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边疆地带高沙镇,情况也依然没变,每日就见当地及邻近高官与富商陆续登门求见。
可看腻了官场的趋炎附势及谄媚阿谀後,龙萨齐一点都不想浪费心力在那些人身上,情愿将所有时间花在训练精兵上。
深冬,寒风阵阵,落叶飘飘,西北校练场上沁骨冷风一再狂猛吹袭,但场中受训的官兵人人挥汗如雨,专注操练而未敢懈怠。
午时,龙萨齐命众人用膳休息。
吹响一记口哨,他唤来正於马房外低头吃草的雷风。
翻身上马,他策动缰绳按例巡视高沙镇一回。
确定轮班士兵坚守岗位,边城重镇安全无虑,百姓生活作息亦无异样,龙萨齐即策马想转回行馆。
突然,他意外见到兀述峰正步出药铺,翻身上马。
「爷。」见到他,兀述峰神情恭谨。
「怎么,范闻病了吗?」看一眼他拎在手上的药包,龙萨齐眼底有笑。
只有范闻才有胆子要兀述峰做这种跑腿抓药的小事儿。
「回爷的话,不是。」在龙萨齐示意下,兀述峰扯动马缰与之并骑。
「不是?」龙萨齐顿扬眼。
述峰是他手下大将,除了他和范闻敢动他脑筋外,他实在不知道还有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居然敢要求述峰帮忙跑腿抓药。
「那你是替谁抓药的?」
「就那位姑娘。」
「她?」龙萨齐这才想起行馆里多了一个女人。
「范闻看她难过,就开了一帖药方子,催我来替她抓药。」
「谁准你们两个这样多事理她的?」他口气有些冲,「我答应范闻暂时给她一个栖身之处已经够仁慈了,现在你们还……」
「爷……」
「她偷了冷玉子,又来历不明,待她伤好了,你就叫她马上给我走人,免得下次让我再见到她,一个不小心就失手把她给杀了。」
哼,那天要不是看她被他打得伤重,又莫名吐血,范闻又故意一再暗示一切都是他的不是,述峰也以沉默抗议,他定会把那个女人丢在沙地里,任她自生自灭!
「这……爷,这恐怕还要一阵子。」
「一阵子?什么意思?」
「爷,那天你可把她给打惨了。」
「你这是在怪我?」他黑眼一扬,怒气乍升。
「不,小的不敢。只是那位姑娘伤势太重,不仅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我想就算她现在清醒了,也下不了床。」
「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龙萨齐紧拧眉,「那你们将她安置在哪?」
「爷,你不知道?」范闻明明说一切都安排妥当的,怎爷现在还问起这事?
倏地,兀述峰脸色一变。这该死的范闻,肯定是诓了他,又拖他下水!
「我该知道?」龙萨齐蹙眉望他。
「这……这……那一天,范闻他要我将姑娘送进梅筑里……」述峰困难道。
「梅筑!?」龙萨齐惊扬眼。
梅筑一直以来皆是龙家主母的房室,现在他们把人送进那里,不就是向龙家上上下下宣示,她是他将过门的妻子吗!?
「那你们干嘛不直接把她送到我房里比较快!?」龙萨齐气黑了脸庞。
「这……范闻是有那样提起,可我想你们还没成亲,所以最後才……呃……」
骤见主子俊颜更显难看,兀述峰是一脸的纳闷。
「爷,我说错话了吗?」
「你、你们两个实在是——」见他还一副不知不觉样,龙萨齐怒得策马狂奔。
那个女人凭什么住进他的梅筑!?
