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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镜 第二章

  当神当了数千年,藏冬这辈子头一回在想,若是坏事做多了,日後会不会也跟当人的一样有报应?

  此时此刻,跑来天问台串门子的藏冬,一头冷汗地坐在厅裏,代替那个通知他来这後,便不知跑哪去躲的燕吹笛收拾残局。

  太过信任与崇拜自家师兄的代价,就是连著三日不断拉肚子蹲茅坑,终於体认到燕吹笛炼丹技术,或许真如皇甫迟所言的那般不佳後,浑身疲软、再也使不出半分气力的轩辕岳,虚软地瘫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那个……」心虚的藏冬,小心翼翼地问著眼前这位胆敢以身试药的勇士,「轩辕小子,你……不要紧吧?」

  「我得去看大夫……」虚弱的低音自桌面缓缓传出。

  藏冬不断以袖拭汗,「我也觉得再这样下去会玩出人命……」都拉了三日了,燕家小子是给他吃了泻药不成?

  频喘著气的轩辕岳,自桌上偏过脸庞,两眼无神地看著他。

  「山神,我大师兄究竟让我吃了什么?」莫名其妙地拿了颗自炼的丹药说是要让他补身,可打他吃下去後,他似乎是愈补……愈虚。

  「那个……这个嘛……」眼神闪躲得厉害的藏冬,支吾了许久,却始终吐不出个答案。

  「大师兄人呢?」自他口中讨不到解答的轩辕岳,改而转首四下找寻起祸首。

  「呃,他……他不在!」谎话说得不甚流畅的藏冬,掩饰性地忙拉他起身,「我看你好像快不行了,你还是赶紧去找大夫吧,哪,山下有个叫圣祺的,他的医术不错,快去快去!」

  被推出门外的轩辕岳,茫然地站在雪地中呆怔了很久很久,对於那个近来总是躲著他的燕吹笛,心中再次充满了不解,但当腹内又传出一阵耳熟的鸣唱声时,著实再无体力去追寻答案的他,疲惫地踩著摇摇晃晃的步伐,打算先至山下解决这等人为的问题再说。

  「他走了?」刚炸毁一座新盖的丹房,炼丹再次失败的燕吹笛,在轩辕岳走远後,黑著一张脸自藏冬的身後冒出头来。

  两手合上门扉的藏冬回首睨他一眼,叹息地摇摇头,「走了。」

  双眼盛满内疚的燕吹笛,失望地在桌畔坐下。

  「那小子没事吧?」他真的已经很努力炼解药了,可这三日来他冒著被炸的危险日炼夜炼,偏偏愈急愈炼不成。

  「死不了的。」藏冬一手抚著额,语气裏也充满了罪过。

  脸上写满了担心的燕吹笛,不放心地伸长颈子,两眼频眺向窗外某人离开的背影。

  藏冬没好气地撇著嘴,「你就对我家那只圣兽有点信心行吗?」山下那只的医术,他敢拍著胸膛保证绝对行,但眼前这个的炼丹技术,他也敢打包票,绝对不行!

  燕吹笛百思不解地摊著两掌喃喃自问:「我不懂,这回我明明已经把火候控制住了,也终於搞对药方了,怎么还是会……」

  「燕家小子,若真炼不成,那就别再炼了。」想起轩辕岳凄惨的下场,藏冬忍不住要进谏。「依我看,你还是放弃吧,省得轩辕小子日後还得因你而吃苦头。」说什么很有把握才会把丹药给轩辕岳吃?这小子要有把握的话,他又何必大老远的跑来这收捅出来的楼子?

  「我不会放弃!」说到这点,燕吹笛随即仰超脸,信誓旦旦地一手握紧了拳。

  藏冬告饶地皱起眉,「都几年了,你死了那条心行不行?」天底下哪有人会炼那种鬼玩意?从没听过也从没想过,偏偏这个执迷不悟的燕家小子硬是要炼。

  他还是很坚持,「我绝不死心。」

  「等等。」藏冬抬起两手要他缓一缓,「轩辕小子已经起疑了,就算这玩意你真炼成了,到时你要怎么说服那小子把它服下?」轩辕岳不笨,骗一回还成,但要骗第二回的话……他最好有个天衣无缝的好藉口。

