像要吃掉他的样子,但话还是不断地冒出来,像是存心要激怒她似的。
“警棍?”卡车司机惊恐得张大了嘴,手脚动作下意识地快了很多。
“开车啦!”沈丁丁口气更差地吼着。这胆小的卡车司机!这多嘴的岳云追!这该死的银色宾士五○○!哼哼!他的钱可还真多啊!早上一辆,现在又换了一辆……这讨人厌的纨绔子弟!
沈丁丁愈想愈气,忍不住狠狠地踹了岳云追的车子一脚,却不意捕捉到岳云追嘴角的一丝傻笑。
这家伙……他是神经病吗?见他笑得莫名其妙的,她也跟着没理由的满肚子火。
“妈妈……”站在一旁的小女孩,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他们抱上车,她忍不住嗫嚅地叫着。“小妹妹,不要怕,虽然他们两个看起来一副很坏的样子,不过啊,警察阿姨会保护你妈妈的,妈妈受伤了,我们先送她到医院去给医生伯伯看伤得怎样好不好?”沈丁丁用一种很难得温柔又坚定的语气说话,轻轻地牵着小女孩的手上车。
而岳云追更是一脸意外地透过后视镜看着沈丁丁第一次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虽然这个短暂的温柔,并不是针对着他而来的,却仍让他的心跳加快了几拍……
而当沈丁丁抬起头来,发现后视镜上有一双探索又饱含好奇的乌黑大眼睛时,她原本柔和了几分的脸又在一瞬间凶恶了起来,瞪着一脸无辜样的岳云追。
岳云追忍不住又要叹气了。唉!她才很难得地好看了几秒钟而已呀!马上又变日了一脸虎姑婆的样子……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岳云追深深地觉悟到。
等安顿好了那对母女、做完笔录,也打发走那个胆子很小的卡车司机,天色已渐渐地暗了……沈丁丁揉揉酸涩的脖子,开始质疑自己对于这份警察的工作,会不会有点太执着了?
还来不及望望墙上的时钟,肚子已经抢先咕噜咕噜地告诉她,吃晚饭的时间到了。
缓缓地步出医院,正计量着今天的晚餐该吃些什么时,突然有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好慢喔,我在外面等了好久了耶。”只见岳云追可怜兮兮地坐在医院外附属小公园的长椅子上说。
“又是你?你怎么还没走?”沈丁丁一脸惊讶地看着岳云追。
如果她没记错时间的话,距离他们送那对母女来的时间,已经足足过了四个小时了耶。他——不会就这么呆呆地在这里等了四个小时吧?他看起来不像那么有耐心的人啊……
“没啊,我在等你啊。”岳云追摇摇头,一脸理所当然要留下来的样子。
这种有人等候的感觉……沈丁丁几乎已经忘记了这种窝心的感觉了。从她的父母过世以后,她和她惟一的哥哥就不曾再回头寻求依赖过,而此刻眼前的这个像巨人般的陌生男人却自然得像是要她理所当然地接受这种暖暖的、有些微妙的幸福感——
“等我?等我再给你多开几张罚单啊?你还真是有被虐待狂喔!”嘴硬的沈丁丁故意忽略掉心里那一丝丝莫名其妙的柔软,还故意沉着脸充满挑衅地看着岳云追。
“哎呀!我刚刚本来想要好好地称赞你今天下午……稍微像个女人了说,结果怎么马上又是一副凶巴巴的警察先生模样啊?害我连一点点奉承的话都说不出口来,怕说了连自己都会……忍不住觉得恶心想吐呢!今天下午你面对小女孩时那张温柔的表情……不会只是我在做白日梦吧?”岳云追一看见沈丁丁像要揍人的表情,连忙向后闪了几步。
奇怪,过去一向都只有他在揍别人的分耶,曾几何时……他居然也会怕起别人的拳头来了?而且还是个女人……有点丢脸说。岳云追想了想,为了表示自己的勇敢,他只好努力地硬着头皮,又向前了几步——眼睛却小心翼翼地瞄着那个像随时准备会抓狂一般的沈丁丁。
“你怕我?”沈丁丁在岳云追藏不住心事的诚实眼睛中,发现了一点端倪,她有点好笑地扬起了唇沿。这是个身高近乎两百、壮得跟堵石墙差不多的男人耶……
听到沈丁丁的话,岳云追整个人几乎是弹跳了起来,偏偏那张老实的脸居然很没用地涨红起来,摆明了被人一眼看穿的窘境却还努力地此地无银三百两般强辩:
“我……我哪里有?你不要乱说话喔,谁……谁怕你来着?我才不是那种会怕女人的胆小鬼咧!我什么时候说我怕你啦?你又是哪只耳朵听到我这么说啦?你……你不要太嚣张喔!我看起来像很怕你吗?不要搞错了喔……我只是不跟你这个女流之辈计较而已,怎么可能会怕你呢?你是不是忙糊涂啦?还是台湾的警察都是笨蛋啊?讲那个什么话嘛!”
