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接近黄昏,她由睡梦中醒来。
她又梦见了单洐,这次他背着她越走越远,任凭她如何呼喊、急急的追赶,他都不为所动。
最后,她当然是失去了他,幽暗的空间中独剩她一人。
已经整整一星期了,自从那日两人吵架之后,他就没在病房里出现过。
挪挪身子,月光由病床上挣扎着坐起,想起身去拉上窗帘。
病房的门在这时恰巧开启,脚步声由外头传来。
「日光,能不能麻烦你帮姊把窗帘拉上?」没回过头来,月光心想是日光。
这两天他向学校请假,通常一早就带着书本到医院里来陪她。
脚步声由远而近,走进来的人关上了门,没有回应她,不过倒是很快速的走到窗口,伸手拉上了窗帘。
来人背着光,月光仰着脸,一时以为是单洐。
心口一颤,月光强挤出笑容说:「日光,别一直站着,过来这边坐下吧!」
是她的错觉吧?唉,真是糟糕,一定是还没睡醒,否则怎会将日光当成了单洐呢?
但那肩线、那高挺的身形、那修长的腿……
他照着她的话走近,直到离病床还剩一两步的距离。
「是我,不是日光。」
他极不喜欢现在的感觉,不过是一个星期,她已感觉不出是他、认不出是他了吗?
月光的心咚地一跳,放在身前的双手,紧紧地绞握着盖在身上的被单。
「你……有什么事吗?」
她的心里好复杂,喉头干涩,寻了好久,才找回声音。
单洐凝睇着她。
「医生说妳的伤已无大碍,所以过两天要出席妳母亲的丧礼,应该没问题。」
「喔。」月光应了一声,视线仍落在双手上。
「妳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他看着她,眼里仍旧闪着深情。
「我该跟你说什么?」明明不想这么说,但月光勉强自己,命令自己。
「我们之间,真的就到这里吗?」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伸过手来要握住她的。
月光回避的闪过。
「我、我……以为上回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单洐睨着她,由他的眼中可看出他很气、很气。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上妳吗?」
月光不语,将唇线抿得紧紧的。
他看着她,看得很深情、很专注,彷佛想要将她永远的烙印在瞳仁中。
「我第一眼就喜欢上妳,喜欢的不是妳的外表,而是妳勇往直前,不向命运低头的乐观精神。」一叹,他站了起来,背着她来回走了数步。
月光想说话,但发觉很难,真的很难。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我喜欢那样的妳,充满朝气,不会向现实低头,更不会轻易的放弃。」他转过身,走了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原来就是那个样子呢?搞不好,我只是硬撑的而已。」月光没有勇气抬头来看他,她将脸压得低低的,视线集中在双手上,被单已被她拧得皱乱。
「是吗?」单洐叹了一口气,不再让她逃避,伸来双手直接托起她的下颚。
「看着我,如果这次妳走不出阴霾的话,就换我来帮妳!只要妳敢看着我,跟我说要我走,我就永远不再踏上台湾这块土地一步。」
这是最后的一招棋了,走完了这步,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想出其他的方法。
「我、我……」月光的眼泪掉了出来。
她的心挣扎着、绞痛着,想叫他别走,但能吗?她能这么自私吗?可以将已发生的事,当成没发生过吗?