  燕吹笛的眉心当场打结。

  叹息连天的藏冬朝他摇摇食指,「倘若轩辕小子知道实情,本山神拿这颗项上人头同你赌,他绝对不会把那玩意给吞下去。」

  燕某人的眉心再打十圈死结。

  「不如就别让他吃这玩意吧,—切顺其自然不也很好?」从头到尾都不看好他炼丹这门学问的藏冬,实在是不想再看他们这对苦情师兄弟,一个继续苦苦炼丹,一个频频跑茅厕。

  「不行,他非吃不可。」虽然师弟的下场很令人心疼,但燕吹笛还是坚忍不拔地向他摇首。

  藏冬懒懒地挑高一眉,「理由?」

  僵著脸的燕吹笛,面颊微绋,「他若不吃的话,总有天,我定会死於失血过多……」

  轩辕岳可怜,他也是有苦说不出呀!同门那么多年,他也内伤了那么多年,又有谁来可怜他一下?其实说来说去,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轩辕岳,整个人硬邦邦没一处圆融,性子像木头就算了,也不多花点心思替别人想想或是收敛一点,害得他每回在轩辕岳用那种崇拜尊敬的眼神看著他时,他就有种想狂流鼻血的冲动……

  不行,这实在是太伤身了,他若想活到七老八十,就得强迫轩辕岳把那玩意吞下不可。

  藏冬边翻著白眼边扔给他一条手绢。

  「擦擦吧,都流出来了。」

  「叫你找的药材呢?」半张脸埋在手绢裏的燕吹笛,边擦著鼻血边问。

  「在这。」也不确定这种药材究竟管不管用的藏冬,自袖中摸出一只绣袋,「你若要再炼的话,那就得趁快,我听晴空说,轩辕小子打算在冬日过後就起程前往西域修炼,你要再不快点把药炼成给他吃,你就没机会了。」

  燕吹笛马上将眼一横,「他又去找那个假和尚?」他才在奇怪近来轩辕岳不待在他这都跑哪去了,原来又是那个天敌在搞鬼。

  不想被风尾扫到的藏冬,赶紧把立场撇清楚。

  「别瞪我,又不是我叫他去的。」打从自孤山回来後,轩辕岳就老去晴空那看桃树,他要去有谁拦得住?

  「叫那个假和尚给我离他远一点……」充满危机感的燕吹笛,将两掌扳按得咯咯作响。

  「放心,你家师弟不会被晴空说服去当和尚的。」藏冬还不知死活地笑咧著嘴大声嘲讽,「你也别以为晴空同你一样,那小子才不会对轩辕岳感兴趣——」

  「谁要你多管闲事!」涨红了一张脸的燕吹笛,使劲地以一拳揍向他的面颊消音後,气冲冲地踹开家门,大步踱向丹房准备再次挑战。

  被揍趴在桌面上的藏冬,一手掩著脸喃喃低语。

  「为什么每次一害羞就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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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习惯四海飘泊的碧落,这些年来虽在人间结识了不少友人,但因她时常为躲避黄泉而搬迁住处的缘故,故而能找著她,或是会特意登门造访她的人并不多。

  因此当这日花妖叶行远带著与他一同住在妖界的无音来访时,久未见故人的她,在迎客入门後,当下即把叶行远给踢到一边,兴奋地打开话匣子,与曾让她照顾过的无音闲话家常地聊了起来。

  「狐王要我来转告你一事。」不情不愿离开妖界的叶行远,并不打算看她俩叙旧,只想把话带到就走。

  「何事?」碧落边喝著茶水边问。

  「你该准备回  当神当了数千年,藏冬这辈子头一回在想,若是坏事做多了,日後会不会也跟当人的一样有报应?

  此时此刻,跑来天问台串门子的藏冬,一头冷汗地坐在厅裏,代替那个通知他来这後,便不知跑哪去躲的燕吹笛收拾残局。

  太过信任与崇拜自家师兄的代价,就是连著三日不断拉肚子蹲茅坑,终於体认到燕吹笛炼丹技术,或许真如皇甫迟所言的那般不佳後,浑身疲软、再也使不出半分气力的轩辕岳,虚软地瘫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那个……」心虚的藏冬,小心翼翼地问著眼前这位胆敢以身试药的勇士,「轩辕小子,你……不要紧吧?」

  「我得去看大夫……」虚弱的低音自桌面缓缓传出。

  藏冬不断以袖拭汗,「我也觉得再这样下去会玩出人命……」都拉了三日了,燕家小子是给他吃了泻药不成?

  频喘著气的轩辕岳,自桌上偏过脸庞,两眼无神地看著他。

  「山神,我大师兄究竟让我吃了什么?」莫名其妙地拿了颗自炼的丹药说是要让他补身,可打他吃下去後,他似乎是愈补……愈虚。

  「那个……这个嘛……」眼神闪躲得厉害的藏冬,支吾了许久,却始终吐不出个答案。

  「大师兄人呢?」自他口中讨不到解答的轩辕岳,改而转首四下找寻起祸首。

  「呃,他……他不在!」谎话说得不甚流畅的藏冬,掩饰性地忙拉他起身,「我看你好像快不行了,你还是赶紧去找大夫吧,哪,山下有个叫圣祺的,他的医术不错,快去快去!」

  被推出门外的轩辕岳,茫然地站在雪地中呆怔了很久很久,对於那个近来总是躲著他的燕吹笛,心中再次充满了不解,但当腹内又传出一阵耳熟的鸣唱声时,著实再无体力去追寻答案的他,疲惫地踩著摇摇晃晃的步伐,打算先至山下解决这等人为的问题再说。