“是吗?”沈丁丁看着岳云追急成这样,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这怕她怕得莫名其妙的高大男人。
“当然啊!”丘山云追像只熊一般,吼得很大声。像是在对沈丁丁说,更像是在对他自己说。
原本在幽静的公园里三三两两散步的人们都诧异地回头望着这突兀响亮的叫声。
“小声一点啦!你是怕人家没听到啊?”沈丁丁皱着居,对着岳云追低叫着。
“喔,我又不是故意的。”岳云追果然音量骤减。然后,他回过头环顾四周,忽地朝一脸好奇的人们大声叫着!“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要那么大声的……”
沈丁丁与一旁的人们皆呆愣了几秒之后,后者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她简直无法理解这只大熊的行为。哈……他在做什么啊?
更令她好笑的是,他居然还好意思一脸疑惑地指着自己的脸!“我又说错了什么吗?”
“你……”顿时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沈丁丁惟一能做的就是拉着这个超级怪人——不,应该说是超级蠢人,有点不好意思赶紧逃离了现场。
“喂!喂!警察先……唉,沈丁丁,我们要去哪里啊?”岳云追任沈丁丁拉着他走,却还是一头雾水地问着前头走得像飞一般的她。
“去找一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不然,去找一把斧头,把你的头用力地敲几下……”沈丁丁咕哝地低语着。这男人还真的是应验了一句话“凡身材高大者,反应必较常人慢上四五倍”,因为他们的神经线简直就是——太长了嘛,
“你在说什么洞啊、斧头的?你该不会真的有虐待狂吧?”岳云迫停住脚步,一脸狐疑地望着沈丁丁……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岳云追,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有把别人逼疯的本事啊?”一个旋身,沈丁丁带点讽刺地瞪了岳云追一眼。
“咦?没有耶!通常这句话,都被用来骂我的另一个好兄弟啦,他才奇怪咧,我——我有这样吗?我应该比较正常吧。”岳云追的脑海理,突然闪过尹仲轩诡笑的表情,他皱着眉想着……他才没有跟那个怪小子一样咧!
“啊?还有比你更惨烈的家伙啊?”沈丁丁简直想摇头叹气了。如果还有人比岳云追要呆的话,那么,那个人应该至少有两百五十公分以上的身高吧——神经线更长。
“嗯!不过,他是个讨厌的家伙!”岳云追突然想到他那苏格……拉什么底的笨东西,心情有点差。
张望了一下——
“啊,我的车子在那里!”岳云追指着那辆非常漂亮的银色宾士五○○。
“那好,再见……”沈丁丁瞥了岳云追的车子一眼,正想离开。
见沈丁丁要走,不知该怎么开口阻拦的岳云追心急地无暇思考,反射动作就一把提起沈丁丁的后领子,将她整个人抓回来。
“喂!你去哪?”
