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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千金 第六章

  城中距金雪霁他们目前所暂居的府所并不远,不过他们得经过一片范围不小的树林树林里有间农舍,早已废弃多时。住家的左侧是间猪舍,金雪霁与嵇奕此刻便在猪舍前廊的瓦檐下方避雨,他们的两匹马则拴在前方的树荫底下。

  天际的乌云正快速地越过他们头顶,朝南方前进,倾盆而下的雨势,渐转为绵绵细雨,已有收势的迹象。阴沉的天色在半刻光景之後,逐渐转晴。这场雨下了足足半个时辰。

  眼前是一片拨云见日,微弱的阳光正穿透云层,洒向大地。

  拧乾自己被雨珠打湿的衣袖,嵇奕不觉地开口:「少爷,雨歇了,咱们——」「我没要你开口——怎麽了?」

  金雪霁还没打算赦免他,但是嵇奕突然的动作,却令她倏地改口。

  金雪霁瞪著快速俯身将右耳贴近地面的嵇奕。她疑惑地眨眼,但,仅有片刻,她便明白了,因为她也察觉到了。有人——不,该说有队人马,正火速地朝他们的方向急奔而来!

  「有多少人马?」

  「五……不,七人!」由他们又狂且猛的奔驰速度来研判……嵇奕有预感,这班人马必是来者不善,目标显然是他们两人。而且不出半刻,那群人马便会出现在他眼前。

  不与他们正面冲突,策马离去,是不可能的了!

  不作多想,嵇奕立起身,拦腰抱起身旁正准备开口的女人。

  金雪霁本来是打算问他有几成胜算的,但是面临自己突然凌空架起,被他抱著飞纵的状况,她只能低叫一声,惊愕地低吼。「嵇奕!你干什麽?」不知道自己双手该摆在哪里?又为了不使自己摔得粉身碎骨,金雪霁双手只好扯紧他胸襟。「避开。」不轻不重的一句。

  避——「该死!你敢丢下驹日和赤王不管——」她想起树下那两匹马。

  嵇奕打断她的话,「不!我是要少爷暂时回避。」灵巧的身手越过两棵绿木後,他看中了它们身後的大树。金雪霁还以为自己一时耳背听错了。「你说什麽?」

  「少爷赤手空拳,无剑护身,还是避开为妙。」他在呈开叉状的粗枝间,找到一个平稳的位置。踩在湿滑的树干上,嵇奕小心地将怀里的女人安置在上头。

  瞧自己在他口中活像个智能不足、低能的需要别人保护的幼儿一般!她,金雪霁何时变得如此无能!「你弄错要保护的对象了!」她瞪著他,「你自以为能赢得了赤手空拳的我吗?」说完便作势要起身。嵇奕早料到这女人是不可能会乖乖待在树上的,但也由不得她了。任何事,他都可以对她唯命是从,却只有攸关性命之事,他是绝不允许

  有丝毫的万一发生。

  不让她有起身的机会,嵇奕拧起两道剑眉,右手瞬间朝她胸前两穴落去。「你干嘛点了我的穴道?」一对火眼金睛,喷火似地瞪著她那不知死活、胆大妄为的随从。「我还是觉得少爷待在这里比较安全。」替她扶回身子,他轻柔地调整好她的姿势,让她没有不适之感,表情却是毫无商量余地口「嵇奕!我命令你马上解开它们!」

  金雪霁发现这一刻自己的命令对她向来忠诚的部下已失去了作用,因为她那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属下正准备弃自己离去。「你要胆敢自己单打独斗——该死!」她不禁气急败坏地低嚷:「你点住了我的穴道,要是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届时,我岂不连自保的余地都没有!」

  金雪霁忿忿不平地指出。若他执意丢下自己,她会采取非常手段的。

  她绝不允许让自己的手下,单独去面对危险。

  金雪霁的警告确实地产生了效应。嵇奕不由地收回自己欲探身纵跃的动作,陷入一阵沉思。不可能的,浓密的枝叶是此处最佳的天然屏障。方才他已快速视察一番,他人是休想轻易发觉的——不过……她若执意让她自己身陷危险之中,而故意露出藏身之处,使他不得不让她参战……

  哦,天啊!这倔强的女人,绝对会的!