一回到行馆,龙萨齐就疾步冲进梅筑想赶走她。可,才进房撩开床幔,乍见俯卧床上、脸色苍白失去意识的她,他欲冲出口的话顿然止住。
因背部有伤而卧睡床铺的她,看来纤细赢弱,似梢有不慎,即有生命的危险。
刹那问,他心有不忍。
无法深究向来冷血的自己,何以会有这样的妇人之仁反应出现,但他知道在她昏迷之时,自己也只能暂时容忍范闾与述峰替他招惹来的麻烦。
静看著呼吸极浅,好似随时就要断了气息的她,龙萨齐浓眉微拧。
他好像感受到她脆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失,也感觉此刻的她就犹如风中残烛,摇闪欲熄而隐隐牵动人心。
亦如深冬里飘零之落花,惹人心怜,而攫住他幽沉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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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著羽扇,范闻晃进校练场,步向正练著剑术的兀述峰。
「早,武夫。」
看他一眼,兀述峰继续练著自己的剑术。范闻会突然跑来这儿找他,准没好事。
「述峰。」范闻再向前示好。
兀述峰哼出一声。会这样亲切的喊他述峰,可见内情不简单。
「兀公子。」始终得不到回应,范闻只得再陪上笑脸。
兀述峰冷眼一瞟。突然改口尊称他一声公子,可想而知,这事肯定是桩麻烦事。
「好兄弟,你可以理理咱吗?咱已经无法可想了……」最後一招,伪装弱者是也。
见范闻连好兄弟都搬出来了,兀述峰决定听听麻烦事到底有多麻烦——
「说吧,到底是什么麻烦事。」
「不麻烦、不麻烦,这事一点也不麻烦。」
「是吗?」他怀疑。
「当然,咱只是想请你再带咱到火龙阵去一趟,如此而已。」
瞧,这事不麻烦吧。范闻笑眯眼。
「再回火龙阵!?」兀述峰倏瞪双眼,「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
「危险?会吗?可那天,咱见你对那地形还挺熟的,不是吗?」范闻怀疑他是嫌载他麻烦,所以才找藉口唬弄他。
「我是熟地形,但那地方还是很危险。」
「那咱们也只能请神明保佑了。」范闻双手一摊,意即定要他带路。
「我不去。」
「你非去不可。」范闻坚持。
「为啥?」
「因为咱想去找找冷姑娘她有没带嫁妆过来。」
「嫁妆?」
「就她那个世界的玩意儿嘛。」范闻没好气地敲他的头。倘若他真能找到一件那世界的玩意儿来瞧瞧,那可够他得意的了。
「你确定她真是另一个时空的人?」兀述峰对他的时空之说仍持怀疑态度。
「那当然,咱看人向来极准不会有错的,再说她那天穿的衣裳质料,咱就没见过,还挺新奇的。咱想,她就算不是穿越时空,可能也是他国来的……」
「奸细!?你的意思是说,她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兀述峰一惊。
「哇,奸细可是你说出口的,不关咱的事,你可别想赖到咱头上。」乱安罪名给未来的主母,重可杀头呐。范闻瞪他一眼。
「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快走。」想到行馆里可能藏了个奸细,兀述峰急忙拖著范闻快步往外走。
「哎,你这武夫,你是要拖咱去哪儿呀?快放开咱!」被迫三步当两步跑的范闻,气得猛挥扇打他。
「不就是上火龙阵去找证物吗?」述峰行得更快,也将他拎得更紧。
「咦,你相信咱刚说的话了?」
「当然。」述峰应声道。
「嗯。」范闻满意地点著头。这武夫还不难沟通,挺聪明的。
兀述峰一路拖著他进马房,命马童拉出爱马配上鞍辔。
「所以我想……」回过头,他一脸精明道:「咱们若想逮奸细,就得先找到有利的物证,才好让她俯首认罪,你说是吧?」
「呃?」愕看前方魁梧的背影,范闻直摇头猛摇扇扬风。
这武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得救了……
原想带几名精兵前往支援搜索的兀述峰,在范闻因担心人多嘴杂,且万一让他人拾获异物而引发事端的忧心下取消。
与范闻共骑一匹马,兀述峰控缰揽辔来到当日见到冷雪梅的位置。
两人就冷雪梅当时所在位置,逐渐向外搜索近五个时辰。
就在两人将放弃之时,前方一个闪著微亮白光的东西,让两人精神为之一振。
拾起它,看了看,范闻露出得意的笑。
「总算没白费工夫了。」
带著不属於大皇,也不属於他国的怪异铁盒,两人赶著在日落之前离开火龙阵。
「是不是现在就拿给爷看去?」
「还是等咱弄清楚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再跟爷说吧,免得咱们将破铜烂铁当成了宝,让爷给看笑话了,你说是吧?」笑掩心机,范闻轻摇羽扇。
呵,这新奇玩意儿是他先找到的,理当他先玩玩瞧瞧才是。
「嗯,说得也是,那就等你弄清楚了再说吧。」兀述峰没有怀疑地信了他。
成功蒙过兀述峰,范闻喜孜孜地手捧新玩意儿,转身就要快步回房去。
「那我就先去告诉爷,咱们找到这东西的事,你动作可得快点,别让爷等太久了。」述峰一把抓回他,不放心的叮嘱道。
「好、好、好,你放心,咱一定会快点玩……嗯……呵呵呵……咱是说咱会尽快搞清楚这玩意儿的,呵呵呵……」差点就说漏了嘴,范闻笑得好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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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龙萨齐才出外回到行馆,即发现行馆内气氛紧张,人人神色惊惶。
「爷,你、你回来了。」见他进门,王总管冷汗直流,趋步迎向他。
哎,这该如何是好呢?没把未来的龙家主母照顾好,还教她饱受病痛折磨,眼看著就要小命休矣,这、这教他们这些下人该怎么向主子交代呢?