“喂!你干什么?”
他俩几乎是同时放声大叫出口。
“放手!放手!你欠扁啊?你还真的以为我是男人啊?衣领说抓就抓……还把我提在半空中!你当我是小猴子啊?放手啦!你听见没有……小心我一枪毙了你喔,放手啦!喂——”沈丁丁怒气冲天地扳着岳云追还拉着她后衣领的大手,气得不停踢着踩不到地面的双脚——当然,她的身体还悬在半空中哪!
“啊!啊——我都忘记了,对不起!对不起!”岳云追听见沈丁丁生气的声音,他直觉反应连忙松手——当然,这也是在半空中就松手啦!
想当然耳……
“碰”的一声,有重物,而且是直挺挺掉落在很硬很硬的水泥地上啦!
“哎唷喂呀!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是故意要报仇的吗?”沈丁丁跌坐在地上,一脸很痛地揉着屁股,还一脸很想揍人地瞪着已经发现自己又闯祸了的岳云追。
“我……哈……我……不,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谁教你出声吓到了我,我就松手了嘛!而且……而且,是你叫我立刻放手的啊!我一下子没想那么多啦!”岳云追看着沈丁丁边揉着屁股边瞪着眼睛看他,突然觉得这个情况有点好笑、有点傻,也有点可爱他的嘴巴正控制不住地缓缓向上扬起。
“笑得那么欠揍,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你胆子很大喔!亏我今天下午还觉得你这个人至少还有些人品说,你现在完了,你真的玩完了!我让你选,你看你是要我当场枪决你算了,还是自愿让我揍得鼻青脸肿的?”沈丁丁震怒地发现岳云追还笑得很乐,想起她可怜又何其无辜的屁股,立刻火冒三丈地只差没当场掏出枪来而已。
“哇!不要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岳云追急忙掩住嘴,一颗大头拼命地摇晃得像个搏浪鼓似的。
“我不管,我摔得实在太痛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很高啊,还老是把人提来提去的,你这行为很恶劣耶!”沈丁丁双手交叉在胸前,脸部表情更是恶狠狠地抽搐着。
“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大人有大量……”岳云追一脸尴尬地说着。
此时的他,压根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对着除了四剑客以外的人低声下气。
也许那是因为这里有一个比他还冲的火箭头吧!沈丁丁……
“我不是大人!我是女人!女人!你的眼睛到底是长在哪里啊?就算我的胸部长得再平,我也是女人啊!你听见了没有?你再把我当个男人试试看,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的!你的耳朵给我掏干净听清楚了!”沈丁丁一听到岳云追的话,又狂飙起来直扯着岳云追的耳朵骂着。“啊?你还在记恨啊?”岳云追突然想起早上他误将沈丁丁当成是个男人。她居然还记得那么久,恐怖喔。“难怪……难怪……”岳云追低头沉思了一下。
“难怪?难怪什么?”沈丁丁忘了今天早上的前车之鉴,又一步步地走向了地狱。
“难怪孔老夫子会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嘿嘿!你脾气那么坏,果然是个凶巴巴的女人!”岳云追这个自以为国文幽默的ABC,不知不觉地说出令人抓狂的话。
果然,他这番话,令沈丁丁恨不得立刻扭下这可恶男人的头来当足球踢:
“喔!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我决定要刮花你的车子,泄恨!”愈想愈气,她连忙向着那台外壳光滑得看起来像奶油蛋壳般漂亮的银色宾士五○○走去。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岳云追居然没有抓狂的倾向……
沈丁丁忍不住地回过头去:“我说,我要刮你的车子耶!”