  「他走了?」刚炸毁一座新盖的丹房,炼丹再次失败的燕吹笛,在轩辕岳走远後,黑著一张脸自藏冬的身後冒出头来。

  两手合上门扉的藏冬回首睨他一眼,叹息地摇摇头,「走了。」

  双眼盛满内疚的燕吹笛,失望地在桌畔坐下。

  「那小子没事吧?」他真的已经很努力炼解药了,可这三日来他冒著被炸的危险日炼夜炼,偏偏愈急愈炼不成。

  「死不了的。」藏冬一手抚著额,语气裏也充满了罪过。

  脸上写满了担心的燕吹笛,不放心地伸长颈子,两眼频眺向窗外某人离开的背影。

  藏冬没好气地撇著嘴,「你就对我家那只圣兽有点信心行吗?」山下那只的医术,他敢拍著胸膛保证绝对行,但眼前这个的炼丹技术,他也敢打包票,绝对不行!

  燕吹笛百思不解地摊著两掌喃喃自问:「我不懂,这回我明明已经把火候控制住了,也终於搞对药方了,怎么还是会……」

  「燕家小子,若真炼不成,那就别再炼了。」想起轩辕岳凄惨的下场,藏冬忍不住要进谏。「依我看,你还是放弃吧,省得轩辕小子日後还得因你而吃苦头。」说什么很有把握才会把丹药给轩辕岳吃?这小子要有把握的话,他又何必大老远的跑来这收捅出来的楼子?

  「我不会放弃!」说到这点,燕吹笛随即仰超脸,信誓旦旦地一手握紧了拳。

  藏冬告饶地皱起眉,「都几年了,你死了那条心行不行?」天底下哪有人会炼那种鬼玩意?从没听过也从没想过,偏偏这个执迷不悟的燕家小子硬是要炼。

  他还是很坚持,「我绝不死心。」

  「等等。」藏冬抬起两手要他缓一缓,「轩辕小子已经起疑了,就算这玩意你真炼成了,到时你要怎么说服那小子把它服下?」轩辕岳不笨,骗一回还成,但要骗第二回的话……他最好有个天衣无缝的好藉口。

  燕吹笛的眉心当场打结。

  叹息连天的藏冬朝他摇摇食指,「倘若轩辕小子知道实情,本山神拿这颗项上人头同你赌,他绝对不会把那玩意给吞下去。」

  燕某人的眉心再打十圈死结。

  「不如就别让他吃这玩意吧,—切顺其自然不也很好?」从头到尾都不看好他炼丹这门学问的藏冬,实在是不想再看他们这对苦情师兄弟,一个继续苦苦炼丹,一个频频跑茅厕。

  「不行,他非吃不可。」虽然师弟的下场很令人心疼,但燕吹笛还是坚忍不拔地向他摇首。

  藏冬懒懒地挑高一眉,「理由?」

  僵著脸的燕吹笛,面颊微绋,「他若不吃的话,总有天,我定会死於失血过多……」

  轩辕岳可怜,他也是有苦说不出呀!同门那么多年,他也内伤了那么多年,又有谁来可怜他一下?其实说来说去,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轩辕岳,整个人硬邦邦没一处圆融,性子像木头就算了,也不多花点心思替别人想想或是收敛一点,害得他每回在轩辕岳用那种崇拜尊敬的眼神看著他时,他就有种想狂流鼻血的冲动……

  不行,这实在是太伤身了,他若想活到七老八十,就得强迫轩辕岳把那玩意吞下不可。

  藏冬边翻著白眼边扔给他一条手绢。

  「擦擦吧,都流出来了。」

  「叫你找的药材呢?」半张脸埋在手绢裏的燕吹笛,边擦著鼻血边问。

  「在这。」也不确定这种药材究竟管不管用的藏冬,自袖中摸出一只绣袋,「你若要再炼的话,那就得趁快,我听晴空说,轩辕小子打算在冬日过後就起程前往西域修炼,你要再不快点把药炼成给他吃,你就没机会了。」

  燕吹笛马上将眼一横,「他又去找那个假和尚?」他才在奇怪近来轩辕岳不待在他这都跑哪去了,原来又是那个天敌在搞鬼。

  不想被风尾扫到的藏冬,赶紧把立场撇清楚。

  「别瞪我,又不是我叫他去的。」打从自孤山回来後,轩辕岳就老去晴空那看桃树,他要去有谁拦得住?

