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入除了避暑,难得来几回的百货公司,她回头问着身后的吕承祚,“学长也爱逛百货公司吗?”
“爱……”一声长叹似的哀鸣,叫人瞧不出他的心思,“逛百货公司看漂亮女生试穿新衣,这是人生一大享受。”
她眉头立刻蹙了起来,这男人三句不离色字,果真是好色成性!
“小红帽妳又怎么了?”
她的眉蹙得更紧了,“我不是小红帽。”都大学毕业了,又不是幼儿园小妹妹,干么小红帽、小红帽的叫,让人觉得怪别扭的。
“哟,不喜欢被叫小红帽啊?那……”抚着下巴,吕承祚煞是认真的思索起来,“那叫小晴儿,还是晴妹妹好呢?”
初家晴双肩一垮,完全被这性情古怪的学长打败。
“随便。”一对上他,她只有无力回天的无奈感。
“走,打起精神来,女人一到百货公司不应该都是生龙活虎的吗?”说着他大掌用力往她瘦小的肩膀拍去。
“咳……”会得内伤。
“现在要采买妳的行头,不准意兴阑珊的。”他一副王者的口吻。
不准?!他会不会太独裁了点?
“我的?呵,好端端的干么买衣服?”百货公司的衣服既昂贵又不见得实穿,所以她鲜少来逛。
“就是好端端的才要来百货公司买衣服,要不然寿衣专卖店就可以摆平了,干么还来劳累双腿?”他一张嘴依然恶毒。
“学长,请问这跟寿衣专卖店有什么关系?”初家晴开始觉得自己跟他有严重的代沟。
吕承祚双手扣在她肩上一转,让她面向一旁的穿衣镜,“从现在开始,不要忘记妳是秘书,别说妳要穿著牛仔裤、T恤去上班,那我可以保证,妳在一楼大厅就会被警卫拦下来,即使侥幸上了十三楼办公室,也会被精明干练的总经理一脚踹下坠楼身亡。”
初家晴那清纯无辜的脸庞浮现对未来上司的敬畏,“总经理年纪大不大,是不是很讨厌初出校园的黄毛丫头?严不严厉?个性如何?”
“年轻貌美的总经理很凶,刚从她大哥手中夺下继承权。”他拳头骤然一握,“平常像冰山一样,不高兴的时候眼睛一瞄,肯定把妳冻死在原地,她喜欢下属办事干净俐落,穿著也一样,不过严禁那种随便的干净俐落。”
他扯扯她的T恤,“所以今天至少要买两套基本的套装,免得妳一上班就被列入黑名单,万一妳白做工领不到薪水,还连带赔上我的前途,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她瞪着镜中的自己,呆愣了好半晌,越是咀嚼吕承祚口中的总经理,她的背脊越是忍不住发颤。
从大哥手中夺权的富家女,年轻貌美却有着立竿见影的魄力。
初家晴开始怀疑喜欢阅读小说的自己,是否真能在那种厮杀的商场生存,尤其是在那样的主管麾下。
“上一任的秘书是怎么离职的?”既然地雷是存在的,那总得标示好禁区,才不会让无辜的人误闯。
“窃取机密,总经理设了个陷阱请她去牢里嗑免钱饭,永无翻身之日。”吕承祚故意尾音微颤,更添耸动。
“学长……”她有些后悔对这份工作答应得如此爽快。
一眼看穿她的退缩,他立刻道:“来不及了,妳已经答应我,我也回报给总经理知道了,如果妳胆敢落跑,蛇蝎美女的复仇妳应该不难想象吧?”说着他将手中的套装交给专柜小姐。“就这套。”
“可是我……”初家晴还想说些什么,可人已被热情的专柜小姐推进更衣间,她手忙脚乱的穿上生平第一次穿的套装,然后别别扭扭的走出来。
“很好看。”专柜小姐漾着甜蜜的笑容,“这是单扣式的套装,衣襬有改良的设计,时尚不死板……”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初家晴直瞅着吕承祚,心里暗忖,他干么光盯着她瞧,也不吭声,就算是戏谑的调侃,她都可以接受,就是不要他这样看着她不发一语,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凌迟。
