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就此一睡不醒,那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是他逼她走向死亡之路。
仇天鹏也不知自己看着心爱女人多久,直到她那两排长又黑的羽睫缓缓扇动,如星子的眸闪也不闪地望着他后,他才回过神。
“好点了吗?”掩不住喜悦情绪,他笑问,身子也向前倾,拉高盖在她身上的锦被。
“嗯。”柳卉娘吃惊他温柔的语气,她往芙蓉帐往外望去,讶异问道:“这里是?”
“我的住处,沁心阁。”仇天鹏关怀的眸子没离开过她身上。感谢上苍!让她活生生的在他面前。
柳卉娘再度愣住。这是他的住处?可为何这里的摆设不像是男人的居处,反而。和她之前在柳府的闺房一样?
对了,在凤阳的时候他说过,他已在金陵布置好他们的新房。难不成就是这里?
假若如此,那还真是可笑又讽刺。想到这儿,豆大的泪珠从她双颊滑落。
仇天鹏抬手接下她的泪珠,轻声道:“别哭了。”
她抬头望着他,这是自他遭遇丧亲之痛后第一次如此温柔待她,也因此她的泪水掉得更凶,无法制止。
轻叹口气,他伸臂拥住她。“卉娘,别哭了。”
他胸膛传来安定的气息,令柳卉娘更为伤心。曾经这份温柔无比熟悉,如今却变成一种奢求。
仇天鹏拥抱着她好一会儿,伸出大手轻柔的为她拭去泪水。“你哭得我心好疼呀!”
他的语气、他的动作、他的在乎,在在揪紧了她的心。她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疲惫的俊颜,心底隐隐发疼,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他。
仇天鹏任由她的柔荑在他脸上游移,静静地感受她的温柔。
“鹏哥。”呢喃般的呼唤充满了无奈、苦涩、爱意。
他的心因她的呼唤而悸动,低叹了声,他拉下她的手,微微一拉,将她整个身子拥入怀中,低下头,怜惜、心疼的吻着她。
她怔住,睁大眼望着他,无法置信。
他的吻带着渴望。
是的,他渴望还能够毫无顾忌地爱着她,纵使这是不可能的事。
吻继续往下滑落,来到她的雪颈,细细地啃咬着,大手则扯脱她的衣裳。
感到胸前一片清凉,柳卉娘身子一僵,盈盈大眼惊愕地望着仇天鹏。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吻着她的红唇,感受她的温暖,仇天鹏再也按捺不住欲火,狂烈的吸吮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
“鹏哥,你不再恨我了吗?”柳卉娘睁大眼,万般不解。
仇天鹏如遭棒喝,家人惨死的画面再次跃上脑海,他甩开她的身子,惊恐万分的离开床榻,离她好几步远。
他刚才做了什么?他忘了仇家的血海深仇吗?
柳卉娘轻咬着嫣红唇瓣,不敢抬头看他。他一连串的举动足以证明他仍憎恨着她。
看着身子微颤的佳人,仇天鹏虽心疼,但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感情收不回。霎时,一股火气从心底窜起,理智被怒火取代,他大步一跨,将她拉扯下床,抛在冰冷的地上。
身子传来的疼痛,比不上柳卉娘心底的痛。她知道,此刻他对她是爱也爱不得,恨也不恨不了。
仇天鹏拉起她拖着走,推开房门,将她推出门外,候在外头的海棠慌忙扶住柳卉娘的身子,没让小姐跌在坚硬的地面。
“小姐,你没事吧?”海棠紧张地问。她听说仇少爷抱着昏迷的小姐奔至沁心阁,连忙赶过来,在外头候着等着。
柳卉娘摇摇头,瞅看着满面怒容的仇天鹏,心底那抹悲苦伤痛逐渐扩大。
仇天鹏瞪着她好半晌,突然呼道:“刘伯!”待刘伯奔至面前,他冷声交代,“把她们带至后园角落的小跨院,不准她们在府内走动。要是让我见到她们其中一人,我找你问罪!”
“是!”虽不解主子的作为,身为府内总管的刘伯也没多问。
“为什么要把小姐和我关起来?”海棠无法接受仇天鹏的安排,气鼓鼓地问。仇少爷要小姐做丫鬟已是过分,怎能再幽禁她。
仇天鹏怒哼了一声,微微侧过身。“离开仇家或待在后园,任你们选择!”
海棠闻言登时瞪大眼;若不是亲耳听到,她还无法相信仇少爷是这般残忍无情的人!