  「叫那个假和尚给我离他远一点……」充满危机感的燕吹笛,将两掌扳按得咯咯作响。

  「放心,你家师弟不会被晴空说服去当和尚的。」藏冬还不知死活地笑咧著嘴大声嘲讽,「你也别以为晴空同你一样,那小子才不会对轩辕岳感兴趣——」

  「谁要你多管闲事!」涨红了一张脸的燕吹笛,使劲地以一拳揍向他的面颊消音後,气冲冲地踹开家门,大步踱向丹房准备再次挑战。

  被揍趴在桌面上的藏冬,一手掩著脸喃喃低语。

  「为什么每次一害羞就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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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习惯四海飘泊的碧落,这些年来虽在人间结识了不少友人,但因她时常为躲避黄泉而搬迁住处的缘故,故而能找著她,或是会特意登门造访她的人并不多。

  因此当这日花妖叶行远带著与他一同住在妖界的无音来访时,久未见故人的她,在迎客入门後,当下即把叶行远给踢到一边,兴奋地打开话匣子,与曾让她照顾过的无音闲话家常地聊了起来。

  「狐王要我来转告你一事。」不情不愿离开妖界的叶行远,并不打算看她俩叙旧,只想把话带到就走。

  「何事?」碧落边喝著茶水边问。

  「你该准备回妖界成亲了。」被狐王派来当通知人的叶行远,慢条斯理地道出来意。

  「噗——」碧落口中的茶水全数喷出。

  闪得快的叶行远,在避开茶水攻击後,对她的反应不予置评地板著脸,而一旁的无音则是默默地掏出绣帕递给她,并淡淡地问。

  「你还是不想嫁他?」怎么每次一提到黄泉,她的反应就这么剧烈?

  被呛到的碧落边拭著嘴边说:「谁要嫁那半人半妖的小毛头?」

  「小毛头?」叶行远哼了口气,瞪向这只始终不肯认帐的镜妖,「黄泉都已二十有七了,你究竟还想耽误他多久?」

  碧落一手指著自己的鼻尖,「我耽误他?」

  「可不是?」深有同感的两名男女齐向她颔首。

  她撇著嘴,「嫌我耽误,他大可去娶别的女人。」她又没要求他一定要死缠烂打的追著她跑。

  「娶别的女人?」无音不以为然地瞧著老是心口不一的她,「你舍得吗?」黄泉要是真跟别的女人跑了,看她不以泪洗面才怪。

  不想把心事在人前抖出来的碧落,抬起一掌制止知道些许内幕的她,「不准说,一个字都不要对我说。」

  无音轻吁了口气,「是你自己心裏有鬼。」

  被堵得哑口无言的碧落,不自在的僵著脸,半晌,想逃避这个话题的她,忙转过身不愿去看无音那双将她与黄泉之间看得透彻,了然一切的明眸。

  「你在做什么?」叶行远两手环著胸,看她在下一刻即忙碌地在屋裏走来走去。

  忙著打包的碧落边应边收拾起家当。

  「准备搬家。」既然他们都能找到她,代表那个小冤家也定能找到她,还是先躲为妙。

  叶行远缓缓泼了她一盆冷水,「狐王说,你再躲著黄泉不回妖界与他成亲的话,狐王就要将人间所有的铜镜全都砸碎,让你无镜可居。」

  听了气得七窍生烟的碧落,用力摔下手中收拾的东西。

  天底下哪有妖这样强迫人家接受感激的啊?她不要狐王感谢她不行吗?她根本就不兴饮水思源那套,她爱的是大恩不言谢这款的不可以吗?

  「我看,不如你就好好同黄泉谈谈吧。」在她兀自生著闷气时,无音一手撑著下颔指引她一条明路。

  碧落乾乾地笑了笑,「要是那小子能谈的话,我还需要躲他十年吗?」她之所以长年来都有头疼这毛病,全都拜那个自小就矢志不移要娶她为妻的黄泉所赐!

  「只怕你躲的不是他,而是你自己。」随手翻起一面铜镜的叶行远,在看了镜中人之後,好笑地勾扬著唇角。

  回头看向那只心思纤细的花妖一会後,碧落不屑地睨他一眼,「我才不像你那般滥情。」

  叶行远不疾不徐地拿起桌上的铜镜,并将那面泛著黄泉身影的铜镜转向她。

  「是啊,你只是多情而已。」明著躲著黄泉,暗裏却利用铜镜观看黄泉的一举一动,看来她的心裏可不只是有鬼而已。

  惊觉他手中所拿是何镜的碧落,动作快速地将铜镜抢过藏在怀裏,而叶行远与无音,皆不作声地看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

  「那个……」她讷讷地,「我只是……」

  「担心他而已?」无音好心地替她找了个藉口。

  「其实我会看他也不过是……」小脸渐渐泛上绯色的碧落,辞穷地频转著十指。

  叶行远索性也下水作陪,「习惯成自然,加上闲著也是闲著,所以就打发一下时间?」

  「对,差不多就像你们说的那样。」反正都被他们看见了,她乾脆就照他们给的後路大剌剌地点头。

  「你的脸皮愈来愈厚了。」很想替黄泉掬一把同情泪的叶行远,不敢苟同地摇首。

  「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撒谎是种欺人欺己的恶习。」无音拍拍她的肩头,实在不懂事事精明的她,为何在自己的事上头就硬要装傻扮胡涂?