  为了确保心中所想的「意外」不致发生,嵇奕决定小心为是,并付诸行动。只见他一回头,又点了她一个穴道。那是,哑穴。

  「原谅嵇奕的失礼!处理完那群人,任凭处置」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会有任何「意外」的声响引来他人的注意。他已经清楚地听到马蹄声了。

  「两刻钟後,穴道会自动解开……」残存的雨珠由叶梢飞上她白哲的额前,滑向眉梢。嵇奕未经思索地探出手臂,以袖口拭乾它。「希望我不需用到那麽久的时间。」如果目光也能杀人的话,他现在想必已是千疮百孔!嵇奕不由在心中为自己默祷。「委屈少爷了!」说完,他蹲身,右腿一蹬,人已在另一棵树的枝干上落下,然後又是另外一棵。飞纵的身影在半空中一阵穿梭後,瞬间已消逝於金雪霁眼前。

  嵇奕的离去,未扬起一丝一毫的声音,身怀一身上乘轻功的他,来无影、去无踪!像是鬼魅般教人心悸。他的离去,让这片大地突然间变得极为安静,静的出奇,尤其是在这半空中。但是相对地,粗重的呼吸声却是愈来愈明显了。

  高张的气焰令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金雪霁的表情是错愕、愤怒交加。她不相信,她的随从当真就这麽丢下自己,一走了之?他——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如此对待她?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她不但被抛弃在这半空中,还被点了哑穴,有口难言!该死的嵇奕!你最好该死的给我好好保住你那条小命!否则,不亲手将你大卸八块,难平我心头之怒!金雪霁冷著一张脸,忿忿地起誓。

  ☆☆☆

  为了不引起那班人的注意,嵇奕在绕了近一圈之後,选择在与金雪霁所在位置呈反方向的地方落脚。对方总共有七人,个个獐头鼠目,一看便知绝非什麽好东西。而他们的目标显然是树下那两匹马,因为他看见其中一人伸手指著驹日和赤王,开口大呼。

  「就是这两匹马,头头!」

  嵇奕盯著开口的男人,他感觉此人长相似曾相识……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那男人不就正是稍早与他们在街尾擦肩而过的男人吗?他发现当时他除了多看了自己身侧的金雪霁一眼之外,也察觉到当那男人在瞧见他们身下的骏马时,眼神是明显的一亮!那便表示不寻常了。看来这家伙是料准了他们必会因为这场雨而耽误了行程,所以特地赶回通风报信,准备在此拦住他和金雪霁的。「嗯……果然是匹好马!」

  「不错!头头,卖了它们,咱们兄弟就有银两了。」

  狂妄的大笑顿时充斥整座林子。「为数不少的银两!丁四,你的这一份,头头不会少给的。」「多谢头头!不过……咱们怎麽不见马的主人?小的相信咱们能由他们身上搜出好处的,还有那位大美人,长得真是标致啊!头头。」丁四的话又惹来黑马马背上的男人一阵大笑。「哈,丁四!瞧你说得头头我是心花怒放,巴不得能马上见著我的『三夫人』!不过既然马匹还在,就表示那两人理该就在附近,想必是害怕躲起来了。傻牛、老六!你们两人绕到屋子後方去,看看有没有那两人的踪迹!」「是!」被点名的两人刻不容缓地驱马,往农舍後方快步移去。

  视线由经过自己眼前的两人身上移回那位蓄著一嘴落腮胡的男人,嵇奕不禁缓缓地蹙起两道浓眉。那被一嘴胡子遮去大半面目的男人正在指挥他的部下——「丁四,你去将马牵过来!」

  「小的遵命!」右眼角上方有道淡疤的男子,他翻转下马,小心接近不安地踩著小碎步的白马与棕马。他们的出现,吓著它们了。但是丁四似乎很难完成老大交代给他的工作。因为只要他一接近,那两匹马便会嘶吼地抬起腿,作势吓退他,教他一筹莫展,无计可施。该死的畜生!丁四咒骂一声,要他的同伴从旁引开那两匹马的注意。