见她几乎要把自己埋进更衣间永远藏匿,他的恶作剧才停止放了她一马。
“再来一套裤装。”
“还要?”来不及回拒,她又被推进了更衣间。
她在更衣间里磨蹭了半天才出来,他看了一眼便洒脱的说:“就这两套,另外不同款式的衬衫各一件。”
“学长……”初家晴伸手想捂住他的嘴巴,却只构得着他的上臂。
“妳真幸福,男朋友人帅又慷慨。”专柜小姐羡慕的低笑。
“才……”不是。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吕承祚已经把她抓入怀里,掐着她的脸径自对专柜小姐说:“又想撇清关系,她就是这样,会害羞。”
不能开口的初家晴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专柜小姐拿着吕承祚的信用卡,刷了三大袋的衣服。
“好了,现在去买双鞋,虽然大部分时间妳可能需要以百米赛跑速度的伺候着总经理,但不代表妳可以穿球鞋上班。”
“学长,你干么让人家误以为我是你女朋友,还帮我刷卡付钱?”走出专柜后她抗议着。搞暧昧,她不喜欢。
“我有说什么吗?那是她一相情愿的以为。”吕承祚睨了她一眼,“下午不知道谁说得挺大声的,“每箱家当收费两千块,我没现金,用信用卡付可以吧?”
“可是那、那、那……”
他狡黠一笑,随即神色一凛,“不过我不是凯子,超出的钱全都要从妳的薪水里扣,所以没干上几个月,妳是注定赔本的,往后不管工作再辛苦,我劝妳打消落跑的念头。”
“你真阴险!”她开始觉得自己有被拐骗的嫌疑。
吕承祚一把抓过她,靠在她耳边强迫她听着,“给妳这不知人世险恶的小丫头上一课,海棠是知名的大企业,在海棠工作的人都很阴险,内部的竟争可想而知,在不危及生命安全、个人声誉前途时,不要主动响应任何的话,还有要保持妳的警觉心,目前这点妳做得很、差。”语毕,他扔下她阔步向前行。
初家晴追上前,“你真诈,果然有奸商的特质。”
“啧啧,小红帽嘴真不甜,再告诉妳一点,当秘书嘴要甜,才能帮总经理挡去麻烦、拉拢关系,懂不懂?”他顿下脚步回头看她,
矫情的事情她做来很是为难,要这么八面玲珑的,实在有违她的真性情。
看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继续说:“妳实在令人不放心,为了让妳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状况,我决定这个周末加强对妳的训练。”
“为什么?”她有点担心起自己的未来。
他没有回答,指着一双五吋高的细跟高跟鞋,“喏,去试穿这双鞋。”
“你确定?”她瞠目结舌的看着。又不是踩高跷,穿这么高怎么走路?“我觉得那双好。”她指着一旁的平底鞋,
“不行,公司规定要穿有跟的鞋子,平时总经理都踩五吋了,身为秘书的妳能低于她吗?怎么,别说妳连一双高跟鞋都摆不平,告诉妳,是女人就要会踩上去,要不然妳去更换妳身分证上的性别栏,这样我就不勉强。”
“你这什么话?”
“国语。穿高跟鞋是醒妳在面对工作时,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谨慎小心,如果连双鞋子妳都摆不平,我要怎么相信妳可以面对所有的客户、所有的工作?”
