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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夫相许 第十章

  「两个月前,就有朋友告诉我你爸爸从大陆回来,在打探我们的消息。」半个小时後,母女俩坐在客厅里面对面时,黄母陈碧云一脸疲惫的开口。

  「当时您为什麽不告诉我?」

  「我看你那麽快乐,不忍心破坏你的心情。贵美,妈知道你对他一直不谅解,可是……他终究是你父亲呀。」她的语气充满无奈。

  「如果他有顾念父女之情或是夫妻间的恩义,当初不会一走了之,把所有的债丢给我们来扛!我难道不该为他抛弃我们而耿耿於怀?」

  「可是他现在……」

  「妈,您别傻了!他是因为知道债都还完了,才敢回来。天下哪里有这麽便宜的事?他自以为浪子回头,我们这些为他受苦受难的人就该抛下怨恨接受他?反正我们这些年来没有他也过得很好,现在更没必要接受他。」

  「贵美……」她能明白女儿的心情,可是……终究无法无情,虽然他对她不义,她却不能不管他。

  「妈!」从母亲的表情,贵美警觉到不对劲。「您已经赔上自己的前半生,现在连後半生也要赔进去吗?分开了十四年,我不信您对他还有感情,否则两个月前在知道他在找我们了,不会坐视不理。既然您对他没感情!而他……这些年想必也不是一个人吧?既然这样,倒不如各走各的。」

  「贵美,难道你不想……」

  「一点都不想。」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已经过了需要老爸的年纪,何况他从来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而您,劳碌半生为他偿还了债务—也算是对得起他了,可别後半辈子也赔进去。再说,您有没有篇雄叔著想?他等了您这麽多年!您忍心辜负他吗?恍「我……」碧云掩住睑,无法否认女儿的话。「也不想亏欠阿雄,可是……贵美,如果你爸爸过得好,我一点都不想巴结他,可他的日子并不好啊!他年纪一大把,又全身是病,我……不忍心啊!」

  「可您有没有想过,这个不忍心,会葬送多少人的幸福?」贵美苦口婆心地劝道。「雄叔和您就不用说了,那个我该称做爸爸的人也不会因为您的不忍心而受惠的。如果枕边人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他强留著您有用吗?妈,您不要自误误人。」

  「可是你爸爸……」

  「如果您是担心他没人照顾,我可以奉养他。再怎麽说,他都是我爸爸,女儿奉养父亲是天经地义,而您只是被弃的糟糠妻,没义务要照顾他。」

  「贵美……」

  「妈,您就听我一次。能遇到一个爱你、惜你、知你的人,比得到任何财宝都要难能可贵。您受了这麽多年的苦,好不容易有雄叔这样的人诚心想跟您厮守,女儿不准您放弃到手的幸福。」

  「贵美……」

  「您拍婚纱照一定很美,这次一定要把女儿幸福的份也加倍过!」

  「贵美,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女儿的表情和语气都太不寻常了,令碧云生出怀疑。

  「没事,只是想要妈妈幸福而已。」偷偷抹去眼角悲伤的泪水,不愿母亲为她的事忧心,就让她一个人扛起所有的苦难,只要母亲能幸福,还有那个人。

  ※  ※  ※

  逃避了好几天,没想到书纶会在她上班时拦截她,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注目焦点,只好跟他到对面的小公园。望著那张多日不见、魂萦梦牵的俊美脸颜,贵美的心情凌乱得难以收拾,只能强迫自己对他深情的眼光视而不见。

  「为什麽不肯接我的电话?」那好听的声音里有著款款的情意。

  「那天不是说好把一切都忘记,你还来找我做什麽?」她低头看地上,语音沉闷地回答。

  「我没说过那样的话。我明明是请你给我时间,还强调会打电给你。」他对她疏离的态度感到不解。

  「你来是要告诉我,你有遵守承诺?好,我知道了。如果没别的事,原谅我上班快迟到,没法奉陪你。」

  「贵美,你在生我的气。」看她始终绷著睑,表情显得不耐烦,书纶的自尊被刺伤了,但仍忍住气,耐心地问。

  「没有,我只是想得很清楚了,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根本没可能。」

  「你说的是气话。」他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想得没错,投注向她的眼神注满炽热的情意。「因为我没有在第一时间确认我对你的感情,所以你就气我。可是,贵美,也请你以我的立场来看待这件事。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依苹,虽然对你心动,仍然维持在理智可控制的范围内,直到那晚依苹告诉我你喜欢吕昆霖,还跟他在一起,我嫉妒得要发狂,只想著要把你给抢回来。然後,我看到你,你说你想著我,所以对曾经暗恋过的吕昆霖的示爱无法接受,一下子就把我的理智给击垮了,渴望凌驾过一切,让我不顾一切地得到你。只是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的脑子一片混乱,理不清楚,才要你给我时间。现在,我都想清楚了,我对依苹是兄妹情分居多,对你则有太多复杂的情愫,是男人对心爱女子的占有欲,我要你,才决定不跟依苹订婚。」