妈妈因为两人的交往而死亡,她却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与他在一起?不,她做不到,她的心会在自责中煎熬。
闭了闭眼,她让泪水缓缓滚下,等到再睁开眼来时,她的眼中有着绝然。
「你走吧,别再来看我了,我们之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也谢谢你这阵子来对我的照顾和付出,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会还给你。」
单洐闷哼一笑,收回托着她下颚的手,骤然站起身。
「我给妳的,是妳永远还不起的。」最后睨了她一眼,他转身朝外走。「我搭今天晚上的飞机回纽约。」
门开了又关上,留下一室的寂静,还有烙印在月光心头最后的一句话──
他要走了,就在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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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月光的脚伤痊愈,搬回了原来的住处,生活也恢复到以往,她仍旧打两三个工,将赚钱当成嗜好,让疲劳麻痹部分的思考,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去怀念、去……心疼。
不能否认的,有些事发生了,就永远不会改变。
爱上了一个人,想遗忘,是很难的。
又到了周五,因为日光平常住校,只有到周休二日时才能回家,所以这天月光通常会到黄昏市场摆摊卖衣服,然后早早打烊,回去等日光回来。
抬头看看已暗的天色,和渐渐稀少的人潮,月光动手打理起摊位上的衣服,想早点收摊回家。
「喂,大姊,妳卖衣服喔!」这时,两三个年轻人围了过来。
「是呀,你们要不要看看,很便宜喔,要不要帮女朋友买几件?」月光将已收起的几迭衣服又摆了出来。没理由财神上门不伸手接,能多卖几件,就算几件。
「喂,妳很不上道耶,真的以为我们是要买衣服的吗?」其中一个年轻人看着她的动作,很不客气的朝着摊位上的衣服吐了一口痰。
月光看着他们,再看看他们脸上的笑。
剎那间,她终于明白了。
「你们想收保护费是吧?」不过他们找错人了。
「大姊,妳的脑筋总算开窍了。」其中一个较矮的年轻人笑说着。
月光厌恶的各瞪了他们一眼。
「没有!」
她的钱就算给乞丐,也不给这群人渣。有手有脚,不会去工作,只会欺负善良的好人。
「什么没有?我们兄弟说有就有,今天妳是要给个二、三千,还是要我们掀了妳的摊子,随便妳选一样。」仗着人多,年轻人扬声说。
月光一点也不怕他们,这样的场面她看多了。
「想学人家收保护费,你们还早,也不掂掂自己几两重,年纪轻轻就学人收保护费……」
劈里啪啦的,她开始开骂,最痛恨的就是年纪轻轻就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人。
不知是她骂得太顺口、太凶恶,还是几个年轻人尚有良知,他们个个脸色骤变,逞凶斗狠的模样顿失,还频频后退,一溜烟的跑得不见人影。
「真是见鬼了!」月光呿了声,转过身来,才瞧见站在一旁的黄狮虎和阿吾。
顿时,她了然于心。
原来他们怕的不是她,而是站在她身后的人。
「有什么事?」
「虎哥有话要跟妳说。」阿吾代替回答。
黄狮虎瞟了他一眼,阿吾很识趣的带着几个兄弟,退到了几步外。
「找我做什么?」月光没好气,她不想与他牵扯上。
黄狮虎笑笑的不在意。
「我答应妳的,就一定会做到。」
「我又没要你做什么。」只要别再来找麻烦就好。
「上回阿吾有跟妳弟弟说,我会帮妳查查有关妳妈的事情。」他很讲义气的,一向说到做到。
「喔?」月光懒得理他,径自开始收拾起摊位上的衣服。
不在意她的态度,黄狮虎继续说:「这些日子我厘清了一些重点,所以今天来告诉妳。」
「之前托人来清偿妳妈妈的赌债,和之后又陆陆续续的帮她还掉了一些债务的是同一个人,我想他对妳的用心,让我不得不佩服。」
月光停下手上动作,抬起脸看着他。
黄狮虎耸肩笑笑。
「那个男人为了妳妈妈的问题,在前一阵子也来找过我。」
「单洐?」月光直觉反应,一定是他。
「唔。」黄狮虎一点头。「那是在妳脚受伤不久之后,他来找我,我以为他是来要求我别再继续让妳妈妈进我的赌场,但他却是说想跟我合作,安排个假的场子,让妳妈妈别再四处去找人赌,想玩就进去玩,因为那已经是她最后一点点精神寄托。」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月光惊愕地手一松,衣服由手上掉落。
单洐从没提过,为什么他都不说?
黄狮虎看着她,撇唇一笑。
「我想,他对妳真的很用心吧!知道妳母亲是戒不了赌,也怕她常在龙蛇混杂的场合出入,哪天会出事,所以就干脆搞个安全的地方让她去玩。」
他没必要骗她,月光知道。
原来单洐不仅帮了她一次,还为她一直默默的做着,连母亲的事,他都细心地安排。他这样待她,而她却……
一想到这儿,月光不仅自责,甚至觉得没脸见他。
就如他所说的,他给的,是她永远还不起的。
还有,她真的很自私,自私的只想到自己的心情,完完全全没顾虑到他的感受。
当她对着他说要他离开时,他一定很伤心吧?
