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问淡淡扫三人一眼,最后眼光定在仇天鹏身上,冷笑一声。“我看你们是有备而来,那我也不多说废话。你们心里所怀疑的,全都是真的。”
“为什么?”冉少祺和仇天鹏异口同声问。
古之问睥睨着冉少祺,“谁教你要多事送柳家那两个娘们回家,又碰见柳、仇两家灭门。为了避免你起疑心,知凶手另有其人,我干脆杀了你,以绝后患。”他眸一移,对仇天鹏重哼一声,“若你要问的话,那只能说你们是自食恶果。谁叫柳元、仇昊这两个糟老头要杀了我全家!”
“我不相信我爹会做出这种事!”仇天鹏冷静地反驳。
“不信?哼!古世南一家是怎么死的,你该知道吧!”
这名字有点熟悉。仇天鹏眉一皱,眼闭又睁,想起来了。古世南是个将军,被人密告谋反,皇上将这案子交由爹亲及柳元处理,因当时罪证确凿,皇上下令将古氏一家斩首示众。
过了约一年光景,古将军下属为古世南翻案,证实古世南是被同僚诬陷,爹亲及柳元因深觉查案不清、愧对古氏一家,遂辞官回乡。
那么眼前这位是古氏遗孤?当年那场抄家他躲过了?
仇天鹏脸上的表情已告诉古之问答案,他冷笑道:“要不是家仆拚死护我出金陵,我早死在你爹手下。我忍辱偷生这么多年,就是要报仇雪恨。我一直勤练柳元所使的刀法,精心布了这场局,让你们以为凶手是柳元。其实仇、柳两家的人全是我杀的!”
冉少祺看着满脸平静、像是在说别人事的古之问,仍有疑问。“可为何舅舅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况且,发生这么大的事,府内的人该会呼救才是。”
“亏你还是个练家子,看不出柳元是被内力击伤的吗?再说迷药一下,他们就睡成一团,哪还会呼叫!”古之问哈哈大笑,彷佛笑他们是他布局下的废物。
仇天鹏听闻古之问刺耳笑声,又悲又怒。都是他一时被仇恨蒙住心智,只相信眼前所见,以致没查清真相,让凶手逍遥法外。他对不起仇家庄的每一个人,也对不起深爱他的卉娘!
“我要杀了你为仇柳两家报仇!”他恨道。
“要杀我?哼,要不是这丫头缠着我,我早到金陵杀了你灭口,哪还会让你活到现今,在我面前嚣张!”古之问放开冉水云。这笔仇恨今天该做个了断。
冉水云也知古之问心思,她冲到心爱的人前面,展臂背对着他,望着疼爱她的兄长。“哥哥,水云已是他的人,算是古家的一分子;你们要报仇,就连我一起算进去吧!”话甫落,她手一翻,寒光一闪,阴冷冷的匕首已深深插进她的心窝。她身子往后一倒,正落在古之问怀中。
“水云,你这又是何苦。”抱着脸色苍白的冉水云,古之问脸上褪去冷血,尽是伤感。
“从你拉我出火场那一刻起,我就无可救药爱上了你。虽然你总对我冷嘲热讽,但我知道你是要赶我离开你,你不想让我痛苦。可是,我的心已落在你身上,又怎离开得了你。”话落,冉水云眼一闭,死在所爱的人怀中。
古之问眼睁睁见冉水云死在怀中,心痛难抑,暴喝一声,掌气一挥,震退仇天鹏三人,抱着她跃入小屋。
仇天鹏三人提气欲跟着跃进,鼻间飘来浓浓酒味,火舌窜出小屋,顷刻间,小火已成熊熊大火。
“水云!”冉少祺心一惊,要冲进小屋救出妹妹尸首,却被妻子拉住手臂。
“少祺,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冉少祺闻言静默。妻子言之有理。可水云……唉,她真无辜,爱了不该爱的人。
虽然仇、柳、冉三家深仇已算报,可他们三人毫不开心,反倒是心情凝重,久久不散。
仇天鹏怎么也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形下再见到柳卉娘。
自从同冉少祺报完血海深仇后,他多派好些人手去寻找柳卉娘,但结果如同以往,依然找不到柳卉娘主仆的行踪。
今日,忙完了商号的事,他也不想回府,遂出城往东山走去,藉此散散心。行至半山腰,轰隆一声,倾盆大雨霎时打湿衣裳,为了躲雨,他找到最近的茅庐暂借躲雨,而主人阿火一瞧就知是位善良憨厚的老实人。
阿火黝黑方形的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这位爷,你尽管在这儿躲雨,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儿。”
仇天鹏含笑点头。
阿火笑笑转过身,拿起墙角的油伞欲出门,木门呀的一声被推开来,走进两名浑身湿透的姑娘。
“海棠,你们快进房换下湿衣裳,我到厨房熬碗姜汤让你们喝下,不然会受寒的。”阿火迎上前去,脸上掩不住焦急。
“麻烦你了,阿火哥。”
海棠……
背对着大门的仇天鹏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得怔住。会是她们吗?上天会如此眷顾他吗?
