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恭喜你!”元元欣喜若狂的大叫,可是当事人却一脸黯然。
“怎么了嘛?老龚要和你同居,你应该高兴才对啊?”元元不解的看着她。
海潮停下画笔,“没什么好高兴的……他来和我一起住,是为了追求加藤法子。”口气平稳,可是内心却己经刮大风。
“法子?那个法子!?我的天啊!”元元双掌抱着脸颊,嘴张成O字型。
海潮肯定的点头。
“你疯了,将老龚推给那个……”看到海潮哭丧的表情,她说不下去了,反问:“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她哀怨的瞪着元元。
“好好好,别说,反正你现在得帮老龚追法子罗!”
“我需要你的帮忙。”她求救的盯着元元。
“帮什么?”
“帮我拖延时间,不能让他和法子见面!”她强硬的说。
“见面不是更好?他才能知道法子的真面目。”
海潮嘲讽一笑,“不能演戏吗?老龚可是个商业钜子,这么大的金龟婿她会放过?”
“有这么夸张吗?”
“当然,你站的土地、建筑物、公司流动的资金,全是他赞助的!”
“他是海潮设计的……那不就是龚氏……”
“不是别人,刚好就是他。”
“那他去追法子不就等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元元知道严重性了。
“所以我才要千方百计的阻止。”
元元动起了歪脑筋,“不如说法子喜欢坏男人,他不够格,然后我们再好好训练他,让他——”
她打断元元:“不可能!老龚不是普通人,哪能随随便便就唬得过去!”
“你一定可以的,就激他嘛!到时候我们百般刁难,让他知难而退。”
“行吗?”她不太确定地应道。据她了解,聿棠是个极度重视隐私、自我意识很强的人,哪会让别人插手管他的事。
“死马当活马医罗。”元元势在必行的道:“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不然就是放弃,任老龚去追求法子。”
“我做不到。”她一掌拍在办公桌上,要是真能眼不见为净,她就用不着那么痛苦、难堪…
帮心上人追女友?拜托!饶了她吧!
“对嘛、对嘛,进行时顺便趁虚而入,这样不是很好吗?”
海潮苦笑,元元还真乐天,“既然没缘分,何必去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故作潇洒地道。
“反正你是未上场就先阵亡了!”元元责备她。
“明知道不可能,干嘛白费力气。”
“这么压抑,小心爆发的时候,死得很难看。”
“不会啦!”海潮微笑道:“元元,谢了。”
“真亏你还笑得出来。”
“不笑,难道要哭吗?”欲决堤的眼泪,全卡在笑容的面具下,“我可是口理万机,哪来时间让我伤悲,那太费力气了,省下那些哭哭啼啼的日子,可以想出更多款式的服装。”
“唉……真想看看你真情流露、抱头痛哭是什么样子?”
“下辈子吧!”海潮继续埋头工作,赶着下午回到住处,等待老龚。
终于熬过坐立难安的时间,五点时钟一敲,她立刻丢下画笔,抓起包包往外冲,却迎面撞上元元。
“你急什么啊?”元元怀中的一堆设计图掉了满地。
“我今天要先走了。”海潮急急忙忙的往外跑。
“喂!喂!下个月的秀怎么办?”元元追着她出去。
“一个礼拜后再说!”海潮跳上车,“晚上将训练计划表FAX给我。”她踩紧油门加速离去。
“又不是去见情人,干嘛这么拼命?”元元受不了的翻白眼,摇着头进公司。
☆☆☆
她当然得拼命,加藤法子不一定追得到聿棠,但她和老龚同住一个屋檐下,近水楼台先得月,如元元所说“女追男隔层纱”,她不见得完全没机会。
“就当一次恶女吧。”海潮停好车子,深吸一口气后下车。
“回来啦。”他就坐在她家门口,笑笑的合起手上的书本。
“不好意思……”海潮打开门,让他将简单的行李搬进屋内。
“没关系,慢慢来。”聿棠不在意的说。
海潮带他进客房后,又到厨房冲杯茶,“先休息一会儿。”
他瞧她一眼,“这个月要麻烦你了。”
“别跟我客气。”她笑得很僵,很快地拿起茶杯掩饰自己的慌张,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腔,“明天……”
“嗯?”他抬起头望着她,觉得今晚的海潮很奇怪,好像坐立不安似的,连带着他也很难找出共同的话题来聊。
“元元……你知道她吧?”