她好残忍,居然狠狠地伤害了他,伤了一个爱她极深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虽然已经迟了,错误已经发生了,但她还是要感激他。
「因为上个星期我遇到了妳弟弟日光,他告诉我说,妳过得不快乐。」
「……」月光低头不语,咬着嘴唇。
黄狮虎看着她。
「还记得我说过要追求妳吗?」
她被他突然抛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双目大瞠的看着他。
「放心啦,我已经放弃了。」黄狮虎爽朗的笑了几声。「当不成女朋友,当朋友总还可以吧?」
月光松了一大口气,点点头。
「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放弃?」他笑睇着她。
「说说吧!」首度的,月光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从这一刻起,她决定将他当成朋友。
「因为对象是他,他的条件比我好、比我有本事,也是真心对妳,而妳又是真的喜欢他,所以我只好放弃。」从方才见面,看她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他就知道两人只有当朋友的缘分。
「虽然我有黑道家族的背景,但也还知道一些道理。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不是一定要占有对方,只要她过得幸福、快乐,自己也会感到很快乐。
我想,妳母亲最后会挺身救妳,就表示她也一样爱妳,所以,她应该也不乐见妳现在这副模样,也会希望妳能过得幸福、快乐。」
「虎哥……」月光改口,为他的话感动。
「好了、好了,这些话我只说给妳听,别对我的那些手下提起,那些大老粗……」他又说了一大堆,只为掩饰不同于常人的温柔。
「谢谢你。」月光笑着说。
「别对我说什么谢不谢。」板起了脸孔,他摆出了大哥的架式。「还有,下次再有那些不长眼的小喽啰来找妳收保护费,妳就直接『呛』我的名字就好了。那些混蛋,妳跟他们说教只是白费口舌,要是听得下去,我黄狮虎就让妳改成黄师父。」
月光被他的话给逗笑,这是三个月来,她首度开怀的笑着,心里的结也已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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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一回到家,很意外日光已回到家中,而且家里还多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日光,你今天怎么比较早?还有……」看着日光身旁的高瘦男子,月光很诧异他有一头的金发,不是用染剂染成的金发,而是货真价实的金色发丝。
「他是?」明知有这样的反应很不礼貌,但月光仍不免好奇的问。
除了那头金发之外,他与一般人没两样,黄色皮肤、黑色眼珠,百分之百东方人的脸孔。
「妳好,我是Aaron,妳一定就是日光的姊姊──月光!」Aaron很热情的上前来,依照国外的习惯热情一拥抱,想在她颊靥上一吻。
月光吓得赶紧推开他,不能适应这种过于热情的招呼方式。
「你、你们还没吃晚餐吧?」她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
Aaron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被讨厌。
日光走到他身旁,伸手拍拍他的肩。
「我姊不是讨厌你,她是被你吓到了。」
「噫?」他长得很吓人吗?以往不管是朋友还是来看诊的人,不都说他和蔼可亲吗?
「你这样又抱又亲的,小心单大哥会拿刀把你砍死。」日光提肘顶了他一下,压低声音俯在他耳边说。
Aaron终于意会了过来。
「对不起,我一时改变不过来,在纽约这样打招呼是很平常的。」
纽约?
月光蓦地一颤。
她终于注意到,这个叫Aaron的男人,中文说得不是很标准,甚至有点怪腔怪调。
「你是……」他真的从纽约来?
「我是Aaron。」Aaron以为她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知道你是Aaron。」月光急着插话。她想问他,是不是认识单洐?是不是单洐的朋友?为什么来台湾?是不是单洐发生了什么事?
「姊。」日光看不下去,赶紧上前拉人。
再这样下去,不仅话说不清楚,搞不好还会将Aaron给搞得「雾煞煞」。
「姊,妳常常告诉我,要学习独立,对不对?」于是,日光想换个方式说。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干嘛?」想问的事还没问,月光哪有心情听。
「姊,我觉得是到了我该独立的时候了。」日光接着说。
月光却急了。「这些等一下再谈。」
「不行啦,姊,妳怎能阻断我学习独立的机会?我不可能永远在妳的羽翼下生活一辈子,所以应该要尽早学习独立面对事情。」
「你在说什么呀?」月光不悦地板起了脸。
他想脱离她?日光说的是什么疯话?
「姊。」日光上前,突然握起她的双手。「是到了妳该松手放开我的时候了。」
虽然他不舍得,但有什么能比亲眼看着她得到幸福,要来得重要呢?