  贵美震惊地抬起头,有短暂的几秒钟她想飞奔进他怀里,给他一个结实的热吻,告诉他这些日子里她等待得有多苦,相思有多深,并且有多高兴、多感激他选择了她。但她很快恢复理智,睑色变得苍白。

  「你怎麽可以这麽做?」」股怒气冲上她的喉咙,「下星期就要订婚了,你才说这种话,到时候要依苹怎麽办?」

  「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他承认自己没想到那麽多,在厘清自己的情意归向後,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她,贵美却一直躲他。

  「不,我一点都不想要。」她努力压抑著心里的悲痛,说著违心之论。「我不要你伤害依苹,她那麽好,什麽错都没有,你不可以不要她。」

  「如期举行订婚,对她才是伤害。我不爱依苹,不应该再骗她了。」没料到她会这样反应,书纶在错愕过後,急忙解释。

  「你……骗人!」她强迫自口己说。「你会这麽说是因为……一时冲昏头了。如果你不喜欢依苹,当初怎会跟她求婚?现在再来说这种话,太不负责任了。」

  「我当初也以为我喜欢她,但那是在遇到你之前的事。」

  「我该觉得很光荣吗?可是我一点这种感觉都没有耶!」她故意表现出轻浮的样子。「你现在可以说不喜欢她,将来也可以说不喜欢我。对不起,像你这样的男人我最瞧不起了,你最好立刻在我面前消失!」

  「贵美,你疯了吗?为何讲的话我都听不懂?」书纶被她搞胡涂了。

  「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的语言你当然听不懂。如果要说这里有人疯了,疯的人也是你。任何明眼人,在我和依苹之间都会选择依苹而不是我。她跟你门当户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却为了我不要她,不是疯,是什麽!」

  「贵美,你知道自己在讲什麽吗?」

  「我当然知道。比起你这种见异思迁的花心男人,我宁愿选择依苹这样忠实的朋友。」

  「你这麽说是什麽意思?在你心里,依苹比我还重要?」那双漂亮的眼眸跃上愤怒的火焰,他无法忍受她竟把别人看得比他重要!

  「没错,依苹比你重要!」

  「既然她在你心里有那麽重要,你为何要跟我上床?」

  他的话刺中她心窝里最难堪、脆弱的地方,背叛好友的罪恶感在这些日子来一直折磨著她。贵美忍住心头的刺痛,深吸口气。

  「当我是一时鬼迷心窍吧!」她自嘲地说。「我现在已经觉悟了,那是一段错误,如果你是绅士的话,就不要再提起。」

  「我是错误?你……」

  「贵美,这人在骚扰你吗?」

  一道男声突然传来,书纶一看,发现是一名高大英挺的男子,立刻生出警觉来。

  「吕经理。」贵美不知道他怎会出现在这里,直觉地想摇头否认。

  「他才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吧?」」听到对方姓吕,书纶把所有的事联想在一块,嫉妒的情绪冲卷向他。

  他眼里的伤痛让贵美好想安慰他,告诉他事情不是这样。但想到依苹,只得狠下心将错就错,小鸟依人地靠向吕昆霖。

  「被你发现了。」

  「你那晚明明说……」

  「那晚是那晚,今天是今天呀。你说要我给你时间想清楚!我何尝不需要时间想清楚?我考虑过了,我真正喜欢的人是昆霖,至於你是一时的迷惑。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不然昆霖会误会喔。」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自幼受到的好教养却让他无法对她口出恶言。「我算是看清楚你了!」

  强撑著最後的男性尊严,他倨傲地转身离开。

  贵美的视线迷茫了起来,一颗心跟著他走远。

  「怎麽回事?」无端被搅进去,吕昆霖一头雾水,他只是看到她,好心过来关心一下。

  贵美的回答是哇的一声哭倒在他怀里。

  完了,他的范伦铁诺西装。

  *  *  *

  「你跟贵美姊是怎麽回事?」依苹像火车头一样冲进来,秘书只能一脸无措的跟在她後头。

  书纶以眼神示意秘书退下,放下手中的公文。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麽。」

  「你当然明白。那晚你一听见我安排吕昆霖跟贵美姊见面,便急得冲上楼。我後来还看见你抱住贵美姊狂吻,两个人一起到停车场。那晚贵美姊没有回来,隔天我接到她电话,她说她家里有事情,不管我怎麽说,她都坚持要搬回去,而且只带走她原先带来的行李,不肯把我为她修改的那些套装带走,连让我问一下的机会都不肯给就走了,後来她就躲著我。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因为你?」