  遭两人合攻的碧落,抿著小嘴不置一词。

  「好了,既然话已带到,咱们也该回去了。」留给她一个台阶下的无音,赶在碧落翻脸之前挽著叶行远的手臂朝门外走。

  叶行远不满地绕高了剑眉,「你就这样放她一马?」也不想想黄泉因那只镜妖吃了多少苦头,她居然还同情那个害黄泉一等就是十来年的女人?

  「这样就够了。」了解碧落的她微笑地摇首,「相信我,自讨苦吃的她也不好受的。」

  一颗心被他们打乱的碧落,在他们走後,自怀中取出那面她用来观看黄泉的铜镜,站在窗畔的她,就著外头洒落的日光,微眯著水眸,一如以往地看著镜中可望而不可及的黄泉,并习惯性地以指轻轻走过镜中人的脸庞。

  在发现自己又在做什么後,急急收回手的碧落,反手将铜镜搁盖在窗畔的小桌上,心烦意乱地在屋内踱来踱去,但最终,敌不过内心煎熬的她,还是踱回镜前,拿起铜镜,依恋地看著镜中那个在外头四处寻她的黄泉。

  她还记得他在十七岁那年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那些,她贴心收藏的字字句句。

  碧落……

  我喜欢你。

  请你记得,我喜欢你。

  这么多年来,那些沉淀在她心头的话语,从不曾遭时光的消蚀,即使离开了再远,它们依然安静地等在原地待她回首顾看,每当她在夜深人静时,温习起黄泉那份年少时的心情,那些宛如魔咒般的字句,便会萦绕在她的耳边不肯放她入眠,说这些话的黄泉怎会知道,他的一席话,便是她多年来的思念。

  低首将妥善收藏的纸张自怀中取出,就著铜镜反射的日光,碧落摊开那张黄泉亲手为她写下的誓言。

  上穷碧落下黄泉。

  带著点不舍的心情,修剪得圆润的指尖,小心地滑过纸张上苍劲有力的字迹,那夜黄泉恋暮的眼神,也随著指尖下的墨迹,重新回到她的面前。

  他都已经二十七岁了……

  「骗子。」就算他不会放弃,就算他再有心寻她那又如何?他根本就不可能陪她那么久。

  一颗泪珠滴落在泛黄的纸张上,缓缓地,模糊了黄泉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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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间待了那么多年,他记得其他众生曾对妖类下了个结语。

  妖类生性自私爱己,对他物绝少有爱,更遑论是情,此外,妖类还有一特色,就是与神魔等他界众生一般,皆拥有永恒的生命与不变的青春,虽说妖界并无限制妖与人往来,但妖与人相恋,却常因天性与永恒这两点而很少有好结果。

  这个说法或许对妖类都很适用,只除了眼前的这对夫妇例外。

  照例返家的黄泉,微侧著身子倚在廊柱上,面无表情地看著那对打他七岁起就忘了曾生过他的双亲,此刻正在王宫宫殿上,当著一票妖类的面,上演著众妖皆已看腻的卿卿我我戏码。

  也许是在殿上站了太久所致,也可能是眼前肉麻的画面太令人麻木,黄泉忍不住再打了个呵欠,转首看去,殿上点著头打盹或是倚在柱旁梦周公的妖类也阵亡了不少,可那对位在上头的夫妇,眼裏依然只有对方没有他人。

  眼睁睁的看著家丑继续外扬,只能摇头加叹息的黄泉,不只一次地在心底怀疑,他究竟是不是那对夫妇所生的儿子。

  撇去他们永远都处於热恋期的感情不看,瞧瞧他那个徐娘半老的娘,和那个依旧年轻潇洒的爹,这一人一妖不会觉得他们这种组合有些古怪,可全妖界都觉得怪极了。

  他若没记错的话,好像打从他家娘亲嫁进妖界起,妖界中的众妖就爱拿他们夫妻的身分与寿命作文章,只盼这对极为不搭调的夫妻早早仳离,关於这点,他那个爱妻至上的顽固老爹早摆明了无所谓,而他家娘亲也不会因他爹而想要追求什么长生不老,套句他爹说的话,一旦等他娘百年了,经过转世投胎後,他们又可以重新体验一次爱情,据宫裏的妖说,他们正计画要玩十次轮回之恋。

  他一定不是他们生的儿子。

  等得差点睡著的黄泉,在还是没法与龙沼说上话後,脚跟一绕步出了殿外,打算等裏头那对夫妇有空接见他时再去见驾。

  带著花香味的风儿穿绕过殿廊,他扬首看向殿外,眼前的景色依旧没变半分,永远都是这般春意盎然,不见风雨,不晓四季,就如同那些永不会改变的妖类一般,即使再过百年千年,也不见丝毫岁月的痕迹。

  「黄泉。」

  他回过头,冷眼瞧著身後那个永远都穿得一身绿意的柳妖。

  「见过你父王了吗?」款摆而来的扶风,软嫩的声调宛如轻拂过湖面的柳丝。

  「可以这么说。」愈看她愈是皱眉的黄泉,不耐地看著她摇晃个不停的身子,「你一定要这样摇来摇去吗?」为什么每回见到她,她都是这副德行?