「我为什么要松手?又为什么要放开你?」月光完全被他搞糊涂了。
这时,一直静静站在一旁,被漠视了的Aaron终于再度开口:
「是这样的,月光,我希望妳能跟我一起到纽约去。」
「我跟你去纽约?」她的眸光忙着在Aaron和日光的脸上穿梭,寻找答案。
「单大哥病了。」日光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说谎。
「单洐病了?」月光怔忡住,一回神,她不是抓住日光,而是转向Aaron,劈头就问:「他怎么了?得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看着她紧张的模样,Aaron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也许说谎不是件好事,但以另一个角度来看,单洐是真的病了,得了相思病。
清清嗓子,他在心中一笑,以着不太标准的中文,从头述说起──
「我和Jeff是多年的朋友,但我们之间还有另一层的关系,我是个心理医师,而Jeff常找我聊,原则上,他应该也可以算是我的病人。
Jeff脚上的缺陷,我相信妳也明了,这次回纽约之后,我发觉他变了,他不再那么的再意他的缺陷,不过却变得郁郁寡欢……」
直到Aaron将事情的始末说完,月光才了解,原来伤了单洐的腿的人是易飘飘,他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两个月前,他患了轻微的感冒,却一直迟迟不肯就医,又忙碌工作、又熬夜硬撑,最近症状似乎有转严重的趋势,我怕可能会转成肺炎……」
Aaron继续说着,但月光已听不下去。
「这个笨蛋!」大骂了声,月光恨不得自己能长出翅膀来,马上飞到他的身边去。
她更气易飘飘,她不仅毁了单洐外在的完美,还害她也成了帮凶,毁了他们之间的恋情。
「月光,我实在无法看着Jeff这样下去,妳愿意跟我一同到纽约去吗?」Aaron说出了此次到台湾的目的。
「我……」她想去,当然想去了。不过……
日光,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弟弟日光。
日光走了过来,一手揽上了她的肩。
「姊,去吧,我已经不是小孩了,现在我已经是个高中生了,搞不好一年之后我又跳级,会直接上大一也说不定。
还有,妳不是很希望我能独立的吗?如果妳不稍稍离开我一下,又怎么考验我能不能独立呢?」
「可是……」月光仰着脸看他。
「不要可是了啦!」日光笑着抱紧她。「去吧,去单大哥的身边,我会随时跟妳联络,现在视讯那么发达,要是真想我,我就每天上网让妳看个够。」
「日光……」月光感动得哭了,紧紧的抱住他。「你真的长大了!」
「是呀,所以是到了该我学习独立自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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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初春还是很冷,冻得让人有想缩在家中,不想出门的念头。
然而,Spring Time──一家位于十街,新开幕的购物中心,门口却挤满了人潮。
因为今天这里有一场吃苹果派的比赛,除了冠军有一万元美金的诱惑之外,还听说Sweet的总裁会亲自到场颁奖。
Sweet的总裁,优异的华裔经营者──单洐,英文名字Jeff,上个星期才又上了People杂志的封面。
在杂志中,他畅谈食品通路经销的理念,被评为有卓越见解的新一代食品王,而且重点是,他目前单身,是个百分之百的镶钻单身汉。
而今日Spring Time门口聚集的大量人潮,其中不乏许多年轻貌美的女性,都是争相来目睹Jeff的风采,想看看有无机会可以攀上这位钻石级的男人。
上午十点一到,一部高级黑色房车驶到Spring Time门口,司机下车开门,单洐壮挺的身影现身在旁。
看着周围拥挤的人潮,他心烦地拧起了两道浓眉。
近日来他喜欢清静,厌恶极了人潮过多的场合。
若不是为了打响购物中心的知名度,创造新的业绩,今日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挥挥手,他招来一旁的工作人员,低声问:「活动进行得怎样?」
「参赛者都已经上台。」现场员工说。
「好吧,那你去跟现场的指挥说,可以开始了。」不知为何,他只觉心烦意乱,想早早结束这个活动,好回去休息。
「是的,那是不是请总裁先上台说说话,或者是你想先到一旁休息?」
单洐烦厌了挥了挥手。「讲话就不用了,我先到一旁去休息,剩下的,你们就看着办。」
让员工领着,绕过人群,他走向一旁,看着台上的指挥者开始倒数计时。
「五、四、三、二……」
眼看比赛就要开始,他却瞄到了台上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儿。
是她!?
单洐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过于思念而眼花了。
眨眨眼,他聚精会神的一瞧──
真的是她!
听着哨声一响,眼看台上参与比赛的人,张口拚命的要将苹果派往肚子里吞。
「等一下!」单洐突然大喊一声,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台上参与比赛的大食客们个个怔愣住。
他一定要阻止,否则一会儿后,他的月光不撑死才怪!