柳卉娘则是身子一阵颤抖。离开仇家。若能离开他的话,她也不会随他来金陵了。
叹了口气,柳卉娘幽幽道:“海棠,我们跟刘伯走吧。”
小姐既已答允,海棠也只能听命。
刘伯领着柳卉娘主仆至后园去。
听不到脚步声后,仇天鹏无奈地闭起眼。海棠哪会明白他把她们幽禁在后园,就是不想让她们当丫鬟,就是不想再见到卉娘。他怕自己会不由自主的去伤她呀!
风轻轻的吹,将满树的黄叶吹落,却吹不散仇天鹏心里的苦怨。
夜凉风冷,满天星斗将大地照得一片明亮。
站在屋前小庭园的柳卉娘,抬头望看着满天星星,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听说,人死后会化为天上的星星,不知是真是假?她好想爹娘,好想柳府的每一个人。她好想回到往日快乐、无忧的时光,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有时候,她会有了无生趣的念头,她想,死了就可以去见爹娘,就可以不用在人世间受苦。但她又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而且她的心中还有牵挂。她不求鹏哥能原谅她,只求他能够让她默默的守在他身边一辈子。
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柳卉娘不由得叹口气。住在这儿已有半个多月,不曾见过鹏哥的身影。他。仍恨着她吧!
海棠拿着袍子来到柳卉娘身后,轻巧的将袍子披在小姐身上。
身后乍来的温暖,稍稍宽慰了哀伤的心。柳卉娘转过身去,真摰道:“海棠,谢谢你。”
“小姐,跟海棠有啥好客气的!倒是自从仇少爷把我们软禁在这儿后,你几乎是天天以泪洗面,身子骨怎禁得住呀。”
海棠不提仇天鹏还好,一提到,柳卉娘那股哀伤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一颗颗晶莹泪珠再次滑落。她心有所感,低声吟道:“泪滴长门秋夜长,愁心和雨到昭阳。泪痕不学君恩断,拭却千行更万行。”叹了口气,她抬眼望着海棠,“难道往后的日子,我都得在泪水中度过吗?”
不知该如何劝慰,海棠只能睁着杏眼,无言的瞅望着难过的小姐。
叹了口气,柳卉娘突然问道:“海棠,你想鹏哥会不会真的不要我了?”明知这般的问话很傻,可她就是忍不住要问。
海棠心下又气又难过,可怜小姐一片痴情,竟换得仇少爷无情对待。“小姐,你忘了仇少爷好吗?他不值得你对他好,他太坏了。”
柳卉娘苦涩一笑。“海棠,别忘了,是柳家对不起仇家在先。再说以前的鹏哥不是这么的无情残酷。人逢巨变,性子岂有不变之理。”
海棠不赞同地哼了声,“不论发生什么事,仇少爷都不该糟蹋你,好歹你也是仇老爷生前默认的媳妇儿。”
媳妇儿。这词此刻听起来好遥远陌生呀!
柳卉娘难掩哀伤地微低下头,半晌,她像是想到什么地抬起头来望着海棠,小脸有着祈盼。“海棠,老实说,你不觉得鹏哥的行为好古怪吗?虽把我们关在这儿,平日吃的穿的用的,一样也没亏待我们。除了行动不自由,其他就和以前在府里一样。”其实,在心中她傻气的相信,鹏哥仍深爱着她,恨她也是逼不得已。
听小姐这一说,海棠也有同感。仇少爷既要囚禁她们,又为何要对她们好呢?
“我想鹏哥并没有对我忘情,他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我。”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瞧小姐深情的模样,海棠气得直跺脚。“小姐,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要替仇少爷说话呢?”
柳卉娘没回答,她心下清楚海棠会这么生气是因为心疼她。
而在跨院外一个幽暗的角落,站着一位蓝布衣衫、身躯高大的男人。他深邃眼眸带着浓浓阴郁望着跨院里的可人儿,当然也把她们主仆俩的对话听了进去。此人正是仇天鹏。
他站在这里已有些时候了。自从柳卉娘被他遣来这儿后,他每个夜晚、每到这时候,都会过来偷偷瞧瞧她。
是的,他的行为十分矛盾,因为再多的恨也掩饰不了一个赤裸裸的事实,那就是他爱她。是以他只能让爱恨煎熬着内心,只能让自己在地狱里受折磨。
不,他不能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被矛盾的结逼疯,他一定要想个办法忘记她!
而首要之计,他就必须先断了想见她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