毫无反驳的空间,初家晴只得在嘴里暗暗嘀咕着不满,做着无言的抗议。
吕承祚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模样,“不要忘记妳的服从,现在我完全看不到。”他再次提醒她,“总经理不会希望妳有自己的意见或跟她抱怨工作的辛苦。”
跩什么?不过就一双鞋,他也可以衍生这么长篇大论的,好象全世界只有他是能人,其它人都是蠢材。
“凶什么?好,就这双鞋,我一定踩得摇曳生姿给你看,让你把刚刚的轻蔑全吞回去。”她也不服输。
“太好了,能面对挑战的人,才是总经理要的人。”鼓鼓掌,吕承祚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丫头比他想象中来得有趣,果然,四年的台北生活让她长进不少。
“学长,我这样算不算是靠关系、走后门?”初家晴突然问,“这样是不是有点低级?”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脸一沉,算了,要她一夕之间变成机伶的女孩,很难,等下辈子重新投胎看会不会有机会。
“买鞋,我们买鞋。”他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免得自己也变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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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初家晴习惯性的窝在床上看她的原文小说,顺便跟新的床培养感情。
忽然,一只大手伸来,刷的一声,她手中的原文小说被抽走。
“到书房来。”吕承祚转身往外走去。
“喔。”初家晴讪讪一应,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抗议被他打断阅读。
忽地,吕承祚回过身,把她的举动瞧得一清二楚,“妳的表情很丑,我想总经理不会希望看到,所以仅此一次。”
“喔。”这男人铁是生性多疑,要不怎会知道她在后头搞鬼?而且他真是翻脸跟翻书似的,连她这女人都自叹弗如。
“改掉这个习惯,以后回答‘是,我知道了’,或者‘是的,总经理,请说’,不要用喔这种单音词,太敷衍了。”
“喔。”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走在前头的他猛然止住脚步,回头怒瞪着她,“才刚说又犯,马上改掉。”他可是严厉得很。
她心一震,嗫嚅道:“是,我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他坐进椅子,她则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乖乖的杵在一旁。
他将一叠书扔向她,“这些书有空就快看,妳的专业训练从现在开始,内容包括美姿美仪、读写速度、文书处理、计算机打字,还有妳的逻辑记忆。妳要习惯接受我的严厉,因为总经理的要求会比我严格百倍以上。”
“是,我知道了。”骑虎难下,初家晴只好把自己当作军教片里的大头兵,而他就是不折不扣的黑心班长。
“现在回房换上今天买的套装跟鞋子,然后到客厅去。”
“啥?”她一愣,表情无辜又呆傻。
“马上。”他神色一凛,威严的强调。
她蹙起眉头,狐疑的瞅了他一眼,这才莫可奈何的抱著书转身。
“站住,妳忘了妳的回答。”他冰冷的提醒。
她只得再度转过身,重复着那句应答,“是,我知道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像只九官鸟。
十分钟后,她踩着新高跟鞋,扭啊晃的,又是扶又是绊脚的来到客厅。
抬眼一瞧,桌上层层叠叠的文件资料像十大酷刑似的,等着伺候她。
他头也没抬,看看手表开口道:“动作迟缓,严重影响进度,今晚上床休息时间延后。”
“啊?”初家晴发出一声哀鸣。
“抗议无效。”吕承祚起身看着她,“请不要发出这种懒散的抗议、哀嚎。”随即丢了一本黑色万宝龙的记事本跟笔给她,“为了确保妳不会遗忘,往后我说的每一句话,请详尽记下,当作妳速写的训练。”
她一身合宜的套装,虽有几分秘书的模样,过那难看的步伐真让人敢领教,打从她走出房门,他便从电视屏幕的反射瞧了大半。
看来高跟鞋这种鬼东西,还真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尝试的,至少他面前这个就不行。
久久没听见她的回答,他眉一挑,低沉的嗓音在房里回荡着,“Attention Please。”
“是。”她赶紧站直身子打开记事本,等着他的金玉良言。
他把她的原文小说扔向她,“顶在头上,腰杆打直、挺背,收下颚、缩小腹,初秘书,现在麻烦妳用最从容优雅的姿态从玄关走到客厅坐下,记得保持速度。”
“是。”这是在训练模特儿吗?虽觉得纳闷,初家晴还是只能服从。
努力抓住高跟鞋的重心,好不容易扶着墙定到玄关,她已是双脚发抖。
Shit,设计这双鞋的人铁定是个变态。她在心底咒骂着。
“把书顶上就开始。”吕承祚严肃一喊。
深呼吸一口气,把书放上头顶,她打直腰杆跨出第一步,没想到,书就那么不赏脸的掉到地板上,发出偌大的声响,害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捡起来。”眼一翻,他压着声音说,“我是要妳走过来,不是要妳发出声响告诉我妳在哪里。”
“是。”又不是模特儿走秀训练,还八股的要她顶书走路,这男人是哪来的怪脚?她不满的蠕动嘴角发泄着。
接下来,每跨l两步,注意了书的平衡就会失了脚下的重心,接着书本就会不上道的从头顶坠下,发出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声响。
“初秘书,我开始要怀疑妳是不是女人,连双高跟鞋都踩不了……”
果然,她面容浮上倔强,拾起书本再度把书顶上了头。
这个该下地狱的男人,总有一天她要把这双高跟鞋踩在他脸上。
“我会马上完成。”初家晴炽烈的眸光像在宣示,也是警告。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还不见该坐在一旁的身影,吕承祚索性拿起另一本原文小说嗑了起来。
耳边听闻鞋跟哒哒的声响,要不就是书本坠地的声音,此起彼落,未尝不是一种另类新音乐。
忽地,回异于先前的声调,一记砰然巨响传出,还在玄关的初家晴以五体投地的膜拜姿态,稳稳的贴上冰凉的地板。
“喔……疼!”