他怀抱着希望转过身,深沉星眸倏地睁圆。
真的是她!
“海棠!”
海棠怔住,抬起头讶异地看着仇天鹏,过了好半晌,以不敢置信的语气呼道:“仇少爷!”他怎会出现在这儿?
阿火瞧他们震惊的表情,傻笑问:“海棠,你认识这位爷呀?”
海棠还未出声,身后传来软软的抱怨,“海棠,我好冷呀。”一张娇俏容颜从海棠身后探出来,正是柳卉娘。
“卉娘!”仇天鹏难以置信地低呼。他终于找到她了!只是她的脸色好苍白,丰腴的脸庞也削瘦了许多。虽是如此,倒也无损她灵气动人的气质,她的美丽娇柔依旧深深吸引着他。
柳卉娘似乎没听到仇天鹏的呼唤,目光仍在海棠身上。
仇天鹏压抑不住情感一个箭步来到心爱人儿跟前,探手握住柳卉娘皓腕,使力一拉,将她带到面前,激动道:“天可怜见,让我找到了你!”这一年来他日日夜夜过得心惊胆战,生怕她香消玉殒。
他突来的举止吓着了柳卉娘,她挣扎着要脱出眼前这名男人的大掌,害怕地呼道:“你是谁?放开我!”
仇天鹏闻言猛然傻住,大掌也不自觉放开,震惊的黑眸凝望着一双满是疑问的水眸。他的卉娘不认识他吗?
几乎在仇天鹏松手的那一刹,柳卉娘便惊慌失措地躲到海棠身后。
他是谁?为什么要捉住她?而且口气还这么……凶……海棠和阿火同她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不曾大声过。
“卉娘,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天鹏呀!”他又拉住她,焦灼的口气含着浓浓惊讶、不信,佳人陌生的目光刺痛了他的心。
“放开我!”柳卉娘惊慌失措。他拉得她的手好痛。“海棠、阿火!救我。”
本是莫名其妙怔在原地的阿火,听到柳卉娘的呼救,回过神,上前去拉仇天鹏的手。“这位爷,请你放开小姐!”
“是呀,仇少爷,你吓着小姐了。”海棠也急着去拉仇天鹏的手臂。
情绪激动的仇天鹏根本就听不进劝,他一手挥开阿火、海棠,另一手则将柳卉娘拥入怀中。
炽热的体温,如铁钳般的双臂,令柳卉娘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不安。她嘴一张,哭叫了起来。“走开,走开!”她拚命挣扎,双手胡乱挥动。
“卉娘,你这是做什么?我是天鹏,你的鹏哥呀!”她拒绝的态度令他情绪更为激动,口气也不自觉地急切。
就在仇天鹏、柳卉娘双方一拥一拒,拉拉扯扯间,柳卉娘吓昏了过去,倒在仇天鹏怀里。
“海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仇天鹏坐在床沿,不舍、疑问的目光直直望向紧闭双眼的心爱人儿。
海棠重重叹了口气,过了好半晌才难过地道:“小姐忘了以前的事,之前甚至连我也忘了。”
仇天鹏震惊的抬起头来,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海棠又叹了口气,娓娓道来,“那日我和小姐进树林没多久,小姐一个不小心跌落山崖,我不知该怎么办,恰好碰上进树林捕猎的阿火哥,他带着我下崖救了小姐,并收留了我们。”她娇羞的望了身旁的阿火一眼,又继续道:“小姐受了伤,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待小姐伤好了后,却一直闷闷不乐,也不爱说话,常常失神恍惚。刚开始我还以为小姐是因为仇少爷的事而不开心,等到发现小姐不对劲时已来不及,小姐忘记了所有过往的人事物。大夫说小姐是伤心过头,故意忘了往事。”想到那段小姐连她也不认得的日子,她忍不住落下难过的泪水。
听完海棠的叙述,仇天鹏的心狠狠揪紧。他知道她会伤心、难过,却没料到她会如此折磨自己。
深吸口气,仇天鹏目光转向榻上心爱的人儿,愧疚、自责。“海棠,我要带她回仇府。你要跟我一同回去吗?”他瞧海棠和阿火似乎是两情相悦,他不想拆散他们。
海棠微皱眉,“回去?不成的!仇夫人能接受小姐吗?再说你不是恨着小姐吗?”
恨……就是这个字,将他逼向绝境,也害惨了卉娘。
仇天鹏也不再对海棠有所隐瞒,把于飞飞的事说清楚,也将冉少祺来金陵找他一事全盘告知。
而海棠除了感叹造化弄人外,还有掩不住的喜悦。她欣喜于小姐有了归宿,仇少爷没变心。于是她欢欢喜喜地答应同仇天鹏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