唉,这下真的惨了。招来马童带走雷风,王总管苦著脸硬著头皮再上前。
「爷……」不知道自首可不可减免刑罚?
「发生了什么事?」挥去一身尘沙,龙萨齐拧眉看著远处行色匆忙的丫鬟。
「这……」
「怎没看到范闻和述峰?」他话题一转。
「范爷人现正在梅筑里,而兀爷寅时就出门上邻镇请大夫去了。」
「请大夫?她情况恶化?」龙萨齐眼色微惊。
「回爷的话,夫人她已经醒了,但情况不——」
「就跟你们说她不是……算了!」龙萨齐不悦地截断他的话,可,一见王总管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模样,即气甩袍袖,手一挥,「你刚说她已经醒了,这不是很好吗?」
「夫人是醒了,可,情况却很糟,范爷方才还说,若再找不出病症,夫人她很可能会撑不过今日……」王总管一脸害怕的看著他。
情况很糟?怎会这样?龙萨齐闻言蹙眉不语。
旋身一转,他疾步来到四周植有大片梅林的梅筑。
远远地,他看到数名丫鬟在梅筑里进进出出,也看到范闻走出梅筑往灶房而去。
「爷。」见主子迎面而来,丫鬟忙屈膝行礼。
「去。」他颜容酷寒,挥动袖袍,跨过门槛。
疾步行过屏风、珠帘,龙萨齐进到内房,看到一名丫鬟正小心翼翼解开缠绕在冷雪梅身上、染有道道红色血迹的白布。
强忍胸口躁热痛意,冷雪梅俯卧大床,左手紧抓身下白衣,遮蔽胸前裸露。
「冷姑娘,你再忍著点。」春儿谨慎撕下紧黏在她伤口上的布条。
「嗯。」紧咬唇,冷雪梅紧闭双眸,强忍著胸口与背部的二重苦痛。
这时,注意到床幔外有人,春儿赶紧放下手中药布钻出床幔。
一看是主子龙萨齐,春儿看一眼床上的冷雪梅,即机灵地屈膝告退。
龙萨齐步上前,撩开床幔。
乍人眼帘的裸背,布满了沭目惊心的血红鞭痕。龙萨齐黑眸一暗。
调转目光,他拧眉凝视俯卧在床,紧闭双眸、紧咬下唇似痛苦不堪的她。
她醒了,但情况就如王总管说的……很糟。
她颜容憔悴,额际、脸颊皆布满薄汗,早已惨白的容颜,如今也几乎成了透明,教他……难以再坐视不理。龙萨齐拧眉,抬手触上她光洁的额。
蓦地,他黑眼一瞠。那自掌心传来的高温,简直可比七月滚烫之黄沙。
「嗯。」似感觉到一阵沁心冰凉,意识有些模糊的冷雪梅,柳眉微微舒展,也轻呼出一口气。
听她吐出一口轻息,龙萨齐高扬浓眉,收回手。
只是他手才刚离开她的额头,她两道柳眉又紧锁了……
「哎!爷,你怎可以直闯姑娘闺房,还撩开床幔这样瞧人呢?咱都是要丫鬟在一旁看著、帮著,可不敢像你这般大刺刺的……」范闻轻松的嗓音自他身後响起。
「你给我闭嘴!」龙萨齐放下床幔回身瞪他,冷言直问她的病情,「说,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这,咱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开了药方,让述峰去帮忙抓药?」他一怔。
「爷,那只是咱看她直流热汗,才开了几样药材来帮她退火、降气的。」
「你不知道她生什么病,却胡乱开药给她?」龙萨齐倏拧浓眉。