“我知道,你的助手。”
“她很了解法子……”海潮小心地说着,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有漏洞出现,“她觉得她可能不会喜欢你……这一类型的人。”
“这不成问题。”他不以为然的道:“追求各凭本事,我有自信。”他了解她想帮他,但他不需要她插手。
元元你看吧!他哪有那么好摆平,不然怎么背起龚氏这么大的企业,没有绝对的能力和气度,怎成就一番事业。海潮不禁在心中反驳着元元的计谋。
“但是法子很坚持某种类型的人,PASS这些资料给你,无非是不想让你踢到铁板。”她说得极尽客气,其实笑笑的脸蛋下是扭曲的面貌。
他抚了抚下巴,这些他倒没想那么多,追不追法子还是个未知数。
“元元今天晚上会先FAX一份资料过来。”她丧气的看他摇头,无论如何,她要激起他不服输的心态,“法子喜欢坏男人。”
聿棠挑起眉,坏男人?这定义在哪里?
“这么不切实际的话,未免太可笑了。”
“聿棠……”她淡然道:“别忘了,那句话是从法子的嘴里说出来的。”她顿了顿,“如果讨厌这种人,我劝你放弃。”话中带了不屑,她根本是鄙视他这种作法,又不是真心爱着人家,就为了“理想太太”。
海潮的嘲讽全进了他耳中,果然刺耳,整天让成千上万人卑躬屈膝、讨好,现在被人数落还真不习惯,一向也只有海潮会这么直言不讳的对他。
“坏男人的定义在哪里?”他反问。
“等元元FAX过来,你就会知道。”事情算是成功一半,她尽量温柔地道:“知彼知己,百战百胜。”
这句话说服了他,多知道一些,对他并没有什么害处。
“我接受。”
“那……我们先各自洗澡,再出去吃饭,然后等元元的传真过来,我们再一起研究。”海潮建议道。
“可以,我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为了空出这个月,我忙了一整天。”他轻哼一声,对工作有相当的倦怠。
“说到这个,我想你追求法子的时候,希望你能刻意隐瞒身分,不要让法子知道你是袭氏负责人。”她神色凝重的说。很明显以法子的性子,会选择有家世背景、事业有成的男人,不会挑个来路不明的神秘客。
“海潮……”他眯起眼。
“是。”
“法子是个名模,我表明身分,这样‘门当户对’,我的机会比较大。”他瞪着她说道。
“当然,但是你要个贪你钱财的女人吗?”她一针见血的戳破他。
他仰天一叹:“看来只有‘你’看得到我的内在,而不是外在的附加价值。”她的话很有道理,一旦追求法子,他当然不希望未来的太太是嫁给他的钱。
“话可不是这么说,你当龚氏负责人我也很高兴,毕竟你是我的老板嘛!有你做后盾,我才能自由的设计发挥。”语气转成轻飘,不似之前两人已快要互殴对方,火药味很浓。
“又来了,你这种说法会让人误会,好似为了钱才交我这朋友。”他露出狡猾的眼神道:“那明天我改赞助李义设计。”
“喂,可别乱来呀!李义那小子老想击败我,你跑去赞助他,简直是胳臂往外弯嘛!”她气嘟嘟的说。真不会哄女孩,说些好话都不行,海潮睨着他道:“你看你,连哄哄女人都不行,嘴巴要甜一点。”
“甜言蜜语不可靠。”
海潮觉得自己被打败了,又不是要他甜死人,“笨!男人要很‘浪漫’、很‘深情’,时时刻刻心都放在‘她’身上。”至少她就是这样。
“心老放在女人身上?别说笑了,那袭氏会被我这败家子搞垮的。”他顿一顿,“那不叫浪漫、深情。”
“不然是什么?”海潮眉头打结。
“滥情!”
天啊!他怎么那么笨!海潮在心底无言的尖叫。
“女人就是要哄!”她也期望老龚能对她甜言蜜语。
“我没时间做这种傻事。”聿棠嗤之以鼻。
“那你现在坐在这里干嘛?”