顾不得自己有点跛的脚步,他急速的冲上台去,拉起眼前个头娇小人儿的手,二话不说的冲下台,留下混乱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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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到办公室,他赶走了里头所有的员工,只丢下一句话──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允许,谁都不准进来!」
看着所有的人都走光,寂静的空间中只剩两人,他终于按捺不住,口气凶猛的问:「妳以为妳在干什么?」
居然学人参加吃苹果派的比赛?
「吃苹果派呀!」不仅在梦中,甚至是在脑海里,月光已想过无数遍两人再度见面的情况,但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形下。
原来她让日光和Aaron联手的谎言给骗了!
听她说得云淡风轻,单洐很恼火。
「我知道妳在吃苹果派,但我是问妳为什么要参加吃苹果派比赛?」
她个子那么小、胃口又不见得大,难道不怕撑死?
月光的嘴角上飘,对着他笑得灿烂。
「如果我告诉你,是为了那一万元美金的奖金,你信不信?」
天啊,直到这一刻见到他,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
要不是他一直板着脸孔,她恨不得能马上奔进他的怀中,向他倾述心中的思念。
「妳说我会信吗?」她绝对不会知道,他有多想抱她、亲她,更想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当然得相信了,因为你一向知道我有多穷,这趟旅程的机票钱是Aaron代垫的,如果我不靠这笔奖金,那接下来要怎么生活?还有,回程的机票怎么办?」
月光走向他,主动的伸出手来,轻轻地扯住他的衣袖。
单洐整个人怔愣住,完全反应不过来。
「洐,你会原谅我吗?曾经,我是那么的自私,自私的让自己深陷在丧母的情绪之中,只想到自己,伤害了你。」她昂起小脸来,双目紧紧瞅着他。
单洐的脸上闪过怔愕和惊喜,但他仍有所迟疑,迟迟不敢伸出双手抱紧她,他怕这又只是一闪而逝的美梦而已。
月光知道自己很该死,于是她继续说:「你走了之后,我才辗转知道,就如你所说的,我欠你的,我根本还不起。」
他为她所做的,根本太多、太多了,连日光学校的安排,他都有亲身去参与。
但,他却从来不说,从不对她邀功。
「妳是真的很该死,欠我的,妳本来就还不起!」终于,他张开了双手紧紧的一抱,将她给锁在怀中。
她偷走了他的心,当然永远还不起!
月光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感觉到他激动的颤抖着。
「能不能以身相抵?」她笑着说,笑中有泪,是幸福的泪光。
「怎么抵?除非妳把妳的心也交出来!」他说着,激动的压低头来,一遍遍疯狂的吻着她。
直到现在、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她是在他的怀中。
「原来你是说这个!」月光恍然大悟。
他说她还不起,原来指的是他付出的真心,而不是那些物质上的东西。
「不然呢?」他气得在她的鼻头上用力一咬。
不然这个小妮子还以为是什么?
月光疼得哇哇大叫。「你怎么可以咬我的鼻子?」
「为什么不行!?我还要咬其他的地方……」他将脸压在她的耳边,说出了一长串让人脸红心跳的地方。
月光摀着脸,娇嗔着想挣脱他跳开。「我应该跟Aaron问清楚,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
单洐没让她如愿,还是紧紧地将她给锁在怀中。
「太迟了,妳这次是自投罗网,我不会再让妳离开我了。不过……其实妳不用问Aaron,因为妳应该比他清楚多了。」又是一记暧昧的眼波,看得月光面红耳赤。
「谁说的,才三个月不见,我就不知道你的嘴巴变得这么坏!」
「喔?这样就叫坏吗?亲爱的月光,妳信不信,我的嘴巴可以更坏?」单洐坏坏的笑着说。
心里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因为她又回到了他的怀中。他的缺憾,也因为她的到来,而完全补平。
「你……算了,我看我出去参加比赛好了。」
「不准!」
「为什么?哪有自己生产的东西,却不准人家吃的?」
「妳会撑坏的。」他还是很坚持自己的看法。「先说好了,如果妳撑胖了,我可就不要妳喽!」劝不动,就改威胁好了。
哼!她也有治他之道。「不准你不要我,我的脚虽然好了,但还是有一点点与从前不一样,所以你要对我负责,要照顾我一辈子。」
单洐愉悦地一笑。
「好、好,我会对妳负责,不仅对妳,还会对妳的小孩负责、对妳的孙子负责、对妳的曾孙负责、对妳……」
也许他们曾经错过、曾经误解、曾经分手,但奇妙的姻缘在初次遇上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两人此生的相随。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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