  她也很无奈,「没法子呀,风一吹我就忍不住想摇。」

  看了二十多年妖类的常态、人类眼中的异态後,黄泉有些头痛地抚著额。

  因她是只柳妖,所以无时无刻见著她,就定会见到她迎风摇曳?那花王牡丹总爱穿得一身色彩鲜艳就是属本性?杜鹃动不动就要咳两滴血则算是应景?而一整年只开一次花、且在天明前就凋谢的昙花,一年到头昏睡不醒也属常态是不是?他受够妖界这些古古怪怪的妖了!

  他不喜欢妖界之妖的原因就在这,无论大妖小妖全都外貌美得令人不敢逼视外,还一个比一个爱美、一个比一个无趣,就像这只柳妖,拥有五百年道行,而在这五百年来她最爱做的事,就是站在湖畔顾影自怜。

  摇著摇著摇到他面前的扶风,笑吟吟地问:「找著碧落了吗?」

  「还没。」懒得理她的黄泉,说完了转身就想走。

  扶风心急的声音追在他的身後,「你若找著了碧落,劳烦你转告她叫她速回妖界!」

  他停下脚步,「为何?」怎么在回来妖界後,所遇上的每只妖都急著叫他找碧落回来?

  「赛仙会就要展开了,她这个前任得主可不能不到场。」一脸跃跃欲试的扶风,眼中闪烁著不服输的光芒。

  黄泉不屑地挑高一眉,「又是那个比美大会?」该说竞争是众界众生的天性吗?都比了几届了,他们怎么还是学不乖的又邀碧落参赛?

  「对,你可千万别忘了喔。」她才不信他们这些以姿容出名的花妖、树妖,会连续三届都败给一只小镜妖,这回他们树妖发誓定要夺回妖界最美之妖的头街。

  很想翻白眼的黄泉,低声在嘴边咕哝,「就算再比十回,你们也不会是赢家……」

  「黄泉。」无声走至他身後的叶行远,在他回过头时开口轻唤。

  猛然深吸了口气,与他眼对眼、鼻对鼻相视的黄泉,在片刻过後,丝毫不掩唾弃地往後退了一步。

  「真恶心。」又来一个花花草草的妖类,分明就是个男人,偏偏长了张俊美过头到已经可说是国色天香的脸蛋,害他看了就一阵冷颤上身。

  「是真失礼……」被迁怒得莫名其妙的叶行远,不悦地瞪向脸上写满了鄙视的他,「你的拒美心结要到何时才能解开?」天生长得美又不是他的错,这小子干啥每回一见到妖类就唾弃一次?全妖界上上下下,只要是长得稍微好看一点的就得接受他这等恶意歧视!

  他一点也没有反省之心,「这辈子恐怕都解不开了。」

  「碧落就不恶心?」眉心隐隐抽动的叶行远不平地问。

  他回答得很乾脆,「她不一样。」这些妖怎可和未来的自家老婆相比?

  「你有偏见。」

  「我的确是。」心情恶劣的黄泉,一手指向身後的柳妖,「你可不可以叫你的同类别再摇了?」

  叶行远侧过身子,看了那只还是站在那摇摇摇……摇个不停的扶风後,面色严肃地撇清血统关系。

  「她是树妖我是花妖,品种不同。」

  「等我一会。」手痒得紧的黄泉,说著说著即转身以一拳摆平身後那只碍眼的扶风。

  叶行远哑然无言地看著躺平在殿廊上的无辜柳妖。

  「找我有事?」发泄完毕後,浑身畅快的黄泉边甩著拳头边问。

  「我找到碧落了。」看了前者的下场,识相的叶行远速速招出情报。

  「她在哪?」登时面色一改的黄泉,一手扯紧了他的衣领。

  「梧桐谷。」叶行远不慌不忙地拨开他的手,「你现下赶去的话,或许还能逮到她。」

  太清楚碧落搬家能力的黄泉,立即把握时间想赶回人间逮妖。

  「等等。」叶行远一掌搭在他的肩上拦住他。「这是妖王要我交给你的。」

  接过下一份猎妖清单的黄泉,摊开名单後不解地皱著眉。

  「这回只有一只妖?」是他爹终於发现他的工作太过繁重,还是妖界的罪妖都快被他捉光了?