“大小姐,请问这是定音鼓的声音吗?还是夏日惊雷?”转眼间嗑了三分之一本书的吕承祚慵懒的问。
她咬牙切齿,“都不是。”语气愤愤的。好疼,下巴都要歪了。
什么定音鼓?他当她是表演打击乐吗?可恶至极的男人,她辛苦的走着,他竟还有那闲情逸致看起她的原文小说,当心她把高跟鞋往他脸上丢去。
“快点,手上的书都要看完了,还不见秘书走到我面前,妳总不会老是让总经理等妳出现吧?”吕承祚戏谑的说。
“少烦,就快好了。”初家晴敷衍的应声。
“嗯?初秘书,妳的回答很糟糕,请马上改正。”
她虚张声势的挥舞着双臂,低着声狠很的回他一句,“是的,我知道了。”
他强忍着笑意,看来这丫头要抓狂了,光是一双鞋子就折腾了她一、两个小时,要是她知道接下来的酷刑比这更胜几分,那不发飙走人了?
看来他还是缓着点,别把人玩毛了。
哒哒的声音再起,书本掉落的频率渐渐减低,但是只闻声响不见人来,当时针走到十二点的位置,她总算接近客厅的沙发了,就在她以为成功在望,疏忽了客厅几吋的高度落差,一个重心不稳,又要跌向地板。
他难得好心的及时伸手扶她一把,“啧啧,功败垂成,看来,要让企鹅走得像天鹅,的确是有些难度。”
揶揄的说完,他漾着笑瞅着她。瞧,小红帽的双眼喷着火呢!
“晚了,我得睡觉去。”吕承祚悠闲的走向房间,临进门前又回头说:“那本小说的剧情很紧凑,尤其有妳的节奏帮衬,还挺不错看的。”
可恶的人消失在门的那端,初家晴双腿发软的瞪着门板,继而转头瞪着桌上那本原文小说,再想想自己的狼狈,她当场气得火冒三丈,眼眶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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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梦正酣,酸疼的腿还半挂在墙上,昨儿夜里,不服输的初家晴硬是撑到凌晨两点,就为了挑战现代女性必备绝活,“踩高跷”走路,就不信向来健步如飞的她会让一双鞋给打败。
终于,在耐心告罄前一秒钟,她顺利的穿著高跟鞋、顶著书从玄关走到客厅,并极其优雅的坐上沙发。
而此刻梦中的她正嚣张跋扈的把高跟鞋丢到吕承祚的脸上,耀武扬威着呢。
瞧他哭爹喊娘的模样,报复的快感让睡梦中的初家晴露出得意的笑容,浑然忘了双腿的酸疼。
“欸、欸,把口水吸回去,真不知道妳是女的还是哪来的野男人。”吕承祚站在床边冷冷的说。
“别吵,再吵我就用鞋跟戳瞎你……”呢喃的恐吓后,她转过头去,又是一阵呼呼大睡,“呵呵……”看到梦中吕承祚的挫败,她得意的频频笑着。
瞧她难看的睡姿,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唤着,“初家晴小姐。”
没响应。
他再叹了口气,“初家晴,初秘书!”喊得惊天动地的。
床上的人似是受到惊吓骤然翻身,没能及时惊觉床沿距离,就这么应声跌落床下,趴卧在地板上。
“疼……”她睡眼惺忪的抚着受创的前额。