  「不知道。」

  以为一问三不知,就可以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

  依苹恼火了起来。

  「你给我讲,那晚你对贵美姊做了什麽,让她後来都不肯理我了?」

  他仍是紧闭著唇。

  「好啊,方书纶,我真是看错你了!」他越是不说,依苹越是要弄个清楚明白。

  [你是个敢作却不敢当的孬种!对贵美姊始乱终弃,现在又想粉饰太平,欺骗我!你好样的,以为这样子我就拿你没法子了吗?错了,我手上握有你犯罪的证据,你再不乖乖招认,我就把照片公诸於世,控诉你花心薄幸的罪行,让全世界的人都鄙弃你,到时候,嘿嘿嘿……不用我出面,我老爸也会中断这桩婚事。」

  「你做了什麽?」书纶警觉了起来。

  「你说咧?」她得意地扬起眉。

  「你该不会……」霍地想到她对付程羲的老招,书纶一张俊脸显得阴沉,「蔡依苹,你太过分了!」

  吓……死人了!从来不曾对她大小声的书纶,居然吼起她来?依苹不禁有些胆怯。

  「我手上刚好有相机,身边也正好有位摄影师,就顺便……」

  「你设计我!」

  「说设计太难听了,如果不是你把持不住,我有通天的本事也设计不了你。」她为自己辩解,明亮的眼睛直视向他,彷佛要看穿他脑子里的所有思绪。

  书纶狼狈地别开眼。

  「你爱上贵美姊了。」

  「你少乱讲了。」他神情忧郁。

  「我没有乱讲。像你这麽精明的人,如果不是为爱晕头转向,怎麽可能在公众场合狂吻你未婚妻的好朋友?」

  「你也知道你是我未婚妻呀。」他哼道。

  「上了你当,不得不暂时委屈自己当一下你的未婚妻。」她赶忙撇清,「我早就看出你不是真的爱我……」

  「你凭什麽这麽说?」他忽然抬起头,一双眼眸炯炯地瞪视她。

  「如果你真的爱我……」她没有迥避他挑衅的眼光,反而回问他:「怎麽可能受另一名女子的吸引?」

  见他沉默著不说话,她继续道:「书纶,承认吧。你只是为了方便才选我。因为我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小妹子,你疼我、欣赏我,也自认为了解我,还花了很多时间、金钱和心血在我身上,娶了我就可以回本。还有我们家世相当,两家父母又交好,你我就像对方家庭里的一分子,娶我也不用闹家庭革命。总之,你身边的女子,没一个比我更适合当你老婆的,你就是这麽想,对不对?」

  「说得好像我很功利。」他是这麽想的吗?书纶不禁深思了起来。

  「你不是功利,只是实际,错把兄妹之情当爱情。」

  「你就认为我对你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吗?」他苦笑。「就算是有,也是习惯,也是因为你懒得再对另一个女人好,才选择我,但这种习惯的爱,在遇到真正打动你心的贵美後,很自然就被淘汰了。」

  他看她一眼,没回答这问题,反问:[最重要还是你不爱我吧?」

  她对这点不置可否,瞅著他说:「你应该是爱贵美姊的吧?」

  见他将脸别开,她紧追著说:「可别告诉我你不爱她,不然我会生气喔。」

  哪有人这麽说话的,这摆明是威胁!

  不说话,就是不说话,以为这样她就拿他没辙吗?本姑娘自问自答的本事练得可好呢!