  眼看丁四就要得手了,一声突然窜起的长哨却让树下的两匹马倏地改变了方向。要不是丁四反应还算不错,否则,他注定得魂断双马高举的马蹄下。

  「什麽人?」

  「这两匹马显然是不打算跟你们走……不过……就算它们愿意,你们也得问问它的主人答不答应?」嵇奕由隐身的树丛走出。嘴角咬著一根嫩草的他,表情嘲弄地扫了众人—眼。他的出现让那名叫了四的小喽罗明显地吓了一跳。只见他慌乱地退回队伍里,跃上自己的马,然後低头靠在他家老大的耳根旁,窃窃私语起来。

  嵇奕见那男人在听完自己手下的话後,先是摸了下巴那团杂乱无章的胡子一下,接著抬眼瞪向他。「这位兄弟,你的马本大爷是看上了!识相的话,劝你还是摸著鼻子闪一边凉快去,别挡了本大爷的财路!」好大的口气呢!嵇奕扬了扬眉。」这你得有能令我折服的能耐才行。」

  他的唇角懒懒地挂著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意,摆明是在嘲笑那口气狂妄的男人。嘲弄的表情让男人一阵大吼。「臭小子!敬酒不喝,喝罚酒!待会有你受的——」似乎想起了什麽,震怒的神色稍敛了几分。「不过……只要你供出你身边女人的行踪,本大爷可以大量地既往不咎!如何?」「头头!咱们人多势众,他孤掌难呜。这小子要敢有半句反对,咱们就一刀杀了他,搜出那娘们!人、马两得岂不快哉!何需对这小子」

  嵇奕没有说话,反倒是其中一名部下,抗议地抢著开口。

  「住口!」男人的一眼,让他的部下倏地戛然而止,闭上了嘴。

  「怎麽样?」碰上他们这群匪徒,犹能临危不乱,镇静以对,那表示这男人一定有相当的自信才是!「你不会笨得以为,我会跟一群盗贼打交道吧?」

  诡计被识破,只好变脸了。「臭小子——你们,围住他!」

  马贼的头目,翻脸就跟翻书一样快。喝令一声,他的人马瞬间已将嵇奕团团围住。身材魁梧的四名汉子,纷纷下马。他们的目光皆锁定眼前的男子,右手摆在左腰侧剑柄,不修边幅的脸孔写著不怀好意。面对这麽一群彪形大汉,是该感到害怕的。但是嵇奕的表情却是神色自若,相当镇定,丝毫感觉不到紧张。他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然後垂眼冷哼一声。「与你们这群一罪行窃、抢夺过活的偷马贼讲王法,根本是浪费时间吧!」视线由地面缓缓爬升,在一阵不经意的搜索後,最後落在左前方那根低垂的树枝上。挑了挑眉,嵇奕探出手臂,折断了它。他突然的举止,马上引起连锁反应,彪形大汉反射动作地个个刀剑出鞘,铿铿的金属声顿时充斥整座林子。

  眼见形势就在一触即发之间,嵇奕竟犹能慢斯条理地去掉树枝上多余的分枝。「别急……如果你们一起上的话,倒也省了我时间。」树枝的尾端被他拉住、放开,在半空中划出数道半圆形的弧度。似乎相当满意手中家伙的弹性,一抹笑意浅浅地浮现嵇奕唇角。

  [好狂的口气!你们就统统给我上,好好教训这小子,痛宰他一顿!」

  头目的一句话,四人采取行动了!

  「受死吧!」高举手握之剑,他们冲向嵇奕。

  吊儿郎当的神色不在了!敛起笑意,冰冷的目光若锐利的刀刃,迅速地扫向直扑自己而来的四人。嵇奕轻松地避开迎面而来的第一剑。双脚方落地,第二剑接踵而至。嵇奕眼明手快,马上挥动手中家伙,细长的树枝握在嵇奕手里,彷若天工神器,出神入化。像条神鞭般,

  它抽痛了丁四握剑的手臂,教他痛呼一声地,忍不住半途煞住气势!

  刀光如潮,剑影如虹。半刻钟过去了,打斗声继续持续著,且愈来愈激烈!这班人的武功虽不足称之为高手,却有一身蛮力,而无心恋战的嵇奕,也只使出六成的功力罢了,所以这场战斗看起来倒有一字可形容——耗!