好不容易睁开眼,发现面前站着一双脚,她顺着往上看去,只见面色凝重的吕承祚居高临下瞪着她,脸色比啥都还要难看。
“睡醒了吗,初秘书?”他低声的问。
初家晴赶紧撑起上身,呆坐在地板上,好半晌才回神,“你、你怎么在这里?”她抓抓乱翘的头发。
“怎么,那梦作得可好?都梦见啥?”他咧开嘴好言的问。
她吐吐舌头,“挺有趣的梦,你一定不敢相信,我把高跟鞋丢到你脸上呢!呵呵……”
犀利目光扫来,顿时空气一冷,她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止住笑,紧咬着手指不发一语。
“怎么不说了?我很好奇呢!瞧妳睡得挺熟的,连作梦也会笑。说呀,怎么不跟我分享一下妳都作什么好梦?”他缓缓逼近她。
“没、没……没有。”她慢慢往后挪移着身躯,不敢再多嘴。
“马上梳洗换上套装到客厅来。”他劈哩啪啦的交代着。
“喔。”她像个小媳妇儿似的。
“初家晴,警告妳,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个单音词。”
声音冷冷的窜入她耳朵,在耳膜激荡着,初家晴没敢吭声,只能在心里祈求自己尽快恢复神智。
“初秘书,妳的回答呢?”吕承祚耐心几乎告罄。
“是,我知道了。”
他退出她房间后,她戴上眼镜往床头的闹钟一瞧,眼睛倏地瞠大。
“什么?才六点耶,人家昨夜两点多才睡,怎么六点又要起床?今天是星期日耶……”她懊恼的抓着头发哀嚎。
朗声呼唤从客厅传来,“初秘书,五分钟过去了。”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是,我知道了。”她赶忙梳洗去。
其实她超想哭的,还以为这份工作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且还有学长担待着,然而她的庆幸不过发了一丁点芽就夭折了。
这根本不是礼物,是天上扔下的原子弹,且堪称是最大颗的,施予原子弹折磨的恰恰是她的学长。
看来,手足相残的景象也不过如此吧!
很快的,初家晴顶着兔子眼来到客厅,“学长早。”那声早她说得刻意,存心抗议他的折磨。
“从现在起请称呼我吕特助。”
“是,我知道了。”这是第几次这么回答了?看来九官鸟之称非她莫属。
吕承祚摊开一大本卷宗,里头不是什么文件资料,而是满满的相片跟人名。
“哇,毕业纪念册吗?”她脱口而出。
毫无疑问的,她得到他特有的白眼一记,只得缩到一旁的位子上,安分的双手叠放在膝上,展现昨夜练习出来的优雅姿态。
“这是海棠企业海内外公司高阶主管的名册,还有目前密切往来的客户名单,不多,约莫五百个人,是妳必须马上记住的,”他将卷宗推到她面前,“其它的就慢慢来吧!”
她不敢置信的举起手伸出五指,“五百人?!长相跟名字还要配合?你当我是三太子还是天上圣母?”
“初秘书,请注意妳的措辞。”他立刻又板起那高傲的死人脸,“我说过,妳的应答是基本礼节,我也说过,这是一份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妳没忘吧?”