笑看龙萨齐一脸难看,范闻轻摇羽扇,慢条斯理地继续说著——
「咱也不愿意这样哪。可,这姑娘不开口,执意要教自己难过,那咱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范闻I:」
「爷若不信,不妨自己问问。」他手中羽扇指向床幔内因不适而蠕动著身子的冷雪梅。
「连个病情也问不出来?哼!」恶瞪范闻一眼,龙萨齐转身看向床幔里的冷雪梅,冷声问道:「说,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强忍胸口灼痛,冷雪梅困难地望他一眼,即敛下睫眸,没有丝毫回应。
虽然才清醒没几个时辰,但从多名进出这房室的丫鬟言谈间,冷雪梅已经知道他就是这宅子的主子,也是深受大皇百姓所敬重的将军龙萨齐。
「我在问你话!」得不到回应,他颜冷语寒。
苍白红颜依然紧闭双眸,没有任何回应。
「不想更痛苦,就回答我的话,否则,我就教你生不如死。」一抹冷光疾速掠过他森冷的眼。
听见他的威胁,一抹虚弱讽笑,缓缓扬上她的唇角。
「不、不必再麻烦了,现……现在,你已经成功了……」拿走可以让她减轻痛苦的冷玉子後,她就已经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她不信他还有其他法子能让她更痛苦。
「你——」他拧眉,不明白她话中意思。
「爷,你足对她做了什么吗?」听闻她的话,范闻眼中有著疑问。
「鞭她算不算?」他回身冷瞪范闻一眼。
「可那也只是外伤,而且,咱知道,爷当时已经手下留情了。」范闻笑咪咪回道。
「胡扯!」龙萨齐脸色微变。
「哎呀,文人不打诳语。」范闻乐得拖兀述峰下水,「那天武夫告诉咱说,爷的劲道一个大男人都撑不过你十鞭了,若爷真要她的命,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哪还有命留到现在呢?」
「你、你们!谁准你们多话的!」无法驳斥,龙萨齐怒吼道。
这时,一道气若游丝的嗓音自床幔里轻传而来——
「我……我不需要你的手下留情,如果可以,你不妨现在就杀了我。」冷雪梅勉强张开漆黑瞳眸,望向床幔外的他。也许这样,她就可以解脱了……
突地,再次窜上心口的灼痛,教冷雪梅痛苦地紧捣胸口。
「你真以为我不敢!?」
被拆了台的龙萨齐,怒撩床幔,一出手就狠掐住她细白的颈子。
「思!」她紧咬唇。
「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龙萨齐略加施劲,狠言道:「第一,你可以哀求我放你一马,再合作点把自己的病况交代清楚,治好自己的身子,免得惹我心烦。」
「这好、这条路好,姑娘,你就选这条路吧。」范闻摇扇上前,笑脸望她。
紧拧柳眉,冷雪梅痛咬下唇,就是不说话。
「第二,就让我直接送你下黄泉,省得你再找我麻烦!」见她依然硬著性子不说话、不求饶,龙萨齐怒得再施加劲道掐她的颈。
「那你还等什么?」望进他看似凶狠的眼,她丽眸冷凝,拚著一口气道。