她提醒着那个此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早上那个才踹他的车子一脚就急得要抓狂的男人。
“我听见啦,如果你真的生气了的话,那你就尽量刮好了。”
岳云追居然露出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让沈丁丁慢慢地停下脚步。
“你……很奇怪喔。”沈丁丁端详了岳云追的表情一下,认真地评论道。
“嘿嘿!这车子又不是我的,所以你尽量刮没关系。”岳云追一边得意地说着,一边想象着当他开着被沈丁丁刮得花花的银色宾士五○○回公司时……
不知道尹仲轩的脸,会不会变形啊?
而且,凭沈丁丁这只火爆的喷火恐龙模样,她下手一定非常凶残的!岳云追用一种对她很有信心的眼神看着沈丁丁。
来吧!展现你勇猛的辣手摧花吧!岳云追在心里欣喜地等待着。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沈丁丁好奇地问。
“一个讨人厌的笨蛋的。”岳云追一脸认真地回答。
“是吗?那我不刮了。”沈丁丁立刻停下脚步。
“啊?不刮了?那不然,开几张罚单好了,像早上那样……”岳云追有一点点的小失望,不过他立刻又卯起来说服着沈丁丁所谓开罚单的好处啦,什么现在当警察也是要有一点业绩的啦之类的,总之都是些很狗屁不通的理由。
“你笨蛋啊?”沈丁丁很受不了地大叫了一声。“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我要回家了啦。”
她摇摇头,真不明白她怎么会跟着这浑蛋干耗了那么久的时间?连她肚子很饿这件这么重大的事情,她都忘记了!
“不行啦!你还不能走。”岳云追又习惯性地一把要抓起沈丁丁的后衣领。
但这一次沈丁丁仿佛洞悉了这男人的动作似的,她猛一回头,眼神凶狠地直瞪着岳云追那只晃在半空中,还来不及抓到、也来不及收回去的大手!
呃……岳云追的一张脸,有点委屈。
“又想干什么?还不把你的手给我缩日去!”沈丁丁看着岳云追傻气的表情,她发现要对着这个男人生气,似乎愈来愈困难了。
“喔!”岳云追宛如获得大赦般,急急地收回在半空中尴尬了很久的手。
“不要再叫我开什么罚单了!很烦你知不知道?”沈丁丁半警告地对着岳云追。
“不是啦。”岳云追急着否认。
“那你叫我干吗?”沈丁丁不解。
“我……刚刚等你很久耶!”岳云追像在邀功似的。
“我又没有叫你等我……”沈丁丁露出一脸防备着岳云追的表情。
“你……没觉得你好像忘了什么吗?”岳云追努力地提醒着表情看起来愈来愈不耐烦的沈丁丁。
“你想说什么啦?”沈丁丁皱着眉。
“我刚刚帮你一个忙耶!帮你载伤患到医院来耶……”岳云追很认真地说明。
“喔,谢谢。”沈丁丁回话。
“不是啦,为了帮你的忙,害我的汉堡都没吃完就丢了,现在我的肚子很饿耶……你是不是应该报恩一下啊?譬如说请我大吃一顿等等之类的啦,我不是很挑的……”岳云追搔搔头,“嘿嘿”地笑了几声。
沈丁丁看着这个胆子大到不可思议,还兼脸皮很厚的男人……
请他吃饭?
到底是谁才是那个开红色保时捷的车主啊?
“岳云追!你这个超级欠揍、无聊、厚脸皮,还兼很乌龟的……超级霹雳宇宙第一大……”沈丁丁将原本准备要踏开的步伐收了回来,再度又被这个男人气到忘了肚子很饿的这件事。现在,她满脑子只想好好狂吼这个很可恶的男人一顿。
不是有句话常说:爱情和面包,汝选孰?这回,显然岳云追和沈丁丁都忘了还有面包这回事了……
远远的,这样的画面看起来,有些好笑……有点像是一只超级大狼犬,正乖乖的、而且很害怕的,被一只小小的吉娃娃大骂得狗血淋头的……
吵累了,他们应该会决定一起去吃个饭吧?
姑且先让咱们猜一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