  至於他本可在数分钟之内就将这班家伙解决,何以与他们缠斗如此之久?其实他是想藉此试探他们底子,想确定这些人是否与追寻的案子有关?不过他现在可以笃定他们与它无关。这班人是有勇无谋,纯粹是偷马贼罢了。

  所以他现在要退出这场毫无意义的战役了。

  擒贼先擒王,树倒狐孙散。嵇奕的目标锁定一旁洋洋自得观望这一切的男人。藉著他们四人紧追不舍,直扑自己的攻势,嵇奕顺势地弃攻只守,节节後退。他明显的落败迹象,高涨了四人的气焰,攻势也因此而转为猛烈,殊不知眼前的男子是另有打算。

  眼光扫向後方,嵇奕瞧见身後马背上的男人与他的距离已不超出十步之远,索命的刀剑这时已逼近胸前.四剑齐发,千钧一发!嵇奕脚尖一个施压,适时地避开寒光四射的索魂利器,俐落地跳上身後那块倾倒的木头,瞬间凭空消失於他们四人眼前。

  在那群人愕然眨眼的同时,嵇奕半空中一个翻转动作,人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为短暂的胜利而咧嘴开怀大笑的男人背後。「你——」

  「别动!」冷冷的一句,制止了男人欲拔剑的动作。「叫他们退下!

  「你——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倒我?告诉你,本大爷可不是被吓大——的——」颈侧动脉上方的皮肤蓦地传来一阵刺痛感,教他心中生惊,倏地住了口。

  「你想尝尝它穿过这层肌肤的滋味吗?想必那会是非常壮观的,血流如注,再多的银两也不能制止它们。」原置於嵇奕手中的防身武器被一分为二了,尾部的一端被嵇奕紧紧握住。神鞭瞬间转换为一把轻巧足令人致命的利器,尖锐的一端彷若随时可轻易划破一张皮革,轻轻地抵在黝黑的皮肤上,皮肤下方则是跳动的脉搏,它正在逐渐加快。「你」

  「天晓得,我的耐性快用完了……还有,让你的马安静下来,否则它的不安,难保不会要了你的狗命,老兄。」突然加入的重量引起马儿一阵骚动和不安。「嘘——安静!」马贼的头目对著坐骑低喝一声,苍白的脸上,近无血色。「头头!让我——」

  「你们给我退下!」一声喝令,制止了蠢蠢欲动的四人。他们乖乖退回原位。「要他们把剑丢到树下。」

  「你们把家伙丢到树下!」

  老大命令,岂敢不从!只见他的手下纷纷地对望一眼,最後还是听命地交出手中之剑,忿忿的神情与迟疑的举动,显得相当无奈、勉强。「还有你的。」

  「我——」

  「我个人向来是不喜欢以流血来收场的,所以劝你少打歪主意——」嵇奕瞧见身前的男人摆在佩剑上的手因他的话而明显一僵!一抹笑意缓缓爬上他唇角。

  「别有那种想法!你自认为拔剑的动作会比它快?不,再快也不会比它刺进这片肌肤来得快……或许,你想求证它的真实性,嗯?」那是抹致命的死亡微笑。嵇奕刻意靠向他耳後,低语警告著。

  千年雪山的冷冽寒风也不过如此吧!吹上耳背的气息,让李天霸不住打个轻颤!由脚底凉至头顶!这男人太可怕了!

  李天霸卸下腰际的佩剑,将它丢向一旁。他惊恐的神情被满嘴的胡子遮去了大半,不过那对眼睛是十分气恼的。「你!」嵇奕森冷的目光直射向那位个头较其他人显得矮小的男人。「去将马背上的绳索取来!」不消片刻,丁四已取来绳子。嵇奕要他们四人走到另一棵大树下,坐下身,然後命令了四以绳子束缚住同伴的双腿、双手。「下马!」嵇奕拎著马贼头头的衣领,一同跃下马背,扯著他,将他推向他的手下。「绑住他的手脚!」

  避开老大喷火的双眼,丁四顺从地替自己老大上绑。他敢说,老大一旦获得自由,第一个动作铁定是海K自己一顿。狠狠的、绝不留情的,谁叫自己竟替老大物色了这麽一位「终极」的角色……哈,连他都始料不及。想到此,丁四不觉地加重了手劲「笨蛋!你要弄断我的手啊!」