“喝茶。”
“很好,那你回去喝。”她手叉腰的瞪视他。
"0k, OK,我是逗你的。”他微笑道。
她咬着下唇,气上天为何要给他这种奇异的组合——挺直刚正的五官,不俊美但很有个性,在商场上她看过他冷静自制、大刀阔斧的模样,但私下相处却温柔又幽默,经历丰富的她,找不到另一个和他一样的综合体。
唉……让给法子真是太浪费了!她不禁叹息。
“说实在的,你真要法子吗?”
“不一定。”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我只是想先认识她,以后的事以后再谈。”大胆假设,小心行事是他的铁律。
“你玩弄我?”
“不敢,我可是很珍惜你的。”
“我们是百年难得的死党,当然要珍惜我。”她理所当然道。
“对!好朋友,那法子的事就拜托你罗。”他很会讨人情。
“好啦,我们别抬杠了。”她站起来,“现在也不早了,你要先洗个澡,还是先吃饭?”
“先洗澡,我们再一起去吃。”
“也好,忙了一整天,浑身粘粘的很不舒服。”她带聿棠进浴室,礼貌上她让他先洗,之后才轮到自己。
聿棠沐浴完出来后,她对聿棠道:“你先看电视,给我十分钟。”
“别急,又不是洗战斗澡。”
“我是为你的胃着想,不然女人洗澡,没有一个小时是不会出来的。”海潮试图引诱他,可惜——
“溺水的时候叫我一声,我会去救你的。”他逗着她。
海潮抓起牙膏扔向他,砰一声关上门,喃喃道:“不解风情。”
聿棠在门外忍不住笑的走向客厅,转开电视。
没想到她洗到一半,所有电器用品突然全罢工,海潮放声大叫,她什么都不怕就怕停电的时候,不知会突然跑出什么鬼东西来。
“海潮,你没事吧?”聿棠冲到浴室前猛敲门。
“没……没……事……我……很……好……”她吓得声音一直抖个不停。
“先出来。”他怕她在浴室内出事。
“好……”她吓得六神无主,勉强拉开门,跌跌撞撞的走出浴室,嘴里还直念着:“不行……我腿软了。”然后直接扑进他怀中。
“没事、没事,你镇定一点。”他扣住海潮的肩,光裸湿滑的感觉吓了他一跳,“你没穿衣服?”
没人回答他,海潮早昏死了,黑暗让他不能辨别她的情况,聿棠紧张地拍着她的脸颊,“醒一醒。”
最后顾不得裸身的海潮,抱起她直往客厅走去,小心的放在沙发上,瞬间香味直扑上来,聿棠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禁背起九九乘法,但越想不去在意,反倒越是意识到她的裸体,他赶快冲进房间抱起棉被,将她从脖子以下到脚趾密不通风的里紧。
自己怎么会突然对海潮抨然心动呢?他不禁扪心自问。
试了试她的体温,也许正在入浴,她的体温升高很多,聿棠拿毛巾泡水覆在她额头上降温。
他站起来检查总开关,皱眉头的瞪着它,奇怪?没有问题,怎么会突然停电?他拉开窗户往外一探,外头马路全陷入一片黑暗中,直觉地拿起电话拨一0四查电力公司的电话。
“打不进去?”他挂断电话。既然打不进去,可能不只他们这停电,可能其他地方也一样。
“老龚?”海潮睁开眼,见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不安的叫唤着。
“我在这里。”
海潮紧紧的揽住他,“对不起,一会儿就好,我很怕黑。”
他拍着她的头顶,“傻瓜,安静的坐好。”他推开她,“电力应该马上会恢复。”
努力克制着自己,他不晓得今天吃错了什么药,黑暗中的海潮显得纤弱,令人忍不住想替她承担下一切。
她颓然地放下双臂,他总不让自己对他撒娇,还刻意地拉段距离在两人之间。为什么不让她靠近,她好想抱抱他或偎在他怀里……
沉默的十分钟,他们等了再等,电力还是没有恢复,最后她说道:“我房里的桌上有随身听,听广播应该会有答案。”
“我去拿。”往前跨出一步又停下来,他转头瞧她,果然海潮的身子微微颤抖,他叹了一声,拦腰抱起她,“不要动,不然把你丢在客厅。”
“我不动!”她僵直身体,害怕他真会丢下她,紧紧攀着他不放。
在黑暗之中,他露出微笑,对怀中这女子的依赖产生一股怜惜,但他并没发现自己细微的情愫。
两人耐心的听着广播,原来是暂时性停电,三十分钟后便会恢复供电。
“海潮你先穿上衣服。”
“好。”她已经较为镇定了,可能是在最可怕的时候,多了一个人陪她,才不至于使她歇斯底里。
“我在外面等你。”出去之前,他瞧了海潮一眼,询问道:“可以吗?”