“没有。”可是她很后悔。
“那么现在开始,我一一为妳介绍妳未来的工作伙伴,别忘了妳该写什么、该记什么。”吕承祚瞪着她那双闲散的手。
“喔。”见他眉一挑,初家晴连忙改口,“是,我知道了。”接着她拿出那名贵的记事本跟笔。
“依序是董事长、董事长夫人,这位是前任总经理,也就是总经理的哥哥,很帅但已婚了,这位是次财务部经理……”吕承祚飞快的介绍着卷宗上头的人物、特征、职位,“胡组长是偏左派人士,平常……”
心里狂喊慢点、慢点,她皱着眉写得手几乎要抽筋,还得眼花撩乱的看着卷宗上的相片。
说真的,谁是谁她压根儿没搞清楚,什么左派、右派、中问路线,明明是同一家公司的人,派系之多、人际关系之复杂,简直超乎她的想象。
“等等,哪那么多派系?又不是在办家家酒搞小团体。”她抗议的说,趁空甩甩酸疼的手腕。
“这还只是中高阶主管的派系,不包括其它员工的派系争夺,所以初秘书,请保持妳的警戒心。”说完,吕承祚抽过她手中的记事本,瞧她到底记下些什么重点。
不瞧还好,这一瞧,足够让他的脸黑上三天三夜。
“请问这黑抹抹的一大坨是什么东西?”扁平的声音威严十足。
“这……”初家晴也傻眼了。
刚刚忙着分左派、右派、中间路线人士,她索性画了三个圈,将人名填在圈里,哪知道细细琐琐的瞎写一通后,就成了这黑抹抹的一大片,人名全糊了。
一想到要教会这颗顽石,吕承祚只有头疼欲裂的感觉。
“我想梵谷的画都略逊妳一筹吧!不幸的是,总经理爱的是莫内的睡莲,所以应该不会欣赏擅长抽象画的秘书。”他将记事本扔回给她,“初秘书,麻烦妳所有的文字务必清晰整齐、简单扼要,不要废话连篇。”
“是,我知道了。”又是一个大挫折。
初家晴从来不知道自己如此有美术天分,她也想写整齐,可记事本捧在手上本来就重心不稳,他这长舌男又拉杂的说得飞快,会落得这种结果,可想而知。
没想到的是,饿了一个早上,盼来的精致午餐是--泡面一碗,他还说这是他感念她的辛劳所给的恩赐。
拜托,小猫、小狗都吃得比她好,还有口味精致的罐头呢!
一整个早上,她的脑袋里充斥着人名、长相,就连中午吃饭都不得安宁。
“业务部的经理是谁?”吕承祚随机抽问。
“克武参,三十二岁,美国宾州大学毕业,属于右派人士,脸上有一颗痣,眉高、鼻大、嘴阔。”她机械性的背诵着基本资料。
“错。”他忽地大喊,“业务部经理是李享史,毕业于美国宾州大学的是企画部经理,克武参是人事部小组长,属于中间路线,脸上有痣的是客户来亚企业的总经理,眉高的是……”他头也不抬的一一说出她的错误。
好端端的叫啥李享史,听起来好象你想死,其实她才比谁都想死吧!
不过,他真的让她大感佩服!初家晴放下筷子,十分赏脸的拍手鼓掌。
吕承祚板起严肃的面容,“我实话实说,妳知道吗?光是秘书的缺额就会在海棠引起很大的争夺,大家都处心积虑的要接近核心,而我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所以才安排妳空降为秘书,妳要知道,我并不以特助的工作就满足,所以妳的存在对我必须要有加分作用,就算不能助我攻城掠地,也不要扯我后腿。”
这就是他的野心吗?就说他变了,原来就是这个地方不同,他是一位野心份子。
“怎么?吓傻了?”他戏谑的问,“没错,我是个有野心的男人。”
“没、没有。”初家晴结结巴巴的说,“只是你说话的速度实在比女人还快,连机关枪都略逊一筹。”
说他像机关枪?当心她就不要被轰成蜂窝。
“最好没有,今天妳只是看到我,等妳正式进人海棠,妳就会知道人一定要有野心,尤其是在海棠工作的人,要不,妳便会成为众人野心下的牺牲品,懂吗?”
“懂。”瞧她把自己扯进什么复杂的地方。
这他该不会哪天也上演一出夺权戏码吧?
见她又发呆,吕承祚冷冷的说:“初秘书,什么时候妳才可以让妳的脑子永远保持清醒?”
“睡眠充足的时候。”初家晴睁着无辜的眼睛,期待着特赦。
她现在严重发昏,想记住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能饱睡一下,她相信情况会改善许多。
“很抱歉,这个理由驳回。快吃,下午一点到书房报到。”他给了她一个贼狐狸的笑容,断然拒绝她的期待。
啷,梦想破灭,“是,我知道了。”她说着那一千零一句的应答。
野心,那恰恰是她所缺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