  熟知内情的叶行远摇了摇头,「只她就够你受的了。」

  「你认识这只罪妖?」

  「全妖界无妖不知她。」若不是因她太过棘手,狐王也不会指名让黄泉去办她。

  「她犯了何罪?」他想不出区区一只梅妖能闯下什么得赔上性命的大祸。

  不知该如何启口的叶行远,想了很久,最後在黄泉不耐的眼神下,沉重地叹了口气。

  「她吃了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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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至尽头,落了一地的梧桐,将秋日的愁绪淹没了整座山谷。

  任由鹅黄色的落叶覆盖家前石阶的碧落,此刻无心欣赏落叶纷飞的美景,一手用力扯紧绳索的她,在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依旧无法捆紧衣箱之时,索性抬起一脚用力压住塞了太多衣物,以致无法紧盖的衣箱。

  「搬家呀?」轻快的男音在她耳畔响起。

  「是啊。」玉足高高踩在箱上努力捆绑打包家当的碧落,忙裏分心地应了声。

  「很忙吗?」来者不敢苟同地看著她粗鲁的动作。

  「对啊。」忙得一头大汗的她,也没多想身後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是哪位,还以为又是路过她家的妖界同类。

  「需不需要帮忙?」

  「那就再好不过——」满心感激的碧落方回过头,脸上的笑意立即僵住。

  收到消息後便十万火急赶来梧桐谷的黄泉,此刻正微弯著身躯,笑咪咪地与这个每回见了他就逃的失踪人口眼鼻相对。

  「是谁出卖我的?」心情宛如乌云罩顶的碧落,一个头雨个大地瞪看著眼前的小冤家。

  「叶行远。」他慢条斯理地供出泄密者。

  碧落紧咬著牙,「那棵臭芍药……」她就知道那些花花草草的嘴巴没一个牢靠!

  「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心情看似很好的黄泉,微偏著脸,两眼对她眨了眨。

  「还没想到。」两目不能移的碧落,所有视线都被这张以往只能在镜中看见,此刻却走出镜中真实来到她面前的脸庞占据。

  他好心地给她一个提示,「你不觉得我变了?」十年来未曾好好见上一面,她一点都不觉得他无论是外表或内在的改变都很大?

  「你又变老了。」紧揽著眉心的碧落,心情恶劣地低吐。

  她永远就只会在意他的年纪!

  「我要带你回妖界。」俊脸一板,不罗唆的黄泉直接奉上来意。

  「回去做什么?」看他的眼神似乎是来真的,浑身发毛的碧落边问边把放在箱上的脚放下,并不著痕迹地看了看大门的方向。

  「成亲。」如她所料,响雷果然直接从她的顶上轰下。

  熟知她的个性,一如她熟知他般,早料到她下一个举动即是拔腿就跑的黄泉,只是站在原地以目远送,在听完话就如一阵疾风狂飙出家门连家当也不要的碧落。掐指算了算时间後,准备逮妖归案的他,好整以暇地扳了扳两掌。

  什么都不想,只想速速逃离此地避难的碧落,在黄叶凋尽的密林中横冲直撞了好一阵,在认为她已在这座宛若迷宫般的山谷中甩掉追兵,停下脚步想喘口气的她,才按著两膝稍作休息时,前方近处却传来有一阵没一阵的掌声。

  她狼狈地瞪大眼,看著倚在梧桐树下等她的黄泉,正凉凉地朝她挥挥手。

  「虽然你的妖力依然十年如一日的不济……」踩著一地枯叶的黄泉,走至她的面前一把提起她的衣後领,算是奖励地赠上一句恭维,「不过,脚程还是挺快的。」

  相较於气息一丝也没乱的黄泉,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碧落,百忙之中朝他伸出一根犹在颤抖的手指向他声明。

  「我说过……我不会嫁给你……」喘死人了,要是他肯放水,把岁数倒回去二十年,她相信这回她一定能跑赢他!

  已经对她的拒绝习以为常的黄泉,微微挑高两道剑眉。

  「这就是躲了十年後的答案?」龟之所以是龟,就是因为它有张顽固的壳可躲可欺骗,这让他不禁要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女人其实不是什么镜妖,而是只说话不算数的百年老乌龟。

  「对。」不想再次看见他眼中失望的她,在顺过气後倔强地甩过头去。

  触感熟悉的掌心,在下一刻抚上她的面颊,将她的小脸转回至他的面前後,情深似海的眼眸、俊美无俦的微笑,直逼向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碧落。