如果可以,她也想再继续活下去,但,她再也受不了这灼心的炽烈痛苦,现在她只求能尽快自这一切痛苦中解脱。
「嗯!」一阵蚀心灼痛,教她额际直冒热汗。
冷雪梅痛得想蜷缩起身子,可才动了下身子,她背部伤口就已渗出些许血水,传来一道道火辣痛感,教她痛得眼角泪光闪动。
忽地,在阵阵泪光中,冷雪梅意外瞧见龙萨齐系於腰间的龙玉,也看见那块能减轻她痛苦的冷玉子就紧嵌其上。
顿时,一股求生意志教她微动手指,朝它缓伸而去。
她渴望它能像那天一样,减去她所有的痛苦。可,抬眼凝进他冰冷的眸,想起他那天的残忍与冷酷,她收回手,紧咬牙,敛下瞳眸,不再……痴心妄想。
发现她想触碰他腰间龙玉的举动,龙萨齐即记起初遇那天,她也是将冷玉子紧握在手中。
为确认心中想法,龙萨齐解下龙玉放进她手里,凝眼冷视她惨白的颜容。
手中乍来的冰冷凉意,教冷雪梅忽张眸。望著手里龙玉,强烈感觉到一股沁心凉意正袭上心头,她不禁深吐出一口热气而敛下眸子。
注意到她气息果真平稳许多,龙萨齐倍感惊讶。
稳下气息,再张开眸子,冷雪梅仰首望他。她怀疑他真有这样好心。
果然,她心中怀疑才起,一道冷笑已扬上龙萨齐的眼。
她需要这龙玉的事实,教他心生快意。
「求我,我就把它借给你。」倾身注视左手紧捣住胸口,右手紧握住龙玉的她,龙萨齐眼中有著丝丝得意。
想到她那天一再违逆他的命令,还动手反抗他对她的严惩,龙萨齐已等不及想瞧瞧她哀声恳求他时的模样了。
「爷,你想借姑娘什么?」隔著一层床幔,视线受阻的范闻满腹好奇的问著。
绕至龙萨齐身後,他踮起脚尖,采著头想一窥究竟。
「看什么!?」龙萨齐回首冷眼一瞪。
「唉,爷,你都看了这么久了,那让咱也看一下,无妨呐。」
「再看我就挖掉你的眼珠子!」
「哎,爷,你这不足……」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再说话,我就让你成哑巴!」他冷眼厉瞪。
「呃!」再听威胁,范闻笑脸乍失,忙以扇遮口,急速後退。
转回身子,龙萨齐冷视趴卧床上的她。
「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哼,经过这次事件,他就不信日後她还敢违逆他的命令,敢顶他的嘴。
「你……」凝进他冰冷眼眸,冷雪梅紧握龙玉的长指,青筋尽现,似想就这样把玉埋握进自己的身子里,好解脱胸口的燥热与疼痛。她忍不住眼眶微红。
她不想再尝到那蚀心灼痛,她想远离那痛苦……可,他竞要她向他低头……
「想借它,就快点,我可没那闲工夫和你在这儿耗。」龙萨齐不耐地催促著。
「请、请你将它借给我……」不想看他得意的眼,雪梅别过脸,眨去眼中泪意。
转过她已然恢复些许血色的清丽脸庞,龙萨齐恶意道——
「求人,就得要有诚意,还得直视对方的眼睛,这你部不懂吗?」
「你……」紧握手中龙玉,她凝泪看进他无一丝怜悯之情的冷眸。
「还有,你刚才的声音太小了点,我听不见。」撇扬冷唇,他故意刁难。
「你……」见到他眼底恶意,一丝怆笑忽扬上她的唇角。
她怎会以为只要自己开口求了,他就会将他家的传家宝玉借她呢?