  「啊对不起!头目。」被老大这一吼,丁四吓得赶紧松了手。

  圆睁的牛眼瞪了自己部下一眼,李天霸按照男人所指示的,弯腰在他三名部下的身侧坐了下来。「你想怎样?」收回目光,他仰颈望著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教人畏惧气势的男人。「送你们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嵇奕扬眉地回答。他要了四如法炮制,绑住自己双腿,然後他再以剩馀的绳子束住了四双手手腕。对付这帮无法无天的恶徒,比他预料的来得容易多了……从于四面前站起身子,嵇奕望著他们五——咦?嵇奕猛地察觉到哪里不妥——马上地,他记起这班人该是七人的。

  该死!自己怎会将先前行经他眼前的两人给遗漏了!

  而就在嵇奕为自己一时的大意拧眉的同时,一件致命的暗器也在这时由破宅墙角飞出,火速地直扑嵇奕毫无防备的後背!敏锐的双耳察觉到空气中那道异样的风声了,没有丝毫的迟疑,嵇奕直觉地跳开身子!星字形的暗器,千钧一发地掠过嵇奕耳际,锐利的一角,削落他一撮发丝!嵇奕的视线没有在深深嵌入树身的暗器上多做停留,因为第二道要命的暗器紧紧接踵而至!跃高自己挺拔的身躯,嵇奕避开了它,然後以连续几个翻转动作,他在另一棵树底下落地。双脚方踩上地面,他一弯身,右手从弃置的一堆刀剑里,快速地抓出其中的一把。喀!铿!嵇奕手中的刀剑只来得及出半鞘,却也足够挡下那逼近的第三道暗器了。尖锐的暗器打上冰冷的剑身,发出一记清脆刺耳的声响,弹落一边,嵌入地面的泥士里。对方猛烈的攻击毫无片刻松怠,教措手不及的嵇奕一时只能以退为进,采守不攻。区区小伎俩尚不足以难倒他的,他在等待对方散尽手中筹码。

  现在他该注意的是,那迟迟未露面的第七人!当嵇奕这麽想著的时候,他发现左後方的树丛,枝叶间似乎起了一阵微乎其微的摩擦,一片枯黄的叶子,缓缓地飘落地面了。

  警惕的声音在嵇奕心里蓦地响起!他想将注意力放在背後的树丛,但是对方显然不想他这麽做。连波的攻势是愈攻愈猛,令人不得松懈喘息。为了打掉眼前鱼贯而至的暗器,嵇奕的注意力再度被拉回。铿!铿!清脆的两声,暗器各自飞向两旁。其中之一,则射入李天霸头项的树身,与他头皮仅差寸许,吓得他血色尽失,差点没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打落第二件利器,第三件也已逼近眼前了!

  碍於眼前,嵇奕无暇顾及其他,虽然他已知背後的树丛暗藏杀机。

  不错!树丛後方的傻牛早已守株待兔,静待多时,一切就等他同伴将那男人逼至自己眼前。所以当傻牛瞧见眼中的目标距自己已是垂手可及之处时,他便毫不犹豫地由藏身之处冲出,大吼地高举手中家伙!「呀.去死吧!」

  傻牛手中的巨斧不留情地笔直砍向嵇奕後背!嵇奕心知不妙,多少早有准备。虽然情势对自己而言是相当的不利与危急,嵇奕仍在打落暗器之後,迅速地替自己争取到万分之一的机会。挥剑的同时,嵇奕藉机让自己的身上故意倾向一边,他料想那巨人般的大块头,除了一身蛮力占上风之外,灵敏度可就相对地迟钝了。嵇奕单手攀住左眼眼底那棵约莫一人宽的树木,藉力使力地让自已拉向它,以躲开背後那致命的一击。刀光狩命啊!凭藉一身上乘的轻功,嵇奕绝处逢生机,千钧一发地躲开直劈而来的巨斧。不过,他仍感觉到犀利的斧口划破了他的衣衫。抱著树身,嵇奕藉此力道,身子往上纵升,以木为中心,绕著它,一个半回转——瞬间角色易换,嵇奕来到傻牛背後。半空中的他,对著连怔愣的机会都没有的男人,扬起了自己的双腿——傻牛被背後那狠狠的一脚,踹得往前直扑而去。斧头高举的姿势,让他前倾的身子失去重心。他就像脚底抹油似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向前冲去,再也停不下来。