  「你……」性感低沉的嗓音,当场诱拐她的三魂七魄离家出走。

  就在他们两两凝视到碧落以为可能会持续到天荒地老之时,黄泉蓦地两眼一瞠,笑脸一收,出手如闪电地抢走那面总是摆放在她怀中的铜镜。

  「还我——」犹如大梦初醒的碧落,在惊见常用来镜遁的铜镜被没收後,急著要将它抢回来。

  只差数寸就撞上她鼻尖的脸庞,眨眼间又凑到她的面前。

  黄泉笑得很客气,「有空吗?」

  「做什么?」有点被吓到的她,防备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接了件差事。」他兴致勃勃地再靠向前一步。

  姑娘不感兴趣地扬起柳眉,「与我何千?」

  「想请你陪我走一趟。」

  「不去呢?」要猎妖就由他自个儿去,她才不想陪著他在人间大江南北地跋山涉水。

  「我会施法砸碎人间所有的铜镜,让你往後只能待在妖界或这面镜裏。」他边说边把抢来的铜镜往怀裏一搁,恫喝地瞥她一眼,「或者,待会我就亲手用这面镜封了你,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被他眼神骇住的碧落,紧抿著唇看著不常开口威胁他人的黄泉。

  他没什么耐心,「如何?」

  「你一定要靠得这么近说话?」在他的气息都吹拂至她的脸上时,她几乎将两眉连成一直线。

  「想把你看清楚些。」

  「手一定要捉得这么牢?」她低首看著他不知在何时紧紧握住她的两掌。

  「怕你又跑了。」

  「你的眼一定要这样对我眨吗?」她的不满再绕至他那张让人很难不受影响的脸庞上。

  「我自恋。」

  「……」她投降。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赶著上路的黄泉一手挽著她的腰肢,「走。」

  「等等,黄泉——」伸直了两脚直抵在地的碧落,万分不愿地以掌拍打著他的胸口。

  眉心不悦地一皱,猛然转过身的黄泉,毫无预警地低首吻她一记。

  小嘴遭不明物堵上的碧落,两眼眨了许久,这才发觉在她唇上的是另一张更温暖的唇,芳颊霎时写满嫣红的她,忙不迭地推开他的胸口速速退离他三大步。

  「你……」震惊遇度,她掩著唇说得结结巴巴的,「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这、这个吓掉我三魂七魄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这是利息。」跟上前来的黄泉,回答得相当从容冷静。

  「利息?」她只觉得满头都是小鸟在飞。

  「十年份的利息。」他缓缓地加上注解,并严肃万分地向她声明,「从今日起,你得开始慢慢还。」

  「不还行吗?」

  黄泉有礼地朝她微笑,「在我的人生都已经毁在你手上後,你说行吗?」他们的孽缘,打从他还在娘胎裏就因她而结下了,现在她才想抽腿?门都没有!

  她理直气壮地往前一跳,两手擦上纤腰,「喂,把话说清楚,是你自己要追著我到处跑的,我哪有毁了你的人生?」

  「你没有?」一黑一碧阴森的妖眼,迅速伴著低沉的质问扫向她。

  被他一瞪差点又吓掉半条命的碧落,在他那令人无法辩解的目光下,挣扎了许久後终於不得不向他低头。

  「好……好嘛,我承认一半行不行?」分明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却偏偏要赖到她的头上。

  得了好处还卖乖的黄泉,啧啧有声地朝她摇摇食指。

  「当然不行,你要负起所有责任。」这次待他把事办完将她绑回妖界後,他要替她准备一座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的牢房,一副手铐、一副脚镣,再日夜派三四个式神看著她。

  她腹内的一把火忍不住又上来,「什么负责任?你又不是女的!」怎么他跟他爹一样都搞不清楚状况?

  「我爹早把我许配给你了。」从一出生就没法选老婆的黄泉,满腹苦水地将手环上她的腰,「别再为这事瞪我了,相信我,你怨,我此你更怨。」

  她好奇地以指戳戳他的黄莲脸,「我若不负责任,你会不会变成怨夫?」看来深受其害的不只她一个嘛。

  「岂只是怨夫?」他将两眉攒得紧紧的,「你还得盖座望妻台给我呢。」有些时候,他是真的满恨他家娘亲的。

  碧落的两眼闪闪发亮,「真的?」

  低首看著她那副兴奋的摸样,无语问苍天的黄泉叹了口气,停下沉重的脚步後,他将她郑重地摆在面前,捧起她的脸庞给了她一记柔柔的吻,趁著她还在沉思之时,两手环住她的腰际,俯身在她的耳际低喃。

  「答应我,别再跑了……」他的声音已经很像恳求了,「再追下去,我真的会变成怨夫的。」

  在他怀中动弹不得的碧落,微偏过脸看著他,犹豫地扬起一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最後,她以掌轻拍著他的背脊,一如多年前安抚他的模样。

  丝丝的笑意偷溜出他的嘴边,苦肉计得逞的黄泉,尽力捺住了笑意,大方地将她再搂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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