为自己的愚蠢,冷雪梅嗤笑出声。她还真是痴心妄想。
「你还在那摩蹭个什么劲?想要我借你宝玉救命,就快点儿开口央求。」
「你……」听见他再一次的催促,冷雪梅眸光黯下。
忽地,她掌心一偏,任由冰冷龙玉顺势滑落。
咚地一声,玉,落了地。
不顾胸口再次翻涌的疼痛,冷雪梅勉强集中注意力,冷眸凝视他愕然的眼。
「你——」她的举动教龙萨齐惊瞠黑眼。
霍地,他怒火心中烧。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使性子!?」瞪著眼,他一把拐起她的手腕。
透过他粗大手掌所传来的沁心凉意,教冷雪梅十分意外,身无冷玉子的他,竟也能减缓她的痛苦。
「哎!爷,你别这样!」还来不及拾起落地的龙玉,范闻见状,惊步上前。
想起那天爷指称她偷了冷玉子的事,范闻已然明白,冷雪梅为何迟迟不肯说出冷玉子可以救她命的原因。唉,这姑娘性子实在是太倔了。
只是不管如何,日前他才卜卦出,她确是龙家的贵人,也极有可能是他未来的主母,那他怎能见死不救呢?救、救、救,他一定得出手相救才行。
「爷,姑娘她也只是想借冷玉子救命,你就不要再为难她,就爽快地借她嘛。」
「你说什么,我为难她!?」范闻的直言,教他恼羞成怒。
「呃……这……呵呵呵……」惊觉自己误踩了主子隐埋於身边的无形火龙,范闻顿时笑得好不自在。
「滚开!」龙萨齐怒甩袖袍。
「哎,爷,姑娘现在可没那个命再让你玩,还请爷三思……」摆出一副慷慨就义模样,范闻壮大胆子,硬是上前想隔开他。
突然,范闻误碰了冷雪梅被扯出床幔的手。倏拧眉,他手势一转即替她把脉。
略通医术的他,感觉到她体内一阵气流翻腾不止。范闻神色顿时一沉。
「谢谢。」见范闻护著自己,冷雪梅心存感激,但却也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虽和龙萨齐一样冰凉,但却对她没用。
凝向他身後极为愤怒的龙萨齐,一丝无奈笑意扬上了她的眼。
敛下眸子,她轻声叹息。她的命,竟然就掌控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手中。
「谁准你如此护她!?」
「爷,姑娘她身子不适,你就不要……」
「滚!」没让范闻将话说完,龙萨齐怒得朝他提气挥出一掌。
砰。为闪避那一掌,撞上一旁房柱,范闻哀声叫痛——
「哎呦,爷,你何时变得如此……」粗鲁。
「我要你求我!」不理会发出哀号的范闻,龙萨齐掹回身,怒眼瞪她。
紧抿双唇,她别过头。
「还不说话?」施劲掐痛她的手腕,龙萨齐愤颜道。
他的紧掐教冷雪梅胸痛趋缓,可她的手腕好似就要被他折断了……
忍住腕上的痛,她清冷瞳眸直视他阴寒且愤怒的眼——
「你要我说什么?刚才我已经开口求了,但你执意刁难,再求,有用吗?」
「你!?」他怒声道,「既然都已经低头过一次,那,再低头一次又何妨?」
「那你不如杀了我比较快。」相对於他的愤怒,她显得过於冷静。
「你!?难道,你真要我动手杀了你!?」
蓦地,一道微弱冷意,扬上她的眼。
「就怕你不敢呢,将军。」不给自己留後路走,冷雪梅故意以言语挑衅。
「你!?」见她黑色瞳眸里的冷然,再见到她苍白如纸的脸颊,龙萨齐愕然发现自己竞……真的下不了手。霍地,他手一松,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到底还在等什么?快动手呀。」
才被甩开手,冷雪梅又痛得紧捣住热气奔腾的胸口。她情愿他折断她的手,情愿他杀了她,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难忍的痛苦——
「动手啊你!」她痛得冷汗直流,尖声叫。
迟迟等不到他该有的举动,冷雪梅倾尽全身仅余的力道,一把强推开还站在床前冷观她痛苦挣扎的他。
「下不了手,就走!」她不要他看见她这模样,不要他得意的无情旁观!
狠眼瞪他,冷雪梅再也顾不得背上的血红伤口而痛得蜷缩起身子。
「嗯!」那一再窜上胸口剧烈的疼与来自裸背的痛,教她狠狠地咬破了唇。
龙萨齐并非全然得意而无情的冷眼旁观。即使痛的人不是他,但眼见她痛苦难耐而咬伤自己,他全身僵硬而难以动弹。
「你——」看著她的痛,他竟……感同身受!?