  他的姿态瞧在李天霸他们五人眼中是惊恐万分,因为那把巨斧所朝的方向,正是他们所在的位置。「你……你……别……别过来啊!」

  尖锐的喊叫声,饱含恐惧,纷纷由树下的五人口中传出。双眼圆睁的他们,眼见大块头的夥伴以排山倒海之姿,袭向自己!他们个个是慌乱、惊恐地四处寻找避护的地方,可是又碍於行动受制。所以在这麽紧急的时刻里,惨遭绑手又绑脚的五人,也只来得及让自己的屁股移动一下……

  「不!笨蛋!你别过——」

  傻牛是个相当勤劳的手下,闲来无事时,总是将斧口磨得够锐够利,等待著在下一次的任务能派上用场。而此刻亮晶晶的表面,正在光线的亲吻下,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当李天霸倏地了解到那把要命的家伙,角度摆明是针对自己而来时,苍白的脸更是一片惨绿。他恐慌地怒吼著,扭动身躯,反射性地连连後退,一时之间忘了自己的後背已紧紧贴著树身。

  他要下地狱了——眼睁睁望著巨斧毫不犹豫的朝自己头顶劈下来,李天霸在内心这麽告诉自己。可是几秒过去了,李天霸发觉自己竟然还能呼吸!睁大的双眼不由地往自己头顶瞧去……喀!一件物体在这时敲上了他的脑袋,然後弹至他右肩,飞落地面。

  李天霸发现那是被劈成两截的暗器,而它原来的位置此刻已被傻牛手中的斧头所替代,唯一相同的是,它们与自己脑袋瓜的距离,都是如此亲密的可怕,再往下寸许,他这颗头就可以当瓢子——用来舀水了——哦,老天!他没被劈死,也要被吓死了……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傻牛大爷突来的一股释然,李天霸靠著树干的身子,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般,倏地往下滑。「头头!你还好吧?」

  这一声可叫醒了惊魂未定的李天霸。

  看清眼前的家伙……就是这家伙差点没将自己吓得屁滚尿流。瞬间,小火转为大火,大火化为烈火,烈火是一发不可收拾!「好?好你个头!我在你头上插一支箭,你说好不好?笨蛋!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笨蛋,老是搞不清楚对象。你是想取你大爷我的命是不是?」李天霸咬牙切齿地低吼著,表情是一副欲杀人的神色。

  嵇奕趁机点了一身蛮力家伙的穴道。

  「你们一家人,马上就可以团聚了。」

  嵇奕的视线紧紧抓住那位试图逃逸的男人。他纵身飞起,追了过去。

  这一位没有了兵器,就像少了根拐杖的废人一样的男人,这之间实在不需要浪费太多的时间的。片刻後,嵇奕再度出现於他们六人眼前,试图逃跑的老六则像个布袋似的,被他甩在肩头,垂落的双臂因振动而在半空中摇晃著,显然是陷入昏迷状态中。他被嵇奕出手击昏了。

  由自己马背上取来一条绳索,嵇奕将打劫不成,反成自己阶下囚的七人,紧紧的缠绕在大树上,并纷纷点了他们的穴道,以防有丝毫的差错。

  仔细地检视打结之处,确定无误後,嵇奕拍拍手掌,站直他半蹲的身躯,朝自己的坐骑走去。再来只要托个人到衙门通报一声即可,他相信有人非常乐意不出半丝气力,就能讨得几百两银子的。嵇奕想起张贴於城门口,公告栏上的通缉要犯画相名单,其中几位熟面孔,便出现在这七人之中。

  「喂!你不能把我们丢在这里啊!喂——」李天霸叫嚷地咒骂著。

  嵇奕解绳的动作并未因此而停下来。拉出赤王和驹日,他冷哼一声。「好自为之吧!」一个俐落的翻身上马动作,嵇奕扯著驹日的缰绳,头也不回地驱马离开他们七人的视线。

  她一定等得相当不耐烦了.解决了这批人,嵇奕脑海瞬间被那紫衫倩影所据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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