  「既然爱她,为什麽这几天不见你去找她?是不是发生什麽事?」

  被她缠得没办法,书纶只好冷冷地回答:「她喜欢的人是姓吕的。」

  「怎麽可能?」她惊讶地叫了起来,事情是哪里出错了?「贵美姊明明就喜欢你呀,我看得一清二楚。如果她不爱你,怎麽可能把自己给你。」

  「你连这个都知道?」俊脸微微涨红,是气红的。

  依苹扮了扮鬼睑,「我跟踪你呀。那晚跟著你的车出去,我跟孟夏根据你开车的路线猜到你是去天母的度假屋,也不怕跟丢你,到了那里看到你的车子,你们隔了好久才又上车。可别告诉我你只是带贵美姊去看星星,我不相信你会这麽纯情。」

  「那又如何?」他气得恼羞成怒,「反正她已经当面拒绝我,说她爱的人是姓吕的了。」

  「我不相信贵美姊会爱吕昆霖而不爱你。」

  「不管你相不相信,事情就是这样。我已经丢脸过一次,不想再丢脸第二次。」

  「书纶……」

  「撒娇也没用。」他瞪她。「你能想像我掏心掏肺的表白,却被她拒绝的难堪吗?谢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书纶,这其中一定有原因。我们跟贵美姊相处这麽久了,你会不清楚她的为人吗?听我的话,把事情搞清楚,否则你会後悔的。」

  他痛苦地闭起眼,无法否认自己比谁都想弄清楚贵美为什麽这样对他。明明是两情相悦的,怎麽才过了几天她就改变心意,琵琶别抱了?他无法接受,不论是高傲的男性尊严,还是深深爱恋著她的心情,都难以接受。

  「走,我们去找她问清楚。」见他明显软化了,依苹使出蛮力将他拖离座位,书纶半推半就的被她拉走。

  唉,死要面子的男人!

  ※  ※  ※

  贵美没想到依苹会埋伏在银行的员工出入口等她下班,让她无法避开。

  其实她不该感到意外的,依苹一旦打定主意要去做一件事,就一定会做到。

  「贵美姊,我来是要问你一些事。」依苹开门见山的说。

  她要问什麽?贵美一阵心慌意乱,觉得自己没睑面对她,低头就道:「依苹,我家里有事,我……」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还是你认为我连耽误你一点时间的资格都没有?」

  在她锐利的目光下,贵美畏缩了起来。只好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跟我来吧。」她边带她走进隔壁大楼边解释,「我在这里有楝公寓,平常是租给来台的商务人士,但最近经济不景气,上个房客走後,房子一直空下来,我们到那里谈,没人会打扰我们。」

  志下心不安地跟著她来到六楼,依苹带她进入装演雅致的客厅,贵美无心留意里头的布置,只是被动的依照依苹的意思坐下。

  依苹到厨房沏了壶花茶回客厅,还备了一大盘的点心。这不像逼供,倒像是找朋友来喝茶聊天。

  「书纶都跟我说了。」她莫测高深地说。

  「他……」贵美错愕地抬起头,硬著头皮问:「说什麽?」

  「说他不跟我订婚,喜欢的人是你,还跟你上床。」

  他到底在想什麽!贵美花容失色,神情显得惊慌。

  她不是跟他讲得很清楚了吗?他怎麽可以这样对依苹,还把所有的事都跟她讲?

  「你别听他胡说,他是在……说气话,没错,是气话。」她著急地想粉饰太平。

  「可是我看他很认真耶。」依苹故意道。

  「你不要相信他!」

  「可是我很想相信他呀。」她摊摊手。

  「什麽意思?」

  「贵美姊,你也喜欢书纶的,为什麽不承认?」依苹纳闷不已。

  [我没有……」她别开睑,不敢再看她,放在膝盖上绞扭的双手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我很乐意成全你们,其实我一直想把书纶让给你,好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依苹猜想贵美大概是因为她,才不敢接受书纶的示爱,便老实地把自己的心意说个明白,没想到贵美的反应却是激烈的。

  「一点都没必要,你不欠我!」

  「谁说的?你明明救了我呀。」依苹努力想说服她。

  「是真的!」到了这地步,贵美知道自己不能再让依苹基於报恩而继续对她好了,艰难的启齿,「当年我会恰巧出现在那里,不是没理由的。因为前一天晚上,我听见爸爸跟他的朋友说,要绑架你勒索钱。我害怕爸爸会伤害你,才会在校门口徘徊,後来的事你都晓得了。」

  「贵美姊,你是说……」一抹恍然大悟飞升进依苹眼里。

  「要绑架你的人是我爸爸,我不过是阻止他,根本不值得你感激。」她自嘲地说。

  真相来得虽然突然,但依苹很快就想通。怪不得两人重逢後,贵美一直迥避她,不愿接受她的示好,原来是有这层因素。

  「你也可以不阻止这件事的,不是吗?」她语气温和地问。

  贵美怔怔地抬眼看她,发现那双慧黠美丽的眼睛里,非但没有一丝鄙视或厌恶,还充满温暖的情感。

  「所以你还是救了我。贵美姊,你真是个大好人。」

  「不,我一点都不好!」她激动地摇头,依苹对她越好,她就越发难以承受心中的罪恶感。「我自私,卑劣,明明晓得你要跟书纶订婚了,还偷偷喜欢他,一点都不值得你对我好。」

  见她这麽坚持的说自己不好,依苹也不急著矫正,顺著她的话道:「那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亏欠我?」