那一种突上心头的异样感受,教龙萨齐震惊且难以接受。
霍地,他身一旋,疾步往外走。
见他疾速旋身离开,范闻看了地上龙玉一眼,有些故意的高声喊道——
「爷,别走哪,你的宝玉还……」
龙萨齐身子一绷,步伐顿止,回首恶瞪范闻一眼。
「嗯,爷的传家宝玉没事,啥事都没有,还完好如初,灵得很呢,呵……」笑见主子冷眼瞪来,范闻藏起笑意,一派轻松摇著羽扇。
见范闻隐於眼底的笑意,龙萨齐愤看床幔後的她一眼,怒甩衣袖,转身离去。
见他一走,范闻含笑拾起落於地上的冰冷龙玉。
真不知这爷是气疯了,还是急疯了,人家冷姑娘也只是想要有冷玉子救命,而他竟连自己从不离身的龙玉也一块留下……
忽地,范闻微扬凤眼,打消想代为取下冷玉子,归还龙玉的打算。
看著掌中以冷玉子为内圆的龙玉,他呵笑一声,背过身子,即毫不犹豫地将整块龙玉塞进床幔里。
「呵,姑娘,咱家主子还是挺善良的,你说是吧。」他笑道。
强忍胸口的焚烧苦痛,冷雪梅直颤抖著。
她知道,她的救命宝玉就静躺在床沿,等著她拿,等著她握。可,当她一想到龙萨齐方才对她的恶意刁难,她就不愿意再碰他的东西!
紧咬红唇,尝著一再渗入嘴里的血腥,冷雪梅倔傲地背过身子,拒绝再看向那一块可以救命的冷玉子。
忍不住的炙心灼痛,教她紧捣住胸口的十指一再地颤抖著。
突然——
「咦,爷,你怎又回来了?」
听闻床幔外范闻的惊疑,冷雪梅因痛而紧抿的红唇,忽地讽扬起一抹笑。
当然是来拿回他的传家宝玉。
「啊,爷,你怎又推咱了……哎!痛哪。」范声哀叫著。
啪地一声,白色床幔翻飞而起,在冷雪梅尚未有反应之时,那一块龙玉已被人强势塞进她胸前白衣里。
冰凉的触感疾速褪去她胸口的灼痛,但突然被人强掀开白衣碰触胸前肌肤,俯趴大床面朝里边的冷雪梅,一脸羞愤,怒抬头向外愤视而去——
是他!
「想跟我使性子,也得先保住性命!」他眸光森冷。原以为只要他离去,她定会拿过龙玉好减轻自己的痛苦。
没想到,她的性子竞刚烈到情愿受苦,也不愿再碰龙玉一下。
但,就可惜现在已由不得她不碰了。因为,她已经引起他的莫大兴趣。
「你——」雪梅怔视他狂傲的眼。
「你的命,我要了。」俯视她苍白却盈满怒焰的清冷丽眸,一抹诡笑忽地扬上他的唇角。有个这么倔,又这么冷的女人在身边,似乎会很有趣。
「你!?」她愤言回道,「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不是你的!」
「不,在你拒绝主动拿它救命後……」微扬唇角,他动了动探入她衣里的手中龙玉,「你的命就已经是我的了。」
「走开,不要碰我!」冷雪梅羞怒地挣扎著。她想挥开他霸住她胸前的大掌。
然,她的激烈反应,使得柔细肌肤与他粗糙大手紧触摩蹭,教龙萨齐黑眼顿然一沉。
虽然她此刻伤痕累累,但她看起来依然冷丽动人,尤其是她那一双漆冷黑瞳,教他似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缓缓地,他罩上了她衣下的浑圆,轻柔地揉弄著。
「你的人,我也要了……」他唇角乍而高扬。
「你、走开!」他的侵犯教冷雪梅又羞又怒。
睇进愤瞪他的冷瞳,龙萨齐唇角勾扬,恶意地用力揉弄挑逗她胸前蓓蕾。
「放心,在你还没法动之前,我不会太为难你的。」
「你!?」愤握十指,冷雪梅恨咬牙,
无力反抗的她,瞪著他黑亮而碍眼的眸,气得全身颤抖。
「你要记住,从今以後都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要让自己快些好起来,否则,我会十分乐意天天上这儿来……关照你这美丽的身子。」
瞧著她不知是气红了,还是羞红了的美丽容颜,一抹邪意轻扬上他的唇角。
突然,一道扫兴的嗓音自龙萨齐身後传来——
「嗯……爷,你真要纡尊降贵来照顾冷姑娘?这不太好吧?」范闻说得认真。
龙萨齐一愣,倏收回手,怒旋过身,瞠眼瞪他——
「碍事!」
「咦?碍事?啥碍事啦?」未意会到他话中含义,范闻蹙眉望他。
唔,主子今天的性子,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