“放心,窗外还很亮没那么可怕。”
“那好。”
一会儿后,海潮整装完毕走出房间,“现在怎么办?”
“开车出去吃饭吧!电力应该快来了。”
“可是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商家应该会停止营业或休息。”
“反正台北市那么大还是你要待在家里,让我说鬼故事给你听?”他指着房子的黑暗处,“搞不好有东西会从冰箱跑出来,比如穿红衣的女鬼。”
“开玩笑的!我跟你去。”她咕哝的抱怨着:“这么坏心眼,小心夏天会遭到报应,每次都喜欢取笑我。”
“没法子,你太好玩了。”他呵呵的笑开。
“我不是玩具。”她瞪他。
“我没说你是玩具。”
“你刚刚明明那么说!”他们肩并着肩下楼。
聿棠低沉的声音让她安心很多,平常如果遇到停电,她采取的应变方法是睡觉,绝不会“爬爬走”,多一个人的感觉真是不一样,也不会那么孤单。
“我是称赞你反应坦白、可爱、诚实。”他脸不红气不喘的说。
“对啦、对啦!遇上你我完全没辄。”她用食指搓他的脸颊,“超级无敌大花花公子,嘴巴溜成这样,色胚一个。”她开玩笑的吐吐舌头。
他嗤之以鼻,“嘴巴溜不犯法,而且口才好的人若全是色狼的话,那你就是超级无敌大色女!”
她这下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了。于是,不着痕迹地,她转个话题:“聿棠,为什么不爱提龚氏?”
他苦笑,思考着要怎么回答她,而后地说道,“太过有钱有名利,接近你的人绝大部分是不怀好意,所以偶尔扮扮别人,也可换换口味嘛。”他耸耸肩。
她沉下脸心有戚戚焉.不过又眉开眼笑地道:“扮别人,好玩吧!”
他搭着她的肩,“对!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唐海潮是也。”
这样的称赞,真让她哭笑不得,朋友、情人的界定真难取舍,当朋友就得隐藏对他的情意,挑中情人……拿捏不好,会连朋友都当不成,不是她太过胆小、太过悲观,而是她太爱聿棠了。
“干嘛这样盯着我看?”聿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不解地问。
“没……只是忽然觉得,交你这‘朋友’值回票价。”
“哟!怎么突然感性起来?”
“谁像你,吃饭比亲吻来得实际,无趣!”
“伶牙俐齿。”
她耸耸肩,“反正我不是当小女人的料。”
“怎么老听你这么说?”他觉得奇怪,多的是想要自己能成为能力强、才华好的女强人,怎么他这老朋友却好像很讨厌似的。
“因为……”因为我想得到你的爱!说不出口的话,只能在心底呐喊。
“我不想回答。”海潮回避他的问题。
“自虐,说出来才不会得内伤。”
“因为我喜欢你!”她冲口而出。
他顿然停住脚步,心脏猛然漏跳一拍,侧头瞪着她。
“我是开玩笑的。”她试图掩饰自己心中真正的情绪。
却惹来他难得在她面前生气,“这个笑话很难笑。”聿棠的心脏还在狂跳中。
"SORRY,别生气,晚餐我请客。”心很痛,他对自己的表白竟是那么生气……他和她当真注定今生无缘?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侧脸,海潮……他喃喃的在心底重复,这名字在他心底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聿棠对这莫名的悸动感到不知所措,他到底将海潮定位在哪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