  「没错。」泪水悲伤地滚落她颊畔,「我受了你的好,不但不思感激,还爱上……总之,我是坏女人!」

  现在还有人抢著当坏人呀!但至少她肯承认自己爱上书纶了。

  依苹松口气,知道光这句话就可以让那个人满意了。

  「你觉得自己欠我,愿意做任何事补偿我?」她挑眉问。

  「我会离开书纶,不会来打扰你们。」贵美强忍心痛,逼自己做出承诺。

  「我又没叫你离开书纶。」她翻了翻白眼,不胜烦恼地接著道:「而且你这麽做,非但不能补偿我,还会为我带来困扰喔。」

  贵美傻了眼,她的意思是……

  「在发现你跟书纶暗通款曲後,我本来还很开心的说。恍她富含深意地说。

  「开心?」发现自己的未婚夫跟别的女人纠缠,她不但不气恼怨恨,还开心?

  「对呀。好不容易有个替死鬼……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她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头,「我是说,虽然书纶很好,当朋友、哥儿们都没问题,可做情侣、夫妻,我就没法子接受了。」

  「你……」贵美瞠大眼,她的意思是?

  「我根本不想嫁给他,是他自作多情,哄得他爸妈跟我爸乱点鸳鸯谱。现在他好不容易愿意改变心意,取消我跟他订婚的事,你却刺激他,伤害他,让他又不肯解除订婚的事了,我真是可怜啊。」她哀声叹气地说。

  贵美听了後悲喜交加;喜的自然是依苹无意於书纶,所以她爱上书纶,便不算对不起她。悲的则是知道得太晚了,她不但拒绝了书纶,还伤害他,他不可能原谅她的。

  唉,她都说得这麽白了,她为什麽还是没反应?依苹不得已下,只好说得更亘接。「贵美姊!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回书纶身边。」

  「可是我把他气走了,他不会原谅我了。」想到自己那样伤害他,贵美既愧疚又心痛。

  「如果他愿意原谅你呢?」

  「怎麽可能?我说那麽多难听的话,还让他以为我爱的人是吕经理,他怎麽可能原谅我?」她悲伤地低著头。

  「我说会原谅就会原谅,方书纶,还不快点出来原谅人家。」

  贵美吃惊地抬起头,一抬眸便看见书纶站在客厅和餐厅连接的入口看著她。

  那双深黑、美丽的眼眸里,此时正放射出混杂著激动、怜惜、懊恼和深情款款的情绪,贵美顿时喉头紧涩,潮热的眼眸雾气弥漫。

  「除非你答应我,以後要把我放在你心上最重要的位置,即使是依苹,也不能比我占的分量重,我才要原谅。」低哑的声音自他绷紧的嘴唇滚逸而出。

  「书纶!」她激动地喊他,方寸间汹涌著太多的情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有对他的歉意,还有说不完的浓情蜜意,混合著一股迫不及待,让她飞奔进他敞开的怀抱。

  「贵美,你怎麽这麽傻?」他充满感情地道。「如果不是依苹坚持要找你问清楚,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想见你了。」

  「对不起,我……」

  「我要听的不是这句,我要听你亲口对我说,你爱我,心里只有我!只有我最重要,吕昆霖和依苹都不重要……」尽管了解了贵美之所以会拒绝他的原因,受创的男性自尊仍然对她当日的话耿耿於怀。

  「我……」她感到好抱歉,只要他肯原谅她,她会说任何他想听的话。然而,她满腔的表白,却只说了个字,便被依苹给打断。

  「书纶,你好像有点过分喔。吕昆霖也就算了,我怎麽可以变得不重要?」

  「你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了!」像是突然发现屋子里还有个多馀的人,书纶蛮横地下起逐客令。

  「你有没有搞错呀,这里是……」依苹的埋怨才刚起头,便看见那个有异性无人性的青梅竹马将她当成透明人,索性抱住心爱的人热吻。

  唉!她是不介意当观众啦,但担心贵美脸皮薄,承受不住,她只好摸摸鼻子,当个被乞丐赶走的庙公。

  「这是我的房子耶!」她顺手关上大门,嘟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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